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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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你喜欢悲剧吗?喜欢在夜里看着别人的故事流泪吗?顺便问一句:你-还有泪吗?

    我是一个作家,喜欢编织一些美丽的故事来换取别人(尤其是女人)廉价的眼泪。我知道,不是我的故事出色地足以打动别人,而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需要哭泣,需要用泪水来湿润自己的眼睛。

    流泪的时候她们可以享受一个过程,一个看着别人的悲剧、想着自己的故事的过程,重要地不是情节本身,而是一种自怜症-一个疯子笑着对你说:”我拿弹弓打你家玻璃”他是真实地,也是快乐地,因为他看到被他的弹弓打碎玻璃的那家人惊恐的情景,至少那是他的杰作。他很快乐地笑了,在他自己的幻想里面,他看到了破碎的玻璃碎片。

    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流泪的话,那就是打碎地不是玻璃,而是女主人的脑袋。

    请先不要嘲笑我在胡言乱语。这是我的习惯,在夜里、文字里面我总是不能把握自己的感情,在我讲述这个故事之前,我提一句:如果哪家精神病院可以在治疗期间自由写作,请通知我,谢谢。

    好了,我想该开始故事了。

    2。

    城是一个一个杀人犯,来这座城市之前,他说自己杀过一个人,一个女人,他爱过的女人。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只有疯子才会在一大群人中间宣布自己是一个杀人犯。城不是疯子,他是大家的好朋友,所以就有人使拍拍他的肩膀:”妈的!你小子有病啊?!”

    城急了,一着急他的脸就会涨得通红:”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听我说完这个故事,你们就会相信我了!”

    他咳嗽了一声,以便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果然都不说话了,听城自个讲话。

    下面是城在那个晚上讲的故事,如果你愿意听,请慢慢看下去。

    ”认识她以前我从来没有失眠过。我是一个健康的人,健康的人当然不会失眠,这是常识,自从见过她一面之后,我就变得不健康了,因为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失眠了。

    那是一个清晨,我在上班的路上看到了她。准确的说,是她看到了我很温柔得朝我笑了。她很美,就象从长长的中国水墨画里面走下来的美人一样得好看-她朝我笑的时候我就觉得有故事,真的,就象心有灵犀一样,我觉得自己对她是一见钟情了。接着她从排队等车的人群里面走出来,来到我的面前。

    ”早啊。我终于找到你了。”她说。

    说完这句话,就把胳膊环在我的脖子上,开始不停地吻我。还不停地和我说着悄悄话:”我想你”说实话当时我晕了。我发誓我是一个绝对本分的人,我从来没有恋爱过,一个也没有!可是竟会有一个美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吻我!我能不晕吗?

    当我缓过神来之后,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被女人亲吻的感觉真的很不错;紧接着的感觉就是:她认错人了。

    我推开了她,轻轻地推开了她,然后我说:”你你认错人了”那时候我倒是心甘情愿地想她没有认错,她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我。

    她的脸红了一下,有点尴尬地朝我笑了:”对不起”她说:”或许我真的认错人了。”

    后来她就走了,留下一个背影给我。我在原地站了足足有一刻钟,那天我迟到了。

    因为后来我发现,我的钱包不见了-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给我留下。

    整个一天我都神魂颠倒的,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来-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即便相信他们也会笑我是一个傻子,钱包让人拿走了还美滋滋地作着梦。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也是我三十年来第一次失眠。后来我就干脆呆坐在电脑旁边玩命地抽着烟。

    23:30,电话响了。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除非,他拨错了号码。

    ”你好!”我说,”请问找哪位?”

    ”城在吗?”电话那边是一个甜甜的女人的声音,有点疲惫的沙哑。

    ”我就是!您是哪位?”回答的时候我开始琢磨这个声音我在什么地方听过。

    片刻沉默之后,她说:”今天我们在车站见过面”

    那时候我的头一下子涨得很大,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你?你有什么事吗?”

