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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三祖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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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并无草木,只有孤山乱石,方正洞府。

    杨青与赵昕来到此前,并未见着一人,不免心中忐忑,就在这时,刚才出现过的那位中年模样的修士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看了两人一眼,道:“别傻站在那里了,进来吧。”

    杨青与赵昕又行了一礼,跟着那人前行。

    这是个宽阔干爽的石洞,一路走进,丝毫不见山洞的阴暗潮湿,反倒飘荡着若有若无的药香。从洞口一直到内里,壁面如刀斧削刨般平整光滑,竟是人力所为,生生地将这座石山凿开,造出了这座深藏于丹仙门属地内的神山洞府。

    三人行向深处,隐约听到有人作歌长诵。

    “我有一腹空谷虚,言之道有又还无。言之无兮不可舍,言之有兮不可居。”

    声音忽又换了一人:“谷兮谷兮大玄妙,神兮神兮真大道。保之守之不死名,修之炼之神仙号。”

    此为吕祖谷神歌,杨青与赵昕听闻之时,声音似远忽近,杳然如天外仙音。

    再过拐角,豁然有巨大石室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高约十丈,顶上开了个大口的石室,中间天井凭栏处,阳光照了下来,两位灰袍道人在光柱旁边背北而坐,对面是一名白眉老道。

    这三人都已显老态,个个长发银白,飘然若仙。

    杨青进入之时,并未见到那两名灰袍道人的样貌,只见白眉清朗老者看了过来,他的眉心处用丹砂绘了一簇栩栩如生的火焰,隐约有电光缠绕,似要从中跳跃出来,极富神韵。

    杨青心中猜想,这大概便是那三位想要见自己和赵昕的太师叔祖了。

    果然,带他们进来的那名中年模样的修士叫了一声道:“师尊,二位师叔。”

    “看到了。乌炎,你且先退下吧。”那白眉老者道。

    “是。”中年模样的修士恭敬地出了石室,留下杨青和赵昕两人。

    “弟子杨青(赵昕)拜见三位太师叔祖。”不待那三位老祖宗开口,杨青和赵昕皆是心有灵犀般地同时拜倒行礼,口称太师叔祖。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丹仙门正式弟子,而这三位太师叔祖就是活着的祖师,丹仙门的真正前辈,纵是有再高傲的心性,再出众的天资,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更何况,这三位太师叔祖身上自有震慑小辈的气势,威严如渊,完全当得起两人行此大礼。

    这三人,与之前见到的那些出席山前会的前辈高人们是有本质区别的。杨青与赵昕在他们面前,恭谨温顺得异乎寻常。

    “你们不必多礼,坐到那边去吧。”白眉老者抚须而笑,指了指石室中那几个空着的蒲团。

    杨青与赵昕于是坐下。

    两名灰袍道人也转过身来,面对他们而坐,脸上显露出了欣赏的神情。

    “师兄,此二子倒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啊。”其中一老祖当面称赞道。

    杨青是声名不显的记名弟子,赵昕是生活在旁人赞誉中的天才,彼此身份相殊,但却都没有被如此高辈分的前辈当面称赞的经历,此时听到,脸上各自露出了异样的神情,特别是当听到他们将自己相提并论,说是人中龙凤之时,皆是心中一荡。

    只是,赵昕心中并不服杨青,闻言暗自冷哼了一声,碍于前辈在此,不好发作出来而已。

    “我三人道号为‘远志’、‘车前’、‘五味’,你们二人,可据此称呼。”三人中,为师兄的白眉老者为杨青和赵昕指认了自己的两名师弟,然后对他们道:“此番召你们二人前来,并无他事,只是听说你们为我丹仙门数百年未见之杰出弟子,心中起了好奇,特唤来一观。”

    车前老祖补充道:“我们将在此诵经讲道,倘若你们有缘,能听懂其一二,便自领悟了去,倘若不能,那也随意,你们就当是来见见长辈,然后自行离去罢。”

    说完,三祖端坐蒲团,目视虚空,也不再理会石室中的杨青与赵昕。

    杨青与赵昕皆是愕然,担却听远志老祖开口诵道:“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若人能守一,只此是长生。”

    车前老祖道:“长生本不远,离身还不见。炼之功若成,自然凡骨变。”

    五味老祖道:“谷神不死玄牝门,出入绵绵道若存,修炼还须夜半子,河车搬载上昆仑。”

    ……

    杨青与赵昕初时如坠云雾里,不明白这三位老祖究竟所欲为何,但听到他们开始讲经释道,忽然领悟过来。

    且不问三位老祖从何听说了自己,看中自己何处,从刚才至今的意思,都是在说他们有意栽培。

    心有悟性之人,自然是不作他想,就此听经悟道。但若尘念太多,太杂,心中纠结于老祖为何唤自己前来,便将凭白失去良机。可以说,三位老祖此举,也是一个极高难度的考验:我自召你前来,直接开始讲丹经,不管你听不听得明白。

    修道之人,极讲究缘、悟。

    而现在的时刻,便是他们的机缘到来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去伪存真,此乃我辈修真之人该有的灵性与见识,倘若如凡愚民,有幸得闻大道而不知,又岂有长生之望?这三位老祖有心了,我该认真听讲,不辜负他们一番好意才是,能从中学到什么再另说。”杨青心中一动,索性不再去想其他事情。

