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宫略 > 76第75章(捉虫)

76第75章(捉虫)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公爷看她呆愣愣的,在她手背上搓了两下,心翼翼的弓腰子觑她脸,“怎么样,好不好的你句话呀。”

    素以想抽手没抽出来,眨巴眨巴眼睛道,“您像您阿玛,我听着怎么瘆得慌呢?”

    公爷明白了,这还是挑眼他们家灵堂上丢的丑啊!起这个他也慌神,要怪他阿玛,作为男人其实也能够理解。家里糟糠妻虽然情深意厚,时候久了难保不意兴阑珊,架不住外头年轻女人的漂亮体贴,没守住,晚节不保还弄出个闺女来。孩子有了赖不掉,老公爷是学究,句大逆不道的,还有迂腐。媳妇捧个大娃娃给他,他的拳拳爱子之心就蹦跶出来了。粘在手上的扔不掉,扔不掉就得认下,所以才有了后面姨奶奶大闹灵堂那一出。

    他挠挠后脑勺,“我阿玛这人忒实诚,老实人容易让人欺负。”

    他能这话,就证明他不老实。素以叹着气摇头,没有爱情支撑又不老实的男人,更加靠不住。

    公爷着急了,“你别摇头啊,我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实惠。你瞧买菜还图便宜呢,姑娘嫁人也要挑门第挑家境。尤其我还是真心喜欢你,不是那种取乐打发时间口头上跑马的。从上回你做知客起我就留意你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自己什么斤两自己知道,要是没人管着,早晚往斜路上岔。一个家要撑起来,内当家太重要了。我额涅打年轻起就不太问事,年下庄子上佃户来缴租,让她瞧账册子,她看了两页就撂挑子,话里话外竟然还有要让老姨奶奶管家的意思。那哪儿成呀!姨奶奶来昆府才几天,知道人家什么底细?真要那么下去,哪天昆家给人掏空了都不知道!所以我都指着你了,把家产业交给你我放心。”

    敢情这位是招管家呢!素以,“您家没帐房吗?”

    “帐房倒是有,不也得有人监督查账嘛!哪家让外人当家,这家离败落也不远了。”他嘿嘿的笑,“我是俗人,就知道男人挣钱女人当家。你上回也见过额涅了,这婆婆好相处,和宫里那位婆奶奶可不一样。”

    公爷这个的时候也捏着胆儿,他这会儿不遗余力的挖皇帝墙脚,要是叫人听见告到万岁爷跟前,够他喝一壶的。可他到底是勋贵,擎儿在旗里混,阿玛又是上书房总师傅,他和亲王贝勒斗起狠来从不胆怯。年轻人爱较劲,心里想着既然懿旨都发了,素以就是他家人。到了手的饽饽为什么不要?以前肖想着只能远观,现在不一样,明明是他的人,万岁爷别处好占先机,这上头不能。

    他一起宫里就给素以提了醒了,畅春园大宴结束了,皇帝不像他这样能溜号,可这么长时间耽搁下来,零零散散的规矩体统奉行一遍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来了。叫他们碰了头对公爷不好,可打发公爷等着万岁爷,迎来送往的,她像什么样儿!她着急得不成,对公爷道,“有话下回等你进宫再吧!我回去就上主子娘娘那儿当值去了,逢着你进来请安咱们再详谈。今儿你先回去,宫外咱们私下见面不好,犯了大忌的。”

    “依着我,你就不该回宫。我听昨儿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出宫待嫁,后来是万岁爷不答应么?”

    素以为难死了,拧着眉头,“这会儿就别这个了,我本意是想让你据婚的,眼下看来是不上。我也不瞒你,万岁爷为什么把侍卫都遣散?”公爷一脸茫然,她无奈道,“因为他了要来接我。趁着这会儿还没到,你先回去,省得越搅合事儿越多。”

    他咦了声,“这算什么?我上丈人家认门儿又不犯法,万岁爷还治我的罪吗?再主子来接,你已经指给我了,不大好吧!”

    素以缩了缩手,“那您先放开我,话犯不着拽着手,万一被人撞见了好瞧么?”

    公爷有耍赖,正讪讪笑着,突然有个人接了口,“撒开!”

