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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章 彼岸有花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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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曦缓缓走入这片血红的花海,这彼岸花虽然花色艳丽,却完全没有想象中幽冥地狱的阴邪之气。

    反而是细长舒展的花瓣给人一种渴望拥抱世界的感觉。

    不知道她想抓住的是那个生生世世都无法相见的人,还是那个只在传说之中,却从未见到过的彼岸?

    不知道一个将自己比作彼岸花的女人,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曾经都经历过什么?

    一个甘愿在黄泉路上成为彼岸花的人,她要么失去过什么,要么就是在寻找什么。

    也许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永远的失去了,而有些东西无论怎么寻找却永远都寻不到,所以才会让人甘愿留在这里等候,等候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看到的希望。

    邵曦是相信命运的,却不甘心屈从于命运,他相信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早有定数,却不甘于听从命运的安排。

    他一直觉得上天安排给人的,就像是一个赌徒在赌桌上摇的骰子。

    有的人摇到了六点,所以一生出来便是大富大贵,诸事皆顺,而有的人只摇到了一点,所以才会命运多舛,历经坎坷。

    而这一切从来都不是不能改变的,只要你手里有筹码,只要你敢于下注,谁又能说一点不可以变成六点?

    不过,也许这世上总有些运气差的人,无论他们付出多少,最终那个骰子总是在一点和两点之间徘徊。

    输的多了,人就变得麻木了,甚至会自暴自弃,而有的人会紧握着手中的最后一枚铜钱,盼着有一天能看到必胜的希望。

    却不知,不肯下注,那个希望就永远都只能是个希望。

    他们不是不想赢回曾经失去的,只是他们害怕失去手中最后的筹码,害怕失去最后的希望。

    也许花千蕙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有些东西回不来了,有些东西是注定失去的,若是不将手中最后的筹码押出去,她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输是赢。

    可是她胆怯了,她将手中最后的那一枚铜钱当作了唯一的希望,所以她来到了鬼帝府。

    殊不知,留在这里才是真的输了,若是不能放过自己,不能走出去,他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手中的那一枚铜钱永远都只是一枚铜钱,不会多,也不会少,永远没有彻底的绝望,但也永远不会看到任何的希望。

    石勇对邵曦说,花千蕙曾经有过悲惨的经历,说明她曾经失去过很多很多东西。

    女人和男人不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痛苦的也许并不是失去财富、名利和朋友,最痛苦的应该是失去亲人和爱人。

    所以邵曦猜测花千蕙这个女人要么就是曾经痛失至亲,要么就便是曾经为情所伤。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在世俗之中心死之人往往会选择走上绝路,而花千蕙选择了留在鬼帝府,说明她必定还有未了的心愿,而且这心愿似乎并不容易实现。

    所以她留在这里等待着近乎无望的希望,或者也是在做一种逃避,逃避自己内心的痛苦与不甘,逃避一个她一直不肯相信,却又真实存在的残酷现实。

    花千蕙甘愿让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那么她心中一定是充满着矛盾和无助的。

    这种矛盾和无助出现在不同的人身上便会有不同的表现,有的人会变得沉沦,有的人会变得疯狂,而有的人会变得邪恶。

    从“彼岸花仙”的这个称号来看,邵曦相信花千蕙只是一个内心沉沦的女子,而不是那种疯狂和邪恶之人,原因便是她的称号之中有一个“仙”字。

    按照之前的经验,鬼帝府四大高手称号中的最后一个字都是很客观地形容了这个人。

    “忘川河叟”秦川是一个老船翁,“奈何桥妪”柳奈何是一位婆婆,“三生石君”石勇看上去的确是位君子。

    那么“彼岸花仙”花千蕙既然最后一个字是“仙”,想来应该是个气质不凡,清丽脱俗的女子。

    虽然这些只是邵曦的猜测,但邵曦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应该不会错,而唯一验证的办法就是见到花千蕙本人。

    正在邵曦思忖之时,忽闻远处有洞箫声传来,低沉婉转,悠扬而哀伤。

    一曲箫声,凄凉婉转,如同孤独的鸿鸣划破寂静,似有着无尽的思念。

    箫声夹着冰寒之气,忽如海浪层层推涌,忽如雪花阵阵纷飞,忽如峡谷猎猎急风,忽如涓溪静静流淌。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邵曦被这洞箫之声深深打动,不禁发出一阵感慨。

    听得出此曲正是幽冥安魂之音《镇魂曲》,曲风安和,意境悠远。

    听此曲犹如阴暗笼罩着沉沉大地,阴霾的天空中雪花纷纷扰扰地散落,影子离乱在无边无际的苍白之中,瑟瑟的风撩起寒冷的刹那,是苦了谁的思念,殇于谁的心间?

