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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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迩雅仍只是笑笑，坚定的摇头道：“我当真不去。你也不用一直在这里守着了，手上有些子甚么该忙的事情，赶紧着忙去罢，我也并不会突然起意唤了你来为我梳妆更衣。”艺苑平日里也算是顶能领会顾迩雅意思的那一个了，毕竟她跟了顾迩雅这么多年，沉稳的性子也跟顾迩雅是投契的。但是这一遭，艺苑却是当真不解了，因着她知道白释言的存在对顾迩雅来说意味着甚么，那样的一种感情，是每日里相对坐望着，不说话，也能够很美好，美好到仿若能够这样一直一直的坐下去，直坐到后半生所有的时光都这样流逝，也绝不算虚度。而那样的一种感情，又绝不仅止是每日对坐、共饮共食的日常，艺苑相信，无论是顾迩雅对白释言，亦或是白释言对顾迩雅，他们对彼此的感觉，不是把彼此看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而是把彼此就看做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无论是鬼门关还是阴曹地府，只要是为了彼此，都敢豁出命去闯。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以很小很小，小到了日常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浸透，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可以很大很大，大到包含了生命的所有宽度和广度。
这样子的感情，落在艺苑的眼里，如若是呈现出来，便该是当白释言远赴草原，即便顾迩雅知晓白释言归期遥遥，仍会每日登临了城门楼顶，远眺着草原的方向，好似只要这般，她就能与白释言之间距离得更近一些，她与白释言之间的联结就能更紧密一些、不会被割裂切断。这样子的感情落在艺苑的眼里，当白释言身边的臣子们已飞鸽传书回来，告知了大王会于今日终于抵达了阔别已久的安国都城，顾迩雅一定会兴奋到昨夜里就彻夜难眠，今日里早早的起了身，虽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并不怎么很是期待的样子，但其实一早的就会吩咐了艺苑把柜子里那几身新制得的衫子全都搬了出来，要依着今日的天气和心绪，花了无数的时间，精心挑了其中的一身出来，也许还要反复犹豫上好几次，本挑了这一身，不过须臾之间，却又总觉得那一身落选了的会更好。艺苑可不会着恼，也不会有丝毫的不耐，会一直顶顶好脾气的笑着，用最大的耐心陪伴着她，在不同的几身衫子之间纠结犹豫，直到把所有的衫子尽数翻了出来，铺了满地满床，艺苑仍只会觉着趣致、半分也不会觉出麻烦，事后她再去好生收拾也就是了，她喜爱看着顾迩雅这般的纠结犹豫，这样的苦恼背后，却是一种最深的甜蜜，让艺苑这个见证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旁观者看在眼里，也仿若能觉得这个有着无数黑暗、糟心的事儿的世界，更为美好了一些，因为毕竟，这世上还是会存在着这样深厚的感情，能够落在了每一天的日常之中，落在了那一件衫子、一件首饰的精心之中，让灰扑扑的平淡生活霎时间都被点亮了一般。
之前艺苑无比的笃信，当大王终于归来之时，她脑海中所设想的这一切，一定会照实的发生了出来。所以昨夜里，艺苑特意的没有睡了那么死，半夜里仍是披了衫子起身，端着灯台悄悄走到了顾迩雅的窗外，想着如若顾迩雅房里的烛火仍未熄灭，便亲自去小厨房里给她热上一盏桃胶羹，好声细语但又不容拒绝的劝着顾迩雅服下，好叫她可别熬坏了身子，加之次日终于要见到阔别已久的白释言，那好气色可是顶顶重要的。可艺苑没有想到，当她端着烛火来瞧的时候，顾迩雅的房里却早已是漆黑一片。这时的艺苑，其实还是立于房外在心里偷笑的，笑这顾迩雅打小就是顶顶倔强的那一个，越是心里辗转难平，越是像在跟世界作战、或是跟自己作战似的，得硬撑着装出了一副顶不在意的样子，不能叫任何人瞧出了她内心所思所想的一点端倪。
艺苑心想，夜里还可以装作能够平静入眠，次日里早早起身梳妆打扮的情景，可就无论如何也瞒不得人了。叫艺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日晨起，顾迩雅只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一般，没有任何的大事值得她去挂心迎接，她只是穿着一身平日里都在穿的、再淡雅素净不过的衫子，和平日里一般闲闲的用过了早膳，便捧了一卷古籍坐到了那窗下光线好的所在，一页一页兴味十足的读了下去。
