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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不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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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石知道紫烟最近天天晚上在办公室泡到很晚才回家的原因,是从文涛那知道的。今天下午文涛给紫烟电话,紫烟关机,文涛就找方石,和方石聊了几句,文涛说晚上她做东,请方石和紫烟吃晚饭,让方石找紫烟。

    下午五点半,方石来到紫烟办公室,看紫烟不知写什么东西,写得很入神,方石到外面倒了杯咖啡,放在紫烟的办公桌上,紫烟抬头一看是方石,停下笔,对方石婉儿一笑,方石微微一笑:“在写什么呢?每天泡办公室到三更半夜,不会是写情书吧。”

    紫烟伸了个懒腰:“唉,早就过了写情书的年龄了,没那激情,也没那样的心思,是无聊,瞎画,打发时间。”

    方石左手扶了扶眼镜,两手交叉在胸前,靠在紫烟的办公桌边,一会又随手拿本紫烟放在桌上的环球杂志,翻来翻去,漫不经心,紫烟知道方石有话要说,拿起方石放在桌上的咖啡:“方石,今天怎么这么好心,专门为我倒咖啡,嗯,今天的咖啡好象加了牛奶。”

    方石转身面对着紫烟,把杂志放在桌上:“又不是第一次喝我倒的咖啡,难道现在才发现我在咖啡里加了牛奶?说这话真够让人伤心的,唉,也罢,好男人不和女人计较这些。”

    紫烟呵呵笑:“好男人?方石,你今天不是就为了告诉我,你是个绝世好男人而来吧。”

    方石走到窗户边,看着玻璃窗外似火球般的夕阳,双手扶在窗台边:“紫烟,多美的霞光,你不觉得忽略了这美好的一刻,是多么的可惜吗?”

    紫烟揣着咖啡,走到方石身边:“方石,你的诗人情结又来了,夕阳虽美丽却已近黄昏,你呀,还是老实交待,有什么好事来找我?”

    方石斜眼看着紫烟:“唉,没好事就不能来找你,来看你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呀。”

    “心事重重?”方石指了指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又指了指肚子:“里面是饭菜。”再指了指心口:“这么点小地方,把所有重量压在这,负荷不起的,所以呀,要学会舍弃,美好的东西留下,不开心的,象饭后倒垃圾一样,别什么都窝在心里。”

    紫烟终于明白,方石原来是在说她,推了推方石的肩膀:“好一个方石,指桑骂槐呀,狡猾的家伙。”

    方石目视窗外,淡淡一笑:“今晚有时间吗?文涛说她做东,请我们吃饭。”

    “好呀,几点?在哪?”

    “跟我走,六点半到楼下等我。”

    方石走到门口,回个头看着紫烟:“还想再来一杯吗?多加点牛奶,怎么样?”

    紫烟对方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笑意中蕴含着感激。

    紫烟准时六点半下楼,方石已在车里等她,方石看着紫烟走出大楼门口,点了根烟,重重地吸了一口,就吸一口,就把烟灭掉,他知道紫烟闻到烟味就会咳嗽。

    紫烟一上车,就摸摸肚子:“真饿了。”

    方石把车开到拐弯处,一个急刹车,问紫烟:“你几天没吃了?”

    “天天吃,天天喝,会吃会喝乃一大享受。”

    “嗯,几天来,你总算说句人话。”

    “废话,我不是人是妖呀,不过现在这世道,妖活得最逍遥自在,人活得好疲惫。”

    “看,看看,又来了,有什么好感叹的,只要你把成仙的元素去掉,成妖就不难了。”

    “哈哈,方石,哪天你要成魔了,才是石破天惊呢。”

    “我成不了魔,我本善良,天注定要我成道。”

    “天公说你现在该成家了,成什么道。”

    方石一听成家二字,看了紫烟一眼:“你是不是想成家想疯了。”

    紫烟把目光移向车窗外,吐了口气,说:“我真是想成家了。”

    车在广园路路边东江海鲜大排挡前停下,文涛看紫烟下车,站起来向紫烟做了个ok手势,紫烟还没坐下,文涛就先给她倒茶,紫烟拍拍文涛的肩,说:“今天喝了一整天的茶和咖啡,还是给我来点好吃的吧。”

