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柳月痕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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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痕足尖一点，轻盈从容地腾空而起，踏着竹枝衣袂翩跹。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离去好几丈远。
茉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声唤道。
“等等！”
“柳月痕，你等等！”
柳月痕闻得茉然的呼唤，便停下脚步，踏着绿竹的枝叶，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他并不回头，只是有些迟疑地问道：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茉然大步跑了上去，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问道：
“我想知道，昨夜在落梅山庄遇见的那个黑衣人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柳月痕却面无表情，口中吐出四个字：
“暂时不知。”
茉然听了有点恼火，扯着他的衣袖，大声吼道：
“什么叫暂时不知？！他能出现在那里，能轻易将宋度打伤，可见他功夫之高！如若他是想杀太子，抑或是想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柳楼主，你身为我苏家的人，是不是应该去好好查查，否则我能活多久都不清楚。”
柳月痕有些尴尬地站着，也没去掰开茉然的手，只是平静地说道：
“依月痕所见。昨夜落梅山庄的那名黑衣人，并非去杀人的。”
茉然放开手中的袖子，错愕道：
“此话怎讲？还有，那个……柳月痕，我拜托你……以后跟本小姐讲话，具体详细些，可好？我不是你的属下，不喜欢听那简约、不着边际的话语！”
柳月痕眼角的余光瞥向她，有一丝闪动，转瞬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可他终是改变了原本过于简洁的风格，缓缓地说道：
“夜晚太黑，我确实看不清对方的容颜。如果他是去杀人的，以他的身手，你和太子不可能活过昨夜。所以我推测，他是另有目的。这么一来，他还会再次出现。他的武功极高，不在我之下。既然不是来杀人的，小姐便无须多虑。月痕会进一步查探。”
茉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语气亦缓和了许多：
“如此便好。”
柳月痕见她不再过问，便抬起脚欲离开。这时候，他却听得一句：
“你是谁？”
这是茉然第二次问他了，他摇摇头，从容地回答道：
“我叫柳月痕，是望月楼主。”
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溪水，淙淙汩汩，不带一丝拖沓。
明知会是这样的答案，茉然听了，却仍然很是伤悲。她低下头，盈盈之色擒于眼眶之中，落寞地说道:
“柳楼主，你给我的感觉，跟我大哥苏明风，好像……好像！”
这一刻，柳月痕有那么一点动容。他撇过头去，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大公子已经不在了。小姐要放宽心，好好地过日子。苏家这偌大的产业，还得由你担着。”
一抹苦笑浮上她的脸，面对这样的安慰，她欲哭无泪。于是，她几近歇斯底里地吼道：
“放宽心？血海深仇负于我的背脊，叫我如何放宽心？！
产业？苏家偌大的产业？
柳月痕，你以为本小姐在意那些钱财？！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如过眼烟云。苏家再有钱，能换得回我大哥的命吗？能换得回我家人都命吗？能换得回爷爷的健康吗？！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钱财，只有仇恨……”
茉然越说越激动，嘤嘤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拿手捂着脸，想要挡住扑面而来的寒意，却发现，眼泪已落下便失去了温度，冰凉冰凉地流淌在掌心与面庞之间。
柳月痕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他终是不忍，俯下身给她递了块帕子。茉然见了，并没有伸手去接，却把头深深地买入膝盖之间，颤抖着抽泣。柳月痕发出一阵长长地叹息，蹲下身拍了拍她瑟瑟发抖的娇小身体，给她擦了擦满脸的涕泪。
###
竹林里静悄悄地，银白的月光，透过斑驳的竹枝，碎碎地洒落。
哭了好久，茉然终不再流泪。她抱着膝盖，与柳月痕一起，安静地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柳月痕，她翕了翕嘴唇，轻声问道：
“柳月痕，你和我大哥熟悉吗？”
柳月痕愣了愣，似是思虑了一番，才回答道：
“算是比较熟悉。小姐该知道，大公子从小便是苏氏一门的少主，也算是我的半个主子吧。既然是这样，苏老太爷便经常安排我俩见面，或是一起去完成些任务。我俩一明一暗，分工合作，很有默契。”
