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详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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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那浑立在翡翠山城最高处的阁楼，遥望对面群山，脸色阴晴不定。
南圣河在他有脚下拐了个大弯，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半岛，接纳畅好河后，始被称为通什河，通什峒也因此而得名。
在黎语中，“通什”指的是山谷中连片的田地，用这样的名字来命名黎族最大的峒，由此可知黎人对田地的珍视。
正因如此，黎人的房屋多建在坡地山间，平地建屋是一种完全不可饶恕的浪费。即使是作为历代族长居所翡翠山城，也不能例外。
一名身着文士儒衫，略显俊朗的中年男子走到符那浑身后，低声道：“岳父，已经安排好他们的住所了。”
此人名为刘世安，文武皆通。本是海外归籍的汉人，三年前娶了符那浑的女儿符淑贤，从此入赘符家，成为符那浑的重要参谋。
符那浑沉吟了一会，道：“依你看来，黎破的伤情如何？”
“可能需要修养一段日子，应该不打紧。”刘世安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我看岳父大人对他们的到来很不高兴，为何还留他们下来？”
符那浑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你不知道九黎行者的来头，轻易，可不敢得罪他们？”
简要地讲了讲九黎行者之事，符那浑又道：“这次他们公开拜访，若是我们拒绝，就算不考虑得罪他们的后果，那些主战的峒主又会怎么想？起事在即，不能再添乱子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个节骨眼上把他们给弄来了。”
“难道不是岳父邀请的？”刘世安大奇。百峒宴的邀请名单还是他参与拟定的，九黎行者自称应邀而来，他只道是符那浑亲自所为。
符那浑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怎么敢招惹他们。比起安南人，他们的好处拿着更烫手。”
有王家的前车之鉴，符家掌权后一直将九黎行者视为不可逾越的红线，虽不至于公开与之为敌，可向来都是敷衍应付为主，族长更对其避而不见。
这次为了化解黎峒自身的危机，符那浑不断挑唆诸峒对朝廷的仇恨，可直至此时，支持他的人也不到半数。他让刘世安代为会见估计已会引起激进者的不满，若他将这些人拒之门外，后果更难预料。
“岳父是否过虑了。”到底是对九黎行者不甚了解，刘世安却有些不以为然：“这几年我们把安南人玩得团团转，不一样没事么？”
“世安，那不一样。”符那浑语重心长地道：“安南人一心想要利用我们，我们一日不反，他们便要哄着我们。这些人却不一样，全都是不怕死的疯子。我不方便见他们，你一定要小心应对，万不可激怒他们。”
刘世安从未见过符那浑如此严肃，顿时收起轻视之心：“小婿明白。既然安南人和九黎行者都是想让我们对抗朝廷，那为何要让他们避免接触呢？”
符那浑叹了口气，缓缓地道：“那是因为，安南人，也是汉人啊，而且还姓黎。”
蚩尤战败，九黎南迁，同时也有不少九黎族人融入了炎黄集团，其中的黎、蚩等姓便是其后裔。这些人已经完全融入汉人族群，没有人将其视为异族，同时也成为九黎行者眼中的背叛者。
略微明白二者的关系后，刘世安不由犯了难：“那明天怎么办？他们总得照面，您总得出席吧，这事可拖不了啊。”
百峒宴向来都由族长亲自主持，别看很多事符那浑都交给刘世安去办，可在诸峒主眼里，他仍是个地位低下的外人。
赘婿，很少有不被歧视的。