    她笑了:”我在钱夹里面找到了你的身份证和通讯录,就试着给你打电话。我只想问一下,身份证怎么给你送回去?”

    我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当然她或许也从来没有见过我这样的男人。

    我说:”我不急用,什么时候都可以。不过,我想问你-你是不是着急用钱?或许我可以帮你”电话那边沉默了。

    很久她才开口说话:”我想我们中间有一个人疯了!要不就是耳朵有问题”

    我肯定地回答说:”你没有听错。如果你的确有困难,我会帮你!”

    ”哈哈你会帮我?是不是帮我进去!”她笑地很坦白,也有点放肆,她当然知道,隔着电话线我不会抓到她,所以她有理由藐视我的善意。

    ”随便你怎么想,明天我在车站等你”我真诚地说,连我自己也有些感动了:”天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听得出,她犹豫着挂了电话。

    后来我睡地很香,晚上还做了一个梦,挺美的。”

    3。

    第二天我依旧按照上班的时间来到了站牌下面。

    人还是很多,等着公交车地到来。我在人群之外站着,等她。

    她来了,在公交车到来之前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对视着,后来她伸出手握了我的手一下就转身走开了。

    后来她就走了,留下一个背影给我。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就挤上了公交车,那天我没有迟到。

    因为在左手里面我紧紧握着一块钱-我给自己预备了坐车的钱。

    23:30,电话响了。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除非,是她。

    ”你好!”我说,”现在你应该相信我了”

    ”你为什么这样做?” 电话那边她的声音,还是有点疲惫的沙哑。

    ”我说过我要帮你。”我笑了,”明天还要见我吗?”

    ”好吧。”她说,”天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见!”

    4。

    第三天我依旧按照上班的时间来到了站牌下面。

    人还是很多,等着公交车地到来。我在人群之外站着,等她。

    她来了,在公交车到来之前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对视着,后来她伸出手握了我的手一下就转身走开了。

    后来她就走了,留下一个背影给我。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就挤上了公交车,那天我没有迟到。

    因为在左手里面我紧紧握着一块钱-我给自己预备了坐车的钱。

    23:30,电话响了。

    我知道她会在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你好!”我说,”很高兴今天见到你。”

    ”你到底想怎么样?想耍我是不是?”她有点沉不住气了。

    ”不!我想帮你。”我笑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我说,心里面莫名其妙泛出一丝温馨的感觉。

    ”你还在吗?”等了很久,我问。

    ”天晚了,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见好吗?”她的话很轻,我觉得她在抽泣。

    那一晚,我想我们都应该失眠了。

    5。

    第四天我依旧按照上班的时间来到了站牌下面。

    人还是很多,等着公交车地到来。我在人群之外站着,等她。

    她来了,在公交车到来之前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对视着,后来她伸出手握了我的手一下就转身走开了。

    后来她就走了,留下一个背影给我。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就挤上了公交车,那天我没有迟到。

    因为我从崭新的钱夹里面抽出了一块钱买票-她给我预备了坐车的钱。

    23:30,电话响了。

    我渴望在这个时间她给我打电话。

    ”你好!”我说,”今天你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嗯。你也是。。给你买的钱夹你喜欢吗?”她的话很轻,很甜,有一些羞涩的味道。

    ”我很喜欢钱夹里面的那张照片,那个人很美,不是吗?”相片已经陪了我一个晚上。

    ”明天还想见我吗?我觉得自己”她有点欲诉还羞。

    ”当然,如果你愿意。今天早点休息,有人挂念着你。”

    ”嗯。你也是。。”

    6。

    第五天我依旧按照上班的时间来到了站牌下面。

    人很少,有秩序地排着队。我在人群之外站着,等她。

    她来了,在公交车到来之前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把手伸给了我,我也很自然地挽住了她的手。

    ”走吧。”我说。

    ”去哪儿?”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游乐园吧。今天是礼拜六,我休息。”

    后来我们一起走了,留下一个背影给站牌。我想那天我应该没有迟到。

    23:30,电话没有响。

    我知道这个时间她不会给我打电话。

    她躺在我的怀里,朝我甜甜地笑着。

    ”我们开始恋爱了吗?”她问。

    ”早已经开始了吧!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了。”我的手划过她的脸庞。

    ”可是我怎么觉得总象一个故事,那么不真实?”她似乎有点冷,象小猫般地缩在我的怀里。

    我吻着她的额头。

    ”我爱你我要娶你!”

