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人都有伤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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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紧闭着，郡主府的书房内安静之极。唯有一口泥制的小火炉，其中的木炭，燃烧时偶尔发出一点儿“噼里啪啦”的声响。
茉然回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许自如亦在茉然对面对面坐了下来。茉然望了望对面的人，平和地说道：
“许兄，你与紫烟姐姐相认了没？可不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许自如思量了一番后，点点头。他的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目光低沉，开始缓慢而详细地阐述起这些年的往事：
“不瞒小姐，那日在央州城的桃花楼里，我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紫烟。
许某幼时体弱，便被父亲的友人，静文大师带到寒山寺养大，其间一直没有回家，对家中的事情也几乎一点都不知晓。直到三年前，我二十四岁了。有一日，我对静文大师说，我想回家看看。却不想得到了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事实。
我的父亲，南岳国四品朝臣许南，早在二十年前就被赐了死罪。许氏一门亦受到严重的株连，男丁被赐死或者充军，女人被送至青楼为妓，家中的仆人亦全数散去。我……便没有家了！
说实话，我在寒山寺的那么多年，仅有幼时见过我的父亲和母亲。二十年来，我一直多少有些怨恨他们，为何不来看我。却不想，不是他们不来看我，而是他们永远来不了寒山寺了！”
茉然听了，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前世的她，在福利院中长大，亦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爹妈。许自如怕是也差不多吧！好不容易在寒山寺里长大了，却不想，自己的家人早就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浩劫中死去。
茉然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许自如，他的神情有些涣散，但更多的是一种入骨的悲伤。她有些不忍，轻轻地唤道：
“许大哥……”
这一声“许大哥”，算是茉然第一次这般亲昵地称呼他。茉然的这声呼唤也是发自内心的。仔细推敲一番，她认为这么叫许自如也是合情合理的。许自如的爹是许南，许南是苏老太爷的养子。那么，徐南的身份与陆七、苏玉海、李仁辅等人便是一样的，属于自己的叔伯辈。许南的儿子，自然也算得上是自己的义兄了。
茉然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
“许大哥，你继续说吧！我认真听着！”
许自如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点点头，继续说道：
许某从小不在家中长大，现在连自己的父母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对二十多年前，许氏一门的恩怨情仇亦是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找一找，我是否还有亲人在世，是否还能与他们相认。
于是这几年里，我走遍大江南北，询问了几个当年许家的老仆人方得知，我还有一个小我一两岁的妹妹，名为许圆圆。可是我这个妹妹却自小被罚为妓籍。
听过这个消息后，我是又悲又喜。悲哀的是，自己的妹妹可怜之极，因为株连而成为妓籍中人；喜悦的是，我还有个同胞妹妹。只要她尚在人间，我这个做哥哥的便要救她于水火之中。她是无辜的，出了娘胎身上便背负着那般深重的耻辱，我不能让她在青楼妓院中葬送了一生。
经过多番打听，我探听到我的妹妹许圆圆在边城央州。于是，我将手中的一些事做完后，便赶到了边城央州。可是，央州地大，我一个正经人家的男子，手中又无积蓄，青楼妓院之地，我很难进去，更别说是逛遍了寻人了！
故此，我只好在央州住了下来，以卖字画为生。一边给自己糊口，一边寻找我的妹妹许圆圆。”
茉然听了，感慨很深。许自如一个大男人，也挺不容易的啊！不过，对于一些事情，她还有有些不解。于是她直爽地问道：
“许大哥，那么，你是怎么确定紫烟就是你妹妹的呢？”