所以艺苑才按捺不住，终是对着顾迩雅发问了。可顾迩雅非但没有在艺苑的催促之下，半推半就的紧赶着去梳妆打扮，好能赶上白释言的马队初抵城门口的那一刻，反而笑着把艺苑也给赶了出去，仿佛她的多嘴反而是扰了自己读书的清静时光一般。艺苑一边走了出去一边在心里大奇，可见顾迩雅并不是装装样子、等着甚么人来劝她，而是当真在心里打定主意不去迎白释言了。
不过，艺苑也并不焦急。因为顾迩雅不去迎，除了引发自己好大一遭不解之外，并没有甚么打紧。
因为你瞧，就算顾迩雅不去，可大王入了朝堂处理完最紧急的那些子事宜以后，第一件事，可不就是向着顾将军府这边而来了？
艺苑笑着迎了上去，好好的行了一番大礼，这是许久不见之后、在致敬白释言为了安国远赴草原的这一遭辛苦呢。白释言笑着点点头，也没有旁的话，径直问道：“她呢？”无论过了多久的时日，无需指名道姓的说个清楚，白释言口里的“她”，永远只归了一个人所有，永远只会指向她一个人。艺苑自然是懂的，也就笑着答道：“在房里读书呢。”白释言也就笑着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向着顾迩雅的房里去了。
在踏入顾迩雅的房门之前，白释言倒是没觉着自己的腿肚子发抖，但不知怎的，却在那不高的门槛上竟给绊了一下，平日里身手也算顶矫健的白释言，竟差一点就跌了一跤。白释言不禁哑然失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其实是有多么紧张了，这可是在哪怕进出齐兹大汗拜黑的大帐时也断然不会拥有的，却叫这小女子闺房的矮矮门槛，让自己为了难。还好刚才已经屏退了左右，不然叫他们瞧见自己这样一副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模样，岂不是落了笑柄去。
顾迩雅其实早已听到那独属于白释言所有的脚步声，向着自己这边而来了。她仍捧了书卷不释手，假装一门心思的读了下去，其实两只小巧的耳朵早已是跟小兔儿一般竖得老高，全神贯注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所以顾迩雅可没有错过白释言绊在门槛之上的那一声，听得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着白释言轻咳了一声，好似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般，然后脚步声再度响起，这是向着自己的房里走来了，顾迩雅也赶紧的收敛了笑容，故意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好像她手中所捧书卷里的世界，可比白释言所在的现实世界有趣得多，也吸引她得多。
直到白释言走到她的近前了，顾迩雅仍是埋首于书卷之中。
白释言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子，就是那么短短的一会子，现下里也算是见过了许多大场面、担得起许多责任的白释言，却只觉得手心里一阵阵冒汗，短短的片刻被放大成了半载时光一般，叫他觉得难捱。因为这会子他心里一片空白，好似幼年时总是贪玩耽误了先生所留下的温书任务，次日上了讲堂，释乐总是能对答如流，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只能跟先生大眼瞪小眼。那时候白释言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一阵空白，其他世家子弟们注视的眼光，也叫本来一向觉得甚么都无谓的白释言，觉察出了一阵难堪，因为按照他本来的性子，他只盼谁人都不要注意到他才好，所有的赞美和目光都留给释乐，他只要一个人躲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逍遥的品味赏玩着那独属于他一人的小乐趣。
这会子白释言在顾迩雅的面前站着，顾迩雅虽然压根没有抬头瞧他一眼，白释言却只觉得全世界所有的目光这会子都正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等着看自己在心中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该如何开这个口。白释言只觉得心里更紧张了，不止是手心里一阵阵冒汗，如果这时能有一面铜镜给自己照上一照，怕是定会发现自己的两颊早已烧红得如那正午的红彤彤日头一般。
白释言忍不住又轻咳了一声，想要缓解一点自己的尴尬。
顾迩雅的心里早已是憋不住笑了。她努力的强忍着，假装刚刚才听得了身边的动静，抬起头来，第一次正眼瞧着白释言。
糟了糟了，这会儿不止是感觉到全世界的目光一般，顾迩雅的目光也落了过来了。白释言的心里一颤，一句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语冲口而出：“我们成婚可好？”