“哦，真好！”
茉然随意敷衍了一句，又陷入了沉沉思：
既然柳月痕与我大哥从小便熟识，经常见面合作，想必我要为大哥报仇，他会站在我身边帮助我吧？我见识了他的武功与轻功，都在宋度之上，有出神入化之境界。
或许，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有很多事要劳烦他帮忙。何况，如今他也是我最得力的帮手了。他有着最上成的功夫，最可靠的人脉，还有……对苏家最赤诚的衷心。与情与理，我都得和他搞好关系。
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冷漠的。至少，他方才为我擦眼泪……
哎！
###
这么一想，茉然的心里通达了不少。她拿胳膊支了支柳月痕的手臂，吐吐舌头，调皮地问道：
“喂，柳月痕，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从哪里来？什么时候来到苏家，又是什么时候进入望月楼的？我爷爷为何那么信任你啊？”
柳月痕被她这点小动作糊弄到了，心里头估摸着，这大约是第一次茉然给她很好的脸色，以及……这么亲密的动作。他的面部表情有些尴尬，随即僵硬地笑了笑：
“小姐不是已经派人查过月痕的底细了么？”
“我……”
茉然白了他一眼，寻思着：我不就是派人去姑苏，取来了这家伙的底细册子么？这点小动作也没能逃出他的掌控。何况……人家查了之后，还不是一无所获？！
如此，她掩饰住心里的虚，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个……人家是查了，但是你的记载册子，是空白的，上面啥都没有。看了不等于没看嘛！所以才好生奇怪。不然，我现在干吗还要亲口问你啊？”
柳月痕微微扬起嘴角，一个淡漠的浅笑，绽放在他绝美的脸上：
“我自小便是苏家的人，可是苏老太爷给了我宽厚的待遇。我羡慕那些江湖儿女，恩怨情仇、痛快自由。于是，苏老太爷给了我想要的自由，让我在江湖中长大。十六岁那年，我成了望月楼主，一边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一边为老太爷做事……”
柳月痕缓慢地阐述着他的来历与他的过去。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清新而温和，仿佛与先前的冷漠毫无瓜葛。
茉然仰起头，望着那无边的夜幕，闪烁的星月。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曾经，在一个个星月漫天的夜里，有一个美丽温和的男子，陪着她坐在屋顶看星星。
在没有星月的央州雨季中，他磨碎了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为自己粉饰了一顶缀满星星的幔帐……
苏明风那张脸，夜夜闭上眼，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悲恸，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总是时时刻刻去想起他，她怕自己会淡忘苏明风，淡忘那一抹刻骨铭心的仇恨。
###
柳月痕说完后，便又沉默了下来。
茉然咀嚼了下他的阐述，忽然问道：
“我大哥，是不是也喜欢你所说的江湖？”
柳月痕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似乎很是惊讶，半晌后才回答道：
“是的。大公子与我一般， 喜欢自由，喜欢不羁的江湖生活。”
茉然悄悄地靠在他的后背上，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随即又柔和下来。她闭上眼，一抹静谧的笑容在脸上散开，宛若睡莲。
江湖？那是个怎样的世界呢？很自由吗？上一世曾看过许多武侠书籍与电视剧，好像，那些人的生活很精彩。
爷爷曾说大哥不成器，却并没有刻意责怪他。也许，连爷爷都赞许那般生活吧。最近这些天，我接触了不少皇族中人。这些人，无一不在为权利而斗争。比起那些明争暗斗、骨肉相残，似乎那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更令人向往呢！
如果大哥还活着，那该多好！
我们有花不完的钱财，还有令人向往的自由……
她轻轻地在柳月痕背后蹭了蹭，像只取暖的猫儿：
“柳月痕，从前你和我大哥在金陵城的时候，都喜欢去哪儿？”
柳月痕想了想，说道：
“我们只要到了金陵城，都会去忘忧谷小住。哪里四季如春，花草常在，如梦如幻。”
他的这番话语，引来了茉然强烈的兴趣。
茉然立刻坐直了身子，扯了扯他的胳膊：
“那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吗？你带我去看看，好吗？”
“嗯，小姐有空的时候，月痕可以引你去看看。”
“不，我现在就想去！”
“现在？”
柳月痕转过头，讶然地望着茉然。
她闪亮的眼眸，盈盈若秋湖。
他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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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痕足尖一点，轻盈从容地腾空而起，踏着竹枝衣袂翩跹。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离去好几丈远。
