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北路牛文集 > 平生吃醋

平生吃醋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平生爱吃醋

    在乌鲁木齐吃饭,笔会几十号人济济一堂。只听长长一声呼叫:毛守仁,醋——,醋来了。

    大同的小哥们找到了醋,急着找我。

    把餐厅的人听得一笑。平常朋友们一起小聚,总不忘我爱吃醋的优点,别的不问,先把醋廞廞倒满了醋。并说我常常醋意横生,有什么法子,我生日为二十一日。这恰恰是醋字的右半个,命定的吃醋时辰,天生一个醋葫芦。

    好像我生得迟了点。

    过去山西大户的人家,院子里蹲一醋瓮,自已酿的醋自己喝,也情有可宥,偏那街上推车送醋的小贩们,也是往这瓮里栽,倒起来哗哗的响声,响着也豪爽。也有置醋鳖的,那只吃醋的鳖有猪八戒的肚子大。直至前几年,我家的老人们依然置一个四斤重的大肚子醋瓶,送醋的进来,走进厨房,自己找到醋瓶子就给灌满了,这似乎是不言而喻的事。我一位同事出差随身带一个大饮料桶,满灌家乡醋用来对付外边的味道。我出门不喜罗里罗索带东西,就只能坐下来再找,费点周折。

    前年在北海市一家高档餐厅吃饭,桌上像模像样的摆了醋佥佥,却没有醋上来。我便开口索要,餐厅小姐找了一瓶来,还直呼其名:介休醋。请客的玉珠一听就笑了:我这朋友就是介休来的,尝尝 真假?

    我对山西醋自然知道一点儿,太原宁化府的,清徐的六眼井的,榆次怀仁醋,介休顺城关醋。各是各的味儿,那是吃出来的嘴。

    晋中饭以面食为主。普通人家做饭必要先炒调和,这是调面的料汤,北京人做炸酹,晋中人则烹醋,锅里烘热了油,将葱花或蒜瓣放花椒油里一炸,然后“哧啦”一声怒吼中栽进半碗醋,房间顿时呛满酸酸的醋香。这就叫“醋调和”在六七十年代“端起饭碗不用问,一天一顿红面挺”的日子里,这不失为一种轰轰烈烈的情趣佐料,给清贫的饭碗里增加一点便宜的味道。

    醋并非一味是穷的代名词,过去,晋中一带吃醋也曾很讲究。

    醋的原料不同,品称不同,味色也不同。高粮醋,米醋,柿子醋,红枣醋等等,从名称就不难想到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生在山西,吃醋不讲究,就愧对了这方水土。晋中一带市民家中起码备有两个醋瓶。孩子打醋去,醋房伙计提起瓶子来闻闻,稀醋、熏醋决不会给你装混,这两种醋因了制做方式的差异,吃法也各有所长。或长于调着吃,或长于蘸着吃。伙计仔细有他的用心,不说装错瓶子,还怕你吃不出味倒了醋房的牌子。

    我没赶上那么细致的时代。同醋是别有的一种交情。疼痛之交。

    七十年代初,我在吕梁山挖煤,那天从矿山回家途中遇了天变,寒风劲吹,风中飘起了雪花,当时没班车坐,搭大卡车东风浩浩荡荡吹到介休,八十里路,早晨吃得又是红面窝头,着了这样的风寒,肚子里的东西便难自如了,像塞入了烂钢丝绳似的乱糟糟搅动,捱到火车站前,从卡车上爬下来痛得直不起腰,幸亏附近有一家小饭店,赶紧抢步进去自救。饭店迎门一座泥垒的霸王火,炉口炉膛烧得通红灼人,我顾不得暖和,先从桌上揭一只笨碗,哗哗倒半碗醋,又从大敞的火口里夹了两块红炭,连火苗一起放进醋里,痛快一声“哧啦”白汽扑起,大泡小泡翻腾。醋香弯弯曲曲钻撞脑门。

    暖哄哄的醋一饮而尽。

    没眼的雀儿天照应,这一招马上灵验,止住了疼痛,这是母亲家传的偏方,屡试不爽。也算得不解之缘,生死情未了。

    今年,我装修了一下家,坐拥书城时,怕油漆味熏人,就找出一只小陶罐,将了陈醋,然后又立一个同样半黄半棕色的木雕浴女。构成“没打破的陶罐”因为它装的不是泉是醋,所以,少女美容美体。

    案头放着酸酸有味的行为艺术,既中和了油漆味,又让醋香不绝于缕,两全其美。

    历来说书香,谁知书房可以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