顾迩雅仍只是笑笑，坚定的摇头道：“我当真不去。你也不用一直在这里守着了，手上有些子甚么该忙的事情，赶紧着忙去罢，我也并不会突然起意唤了你来为我梳妆更衣。”艺苑平日里也算是顶能领会顾迩雅意思的那一个了，毕竟她跟了顾迩雅这么多年，沉稳的性子也跟顾迩雅是投契的。但是这一遭，艺苑却是当真不解了，因着她知道白释言的存在对顾迩雅来说意味着甚么，那样的一种感情，是每日里相对坐望着，不说话，也能够很美好，美好到仿若能够这样一直一直的坐下去，直坐到后半生所有的时光都这样流逝，也绝不算虚度。而那样的一种感情，又绝不仅止是每日对坐、共饮共食的日常，艺苑相信，无论是顾迩雅对白释言，亦或是白释言对顾迩雅，他们对彼此的感觉，不是把彼此看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而是把彼此就看做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无论是鬼门关还是阴曹地府，只要是为了彼此，都敢豁出命去闯。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以很小很小，小到了日常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浸透，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可以很大很大，大到包含了生命的所有宽度和广度。
这样子的感情，落在艺苑的眼里，如若是呈现出来，便该是当白释言远赴草原，即便顾迩雅知晓白释言归期遥遥，仍会每日登临了城门楼顶，远眺着草原的方向，好似只要这般，她就能与白释言之间距离得更近一些，她与白释言之间的联结就能更紧密一些、不会被割裂切断。这样子的感情落在艺苑的眼里，当白释言身边的臣子们已飞鸽传书回来，告知了大王会于今日终于抵达了阔别已久的安国都城，顾迩雅一定会兴奋到昨夜里就彻夜难眠，今日里早早的起了身，虽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并不怎么很是期待的样子，但其实一早的就会吩咐了艺苑把柜子里那几身新制得的衫子全都搬了出来，要依着今日的天气和心绪，花了无数的时间，精心挑了其中的一身出来，也许还要反复犹豫上好几次，本挑了这一身，不过须臾之间，却又总觉得那一身落选了的会更好。艺苑可不会着恼，也不会有丝毫的不耐，会一直顶顶好脾气的笑着，用最大的耐心陪伴着她，在不同的几身衫子之间纠结犹豫，直到把所有的衫子尽数翻了出来，铺了满地满床，艺苑仍只会觉着趣致、半分也不会觉出麻烦，事后她再去好生收拾也就是了，她喜爱看着顾迩雅这般的纠结犹豫，这样的苦恼背后，却是一种最深的甜蜜，让艺苑这个见证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旁观者看在眼里，也仿若能觉得这个有着无数黑暗、糟心的事儿的世界，更为美好了一些，因为毕竟，这世上还是会存在着这样深厚的感情，能够落在了每一天的日常之中，落在了那一件衫子、一件首饰的精心之中，让灰扑扑的平淡生活霎时间都被点亮了一般。
之前艺苑无比的笃信，当大王终于归来之时，她脑海中所设想的这一切，一定会照实的发生了出来。所以昨夜里，艺苑特意的没有睡了那么死，半夜里仍是披了衫子起身，端着灯台悄悄走到了顾迩雅的窗外，想着如若顾迩雅房里的烛火仍未熄灭，便亲自去小厨房里给她热上一盏桃胶羹，好声细语但又不容拒绝的劝着顾迩雅服下，好叫她可别熬坏了身子，加之次日终于要见到阔别已久的白释言，那好气色可是顶顶重要的。可艺苑没有想到，当她端着烛火来瞧的时候，顾迩雅的房里却早已是漆黑一片。这时的艺苑，其实还是立于房外在心里偷笑的，笑这顾迩雅打小就是顶顶倔强的那一个，越是心里辗转难平，越是像在跟世界作战、或是跟自己作战似的，得硬撑着装出了一副顶不在意的样子，不能叫任何人瞧出了她内心所思所想的一点端倪。
艺苑心想，夜里还可以装作能够平静入眠，次日里早早起身梳妆打扮的情景，可就无论如何也瞒不得人了。叫艺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日晨起，顾迩雅只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一般，没有任何的大事值得她去挂心迎接，她只是穿着一身平日里都在穿的、再淡雅素净不过的衫子，和平日里一般闲闲的用过了早膳，便捧了一卷古籍坐到了那窗下光线好的所在，一页一页兴味十足的读了下去。
所以艺苑才按捺不住，终是对着顾迩雅发问了。可顾迩雅非但没有在艺苑的催促之下，半推半就的紧赶着去梳妆打扮，好能赶上白释言的马队初抵城门口的那一刻，反而笑着把艺苑也给赶了出去，仿佛她的多嘴反而是扰了自己读书的清静时光一般。艺苑一边走了出去一边在心里大奇，可见顾迩雅并不是装装样子、等着甚么人来劝她，而是当真在心里打定主意不去迎白释言了。
