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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四章 阵前会之先登复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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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来势汹汹的黑山贼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信心,竟然再度分兵,趁着前兵同夏侯渊所率骑兵纠缠,尾队上竟又折出近两千骑,向着百十步外秦旭所在方向奔驰而来。正被得了秦旭将令,早就憋坏了的先登营兵士,堵了个正着。

    在手握先登劲弩这等大杀器的情况下,杀过来的黑山贼骑冲在最先数十骑瞬间便被射成了筛子,横亘在地上成了天然的绊马索,后面骑兵收势不住之下,巨大的惯性很容易的便撅折了马腿,重重的砸在地上,将马上的骑士几乎掀飞了起来。

    “废物!得意个QD!一通平射竟然有大半用在马上!眼睛长PG上了?还TM这么不知道变通!你们以为你们自己是什么?你们以为这些贼骑是什么?只知道依靠利器,射完就往回跑,你们的胆子呢!都TM用在娘们儿身上了?”身为先登营统领的麹义,此时也不再是那个平日间嘻嘻哈哈,总是想法设法拍秦旭马匹的猥琐大汉,阴沉如铁的面容之上,此刻正虎目怒睁,盯着对方只有百余骑的伤亡,丝毫不加掩饰的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来,冲着折将回来一副过万了瘾,又欲表功模样的麾下兵士一通破口大骂。只说得本是冲在最前的几人脸色渐渐变的涨红无比,旋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咬牙低头用最快的速度将先登劲弩的弩弦用力拧开,将备用的一壶弩箭一支支的装填进去,拨转马头,再次冲了上去。

    “仲明,麹义将军这是怎么了?我看那几人射马的用意,本就打算给后面来兵制造障碍,怎么不赏反而责骂呢?”护在关注着只在数十步外战中局势的秦旭身边的吕玲绮,很奇怪麹义那番举动的用意,奇怪的问道。

    “麹将军自有他的用意!玲儿莫要忘了,当年八百先登可是能够击溃数万公孙骑兵精锐的存在。区区两千余的骑兵,有先登劲弩在手,却只有这么点成绩,老麹觉得丢人!我敢打赌,此番伤亡超过一成,老麹肯定自认为是大大的失败!”秦旭倒是隐约明白了麹义这么做的用意。笑着对吕玲绮说道。

    其实那些兵士的做法在秦旭看来,也没有什么错误,甚至可以作为弩骑兵的经典战术来运用,当年麹义能用这种方法率八百人对抗数万众,足以证明战术其实是没错的。而且看被略阻了步伐的来兵已是打算拨转马头意图从两翼包抄过来,可张辽骁骑营,成廉飞骑营,夏侯渊的濮阳骑和虎豹骑,再加上黑山贼骑,本就不怎么宽阔的平原城外,顿时成了被黑压压的各方加起来足有三四万的兵力给填了个满满当当。别说是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两面包抄了,倘有不慎落马的兵士,说不得八成最终还丧命在自家骑兵的马蹄踩踏之下。因而那被阻了前路的两千贼骑,在近千具先登劲弩的射程之内,完全是活靶子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稳住阵脚,摆开阵势一通平射,就完全是一边倒的情势。可偏偏那些被憋急了先登兵士,却还是如同之前在宽阔平原上“放风筝”势的打法,非但是给了自军后续军士增加了不少唯恐伤到自己人的射击难度,也给了那些本是因为惧怕先登劲弩威力的贼骑,一个喘息的机会,也难怪麹义会有这么大的火气了。

    “麹义将军是在怪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兵士没有趁乱冲进敌阵,将之分割成几块击溃,反倒是过分依赖手中利器,失却了战心?”吕玲绮不愧是自小便在军营厮混,对战事的了解,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一般,被秦旭一说,登时明白了过来。

    果然,再看场中,在被麹义喝骂过后的先登营兵士,原本脸上欣喜痛快的神色,逐渐被沉稳凝重所代替,久违的铁血味道,也自这些这两年除了在徐州未得之前同南匈奴骑兵对战过一次之后,再没出过手,几乎已经“沦落”为秦某人护卫队的先登营兵士脸上重新闪现出来。甚至一些新募的有黄巾降兵背景的先登兵士,也皆被这仿若能传染似的气势所吸引,将手上的先登劲弩抬高了少许,以便能快速的自马侧抽出刀来。

    “弟兄们合兵!加把劲冲过去,这些人兵少,那弩箭也是有数,只要拼死近得了那战车,斩了那车上之人,大头领必会重重有赏!……”意在秦旭所在战车的黑山贼骑,仿佛也发觉了对手的异样,在一名小头目模样的黑山贼呼喝之下,在这转圜本就不易之地,也是开始放弃了之前那种花哨的闪避之法,听命向中心集结起来。这黑山贼小头目倒是有几分谋略和机变,看他那意思,竟是意图用近两千人马的合力,不惜代价的一举冲垮先登营兵士的防线,达其目的。无疑,这是一般人能想到的,最简单的办法。