许自如摆摆手，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回答道：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可是许某仍然没有寻到自己妹妹的任何消息，直到……直到我认识了小姐！那时候小姐叫陆花花！
也许这便是缘分吧！
那日小姐将我从赵磐玉的手中救了出来。再后来认识了陆大人。也就是那天晚上，小姐作东，带着我们一起去桃花楼饮酒。我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紫烟。一开始我认为紫烟姑娘很美丽，叹为观止。不想到紫烟一曲舞毕后，我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朱砂。那是她的胎记，我妹妹许圆圆出生的时候，身上便有的胎记。
不过，那时候我也不确定。因为一块胎记，不能解释全部的事情。或许那时候陆七大人发现了什么端倪，才让小姐给我和紫烟相互引荐。借助那一小会儿功夫，我对紫烟道明了来意。紫烟直接承认了她的身份，她对我说她今年二十六岁，她是许南的女儿。
如此，我们也算是兄妹相认了，只是……在那样尴尬的场合。不过，许某也没有介意，找到妹妹了，这比什么都好。于是，我有了目标，我想存够银两，将妹妹接出桃花楼。却不想，不久之后，我妹妹却不在桃花楼了。所以在央州水患之时，我才去找小姐，询问紫烟的消息。”
茉然点点头，如此一来，她算是明白了这背后的许多事情。看来自己与陆七的推算并没有错，许自如与紫烟确实嫡嫡亲亲的兄妹。这样的话，许自如确实算是半个苏家的人。
而紫烟那里，现在估计不会过得很糟糕。紫烟的身份，爷爷必定是知晓的，所以在二十多年其，他才与陆七一起将紫烟安排到自家名下的青楼之中，其目的也是为了保护紫烟吧。至于紫烟离开一事，既然是爷爷亲自安排的，也必定有一条万全之路。
于是茉然对许自如说道：
“许大哥，你放心，虽然目前来说我们都不知道紫烟姐姐在哪里，但是她一定没事的。你想啊，爷爷知道紫烟是他义子的女儿，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暗中照顾着她。那么，爷爷一定会给她一个好去处。
再具体的，还是等我爷爷醒了，我亲自去问问他。到时候，紫烟姐姐的下落，我们便可知晓了！许大哥，你说好吗？”
许自如亦点点头，面上也不似方才的满是悲伤之色。他笑了笑：
“小姐说得是，就这样吧！谢谢小姐肯帮忙。”
茉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恶狠狠道：
“我都叫你许大哥了，按照苏家的备份与各种关系，你也却是我义兄啊！为何还那么生分地唤我小姐？私下里，你只要唤我茉然就好！”
许自如想了想，回答道：
“茉然毕竟是苏氏一门的当家小姐，我这么喊也是合适的。这样吧，公开场合我还是唤你苏郡主，私下里便按照茉然所说，直呼名字好了！”
茉然听了，点点头表示认同。她接着问道：
“许大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许自如认真地回答道：
“茉然也知道我来金陵城的三个目的，以后还是为此努力吧！我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有所作为，谋份像样些的差事做着，养家糊口。二十多年前许氏一门的事，顺带着查查。还有最重要的牵挂，便是找寻紫烟了！
如若我没有见过紫烟，怕是只在心中存着些许希望。但是在边城央州之时，我找到了她。她却又不见了。于是我才更心急。”
茉然很明白此刻许自如的心理。她站起身来，走到许自如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
“许大哥，你也别急！我一定会派人去打听紫烟姐姐的下落。还有，既然我现在是苏氏一门的当家小姐，如若你遇到喜欢的差事或者是官职，大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太难的，我都会尽力去为你争取。”
许自如感激地笑了笑，随后对茉然说道：
“谢谢妹子的照拂了！其实，我觉得太子挺好的。他学识渊博，为人仁厚、英明远见，是个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只可惜……”
“只可惜身体太弱了，哎！”
茉然接过了许自如的话语，将那句话一口气说完。两人都心照不宣。
“我还是先在太子府带着吧，那里还算轻松。我也好多学习了解朝堂之事。”
“就按许大哥的意思吧！对了，许大哥目前是住在太子府中吗？”
许自如微微颌首，笑着说道：
“是！太子比较器重我，很多事会找我说说。我就住在太子府的客房之中。”