不过，艺苑也并不焦急。因为顾迩雅不去迎，除了引发自己好大一遭不解之外，并没有甚么打紧。
因为你瞧，就算顾迩雅不去，可大王入了朝堂处理完最紧急的那些子事宜以后，第一件事，可不就是向着顾将军府这边而来了？
艺苑笑着迎了上去，好好的行了一番大礼，这是许久不见之后、在致敬白释言为了安国远赴草原的这一遭辛苦呢。白释言笑着点点头，也没有旁的话，径直问道：“她呢？”无论过了多久的时日，无需指名道姓的说个清楚，白释言口里的“她”，永远只归了一个人所有，永远只会指向她一个人。艺苑自然是懂的，也就笑着答道：“在房里读书呢。”白释言也就笑着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向着顾迩雅的房里去了。
在踏入顾迩雅的房门之前，白释言倒是没觉着自己的腿肚子发抖，但不知怎的，却在那不高的门槛上竟给绊了一下，平日里身手也算顶矫健的白释言，竟差一点就跌了一跤。白释言不禁哑然失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其实是有多么紧张了，这可是在哪怕进出齐兹大汗拜黑的大帐时也断然不会拥有的，却叫这小女子闺房的矮矮门槛，让自己为了难。还好刚才已经屏退了左右，不然叫他们瞧见自己这样一副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模样，岂不是落了笑柄去。
顾迩雅其实早已听到那独属于白释言所有的脚步声，向着自己这边而来了。她仍捧了书卷不释手，假装一门心思的读了下去，其实两只小巧的耳朵早已是跟小兔儿一般竖得老高，全神贯注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所以顾迩雅可没有错过白释言绊在门槛之上的那一声，听得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听着白释言轻咳了一声，好似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般，然后脚步声再度响起，这是向着自己的房里走来了，顾迩雅也赶紧的收敛了笑容，故意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好像她手中所捧书卷里的世界，可比白释言所在的现实世界有趣得多，也吸引她得多。
直到白释言走到她的近前了，顾迩雅仍是埋首于书卷之中。
白释言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子，就是那么短短的一会子，现下里也算是见过了许多大场面、担得起许多责任的白释言，却只觉得手心里一阵阵冒汗，短短的片刻被放大成了半载时光一般，叫他觉得难捱。因为这会子他心里一片空白，好似幼年时总是贪玩耽误了先生所留下的温书任务，次日上了讲堂，释乐总是能对答如流，可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只能跟先生大眼瞪小眼。那时候白释言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一阵空白，其他世家子弟们注视的眼光，也叫本来一向觉得甚么都无谓的白释言，觉察出了一阵难堪，因为按照他本来的性子，他只盼谁人都不要注意到他才好，所有的赞美和目光都留给释乐，他只要一个人躲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逍遥的品味赏玩着那独属于他一人的小乐趣。
这会子白释言在顾迩雅的面前站着，顾迩雅虽然压根没有抬头瞧他一眼，白释言却只觉得全世界所有的目光这会子都正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等着看自己在心中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该如何开这个口。白释言只觉得心里更紧张了，不止是手心里一阵阵冒汗，如果这时能有一面铜镜给自己照上一照，怕是定会发现自己的两颊早已烧红得如那正午的红彤彤日头一般。
白释言忍不住又轻咳了一声，想要缓解一点自己的尴尬。
顾迩雅的心里早已是憋不住笑了。她努力的强忍着，假装刚刚才听得了身边的动静，抬起头来，第一次正眼瞧着白释言。
糟了糟了，这会儿不止是感觉到全世界的目光一般，顾迩雅的目光也落了过来了。白释言的心里一颤，一句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语冲口而出：“我们成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