    冷不丁冒出第三个声口,公爷暗道不妙。转过脸去看,古井边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戴万福万寿紫貂暖帽,穿黑缎羊皮袍子,外头套件金沿边酱色坎肩。金尊玉贵的人,就是往那儿一杵也像杵在人心上似的。

    他憋着嗓子啊了声,“主子您怎么来了?”手忙脚乱上前打千儿,“奴才恭迎圣驾!”

    皇帝一哂,走过来,顺带手把蹲下去素以提溜了起来。对公爷道,“不来还听不见你那些话呢!恩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见识了?巧舌如簧,能把死人活,真叫朕刮目相看呐!”

    公爷吓白了脸,原来在他使尽浑身解数服素以的时候万岁爷已经来了,没出面是因为要听壁脚?这不是天子所为啊,天子还带偷听的吗?不过上回在热河领教过万岁爷的喜怒无常后,觉得再怎么出格的表现都不能让他惊讶了。他心里油煎一样,万岁爷来是冲什么?他来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识趣儿请跪安?可素以是他媳妇儿啊!他的媳妇儿要别人送,自己眼巴巴瞧着还得让道,这不是让他戴绿头巾是什么?

    他虾着身子卷马蹄袖,一面阿谀的笑,“奴才今儿一早读了书,又上园子听杨师傅讲经布道,一时脑子就清明了。主子是知道的,您是难得糊涂,奴才是难得聪明。这不今儿得闲么,打听见主子放恩典让素以回家,奴才就借着东风认门来了。”

    皇帝这里忍了半天了,要不是正逢过节,昨儿太皇太后又发了懿旨指婚,他不整治死他才怪!那些话字字诛人心,把他自己捧得老高,他这个皇帝除了坑人简直一无是处。他做皇子时兄弟叔侄在上书房也有攀比,那时候心里生恨,脸上却只一笑置之。现在他是皇帝,凭什么还要容忍这些?他这会儿又气又怕,气恩佑丈着皇后牌头有恃无恐,怕素以被他动了心,真往他那头倒戈。

    他一霎儿辰光千般想头,既然撞上了,非得杀杀他的威风不可,也是给太皇太后一个警示。因铁青着脸道,“别和朕耍嘴皮子,回头自己上宗人府领三十板子,就处置你这妄语的毛病。”

    公爷没像以往那样耍赖服软,他心里也有气,为争素以吃亏不算丢人,曲腿地一叩道,“奴才领旨,谢主隆恩。”

    素以倒慌了,公爷嘴虽欠儿,板子上身总不好。她冲皇帝蹲福求情,“主子,公爷是无心之失,您处罚他不打紧,别折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娘娘统御后宫,娘家兄弟挨打受责罚,娘娘脸上也无光。”

    皇帝咬牙道,“他了什么他自己知道,藐视朕躬,其罪当诛!”看他还戳在眼窝子里,恨声道,“还杵着?三十板子不够,那就翻番儿。一刻不走就加三十,朕倒要看看你的身子是什么打的,既然铜皮铁骨就别怨朕,打死算完!”

    素以骇然去推公爷,“好汉不吃眼前亏,主子发话了,这会儿就走能免一顿皮肉苦,何必同自己身子过不去呢!您快走,赶紧走。”

    公爷没法子,胳膊拧不过大腿,硬碰硬,他只有吃亏的份。耷拉着肩头一副吃败仗的模样,扫袖请了跪安,临走瞧素以一眼,蔫头耷脑的往胡同口去了。

    走了个公爷,眼下就剩两个人独处了。素以怯怯向上觑,“主子……”

    “你为什么单独和他出来?为什么让他拽着手?”皇帝横眉冷眼,一向温文的人,这回嗓门拔得很高,“今儿就把话清楚,朕在畅春园算计着怎么压制太皇太后,你在这儿和昆恩佑谈情爱,你的良心呢?你怎么就捂不热?你对得起朕么?”

    皇帝一通抢白,素以也来了气。这件事里又不是他一个人委屈,她偷着哭的时候他还在陪后宫佳丽们吃团圆饭呢,她心里的苦处和谁去?只是她在尚仪局呆了八年,懂得控制脾气。眼前这人再相爱也是皇帝,他们不在一个层面上,她在他跟前永远矮一头,永远要斟酌着话。不过既然话赶话到了这里,她就把她心里的想法和他,也听听他的意思。

    她仰脸看着他,“您先消消气,听我两句,行不行?”