茉然点点头，她也认为许自如目前的处境，还是比较适合他的。既然他有心于朝堂，以他的文采和学识，太子府便是一个绝好的实习基地。在那里多学习学习，不论以后去哪里任职，都是有好处的。再者，出于一点儿私心，将许自如安置在太子身旁，也有利于日后一些事的调查。于公于私，都是好的。
想到这里，茉然微微一笑：
“这样就好。许大哥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知会茉然一声，茉然一定全力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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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窗紧闭着，郡主府的书房内安静之极。唯有一口泥制的小火炉，其中的木炭，燃烧时偶尔发出一点儿“噼里啪啦”的声响。
茉然回到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许自如亦在茉然对面对面坐了下来。茉然望了望对面的人，平和地说道：
“许兄，你与紫烟姐姐相认了没？可不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许自如思量了一番后，点点头。他的身子靠在椅子背上，目光低沉，开始缓慢而详细地阐述起这些年的往事：
“不瞒小姐，那日在央州城的桃花楼里，我是生平第一次见到紫烟。
许某幼时体弱，便被父亲的友人，静文大师带到寒山寺养大，其间一直没有回家，对家中的事情也几乎一点都不知晓。直到三年前，我二十四岁了。有一日，我对静文大师说，我想回家看看。却不想得到了一个让我难以接受的事实。
我的父亲，南岳国四品朝臣许南，早在二十年前就被赐了死罪。许氏一门亦受到严重的株连，男丁被赐死或者充军，女人被送至青楼为妓，家中的仆人亦全数散去。我……便没有家了！
说实话，我在寒山寺的那么多年，仅有幼时见过我的父亲和母亲。二十年来，我一直多少有些怨恨他们，为何不来看我。却不想，不是他们不来看我，而是他们永远来不了寒山寺了！”
茉然听了，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前世的她，在福利院中长大，亦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爹妈。许自如怕是也差不多吧！好不容易在寒山寺里长大了，却不想，自己的家人早就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场浩劫中死去。
茉然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许自如，他的神情有些涣散，但更多的是一种入骨的悲伤。她有些不忍，轻轻地唤道：
“许大哥……”
这一声“许大哥”，算是茉然第一次这般亲昵地称呼他。茉然的这声呼唤也是发自内心的。仔细推敲一番，她认为这么叫许自如也是合情合理的。许自如的爹是许南，许南是苏老太爷的养子。那么，徐南的身份与陆七、苏玉海、李仁辅等人便是一样的，属于自己的叔伯辈。许南的儿子，自然也算得上是自己的义兄了。
茉然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
“许大哥，你继续说吧！我认真听着！”
许自如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点点头，继续说道：
许某从小不在家中长大，现在连自己的父母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对二十多年前，许氏一门的恩怨情仇亦是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找一找，我是否还有亲人在世，是否还能与他们相认。
于是这几年里，我走遍大江南北，询问了几个当年许家的老仆人方得知，我还有一个小我一两岁的妹妹，名为许圆圆。可是我这个妹妹却自小被罚为妓籍。
听过这个消息后，我是又悲又喜。悲哀的是，自己的妹妹可怜之极，因为株连而成为妓籍中人；喜悦的是，我还有个同胞妹妹。只要她尚在人间，我这个做哥哥的便要救她于水火之中。她是无辜的，出了娘胎身上便背负着那般深重的耻辱，我不能让她在青楼妓院中葬送了一生。
经过多番打听，我探听到我的妹妹许圆圆在边城央州。于是，我将手中的一些事做完后，便赶到了边城央州。可是，央州地大，我一个正经人家的男子，手中又无积蓄，青楼妓院之地，我很难进去，更别说是逛遍了寻人了！
故此，我只好在央州住了下来，以卖字画为生。一边给自己糊口，一边寻找我的妹妹许圆圆。”
茉然听了，感慨很深。许自如一个大男人，也挺不容易的啊！不过，对于一些事情，她还有有些不解。于是她直爽地问道：
“许大哥，那么，你是怎么确定紫烟就是你妹妹的呢？”