茉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声唤道。
“等等！”
“柳月痕，你等等！”
柳月痕闻得茉然的呼唤，便停下脚步，踏着绿竹的枝叶，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他并不回头，只是有些迟疑地问道：
“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茉然大步跑了上去，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问道：
“我想知道，昨夜在落梅山庄遇见的那个黑衣人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柳月痕却面无表情，口中吐出四个字：
“暂时不知。”
茉然听了有点恼火，扯着他的衣袖，大声吼道：
“什么叫暂时不知？！他能出现在那里，能轻易将宋度打伤，可见他功夫之高！如若他是想杀太子，抑或是想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柳楼主，你身为我苏家的人，是不是应该去好好查查，否则我能活多久都不清楚。”
柳月痕有些尴尬地站着，也没去掰开茉然的手，只是平静地说道：
“依月痕所见。昨夜落梅山庄的那名黑衣人，并非去杀人的。”
茉然放开手中的袖子，错愕道：
“此话怎讲？还有，那个……柳月痕，我拜托你……以后跟本小姐讲话，具体详细些，可好？我不是你的属下，不喜欢听那简约、不着边际的话语！”
柳月痕眼角的余光瞥向她，有一丝闪动，转瞬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可他终是改变了原本过于简洁的风格，缓缓地说道：
“夜晚太黑，我确实看不清对方的容颜。如果他是去杀人的，以他的身手，你和太子不可能活过昨夜。所以我推测，他是另有目的。这么一来，他还会再次出现。他的武功极高，不在我之下。既然不是来杀人的，小姐便无须多虑。月痕会进一步查探。”
茉然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语气亦缓和了许多：
“如此便好。”
柳月痕见她不再过问，便抬起脚欲离开。这时候，他却听得一句：
“你是谁？”
这是茉然第二次问他了，他摇摇头，从容地回答道：
“我叫柳月痕，是望月楼主。”
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溪水，淙淙汩汩，不带一丝拖沓。
明知会是这样的答案，茉然听了，却仍然很是伤悲。她低下头，盈盈之色擒于眼眶之中，落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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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柳月痕有那么一点动容。他撇过头去，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大公子已经不在了。小姐要放宽心，好好地过日子。苏家这偌大的产业，还得由你担着。”
一抹苦笑浮上她的脸，面对这样的安慰，她欲哭无泪。于是，她几近歇斯底里地吼道：
“放宽心？血海深仇负于我的背脊，叫我如何放宽心？！
产业？苏家偌大的产业？
柳月痕，你以为本小姐在意那些钱财？！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如过眼烟云。苏家再有钱，能换得回我大哥的命吗？能换得回我家人都命吗？能换得回爷爷的健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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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然越说越激动，嘤嘤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拿手捂着脸，想要挡住扑面而来的寒意，却发现，眼泪已落下便失去了温度，冰凉冰凉地流淌在掌心与面庞之间。
柳月痕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嚎啕大哭。他终是不忍，俯下身给她递了块帕子。茉然见了，并没有伸手去接，却把头深深地买入膝盖之间，颤抖着抽泣。柳月痕发出一阵长长地叹息，蹲下身拍了拍她瑟瑟发抖的娇小身体，给她擦了擦满脸的涕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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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好久，茉然终不再流泪。她抱着膝盖，与柳月痕一起，安静地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柳月痕，她翕了翕嘴唇，轻声问道：
“柳月痕，你和我大哥熟悉吗？”
柳月痕愣了愣，似是思虑了一番，才回答道：
