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曾经沧海难为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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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冲出去，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原来她这一睡竟然就到了晚上，扶桑揉揉眼睛，她看见阿西站在甲板上，她走过去，“我睡太久了。”
“扶桑姑娘，我们可能走大运了。”阿西微笑，指着远处的一角道：“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扶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淡淡的月色下能够清楚的瞧见一角冰山。她又抬头望望天，月亮还差几分就全部圆了。她喜出望外，本来以为这一趟会很艰难，却不想这么顺利。
“离子时还有一会儿功夫，这冰山看着也很远。扶桑姑娘不如去里头再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喊你。”
扶桑已经没有任何睡意了，她进去倒了一杯热茶。还看见了一壶酒，想了想也放在铜吊里，她将热茶端给阿西，“一路上倒是劳烦你你了。”
阿西接过来，捧在手心里暖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扶桑姑娘给的钱都足够我一年吃喝不愁了，我自当尽心尽力。”
她席地而坐，闻言也是浅笑，露出脸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阿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后也在她边上坐下，“姑娘费尽心思要去找这个地方，可是有什么执念？”
是有执念，却不是她的。
满天星辰，夜凉如水，她头一次这样心静，“不过是受人所托。那个女子说她深爱的人葬在那里，我可怜她年纪轻轻为情所困，少不得要亲自跑一趟。”
阿西点头，眼中却有几分惆怅，“真羡慕这样的人，至少知道自己要什么。扶桑姑娘相信因果循环吗？”
她讶异，转过脸面对阿西。海面浪大风大，船一起一伏，他的面容比起白日的俊朗更添了几分神秘，“自然是信的。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前世今生，前世欠下的今生偿还，今生还不了，来生再还。”
阿西没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扶桑才进去拿酒。船舱里没有酒樽，只有两个碗，他们二人也不计较。阿西端着碗同她相碰，“这幕天席地的，我还是头一次这样与人喝酒。”
她自然也是头一次这样喝酒。甚至这酒算不上好酒，可是在这个时候有一碗酒能够暖身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扶桑很珍惜，“阿西，你不怕？”
冰墓之中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但是肯定不简单。扶桑不想到时候他在害怕，还不如现在说清楚。
阿西又闷头喝了一碗酒才道：“姑娘多虑了。我是个短命的人，没多少日头了。即便退一万步来说，死在这里，也是没什么的关系的。”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他的。
“怎么会？”扶桑以为他是说笑。可是阿西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仔细看去，他的眼中还有几分惆怅以及遗憾。
“我是个孤儿，从小有路过的算命师傅便说过我天生少一魂魄，活不了多久的。”阿西很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扶桑问了他的生辰八字，仔细在心里推算。果然是生来就少了一魂，这样的人寿命一般都很短，能活到二十岁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阿西看见扶桑低下头，也不在意，“生死有命，姑娘不惜放在心上。”
话虽这样说，可是阿西毕竟年轻，实在太过可惜了。若是生病了并或是别的什么，她还能想法子，但是天生就少了一魂，她也无能为力。
“姑娘，我们就要到了。”阿西忽然站起来，“我去掌舵，然后抛锚。一会我放下竹排，咱们靠那个到冰岛上。”
扶桑也站起身子，那座冰岛在视线里逐渐开始清晰。现在大半个轮廓都出现了，那座冰岛并不算小，倘若真的只是一个墓葬，那么其中的规格也一定不会马虎。
