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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千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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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的大地上隐约可以看得出来一个人背着一个大葫芦在奔跑,像草原上的骏马,不,他比骏马可快多了,那随风扬起的白发尤其亮眼。

    邹容与缓缓睁开眼睛,望见一群小鱼儿俶尔逃开。脑中迷茫了好久——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然后邹容与坐起来,感觉身体像坏掉了一样,卡卡的,不属于自己的一般。

    “你醒了。”那个人一头白发懒散地垂下,背对着邹容与,似乎在喝酒。

    刚才那群鱼躲在一旁看着邹容与窃窃私语,等等,鱼会说话?有鱼是不是说明自己现在是在水里?完全超出邹容与的认知。然后他松开盘着的双腿,慢慢转过身,步步涟漪散开,他用食指点了一下邹容与眉间,“我是你父亲,而你叫邹容与。他是泰蓬山神,掌管着离这里不远处的缥缈山。

    为什么感觉和他那么陌生?是因为他的语气太过生疏?还是因为自己没有了与他的记忆?由于近距离,邹容与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酒香,淳淳的。

    为什么我会睡在一个琉璃棺中?为什么自己明明在水里却没有一丝的不适?为什么自己能听见鱼在讲话?邹容与有很多的疑问,包括我是谁。

    邹容与张开嘴,然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难道是因为沉睡了千年?”泰蓬山神眉头跳了一下,喃喃自语道。

    后来,邹容与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妖怪。并不是因为邹容与喜欢做妖怪或排斥做妖怪才这么以为。原因是泰蓬山神让邹容与修炼妖术。

    泰蓬山神教会邹容与很多东西,想起一样教一样,虽说没有规划,但是足够邹容与学习。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教邹容与讲话。

    有一天,邹容与看见泰蓬山神站在缥缈山头,眺望着远方。“父亲,你在看什么?”邹容与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远方除了行云流水什么都没有。

    “我在看我的女儿,她就在浮生河畔。”泰蓬山神淡淡地告诉邹容与,眼底落满忧伤。

    浮生河是邹容与沉睡的地方,河畔一边是漫山遍野的白色蒲公英,而另一边却是一望无垠的血色彼岸花。可邹容与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他还有一个女儿,在浮生河畔。原来自己不是父亲最爱的女儿,在父亲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一直都是别人,她可能是邹容与的姐姐,也可能是邹容与的妹妹。

    等邹容与的法术越来越强大,邹容与站在他原来的位置,清晰地看到浮生河畔每一朵花。红的灼眼,白的落泪。到底谁在那里?

    “容与,你应该学会交朋友。”泰蓬山神又开始说了,“不然你会孤独的。”邹容与从书里抬起头,你不也一样吗?“我不需要朋友。”邹容与肯定地告诉他,邹容与在浮生河沉睡的那段时间,鱼精天天来看邹容与,陪着她,怕她孤单。但是后来邹容与去找她们的时候,她们说着邹容与无法插嘴的话题,并且津津有味。从此邹容与就再也没去过那里。

    泰蓬山神把邹容与的书拿走,“今晚在虚里有一个百妖盛会,你到那里好好玩。”

    邹容与本想说不要,但是邹容与怕父亲失望,真的。然后他拿出一套黄色的衣裙让邹容与穿上。邹容与说过很多遍了,她不喜欢黄色,而且邹容与明确和他表示过希望他不要再让她穿黄色的衣裙。“父亲,”邹容与正色道,“是不是父亲把容与当成您的另一个女儿了?”每一次邹容与穿上他给自己的衣裙后,他的眼神特柔和,从来没有给过邹容与这样的温暖。说完邹容与就后悔了,因为邹容与还怕泰蓬山神不理自己,几天不和她说话,虽然邹容与平日里不喜欢说话。

    邹容与拿过他手里的衣裙,转身走了。多希望泰蓬山神爱自己仅仅因为她是邹容与。

    虚里今天格外热闹,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妖怪,但真正热闹的时刻还没到呢。邹容与找了一棵大树,躺在树杆上冥思。泰蓬山神说她什么都记不得了,所以心无杂念,修炼法术比别人快了好几倍。可是邹容与认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平时自己除了看书就是修炼,把别人玩的时间都用上了。

    邹容与不知道为何自己要这么拼命,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就可以了。邹容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她的过去,经历了什么?