“只有破破例了。”眼前的局面显然与符那浑预料的不一样，符多克的伏击失败、九黎行者不请自到、冯家赴宴之人竟是多年为官且立场强硬的冯轩明，且还在半途遭人行刺，虽有惊无险，可到底在自己的盘上，怎么可能撇得一干二净。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饶是他一向被人视为老谋深算之人，也不禁为之头大。
刘世安显然也意识到事态的复杂，沉吟良久后才道：“不如这样，席设三处，冯家及主和那些人为一处；九黎行者和主战的峒主为一处；安南人和左右摇摆者为一处。”
“那张淮呢？”符那浑对这个方案却并不满意，虽避免了一些麻烦，却再无之前预想的效果。
张淮便是镇守黎峒的中官太监，原本的预计里，他会在百峒宴上公开历数其罪状，将矛盾集于其身，然后趁着群情激愤之机发难。生擒还是当场斩杀，就要看到时的情况了。
冯家不管支持还是反对，都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且逃不了参与者的嫌疑，只能从中做和事佬，为日后与朝廷的谈判提供便宜。
这实在是个完美的计划。
可来的偏偏是冯轩明。
虽因其一直在外做官两人并未碰面，可符那浑多少还是知道，冯轩明向来主张冯家对外强硬，不能姑息养祸殃及冯家。
冯轩明致仕回乡后迅速成为主持族务的重要人物，可因其对生活状况要求高，且丝毫不会武功，根本就不在符那浑预料的范围内。
直接与冯轩明打交道，这是符那浑万万没想到且无可避免的事情。
刘世安一时间也想不出完美的解决办法，试探道：“要不然，我们设法让安南人和九黎行者不出现在宴会上，其他一切照旧？”
事实上，在原本的计划里，若冯家只是随便派个人来，那安南人出席也无妨。若是反之，安南人也同意了避开冯家的方案。
毕竟两方有些恩怨，此时的黎族又一边都不想开罪，自然要避免两方在公开场合产生矛盾的情况出现。
符那浑当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心动之余不免有些担忧：“九黎行者此番就是为百峒宴而来，恐怕不好办。”
刘世安拍着胸口保证：“若岳父同意，一切交给小婿去办，绝对不会出岔子。”
“世安，这两天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我们忽视了什么。”符那浑望着远山，心中现出一丝极为少有的茫然。
符那浑立在翡翠山城最高处的阁楼，遥望对面群山，脸色阴晴不定。
南圣河在他有脚下拐了个大弯，形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半岛，接纳畅好河后，始被称为通什河，通什峒也因此而得名。
在黎语中，“通什”指的是山谷中连片的田地，用这样的名字来命名黎族最大的峒，由此可知黎人对田地的珍视。
正因如此，黎人的房屋多建在坡地山间，平地建屋是一种完全不可饶恕的浪费。即使是作为历代族长居所翡翠山城，也不能例外。
一名身着文士儒衫，略显俊朗的中年男子走到符那浑身后，低声道：“岳父，已经安排好他们的住所了。”
此人名为刘世安，文武皆通。本是海外归籍的汉人，三年前娶了符那浑的女儿符淑贤，从此入赘符家，成为符那浑的重要参谋。
符那浑沉吟了一会，道：“依你看来，黎破的伤情如何？”
“可能需要修养一段日子，应该不打紧。”刘世安皱了皱眉头，又问道：“我看岳父大人对他们的到来很不高兴，为何还留他们下来？”
符那浑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你不知道九黎行者的来头，轻易，可不敢得罪他们？”
简要地讲了讲九黎行者之事，符那浑又道：“这次他们公开拜访，若是我们拒绝，就算不考虑得罪他们的后果，那些主战的峒主又会怎么想？起事在即，不能再添乱子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个节骨眼上把他们给弄来了。”
“难道不是岳父邀请的？”刘世安大奇。百峒宴的邀请名单还是他参与拟定的，九黎行者自称应邀而来，他只道是符那浑亲自所为。
符那浑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怎么敢招惹他们。比起安南人，他们的好处拿着更烫手。”