    本来这小头目想的确实不错。若是还按照之前先登营那杀鸡用牛刀的法子,用在宽广平原上放风筝似的战法,一击便走空出中心地带意图合围全歼的话,只要能够甘心付出一定的伤亡,仅凭着先登营这不过一千人的“松散”防御,在飞骑营兵士赶来续防之前,冲到秦旭面前想来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之事。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已经被麹义“骂醒”的先登精锐,便注定了这黑山头目的“妙策”可能要沦为无用功了。黑山贼自是得了重金许诺,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向前冲,可先登兵士也不含糊,面对来敌,非但没有后退寻机装填反射,反倒是直前冲突,同尚有弩箭未发的同袍三五成组,冲入黑山贼骑中,或是两三人架刀相互,另一人寻机射击;或是干脆就是五七兵士直接同贼骑硬碰硬,倒是还真的令意在秦某人的黑山贼骑难得寸进。但是很快的,这种打法很快也使得先登营兵士出现了伤亡。

    秦旭其实很不赞同麹义激起先登兵士的傲气,而使用的这种近乎自残似的战法的。毕竟有先登劲弩这等远程攻击的利器在,又何苦舍却自家长距离优势,却偏偏同敌肉搏?可秦旭也是知道,麹义这般做定然还有别的用意存在。

    先登营闲得太久了。况且青州吕布军麾下,又有天下第一强兵之称的陷阵营压在头顶,两年来或许是早就没有了之前在袁绍麾下时的那种傲气。空负先登之名,虽然又重新“获得”了成名利器,可战力和战心上,已经完全无法于当初敢硬抗公孙骑兵的先登死士相比了。麹义的打算,便是要用敌我双方的血,来唤醒先登营的重生。因此,尽管秦旭再不舍得,也只能做个看客。

    再有另一方面,秦旭也是了解麹义选择这种战法,其实也是有他的苦衷在。先登营本身是弩骑兵,可在眼下这连马匹辗转腾挪之地都十分狭小的情况下,若是还依赖于先登劲弩的强横威力,虽然能够减少伤亡,但射出去的弩箭虽然只是青州“仿造版”,可在十余步内的穿透性实在是太强了,大幅度的减少了对敌方的杀伤不说,还很有可能一不留神就误伤到同伴。反倒是施展不开。倒还不如趁机也练练兵,让先登营尽快的恢复到“状态”中来。

    黑山贼骑离着战车越来越近了。正如之前所担心的那样,整整一倍于先登营兵士的黑山贼骑,在重金奖赏的刺激之下,以在先登劲弩之下贡献出巨大伤亡的代价之后,还是有近七百余骑兵即将冲破先登营兵士的防线,距离秦旭所在的战车也仅仅只有十几步之遥了。秦旭甚至能看清楚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黑山贼骑,本是看上去颇为老实木讷的脸孔,所闪现出来的对所谓重金赏赐的贪婪之色。可随即,便被从一侧冲过来的先登营兵士一刀圻首,斩于马下,随着一腔热血喷洒上空,那张本应属于良善之民的面孔上,犹自闪着难以置信的犹疑惶恐之色。

    而剩下的本是见胜利在望的冲过来的黑山贼骑,最终还是难敌先登营的拼死防御,最后一名被麹义一刀挑起来的黑山贼骑,距离秦旭的战车,其实只有两步之遥了。再次见到本是欣喜欲狂的贼骑兵士死不瞑目的神色,秦旭不知为何,刚刚因为先登营战心复燃的欣喜蓦然淡了下去,却是突然生出别样的感叹来。

    “兴亡百姓苦,一将功成万骨枯啊!”成廉的飞骑营终于冲破了重重“阻碍”,同护卫秦旭身边,伤亡近三成的先登营兵士接洽上,将秦旭同吕玲绮所在的战车团团围拢了起来,而秦旭的目光,却是因为之前之事,看向了尽管数量上仍旧占有一定优势,却是败局已定的黑山贼骑。而本是各方势力缓冲之地的平原城外,一时间已是宛如乱糟糟的修罗场,凄惨惨的血炼狱。

    “仲明,你怎么了?难不成刚刚被谁误伤了?”见只是半个时辰,便已经将之前来势汹汹突然杀至的黑山贼骑杀退,而秦旭却露出了一副兴致缺缺,甚至有些黯然的神色来,一直护在秦旭身边强忍着要下场杀伐一通欲望的吕玲绮,也察觉出了秦旭的异样,也顾不得再去看场中情势,满脸关心的问道。

    “没有的事儿!”秦旭强自挤出一丝笑意来,也不管吕玲绮听不听得懂,叹息一声,对正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吕玲绮说道:“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吧!总觉得这般征战下去,消耗的是我中华人力,费的是我大汉民脂民膏,争来的没准到头来损失的也是自家的东西,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仲明却是心软的紧!”听了秦旭抱怨的话语。吕玲绮先是露出一副惊诧的神色,不经意间顺着秦旭的目光看到了滚落在战车之前那颗眉目憨厚的头颅,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便释然一般的娇笑一声说道:“难怪之前爹爹总是说仲明婆妈,却还什么事情都要交给我家夫君来做。此番来河北更是如此。区区两个袁家不成器的小子,有骁骑营、飞骑营的文远叔叔和成廉叔叔两人其实便足够了,为何又偏偏要派了仲明你来,本来我们姐妹都还有些看不明白,连琰儿姐姐也是不得其解,我也常常怪爹爹不懂得疼惜女婿。却没想到,爹爹竟然还有这样的深意。”