    大胆!邹容与俶尔睁开眼睛,同时使用法术把一根手腕粗的树藤挥出去。他防不胜防,树藤恰恰地砸中他胸口,就这样跌了出去,嘴里不停地大声呻吟着。

    此时夜悄悄地降临了,邹容与站起身转身往虚里走。

    慢慢地,在邹容与身上距离的目光越来越多,果然是百妖盛会,什么妖怪的味道都有。

    “她是什么妖怪?怎么在她身上邹容与闻不到一点的妖怪气味?”“是呀,我也是。”“你说吃了她应该没关系吧?”“好主意,说得我也想吃了。”“看她这细皮嫩肉的,肯定好吃极了。”

    邹容与忍无可忍,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邹容与双手伸出来,然后猛地倒扣向地面。虽没有直接接触到他们,但是他们一个个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刷地都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鬼,你很狂?”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确实有点,邹容与不可否认。在同龄的妖中邹容与还没找到对手,即便是邹容与从两百年前才开始修炼妖术。邹容与拉开架势,随时准备和眼前这个可以称做老爷爷的熊瞎子打一场。

    “嘿嘿,熊老您别激动!”在他们对峙着正要开打的时候闪过来一个身影,是虚里外面被邹容与反击的那个,讨好地地熊瞎子说,“这位是我的朋友,她今天刚被一个小白脸甩了,心情不好,您多包涵包涵。”说着,这身影又面向邹容与,着急地叫邹容与向熊瞎子道歉。

    “我拒绝。”邹容与斩钉截铁地说,若是父亲听说了肯定会对她失望的。

    “那好,小娃娃待会可别哭鼻子。”熊瞎子摩拳擦掌向邹容与冲过来,邹容与听见旁边围观的妖怪兴奋地叫起来。

    劝架不成功,那身影便想着拉邹容与逃跑。休想让她做出这种耻辱的事情!邹容与加快步伐冲上去,邹容与虽长得高,可那熊瞎子长得比邹容与高大多了。邹容与虽对修炼妖术相当自负,但年龄摆在那里。这些邹容与都知道,可依然不想退缩。如果邹容与赢下了,父亲会不会以自己为豪?

    后来是那位德高望重的鲲老把邹容与和熊瞎子分开的,邹容与全力以赴,终落了个两败俱伤。熊瞎子本想借这个机会立点威风,没想到被一个小娃娃打得这么惨,丢脸丢大了,忙落荒而逃。“多谢鲲老,多谢鲲老。”那男子对着鲲老拜了又拜。鲲老连看都没有看他,而是对邹容与说,“你父亲近来可好?”

    “托你的福,一切安好。”邹容与淡淡地说。

    鲲老注视着邹容与,在邹容与做准备要走开的时候,突然说,“我看你资质甚好,和自己的父亲学习终究不太适宜,不如你拜我门下,我替你父亲传授你法术。”鲲老说得确实有理,因为,第一,泰蓬山神修炼的是仙术,未经许可,他们是不能够擅自修炼仙术的,若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第二,因为是父女,两人中有什么话是代替不了师父这个身份来说的。其三,鲲老是妖,修炼的自然是妖术,在妖术方面的造诣不用说都是比泰蓬山神高的。

    围观的妖一听鲲老竟然主动收徒,真让人大吃一惊,再者,收徒的对象竟然是眼前这个睡了一千年的来历不明的妖,真是又羡慕又嫉妒。

    “好。”邹容与还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

    鲲老走后,众妖怪放开了胆子折腾。

    “我叫樗里子,你叫什么名字?”邹容与眼风扫了一下,嘴角还紫着。盛会已经开始,众多妖怪们大口喝酒,大声讲从各处收集来的笑话,现原形的现原形,疯了一般快活。

    “邹容与。”

    “我是一个九尾红狐。”从你那人神共愤的样貌就可以看得出来。“你呢?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你原形?”