    皇帝见她正了颜色,心里也平静下来。这样好,不要油滑的敷衍,掏心挖肺的心里话,也让他知道她所思所想。他了头,“你。”

    她垂眼思忖一番,缓声道,“主子,奴才过年二十一了。换了汉家子,二十一岁的姑奶奶,孩子都满地撒欢了。奴才虽然没有挑什么担子,琢磨的事儿却不比别人少。上回爱慕您,这是实话,我也不否认。您别瞧我不温不火,我对您的感情绝不比您对我少。我在您身边伺候不觉得是当差,把您照顾得熨熨贴贴的,比我自己受用还舒心。不光这样,我一时瞧不见您,心里就挂念得厉害。所以我连下了值都歇在值房里,怕您要找我,从他坦过来耽搁功夫……”她顿下来,舔舔唇又道,“可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的单就是您这个人,您的身份,您的家,我都不喜欢。可能您觉得我不识抬举,您是天下第一人,您的家是天下第一家。在里头划块地方像养鸽子似的养着我,是抬举了我这四品吏的闺女。可是我要和您,人各有志,我天生长了颗不安份的心。您要把我困在宫墙里,不定哪天我就死了。”

    她嫌弃他,这他早就知道了。天底下也只有她瞧不上他的身份,要是就为这,另想办法也不是不可以。他,“只要你愿意,朕可以在宫外给你另建宅子,古往今来虽没有嫔妃开衙建府的先例,朕也不在乎做开天辟地头一个走宫的皇帝。”

    这话得她红了脸,“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贪心,自己的男人不愿意和人分享,就得干干净净只属于我一个人。”她凄恻的看着他,缓缓摇头,“可惜您不是,您是皇帝,做不到真心真意和我过一辈子。即使现在能,将来呢?等到我人老珠黄了,还怎么和宫里花儿一样娇艳的人比?万岁爷,您可以我现实,我就怕您临了给我一刀,到时候老死深宫,那日子……不好过。”

    的确,爱情不能谈一辈子,她的顾虑是人之常情。之前都闷在肚子里,让他摸不着她的套路,现在开了,话却扎在了他心上。她的要求他达不到,他不能抛下江山社稷,父辈把天下交到他手上,他除了发扬光大别无他法。至于后宫滕御,她们伺候过他,都是他的责任。他只能保证不再接触她们,却不能随心所欲的遣散安置。最叫他失望的是她信不过他,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她还能冷静的分析长远形势,这算什么?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为什么在她爱他的时候还是那样置之度外的表情?她到底是真的爱他,还是迫于他的身份不得不爱?

    他头一回产生怀疑,兴匆匆的来接她,撞上公爷在游她。他也听出她不愿意嫁给恩佑的意思了,可经过恩佑又一番的对比分析,她的坚持还剩多少?他用力握住了拳,“我独宠你一人,还是不能打消你的顾虑么?那你现在做了决定没有?你真打算跟着公爷,做他的半吊子福晋?”他冷冷笑道,“好啊,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你果然有骨气。”

    素以的话都哽在喉咙里,她发现没有办法解释。或者她是应该妥协的,他在外面替她建府,这个想法和她之前的计划没多大差别。她只是不想留在宫里,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独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她太贪心了,她不应该奢望朝朝暮暮和他形影不离。以前自己是一根筋到底的直肠子,现在倒好,变得这样瞻前顾后家子气。她是冲不破心魔,没法接受他在抱过别的女人之后又来抱她,这会要了她的命的。

    她张了张嘴,想让他给她时间。横竖先把太皇太后的指婚推翻了,后面的事大家可以再商量。但是他没给她机会,“闹了半天,朕费那么多力气都是枉然。既然如此,你嫁公爷去吧!没的我仗势欺人,断了你的好姻缘。”

    他转身便走,荷包里满满一捧鸡心枣被他掏了出来,扬手一抛,滚得到处都是。他真是疯了,记得她的每一句话。她在山洞里想吃枣儿,台湾进贡的瓜果里恰好有,他就抱着果盘一颗一颗的挑。他是满腔赤诚想要取悦她的,结果等来她的不愿分享。他后宫如云已经不能改变了,叫他拿什么再去面对她?

    罢了罢了,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她冷血无情,她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