    她的眼泪开始汹涌地流了下来。

    ”从来没有谁和我说过这句话真的”

    7。

    我们开始同居了。

    同居后的两个月里她花掉了我银行账户里的一半积蓄。我的家里面添了一大堆的家具,并且衣柜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我想她是爱我的,添置那么多衣服的理由就是让我在每天都可以看到一个崭新的她,那样我才不会感到厌倦。

    同居后的四个月里她花掉了我银行账户里的所有积蓄。她的身上和手腕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珠子和链子,还有最好的时尚手机。我想她是爱我的,在我想她的时候可以随时拨打那个电话找到她,而不必象以前那样在夜里面等到23:30了。

    在我银行里面财政赤字开始的时候,她就开始一连几天不到我这里来了。我想她真的很体恤我的苦衷,她不想让我加重负担,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不了两个人,为了我的尊严,悄悄离开我或许是一个很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曾说我要娶她的。

    以后的两个月,我已经找不着她了,除了每个月初高额的电话欠费通知单证明她的存在外,我已经找不到她在什么地方。

    我想我是真的爱她的,因为我已经变的不健康了。几乎天天晚上失眠,想着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躺在我的怀里面,在我耳边吹着气说:我爱你可是一个人在卧室里面看着空荡荡的墙壁,没有她一点的痕迹。

    我是真的爱上她了,可是现在她却不属于我。

    每天23。:30我都格外的痛苦,我有一个强烈的渴望,希望她可以回来,给我打个电话,让我知道她在哪里

    8。

    等了很久,快要绝望的时候,镜子里面的我已经憔悴不堪,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为了一个女人,折磨自己。

    于是我开始在电脑的记事本里胡乱地涂抹,开始把自己灌醉,开始强迫自己忘记这个本应该与我毫不相干的女人。

    没有她,我一样生活-我对自己说。

    我觉得自己快要忘记了。

    23:30,对我而言是一个令人感到恐怖和绝望的时间,好几次我企图把电话线拔下来,那时候我的心是坚决的,与其想念和希望,不如彻底忘记。

    不到3分钟,我一定会改变主意,我会飞快而疯狂地跑到电话机旁边,飞快而笨拙地把电话线接上。

    我无法忘记,也不能忘记。

    一天夜里,我把自己灌醉了。把自己放倒在床上,不知怎么回事,我开始强烈地想念她,有些绝望。

    我爱她,真的。

    9。

    我还是会在每天上班的车站一个人发呆,恍惚中我看到了她,准确的说,是我看到她很温柔得朝我笑了。

    我准备了一打新钱夹,不用她自己亲手来拿,只要一句话,我打算全都送给她。

    等车的人很多,在阳光下面孤单的拥挤着,苍白无力。

    可是里面没有她,连个影子也没有。

    每次我都是失神的站在人群里面,那么不起眼,仿佛一粒沙子。

    10。

    电话响了,23:30。

    我饿虎扑食般地冲了过去,还顺手把书桌上面的台灯碰到了地上。

    ”你好!”我说,”请问找哪位?”