    他经常入神修炼,因此集中精神的功夫深厚,转眼就进入了状态。

    赵昕也不甘示弱,见杨青认真听讲,自己也强自压下心思,转为平静,再无其他牵挂

    他们都不是平庸弟子,此番作为,尽显悟性。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此修丹之妙物也。顾其最上者,元神元气元精,真精真气与真神。元者何?先天也。真者何?亦先天也。先天之元,生于皇降,童子之天元是也……”

    见杨青与赵昕一言不发,坐下来便认真听道,神火洞三祖面上各自露出了欣然,赞叹等等神色,口中经文不断。

    三位老祖先是讲了些通俗易懂的修身养性法门,从大处总论修士晋升,炼养灵气的功夫,可谓大道纲领。

    然后又转入丹仙之道,专从服丹守一之法,讲解驻颜长生,抱元守缺的奥妙。

    尔后,又是修真入道的方法之论。

    “古哲有言曰,修炼有三乘,天、地、水三仙也,而炼法惟三则,三则惟何?端直身体,身正则脉正故,空洞其心,妄去则真显故,真实其念,本心恒常故……”

    三祖开讲,并无纲领,完全是随心所欲,你一句,我一句,叙述道理。

    但隐约间,三人所讲之经,前后之文,又有某种莫名的联系。

    丹仙之道,重在养生,炼气,而金丹大道之始,精髓也在“采”、“炼”、“养”这三字,凝天地灵气为己所用,道理和采摘灵药,炼成仙丹并服之成仙并无二致,其中唯一的差别,全在修真成道过程中抵抗心魔,见性明心的练心之法。

    而身、心、形、意,又如四方庄正,严密周全,自有天道循环的造化道理在其中。

    杨青悟性非凡,听到的东西逐渐变了样,全是直指本质,讲出了自己目前功法瓶颈的所在。

    他只觉来到了一处空虚漆黑的幽冥之所,四周再无三祖和赵昕,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余心中那一丝触动与感悟。

    天有日月,道分阴阳,始生万物形象。

    万事万物,都离不开这表里形象几字,而杨青听经有感,便由表及里,神识念头沉浸到这片漆黑空虚的幽冥之所中。

    他摒弃了一切杂念,突然之间,便像是来到了开天辟地之初,看见了清浊二气始分,万物演化。

    这是一种“内视”的状态,而杨青现在看到的便是自身的世界。

    他曾经在入神修炼时偶尔体验过如此奇妙的状态,所以这次重新进入,马上便知道了。但这次进入内视状态与过去完全不同,这次的感觉无疑更为清昕,他甚至能够分辨出自己的哪一条血管在运输血气,流向何方。

    人身是聚集天地灵气之所在,自含万物因子,是为小世界,若能见性明心,则可以参悟大道,明白世间一切道理,立跻圣位。

    杨青并未达到那种境界,但也能借此机会不断认识着自身。

    这次的收获,并非仅仅剑道而已……

    “原来,不知不觉之中,我的精气神已经被炼化不少,血气亏空,体质孱弱。”仔细地内视一番之后,杨青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妙。

    杨青不仅是身上的经脉血管有轻微的破损,内里血气亏空,气力不生,恐怕就连元气根本都已经大损。或许凭着他顶尖武者的体魄可以硬扛一段时间,但当遇到严重伤病时,他将要比常人更加孱弱,一个不小心便一命呜呼。

    就算一直无事,也将比常人少些许寿命,老来被伤痛纠缠,难得善终。

    这绝非杞人忧天,盖因杨青全身心投入剑道,以身祭剑,所有能够利用的精气神都炼化为剑气。又吸收月魄,融合威力极强的太阴之力为己所用——这一切,都像是在自残身体,他修为越高时,便将越孱弱。

    长里之堤,毁于蚁穴,杨青身体的隐患就是这么来的。

    “法剑之道的境界……剑丹之后便是大成,大成之后便是兵解……兵解!原来如此……”

    杨青发现这一点,顿时感叹此行非虚。

    神火洞三祖,讲的正好是丹仙道养生修身之术,大多为固本培元的气功,再慢慢引申到领悟五行变化,筑基结丹的法门。

    虽然杨青并不具备灵根,但这些仙门功法也给他带来了许多启发。

    而此刻体内生起的真元,便是采自内力所化,杨青心中念头动起时,它返本归元,回归到了四肢百骸之中,滋养身体,直至数个时辰之后,那股由内力所化的真元力才消失。

    “修真之道,根本在长生,而长生之道,根本在养身。内功本就是体力所化,现在又回归到身体,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若是我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修成剑仙神通便已肉身衰败,暴毙夭折,那便真是枉死了。”

    杨青认识到,自己目前并未踏上长生正途。

    但他却又无奈,因为他知道,世道艰难,如果事事小心谨慎,便将一事无成,反而要一世庸碌无为,这样或许能够长命百岁,但与自己所信仰的东西,奉行的理念完全不同,更加没有意义。

    所以,现在他所能做的便是折中,既冒险激进,早日修成惊人神通,又注意养身。

    而现在便有一个绝好的机会,那就是好好听神火洞三祖所传的丹仙道经,从中领悟高人前辈的修身法诀,改善自己的体魄。

    因此,杨青更是丝毫不敢有所松懈,集中注意,尽力地从中吸收对自己有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