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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斩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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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寒芒率先从白术眉心迸出,旋即,漾漾玄光如海似潮,都齐齐显露出动静。

    他体内似被凿透,射出一缕缕大光明来,仿佛山洪决堤,煌煌如日照,将死城的火光都重重盖压下去,亮亮堂堂,辉耀四极。

    精纯至粹的赤龙真炁,在体内大光明生出的刹那,登时便有了清浊两色的区分。

    九九八十一道清炁和五五二十五道浊炁,这些或清或浊的先天之精郁结在泥丸宫中,每一次呼吸吐纳,都牵着着些混沌炁流微微颤动,缓缓流转周身。

    炁本无象,可清,可浊,可幽阴,亦可煌煌。

    但心经吐纳真炁,难免会将无象无定的炁,沾染上种种不同色彩。

    金刚境号称诸天无漏,便是要斩除躯壳浊气,由后天返先天,证无漏宝体。

    此举关系到大道成败,金刚品相,常人斩浊,无不过是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生怕斩却一缕清炁,也唯恐多留一丝浊炁。

    但在属性面板前,你只需要轻轻按下那个“+”。

    之后的一切,就都会水到渠成。

    没有丝毫悬念。

    原本突破金刚,对于武修千难万难的斩浊。

    此刻,容易得就如吃饭喝水。

    甚至不用白术心念催动,体内的大光明就分化出一柄柄刀刃,将二十五道浊炁割开,一一斩出体外。

    旋即。

    脑后,嘭得一声轻响。

    像有人持着小玉钟,轻轻敲了一记。

    意识陷入无边的虚冥,空空荡荡,不存一物,像是万象初化的刹那一刻。

    刚刚完成斩浊的白术还不及讶异,那沉寂的万象,又躁动了起来。

    记忆的海浪翻腾,旧事,往事,在脑中曾走马观花的一幕幕,那些曾沉寂已久的东西,都渐次清晰鲜活了起来,显化出实在的形体。

    刚穿越来前夕,举目皆茫然的无促,被赵修亲手鞭打的痛楚,惊觉属性面板的欣喜若狂,活尸出现的惶恐。

    龙宫剑斩陈季子,沙场阵压姜药师,他见过万军洪流下,血肉糜烂成泥的可怖景象,也曾出入青冥,一剑煌煌。

    生死、修行、武道、种种情绪激荡不休。

    藏月楼顶上,那天的大瓦被日光照透,像一顷闪闪发亮的大湖。

    突然定格的画面,让白术罕见失神了刹那。

    一排排的琉璃瓦光耀夺目,光晕让一切都明亮起来,在头顶,有温柔的光晕慢慢洒落。

    “不能用火雷子,会把其它活尸也招来的。”

    他看见头发乱七八糟的小女孩抿着唇角,用古怪生疏的强调对自己认真开口。

    “我认识你。”

    她严肃绷着小脸,自顾自点头肯定。

    那么真切,那么近,就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景象。

    记忆里,吐血警惕的狼狈少年人和现在的自己,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藏月楼下,白术高高昂起头,在他身侧,躺着被一箭射杀的护院教头。

    “怎么可能……”

    白术金瞳里的光焰闪了闪,微微一黯。

    “真是好久的事了……”

    白术缓慢笑了笑,又摇摇头。

    在这个幻境或是心象的世界,他甚至能听到流动的风声,杏树的无数小白花被卷到高空,吹成濛濛的一片。

    “我喜欢胸大腿长的啊……”

    谢梵镜的脸那么近,盈盈如美玉,白术看着她,心头喃喃:

    “是什么时候,我变偏好了?”

    他定了片刻,忽得自嘲一笑,默然无语。

    处处清明,一片萧索,依稀之中,白术的视野被无限的扩大,无限的延伸,他被转瞬抛去千万里外,却又身在千万里的每一处土地。

    白术好似看到南海潮涨潮落,赤面僧人驭炁踏波,每一步都生出真空莲花;枯寂冥冥的大阴山中,宋迟捧着《礼经》,脸上似悲似喜,表情无定;汾阴城,腆着肚子的铁柱脸颊圆润了不少,他偷偷躲在布店的帘子后,用眼去看街边买菜的女子,腿抖得像筛糠。

    视野再度一转,又是切换。

    大禅寺里,无显端坐高台,身侧浮出金云和明珠,他坦然面朝众僧,嘴唇微微动弹,眉心的波龙缓缓游走;似鹿似鹿似马非马的古怪异兽行在在桐江之上,四蹄踏浪;丰山的天光璀璨,众光头正聚在一块打闹玩耍。

    此刻。

    小村里,正烧火煮粥的神足僧猛然一惊,他抬起头,目光穷尽万万里遥远。

    “成就金刚了啊。”

    神足僧抽出最后一根未燃尽的干柴,把它摁熄在灰坑之中。

    在他身侧,站着王秋意和面容凄苦,满腹牢骚的青黎君。

    “有点意思。”

    王秋意微微眯起眼,笑了笑。

    “有个屁!”

    青黎君在心底小小声骂了一句,照旧的敢怒不敢言。

    而此刻,白术的视野,也终于定格了。

    白茅山,在温暖的南国里,雪已经早早停下了。

    小女孩抱着花色的大胖猫,在书案上睡眼惺忪,小脑袋也一点一点。

    白术默默看了许久,忽得闭上了眼。

    “散!”

    他伸手一拂,像是要扫落案前的种种杂物灰埃。

    散!

    隐隐,有一个声音轻轻相和。

    不见山岳,不见湖海,不见城郭,不见一切众生。

    脚下生出一架九层天梯,在无边的虚冥之中,白术一步步拾阶而上,体表光明炽然。

    他每走出一步,躯体就发出蛋壳碎裂的清脆声响,大光明从口鼻穴窍,从每一个毛孔,威严的放出来。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成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他低声唱了一句禅诗,微笑迈上最后一层台梯。

    轰轰轰!!!!!!

    天地被轰轰巨响声填斥,一切心象都在大音中消失不见。

    空空之中,一个如光明铸就,金刚雕琢的完美无暇躯体,面带微笑伸出手。

    庄严、璀璨、明净、无垢……

    威严沉重如须弥山,遍体放出大光明的白术缓慢抬起头,他像是天人,从未有这一刻,有人比他更像天人。

    他的眉心,正缓缓浮出一朵残破金莲。

    “我等你很久了。”

    他对身前突兀显化的白衣僧人开口,声音像天神从云端掷下的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