    就你那半吊子的法力,别开玩笑了!其实是泰蓬山神在她身上加了封印。邹容与继续喝酒,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

    “哎呀,别总顾着喝酒呀,喝酒什么时候不能喝,盛会可是一年才只有一次。”樗里子夺走邹容与的酒杯。邹容与冷冷地看着他,樗里子才颤颤地把酒杯放回邹容与手里。“我,我,我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说着,溜得贼快。

    邹容与以为他不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但邹容与错了。第二天他便背着铺盖来缥缈山找邹容与父亲拜师学艺。“你家里父母可应允了?”泰蓬山神问他。他眨巴着桃花眼极其诚恳地望着泰蓬山神,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意料,泰蓬山神同意了。

    狐族也算半个仙族,樗里子这打算还不错,至少他的父母是肯定不会反对的。

    “等我法术超过你,我就不怕你了。”樗里子偷偷跟邹容与说。邹容与安然自若,用态度告诉他,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我长得这么好看,容与不会打我的吧?”说着又开始眨桃花眼。

    “你眼睛进沙子了吗?”邹容与转头好声好气地问他。

    樗里子做害羞捂脸状,“是呀,是呀,容与要帮吹一下吗?”

    “当然。”从邹容与嘴里吹出一股看似微弱实则彪悍的气息,樗里子防不胜防,被这股气息刮到了对面山头。

    樗里子灰头土脸回到缥缈山主峰,他们住的地方——一座不大不小,简朴的木屋。樗里子见邹容与的房间关着门,想着邹容与此时肯定又是躺在那张太师椅上面看书,而太师椅放在窗口附近,离门口有点远。心中便想恶作剧一番,于是在伸手猛砸邹容与的门,等待邹容与忍无可忍要来开门揍他的时候,樗里子立马躲回旁边自己的房间内。如此一个回合。然后樗里子又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心中纳闷怎么如此安静?谁知邹容与不但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而且走了出来,转身,再转身,对着樗里子的房门慢慢地抬起了脚。

    “啪,哐当~”若不是樗里子闪得快,不然估计那门就要稳稳贴贴地粘到自己脸上。樗里子惊魂未定,邹容与却已经走远。

    泰蓬山神看着烂得不忍直视的门,简简单单地说“修好它。”樗里子哭丧着一张脸,又不是我弄坏的。后来樗里子用法术尝试的许多许多次,支离破碎的房门仿佛拒绝配合,或不聚集在一起,樗里子只能用手把她们摆在相应位置;或者法术对它们毫无作用,樗里子憋红了脸才勉强动了几下;“噗~”从下面排出了气体,樗里子脸一红,赶紧四周看看邹容与是否就在旁边,幸好!樗里子抚了下胸脯。不知试了多少次之后,在樗里子要绝望时,房门奇迹般出现了转机,樗里子一喜,意念松懈,那房门啪嗒又恢复了原状,然后任凭他在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了。

    “啪啪啪。”樗里子准备上好脸。邹容与开门时,留给他一条门缝。樗里子就趴在这条门缝上,讨好地说,“容与,帮帮忙,不然我今晚就没晚饭吃了。”说着眨巴一下楚楚动人的桃花眼。见邹容与已经回太师椅看书,试着、努力推了一下门,竟然动都不动,不是已经开了吗?为什么不动?“容与?容与?容与?容与?容与——”樗里子一声大过一声,邹容与恍若没听见。“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呐~”樗里子故意可怜地说给邹容与听。还是没有反应。

    樗里子才想起来,会不会邹容与施了法术,把他的声音给屏蔽了?那还叫什么呀?这才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应你!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继续绞尽脑汁。

    终于看完了书,邹容与站起身,望了望窗外的白兰,然后轻易地打开房门。

    樗里子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双靴子,抬起头,泫然欲泣,“容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邹容与抬手,那门便跟着起来,随后,邹容与再结印,碎成几块的房门完好如初地呈现在两人面前。还没等樗里子高兴,邹容与道“只能保持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一个时辰后你还得继续回来弄。

    “什么嘛,好人做到底呀。”樗里子立马又开始展开甜言蜜语攻势,但邹容与不为所动。无可奈何,樗里子一溜烟跑去吃晚餐,不然一个小时怎么够他吃。邹容与看了看房门,不是她不想帮他,只是她不能一直帮他,他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他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她不能帮他一辈子,所以他必须自己学会解决问题,解决出卖色相也解决不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