    “忘不了你,要了你喜欢的糕蟹还有松仁玉米。”

    紫烟在文涛的胳膊上捏了一下:“还是你这小鬼疼我。”

    正好方石走过来:“我就不疼呀,她不就是请你吃餐饭吗,你算算一年我给你倒多少咖啡,揣多少回茶。”

    文涛给方石边倒茶边说:“你是大男人几时学会吃这干醋。”

    方石呵呵笑:“一会吴为过来。”

    “那家伙有狗一样的鼻子,嗅觉真好,不过上回他请咱们听音乐会,也该谢谢人家。”

    文涛话音刚落,吴为嘟嘟囔囔地向她们走来,方石站起来给吴为拉凳子:“谁又惹你了,你骂谁呀。”

    “唉,我才来广州几天呀,这地方真难找,你还算是铁哥们吗,刚想说你来接我,话没说完你就挂电话,去约女朋友都没你这样心急。”

    方石拍拍吴为的肩膀:“兄弟,你独闹天下快五年了,走南闹北独行侠,吴为,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吴为嘿嘿两声,说:“那得看哪有这般吸引力了,唉,两腿现在发酸,要是有个收容所肯收留我,真想钻进去呆几天,过几天安稳日子。”

    菜上来了,吴为一看没有酒,看看紫烟和文涛:“姑娘们,可以陪我喝几杯吗,唉,这几天为珠江地产的广告设计,心都被掏出来卖了。”

    文涛听完吴为的话,呵呵大笑:“吴为,你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能卖几纹钱哟。”

    方石一直在关注紫烟,看紫烟不话说,他知道紫烟在想什么,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拿起酒瓶,给吴为斟满,说:“来,兄弟,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姐妹们,你们就量力而行吧。”

    方石在酒桌上还是一副书生味,吴为和他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性格,可俩人在一起时,却又特聊得来,自在大学里见第一面开始就结下不解之缘,吴为这几年东奔西走,方石却安然地呆在广州,在学校时,方石那一句“他本来想以他的纯洁征服这座城市,可现在却觉得他被这座城市强奸了,”被吴为认作名言,可吴为觉得奇怪,以前放任不羁的方石,是什么力量主使他,让他在一个城市呆了四年,这在吴为心里是个迷,然而,吴为知道,方石不想说的事,任他怎么问,都是枉然,吴为还知道一点,就是方石做事自有他自己的理由,尽管这理由在外人看来是很不合理的,也许是可笑的。

    方石一口干了一杯,又拿起酒瓶,紫烟瞧了他一眼,从他手上抢过来,给吴为斟满,说:“吴为,这一杯是表示感谢,来,我先干为敬。”

    方石皱了下眉头,看着紫烟,正好和紫烟的目光相遇,紫烟笑了下:“方石,你要开车,我们几个的生命安全都交给你了,就让我代你喝吧。”

    紫烟喝醉了,真的醉了,文涛陪她上了几回洗手间,看到她不停地呕吐,回来又叫酒喝,吴为劝也不听,吴为不陪她喝,她自己喝,方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方石叫文涛去买单,再呆下去,紫烟不知道还要喝多少吐多少,最后是文涛请客,吴为买单。

    方石叫文涛陪他一起送紫烟回家,当车停下时,文涛说这不是紫烟的家,方石说紫烟家较远,先送她到他家,让她先休息会,怕紫烟支撑不住。方石家在六楼,没有电梯,是方石背紫烟上楼,一进门,方石放下紫烟,对文涛说:“你别看她瘦,还挺沉的。”

    方石把紫烟扶进他自己的房间,文涛也跟着进来,方石给紫烟盖好被子,叫文涛到阳台去拿个水桶放在床前,他到洗手间接了盆热水,叫文涛给紫烟扶热毛巾,他去给紫烟泡茶,是绿茶,绿茶解酒。