许自如摆摆手，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回答道：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可是许某仍然没有寻到自己妹妹的任何消息，直到……直到我认识了小姐！那时候小姐叫陆花花！
也许这便是缘分吧！
那日小姐将我从赵磐玉的手中救了出来。再后来认识了陆大人。也就是那天晚上，小姐作东，带着我们一起去桃花楼饮酒。我在那里第一次见到了紫烟。一开始我认为紫烟姑娘很美丽，叹为观止。不想到紫烟一曲舞毕后，我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朱砂。那是她的胎记，我妹妹许圆圆出生的时候，身上便有的胎记。
不过，那时候我也不确定。因为一块胎记，不能解释全部的事情。或许那时候陆七大人发现了什么端倪，才让小姐给我和紫烟相互引荐。借助那一小会儿功夫，我对紫烟道明了来意。紫烟直接承认了她的身份，她对我说她今年二十六岁，她是许南的女儿。
如此，我们也算是兄妹相认了，只是……在那样尴尬的场合。不过，许某也没有介意，找到妹妹了，这比什么都好。于是，我有了目标，我想存够银两，将妹妹接出桃花楼。却不想，不久之后，我妹妹却不在桃花楼了。所以在央州水患之时，我才去找小姐，询问紫烟的消息。”
茉然点点头，如此一来，她算是明白了这背后的许多事情。看来自己与陆七的推算并没有错，许自如与紫烟确实嫡嫡亲亲的兄妹。这样的话，许自如确实算是半个苏家的人。
而紫烟那里，现在估计不会过得很糟糕。紫烟的身份，爷爷必定是知晓的，所以在二十多年其，他才与陆七一起将紫烟安排到自家名下的青楼之中，其目的也是为了保护紫烟吧。至于紫烟离开一事，既然是爷爷亲自安排的，也必定有一条万全之路。
于是茉然对许自如说道：
“许大哥，你放心，虽然目前来说我们都不知道紫烟姐姐在哪里，但是她一定没事的。你想啊，爷爷知道紫烟是他义子的女儿，这么多年也一直在暗中照顾着她。那么，爷爷一定会给她一个好去处。
再具体的，还是等我爷爷醒了，我亲自去问问他。到时候，紫烟姐姐的下落，我们便可知晓了！许大哥，你说好吗？”
许自如亦点点头，面上也不似方才的满是悲伤之色。他笑了笑：
“小姐说得是，就这样吧！谢谢小姐肯帮忙。”
茉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恶狠狠道：
“我都叫你许大哥了，按照苏家的备份与各种关系，你也却是我义兄啊！为何还那么生分地唤我小姐？私下里，你只要唤我茉然就好！”
许自如想了想，回答道：
“茉然毕竟是苏氏一门的当家小姐，我这么喊也是合适的。这样吧，公开场合我还是唤你苏郡主，私下里便按照茉然所说，直呼名字好了！”
茉然听了，点点头表示认同。她接着问道：
“许大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许自如认真地回答道：
“茉然也知道我来金陵城的三个目的，以后还是为此努力吧！我到了这个年纪，也该有所作为，谋份像样些的差事做着，养家糊口。二十多年前许氏一门的事，顺带着查查。还有最重要的牵挂，便是找寻紫烟了！
如若我没有见过紫烟，怕是只在心中存着些许希望。但是在边城央州之时，我找到了她。她却又不见了。于是我才更心急。”
茉然很明白此刻许自如的心理。她站起身来，走到许自如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
“许大哥，你也别急！我一定会派人去打听紫烟姐姐的下落。还有，既然我现在是苏氏一门的当家小姐，如若你遇到喜欢的差事或者是官职，大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太难的，我都会尽力去为你争取。”
许自如感激地笑了笑，随后对茉然说道：
“谢谢妹子的照拂了！其实，我觉得太子挺好的。他学识渊博，为人仁厚、英明远见，是个不可多得的治国之才。只可惜……”
“只可惜身体太弱了，哎！”
茉然接过了许自如的话语，将那句话一口气说完。两人都心照不宣。
“我还是先在太子府带着吧，那里还算轻松。我也好多学习了解朝堂之事。”
“就按许大哥的意思吧！对了，许大哥目前是住在太子府中吗？”
许自如微微颌首，笑着说道：
“是！太子比较器重我，很多事会找我说说。我就住在太子府的客房之中。”
茉然点点头，她也认为许自如目前的处境，还是比较适合他的。既然他有心于朝堂，以他的文采和学识，太子府便是一个绝好的实习基地。在那里多学习学习，不论以后去哪里任职，都是有好处的。再者，出于一点儿私心，将许自如安置在太子身旁，也有利于日后一些事的调查。于公于私，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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