“算是比较熟悉。小姐该知道，大公子从小便是苏氏一门的少主，也算是我的半个主子吧。既然是这样，苏老太爷便经常安排我俩见面，或是一起去完成些任务。我俩一明一暗，分工合作，很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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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冷漠的。至少，他方才为我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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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痕被她这点小动作糊弄到了，心里头估摸着，这大约是第一次茉然给她很好的脸色，以及……这么亲密的动作。他的面部表情有些尴尬，随即僵硬地笑了笑：
“小姐不是已经派人查过月痕的底细了么？”
“我……”
茉然白了他一眼，寻思着：我不就是派人去姑苏，取来了这家伙的底细册子么？这点小动作也没能逃出他的掌控。何况……人家查了之后，还不是一无所获？！
如此，她掩饰住心里的虚，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个……人家是查了，但是你的记载册子，是空白的，上面啥都没有。看了不等于没看嘛！所以才好生奇怪。不然，我现在干吗还要亲口问你啊？”
柳月痕微微扬起嘴角，一个淡漠的浅笑，绽放在他绝美的脸上：
“我自小便是苏家的人，可是苏老太爷给了我宽厚的待遇。我羡慕那些江湖儿女，恩怨情仇、痛快自由。于是，苏老太爷给了我想要的自由，让我在江湖中长大。十六岁那年，我成了望月楼主，一边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一边为老太爷做事……”
柳月痕缓慢地阐述着他的来历与他的过去。他的声音充满磁性，清新而温和，仿佛与先前的冷漠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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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一个个星月漫天的夜里，有一个美丽温和的男子，陪着她坐在屋顶看星星。
在没有星月的央州雨季中，他磨碎了那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为自己粉饰了一顶缀满星星的幔帐……
苏明风那张脸，夜夜闭上眼，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悲恸，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总是时时刻刻去想起他，她怕自己会淡忘苏明风，淡忘那一抹刻骨铭心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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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痕说完后，便又沉默了下来。
茉然咀嚼了下他的阐述，忽然问道：
“我大哥，是不是也喜欢你所说的江湖？”
柳月痕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似乎很是惊讶，半晌后才回答道：
“是的。大公子与我一般， 喜欢自由，喜欢不羁的江湖生活。”
茉然悄悄地靠在他的后背上，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随即又柔和下来。她闭上眼，一抹静谧的笑容在脸上散开，宛若睡莲。
江湖？那是个怎样的世界呢？很自由吗？上一世曾看过许多武侠书籍与电视剧，好像，那些人的生活很精彩。
爷爷曾说大哥不成器，却并没有刻意责怪他。也许，连爷爷都赞许那般生活吧。最近这些天，我接触了不少皇族中人。这些人，无一不在为权利而斗争。比起那些明争暗斗、骨肉相残，似乎那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更令人向往呢！
如果大哥还活着，那该多好！
我们有花不完的钱财，还有令人向往的自由……
她轻轻地在柳月痕背后蹭了蹭，像只取暖的猫儿：
“柳月痕，从前你和我大哥在金陵城的时候，都喜欢去哪儿？”
柳月痕想了想，说道：
“我们只要到了金陵城，都会去忘忧谷小住。哪里四季如春，花草常在，如梦如幻。”
他的这番话语，引来了茉然强烈的兴趣。
茉然立刻坐直了身子，扯了扯他的胳膊：
“那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吗？你带我去看看，好吗？”
“嗯，小姐有空的时候，月痕可以引你去看看。”
“不，我现在就想去！”
“现在？”
柳月痕转过头，讶然地望着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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