有王家的前车之鉴，符家掌权后一直将九黎行者视为不可逾越的红线，虽不至于公开与之为敌，可向来都是敷衍应付为主，族长更对其避而不见。
这次为了化解黎峒自身的危机，符那浑不断挑唆诸峒对朝廷的仇恨，可直至此时，支持他的人也不到半数。他让刘世安代为会见估计已会引起激进者的不满，若他将这些人拒之门外，后果更难预料。
“岳父是否过虑了。”到底是对九黎行者不甚了解，刘世安却有些不以为然：“这几年我们把安南人玩得团团转，不一样没事么？”
“世安，那不一样。”符那浑语重心长地道：“安南人一心想要利用我们，我们一日不反，他们便要哄着我们。这些人却不一样，全都是不怕死的疯子。我不方便见他们，你一定要小心应对，万不可激怒他们。”
刘世安从未见过符那浑如此严肃，顿时收起轻视之心：“小婿明白。既然安南人和九黎行者都是想让我们对抗朝廷，那为何要让他们避免接触呢？”
符那浑叹了口气，缓缓地道：“那是因为，安南人，也是汉人啊，而且还姓黎。”
蚩尤战败，九黎南迁，同时也有不少九黎族人融入了炎黄集团，其中的黎、蚩等姓便是其后裔。这些人已经完全融入汉人族群，没有人将其视为异族，同时也成为九黎行者眼中的背叛者。
略微明白二者的关系后，刘世安不由犯了难：“那明天怎么办？他们总得照面，您总得出席吧，这事可拖不了啊。”
百峒宴向来都由族长亲自主持，别看很多事符那浑都交给刘世安去办，可在诸峒主眼里，他仍是个地位低下的外人。
赘婿，很少有不被歧视的。
“只有破破例了。”眼前的局面显然与符那浑预料的不一样，符多克的伏击失败、九黎行者不请自到、冯家赴宴之人竟是多年为官且立场强硬的冯轩明，且还在半途遭人行刺，虽有惊无险，可到底在自己的盘上，怎么可能撇得一干二净。
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饶是他一向被人视为老谋深算之人，也不禁为之头大。
刘世安显然也意识到事态的复杂，沉吟良久后才道：“不如这样，席设三处，冯家及主和那些人为一处；九黎行者和主战的峒主为一处；安南人和左右摇摆者为一处。”
“那张淮呢？”符那浑对这个方案却并不满意，虽避免了一些麻烦，却再无之前预想的效果。
张淮便是镇守黎峒的中官太监，原本的预计里，他会在百峒宴上公开历数其罪状，将矛盾集于其身，然后趁着群情激愤之机发难。生擒还是当场斩杀，就要看到时的情况了。
冯家不管支持还是反对，都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且逃不了参与者的嫌疑，只能从中做和事佬，为日后与朝廷的谈判提供便宜。
这实在是个完美的计划。
可来的偏偏是冯轩明。
虽因其一直在外做官两人并未碰面，可符那浑多少还是知道，冯轩明向来主张冯家对外强硬，不能姑息养祸殃及冯家。
冯轩明致仕回乡后迅速成为主持族务的重要人物，可因其对生活状况要求高，且丝毫不会武功，根本就不在符那浑预料的范围内。
直接与冯轩明打交道，这是符那浑万万没想到且无可避免的事情。
刘世安一时间也想不出完美的解决办法，试探道：“要不然，我们设法让安南人和九黎行者不出现在宴会上，其他一切照旧？”
事实上，在原本的计划里，若冯家只是随便派个人来，那安南人出席也无妨。若是反之，安南人也同意了避开冯家的方案。
毕竟两方有些恩怨，此时的黎族又一边都不想开罪，自然要避免两方在公开场合产生矛盾的情况出现。
符那浑当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心动之余不免有些担忧：“九黎行者此番就是为百峒宴而来，恐怕不好办。”
刘世安拍着胸口保证：“若岳父同意，一切交给小婿去办，绝对不会出岔子。”
“世安，这两天我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我们忽视了什么。”符那浑望着远山，心中现出一丝极为少有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