    曲调慢转,曲境时而哀怨,时而森然,萧声幽咽,似吟似歌,如泣如诉。

    真正是“鬼门大开万魂归,声声箫鸣渡冥灵”。

    邵曦循着箫声望去,只见一红裙女子正端坐于青石之上,玉手轻挑长箫,纤指在古箫上优雅地跳动着,声音幽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箫音犹在耳边回荡。

    此女子腰间系着一块青色的玉佩,长长如墨一般的青丝散解了开来,随意地垂荡在胸前,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其间,别是一番风情。

    脸上略施粉黛,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平添了几分妖娆。

    鸦黄半额,眉黛远山,秋水剪瞳,腰似杨柳,鬓发如云,额前戴着水蓝色的满天星珠饰。

    轻抿朱唇,淡然如樱,微微转身,绛紫色的裙摆优雅地随腰身而动。

    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女子明艳动人却满面哀愁,眼含幽怨,正如“半城艳影,空岁落遇,弹指一挥间。几世繁华,三千青丝,沧桑付流年”。

    正在邵曦看得出神之际,那女子早已见到邵曦前来,止住箫声,双手轻握长箫,起身朝着他款款而来。

    美人姗姗,玉步轻移,风姿绰约,款款而行,婀娜多姿,步步生莲,步摇流苏轻垂,步履起伏,摇曳生姿。

    邵曦看着花千蕙走向自己,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被花千蕙的美貌所吸引。

    如此美艳动人的女子,为何甘愿在这鬼帝府做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这如同将宝剑藏于箱柜,璞玉埋于深土,实在是可惜可叹!

    花千蕙并未对邵曦那直勾勾的眼神露出丝毫的反感,似乎见多了面对自己失魂落魄的男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来到邵曦面前,轻施一礼,开口说道:“公子能闯关至此,看来身上着实有些本领,老远便听到你与石君闹得惊天动地,为何后来没了动静?”

    此时被花千蕙这一搭话,邵曦才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刚刚有些失态。

    面色有些尴尬地回道:“仙子过奖了,适才在下与石兄以元气对了两招,竟将方圆数十丈内的石林尽数摧毁。

    “为免将那三生石柱损毁,故而我二人约定只以招式、身法近身对战以决胜负,所以后来便没了动静,在下不才让仙子见笑了。”

    花千蕙轻轻点了点头,感慨地道:“原来如此!在这里公子不必担心损毁任何东西,你眼中所见的这些彼岸花就算此时被毁,来年亦会如常盛开,而今年的这些不会再有人记得。

    “正如这世间之人,终有一日要渡过忘川河,跨过奈河桥,种种过往皆如过眼云烟,百年之后便无人再记得了。

    “这彼岸花的花与叶永生永世不得相见,就算彼此没有相忘也已是毫无意义,注定世世相错,从此再无缘分。”

    邵曦一听这话茬儿,心想自己果然猜得不错,这女子肯定是曾经失去过此生最重要之人。

    内心承受万般相思之苦,却再无相见之日,所以这话中透着无尽的哀怨和无奈,看得出花千蕙这个女子原本也定是一个重情重义,痴心不渝之人。

    可惜不知道她曾经历了何种苦难,让如今的她看起来如此的颓然无助?

    不过对此邵曦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测,这种事最好还是不要问出口,而且对于别人的事邵曦也提不起任何的好奇之心。

    该自己知道的,她自然会说,不该自己知道的,最好也少去打听,若是一个不小心揭了人家的伤疤,岂不是搞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但邵曦并不认同花千蕙刚刚所说之言,于是开口说道:“仙子此言虽有些道理,可在下不敢苟同。

    “眼前的生命自当珍惜,当需尽力呵护,而失去的也该坦然接受,无需平添惆怅。

    “世事无常,没有人可以做到尽在掌握,珍惜眼前,放下过去,面对未来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若过多地沉溺于过去,忽略了眼前所拥有的,将来失去的只会更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必对那一得一失太过在意?

    “当觉得自己苦难之时,尽可以去看一看这世间还有多少人的苦难更胜于己。

    “不放下手中旧的东西,如何能托起新的?失去的也许是美好的,可谁敢说这世间没有更美好的东西在等着去获得?

    “在下所言虽未必全对,但也未必全无道理,仙子若觉得有道理便听上一听,若觉得没什么道理就只当一阵风吹过吧!”

    邵曦的话让花千蕙感到了些许的惊讶,眼中竟闪过了一丝赞许,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看得出,她应该是很久没笑过了,这一闪而过的笑意竟显得那般的勉强与生涩。

    也许是她觉得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开心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