    文涛坐在床边,看到方石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照片,是紫烟的照片,是他和紫烟两人的合影,方石揣着茶进房间时,看到方涛在看照片,把茶放在床头柜上,对文涛笑笑,说:“这是他和紫烟今年初一起出差到重庆拍的。”

    文涛心里觉得莫明其妙,在她的感觉里,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的照片放在床头,这女人不是这男人所爱的人就是这男人的妈妈,难道方石一直爱着紫烟?可方石明知道紫烟有陈默,这些年方石对身边的女人视若不见,是因为紫烟?这怎么可能呢?紫烟和陈默恋爱两年了,这方石是清楚的。文涛紧盯着方石,想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一些信息,证实她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或者消除瞬间萦绕心头的怀疑。方石从文涛的表情中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他把刚才喂紫烟喝茶的茶杯放回床头柜上,对文涛微微一笑,文涛等着他开口,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好象对文涛心里的胡思乱想毫在意,文涛对刚才的发现和好奇,认为自己无意之间发现的秘密,心里暗暗窃喜的劲儿,被方石的满不在乎,弄得稀里糊涂。

    文涛把紫烟吐在水桶的东西拿到卫生间,方石静静地坐在放在窗台前的沙发上,点了根烟,吐出一团浓浓的灰雾,看着睡着的紫烟,摘下眼镜,揉揉湿润的眼睛,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他为她神魂颠倒,爱她胜过爱自己,让他在强奸他的城市停留。今晚不知道是上帝怜悯他的一片挚诚之心,让这个他生命里既是天使又是魔鬼的女人躺在他的床上,而他连亲她一下的权力都没有,他算是什么呢?他连一个地下情人都不如,他只是一个把爱沉溺在心底的可怜虫,这滋味很受,太难受了,他忍耐快两年了,他都快疯了,压抑得快憋不住了。鬼使神差,他今晚怎么让文涛和他一起来,要是文涛现在不在,他也许会什么都做得出来,也许他现在已经把紫烟抱在怀里,也许他心里冒出很多个也许的念头,他轻轻走到床前,默默地看着紫烟,也许在他的生命里,他既得不到这女人的情也得不到这女人的身,唉,强奸自己爱得深切不移的女人,有罪吗?可是,也许过了今晚他连强奸她的机会也没有了。

    紫烟翻身时背露在外面,方石给她拉好被子,正好文涛进来,文涛坐在床边,对方石眯眯笑,方石也是微微一笑,说:“文涛,今晚你就别回去,留下来照顾紫烟吧。”

    文涛低下头又甩了下头,说:“行,免得你犯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嫌疑,为了维护你的清白,我就舍身为友吧。”

    这一夜方石在客房里翻来覆去,心乱,心疼,心悲,唯一得到安慰的是,紫烟在他的床上安然沉睡。文涛呢,和紫烟躺在方石的床上,看着身边沉睡的紫烟,脸上依然留下疲惫的痕迹,又看看床头柜上那张紫烟和方石的照片,摇了摇头,熄了台灯。

    第二天紫烟早早就醒来,昏昏沉沉,头痛得利害,可还清醒记得今天有重要任务,那是怠慢不得的,她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手碰到躺在身边的文涛,睁大眼睛,让她大吃一惊,赶紧叫醒文涛,迷迷糊糊的文涛看着紫烟:“怎么啦?奇怪呀?昨晚你喝醉了,是方石送你回来的,这是方石的房间。”

    紫烟从床上跳下来,拉起文涛:“快走,我要迟到了,八点钟要去珠海。”

    “让方石送我们去上班吧,反正他也要上班。”

    “唉,我们打的去吧,不要叫醒他了。”

    两人象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生怕隔壁的方石听到她们开门的声音,其实方石听见她们的开门声,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在那几天里,方石没找过紫烟,倒是紫烟去了趟方石的办公室,紫烟把咖啡放在方石的办公桌上,笑着对方石说,没有加牛奶的咖啡,才是真咖啡,方石没有说话,笑着看紫烟走出他的办公室,拿起咖啡“哗”没有加牛奶的咖啡真苦,哦,是呀,这才是真咖啡,加了牛奶的咖啡多了点点的甜味,但少了咖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