    ”城,我想你。”是她,声音有点疲惫的沙哑。

    ”哦。”我掩饰自己的兴奋,”想我就回来看看嘛。反正这么大的房子我自己住也是浪费。”

    很长时间的沉默。

    ”可是我回不去了。”

    ”你应该回来。”

    ”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好女人。”

    ”我爱你!我是一个好男人。”

    ”那你来接我吧。我在玫瑰大酒店门口的电话亭等你。”

    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我愣了3秒钟。接着飞也似的冲出了门口。

    11。

    她在电话亭外面看着我,然后笑了。纸醉金迷的那一种笑。

    她穿的很少,很低胸的衣服,裙子短的连大腿都包不住。

    我没有说什么,把她拖进了的士里面,然后紧紧地抱着她,眼眶里面使劲地流着泪。

    ”城,我想你了。”她还是象小猫一般偎在我的怀里,并且职业性地把手伸进了我的口袋-里面是一个崭新的钱夹。

    还没有到家,她就在我的怀里面睡熟了。下车的时候,我是把她抱进我的房间的。

    ”对不起。”她在床上睁开眼睛,满脸歉意地对我说。

    ”没什么。”我觉得自己的口气淡的仿佛一杯水,”下次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好帮你收拾衣服。”

    接着她就抱着我大声的哭了起来。

    12。

    那一夜,我们都没有睡,面对面坐了整整一夜。

    她先是使劲地哭个不停,直到再也流不出泪来,后来就抽泣着讲她的故事,断断续续,没有一丝条理。我知道心里太多的委屈不说出来,会很难受,会把自己压抑的直到疯掉。我就不说话地听着,尽管很多东西我没有听明白。

    她的初衷不是要让我听懂,只要我在专心地听着,她就会感到有个人重视她,理解她,明白她存在的方式。

    天快亮的时候,她就走了。

    这一次,她从容的告诉我说:”城,再会了。”

    说完这句话,她很镇静地从我房间的窗口跳了下去。我还来不及抓住她的手,她就走了。

    因为在天亮的时候我终于把她的故事听明白了。

    离开我的这段时间,她已经不是一个职业小偷,而是去做买卖,卖自己的身体。那一天她被几个客人折磨的死去活来,走出酒店后才给我打的电话。最后她冷冷地笑了,有些残酷:”其实在这群畜生以前,我已经查出自己得那个病了,要死,大家一起死!”

    我可以原谅她做小偷,却绝对不可以做鸡。

    所以我杀死了她。用眼光狠狠地杀死了她。

    我说:”你滚!”

    她很听话,就走了-跳下去了。

    13。

    再后来就有人敲门。敲了很久,我没有开。

    好几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就把门撞开,冲了进来。有几个人想抓我,我就挣扎,嘴里面不知怎的就说:”我拿弹弓打你家玻璃”

    过了好几天有人开车把我从公安局送到了医院。他们说我疯了,得治疗。

    我就说:”你们才疯了呢!小心我拿弹弓打你家玻璃”

    在那里我见到了很多名人:里根、布什、白求恩还有一个人说自己是美国总统,叫”劳斯来死”

    14。

    故事讲完了,大家都懵了。

    那个拍城的肩膀说他有病的家伙小心翼翼地问到:”你怎么出来的?”

    城笑了:”那些名人怕我打他们家的玻璃,就开了一个议会,一致同意把我放出来。。”

    说完这句话,城就说:”等会我到你家看看玻璃,行不?”

    后来大家都悄悄站起来溜走了。

    我自个坐着,看着镜子里面的城,傻笑。

    15。

    23:30。

    有人走了进来。不用回头我知道一定是嫣红,她一定又要催我了。

    果然她说:”大作家,该睡觉了!每天都折腾到这么晚,你累不累?”

    嫣红可是一个好姑娘,很美,就象从长长的中国水墨画里面走下来的美人一样得好看-可惜就是有点严厉,尤其对我。

    她把我刚写好的文章从枕头下面翻了出来,扫了一眼,摇摇头,拿着就往外走。

    ”喂你干嘛呢?拿我稿子还没有付稿费呢!你就不怕我打你家玻璃?!”我着急了,大声喊道。

    嫣红自言自语:”看来这个城病更严重了,得加大剂量治疗。”

    你才有病!难道你真的不信我打你家玻璃?

    这个破医院,连个电话都没有!真是的。

    3/15/02 9:03 pm初稿

    完稿于2002-03-19 2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