    “深意?什么意思?玲儿且说说看。”眼看先登营残余下来的七成兵士已经同飞骑营一同将秦旭所在围的如铁通一般,便是再来一倍的黑山贼骑也难以攻破防御,又听吕玲绮说的有趣,而且也是头一次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秦旭有心好奇的问道。若是蔡琰说出这种有“深度”的话来,秦旭一点也不会奇怪,哪怕是甘倩和糜贞说出来,秦旭顶多也就是惊讶一番而已,可眼下这等话语从一向娇憨暴力的吕大小姐口中说出来,秦旭还真想听听吕大小姐有什么高见。

    “还能怎样,有些事情上,我家夫君的能耐,就连爹爹都是拍马不及的。自仲明你同爹爹一起入青州以来,就一直劝爹爹什么人性本善,又着手一举说降了百万黄巾贼众,使得现在青徐两州人口之充实,已为中原之最。足可见我家夫君在这方面的能力之强。而眼下的河北,不恰恰正同当初的青州一般模样么。要我说,仲明你若是见不得黑山贼为他人所用。索性也一同收入囊中得了。爹爹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吕玲绮一副我猜的肯定没错的口吻,一脸得意的对秦旭说道。

    “收降黑山贼?”秦旭哭笑不得的本以为自家这小娇妻会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却没想到吕玲绮竟然误会自己是见了场中这么多的杀伤而心中不忍,才说出了这番话来。

    说实话,秦旭之前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

    毕竟黑山贼同青州黄巾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有那么几分香火情分在的,而且黑山贼所选择的据点在大山之中,倘若黑山贼果真是那么罪大恶极的话,秦旭自诩至少有十几种法子能让这些人自己乖乖的走出来。比如说断其粮,烧其山诸如这般,有的是办法让这帮人走出大山来,然后效法“对付”青徐二州黄巾的方法,这百万黑山贼虽然名义上的共同首领是张燕,但肯定其中会有不同的派系存在,届时只要一如既往的拉一派打一派,假以时日,说降黑山贼其实并不难。而且自刚刚见了这些黑山贼骑本不过就是一些被逼的活不下去的民众之后,秦旭这会子却是再生不出什么杀戮之心了。

    但秦旭最终还是止住了这个念头。无他,黑山贼众之前的确只是曹操手下的一枚牵制河北袁绍的棋子,足堪可怜。而且也并无天怒人怨的恶事流传。可惜的是,今日黑山贼骑的出现,以及悍然攻击荀攸所带兵士,却是让秦旭生出了警惕之心来。

    不知是黑山贼首张燕的授意,还是另有别系的黑山贼心生二意。总之刚刚黑山贼骑的这番举动,却是充分暴露了这群贼众已经不满于只做棋子的意图了。和青州黄巾被逼在饥寒困顿边缘,无奈只能从贼以自保不同。看如今本应是窝在大山中的黑山贼,竟然能凑出这近万的骑兵来,而且公开的袭击荀攸之兵,已经足以说明黑山贼已经不再满足于之前的地位了。

    而且尽管眼前黑山贼众再孰堪可怜,但刚刚既然能因为所谓的“重赏”而用那明显不过之前只用过锄头的手,靠着一身蛮力冲杀过来,便足可看出这种叫做野心的情绪一滋生出来,便再难有人能够轻易的控制住。贼首张燕不是圣人,自然也是不能。

    因此张燕亦或是黑山贼众中其他人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也其实不足为奇。

    可此番战场上情况的几番变化,不经意间却是让秦旭心中本是迷茫很久,只是按照本能在做事的心思,窥到了未来的路径。这年头的征战,原来本就没什么正义可言呵!倘若今日不是有先登营兵士的死命相护,没有张辽率骁骑营拖住大半贼骑,没有成廉率飞骑营赶来救援及时,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吕布早在两年前的那番“以杀止杀”之论,现在想来,又是何等清楚的看清了现在的情势,才归纳出来的。虽然现在想来还是偏激的很,可就如黑山贼见曹军其实并不如表面那么可怕之后,便生出了二心,被有心人利用,给本就乱作一团的河北又添加了诸多变数。而不是如同历史上那般,给曹魏做了几代的忠臣之事来看,有些人就得打疼他,打怕他,才会有效果,只是一味的怀仁,一味的充实内政,除了助涨贼人的贼心贼胆之外,于国于家实无半分好处。

    突然想通了的秦某人心下有了计较,捏了捏一脸担忧之色看向自己的吕玲绮,脸色一正,指着犹自同夏侯渊所率兵士纠结于一起的黑山贼骑,对成廉麹义说道:“传令!命成廉所率飞骑营,麹义所率先登营,全力救出身陷贼手的公达先生,襄助盟友,杀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