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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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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墓地周围生出了一大片血红色的花,妖娆多姿,美丽不可方物。长久以来,我一直叫它“新娘花”因为有个人曾经撷下一朵,当作玫瑰送给我。他说“长大以后,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

    这是他对我许下的诺言。尽管幼稚不堪,却是以一种亘古不变的姿态坚定着。

    他是淡岩,我是悦雏。

    淡岩的母亲早逝。年幼时,他长长拉着我的手,去她母亲的幕前嬉耍。累了的时候,就躺在红艳的新娘花丛中,嗅着暖暖的味道。淡岩总是会摘一朵新娘花给我,然后说着一成不变的话“长大以后,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

    我们时常玩儿过家家,扮演着让所有小孩子都艳羡的夫妻。他会抱抱我说“我下班了,好辛苦啊。”我会亲亲他的小脸说“先吃饭吧,然后我帮你按摩按摩。”在所有人眼中,我们是一对,天生一对。渐至根深蒂固。

    我们小学的时候,不再去淡岩母亲的目前玩耍,不再玩儿过家家。但我们还会在放学后手拉手的回家。听别的孩子毫不顾忌的谈论。“他们拉手阿!告老师去!”“他们都结过婚啦!”“人家是夫妻,你别捣乱!”“那生孩子了没有!爸爸说,有了孩子才算是个完整的家庭!”

    淡岩小学4年级的时候跟着他爸爸去了城里,而我则留了下来。他走的时候,我开心极了,以为等他回来的那一天,我们就长大了,我就会成他的新娘了。所以,我很高兴得和他告别,全然忽略了他潮湿的双眼。

    初三的时候,父母为了让我能进一所好的高中,也举家迁到了城里。我,进了淡岩的那所学校,进了淡岩那一班,坐在淡岩的正前方。但是他没有和我打招呼,我为他准备好的笑容,就那样僵硬住,刹那间崩殂。

    “我是悦雏,悦雏呐淡岩!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离我远一点,我讨厌女生离我这么近!”

    好吧,我离你远一点。我申请换座位,换到了教室的最后角。在有阳光的时候就缩在阳光里睡觉,抑或是看淡岩雕像般的背影。“我以为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就长大了,我就可以做你的新娘了。是不是我来了,你不高兴了,所以,我们就没了从前?”

    常常在上课的时候睡着,而后突然惊醒,手脚冰凉。那一片的新娘花在我眼前微微的摇曳,就在眼前,却抓不住。于是它们像蒲公英一样的飘起,愈来愈远。好像淡岩说要娶我做新娘的话一样,渐渐没了踪影,从我的世界里抽离。

    高中。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却不在一个班。他已经出落得非常帅气了,他走过的地方,后面必定留下一片女生的惊叫。他走过我的时候,几次我都想拉住他,然后不厌其烦的对他说“我是悦雏,我是悦雏”

    这也许只能代表我对他还抱着点滴的希望。看着他坚毅的背影,不留余地的冷漠,我问“没有一点的记忆残存么?你是故意的么?学校马上5。1放假了,我想回去看那片新娘花。你陪我回去么?”

    我站在树下,看远处依旧红惑的新娘花,它们在风中温柔的荡漾着,似在欢迎我的到来,可是我迈不开步子,怎么也鼓不起勇气走过去。这棵树的枝叶越发的繁盛了,铺下一地盛大的暗影。我就在站在这片暗影里哭,孤寞无助。

    仿若看到年幼的我们站在新娘花丛里玩耍。他抱抱我说“我下班了,好辛苦啊。”我亲亲他的小脸说“先吃饭吧,然后我帮你按摩按摩。”

    哭累了,扭头要走的时候,竟然撞上了淡岩,他站在我身后抱着一束白菊,淡淡的说“看看我妈妈吧。”然后我就跟在他的身后走上那片新娘花。淡岩的母亲几年如一日的微笑着,不曾老却。

    “给你的。”淡岩攥着3支玫瑰,窘然的说着话。

    “要这个好不好?”我指着满地的新娘花。

    “好,我送给你。你要做我的新娘。”

    淡岩参加了毕业考试便离开了,没留一句口信。我一个人面对高考,面对择校,面对再次的背井离乡,面对生活的重重压力,却等不到淡岩的一点消息。

    大2圣诞舞会,我有了男朋友。待我很好,给了我很多,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他,因为我是要嫁给淡岩的,我仍旧有我确信。

    日子久了,我们都发现,我们都是在寂寞和渐渐绝望下惺惺相惜的知己。于是我和男朋友很自然的将关系过渡,过渡到知己。淡岩依然杳无音讯下去。

    叔父的关系,我进了当地的警局。那天翻看着手中的刑事纪录时,赫然看到了淡岩的名字。原来他已经因为过失致人死亡入狱服刑,刑期还有6年。

    要去探望他。这个决定刚定下,就看到了满眼的新娘花,簇拥着,一眼的灿烂红色。

    “我等了你很久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担心,很难过。”

    “我知道,辛苦你了。”

    “淡岩”

    “什么?”

    “真的要娶我!我要做你的新娘!你听,新娘花的声音,它们在说你曾经对我许下的诺言,你不能反悔,让我做你的新娘!”

    “悦雏,对不起,我还有6年,我不能。”

    “逃吧!”

    “你说什么??”

    “我说逃吧!我帮你逃走!我们去天边,去最遥远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们,好不好?!”

    “好”

    警车在后面呼啸着追赶。我缩在副驾驶上看正在疯狂开车的淡岩,幸福感竟然在此刻弥漫“淡岩,叫我声老婆听听好么?”

    “该死的!他们怎么这么难缠!”

    “淡岩,我们就这样死了可好?你最后叫我声老婆吧!”

    “不要死,谁都不要死!我要带你去天边,去最远的地方。种一大片的新娘花给你,给我们的后代!”

    “老公,喊我老婆吧。”

    “恩,老婆,我们是要结婚的,我对你许下的诺言,在新娘花丛里铺陈一片!”

    我笑着看他,然后满足的抢过方向盘,一转动,车子,淡岩,我,我们的生活一起翻入波澜不惊的江水中。那一刻,我紧紧攥着淡岩的手,记住了他的温度。

    睁开眼,满目的陌生人,灿烂的笑着互相报喜“悦雏醒了。”那么多的人,却寻不到那张期盼见到的脸。恍若昏睡了一个世纪,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得到的却是物是人非。

    这个墓边上新添了一座墓碑,我想着他的确是死了,不拖泥带水的。我躺在花丛里,看浮云细风。所谓的‘新娘花’再也欺瞒不了什么,他们在瞬间化作粉尘,盛大的扑向新增的那块墓碑,哭泣。用它们的生命轸悼另一份生命。

    儿时爱不释手,倾注上所有感情的花,其实是含着死亡之意的彼岸花。“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白悦雏055。212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