这真的是范蠡为西施打造的墓穴？扶桑想起了那个梦，既然如此深爱，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残忍的话。范蠡心系天下，大义了然，可心中所爱便是可以轻易舍弃的吗？
她虽然看不清梦中西施的面容，但却仿佛身临其境。那一瞬的天崩地裂，不光是西施，连扶桑自己也无法接受，分明上一刻还在同你温柔缱绻的人下一瞬间竟然就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留在夫差身边的那些年里，西施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阿西抛了锚，放下竹排，自己先下去然后再扶着扶桑叫她慢慢下来。竹排上系着一盏灯笼可是被风一吹就灭了。她的灯笼自从那次那竹林丢失后就再也找不到了，现在阿西也在她不好施法，也能这样摸着黑过去了。
竹排上什么遮挡也没有，寒风吹得扶桑手脚冰冷。她觉得自己都要变成一块冰坨子了，阿西突然大喊，“扶桑姑娘快看，月圆了！”
她仰头，原本天上还有许多云朵遮挡。可这时候竟然全部消散，月亮圆如圆盘高高悬挂在夜空中。月光幽冷，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只叫人觉得孤寂。
“扶桑姑娘，我们到了。”阿西把竹排划到冰岛边缘，他先跳上去，然后朝扶桑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阿西的掌心也很大，只是显得过于瘦了。她站在那里没有动，很久之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宋澈将手地给她，那时候她傻傻的站在原地，从来没想过后来她竟然会那样深爱他。
“扶桑姑娘放心，我绝无他意。”阿西大约是以为扶桑不想碰他。扶桑回过神，挤出一个笑容，将手伸给他。阿西的掌心真凉，可是宋澈的手心却一直都是温暖的，被他握着才会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阿西在冰面上凿了个洞，然后插上一根棍子再把竹排系好。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走向岛上，阿西跟在后头似乎无意的模样，“扶桑姑娘刚才是将我当成了谁？”
她没有迟疑，很干脆的回答，“是我的夫君。”
“你已经成婚了？”阿西有些惊讶。扶桑生的美，举手投足中又有大家风范，且又梳着未婚女子的头。他本以为她是哪所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曾想竟然是少奶奶。
不过讶然只有片刻。阿西又恢复一派清冷的模样，“能有扶桑姑娘这样的女子为妻子，想必令夫君也是个很出色的人。”
提及宋澈她脸上的笑容总是格外多，“是我三生有幸。”
岛上是三座大冰山。冰面光滑如镜，未走近便觉得寒冷刺骨。扶桑脚下没注意就滑到了，她的膝盖跪在坚硬的冰面上痛的她眼泪都要下来。
阿西忙从后面跑上来扶起她，“扶桑姑娘，你没事吧？”
她摆摆手，痛的一时讲不出话。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吹着气道：“这岛还有这三座冰山，范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的一切就是摆在现在运用大笔财力人力都难以做到。可是千年之前范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西施早就沉江死的透透的，他究竟是用了怎样的心思造了这一座海上墓穴。
“也只能说，范蠡是真心爱西施的。”阿西往前跨了一步，三座冰山巍峨耸立，恨不得能捅穿天际。这样的墓穴甚至比帝王的还要威严，范蠡大约也是怕后人会来打扰西施的安息，所以想了法子叫这冰墓每个月只能出现一次。
“估计是用了一种阵法，冰墓未曾移动。大约别的时候因为光线或是角度的问题产生的错觉才叫人没有发现。”扶桑又开始往前走，终于走到山脚的时候却又开始犯难。
冰山光滑，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她要怎么才能上去。
“你看。”她抬头顺着阿西手指的方向，在山巅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黑洞。她又仔细看了许久，已经能肯定这就是墓穴的入口。
“范蠡果真是与旁人不一样。墓在底下，入口却高高在上。”阿西摇摇头，眼里有几分赞赏，“只可惜了，西施生前他不懂得珍惜，死后便是再风光也是人走茶凉。”
“西施要的不过是能够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扶桑又想起那个梦境，也是唏嘘无比。
“可这冰山滑不留手，周围又寸草不生，咱们怎么上去。”阿西也为难了，“这冰墓再过一个时辰又会消失，咱们必须敢在这之前进入。”
她想了想，一把拔下了头上的发簪。三千青丝尽数荡下来，她问阿西解了一个火折子点亮，然后点燃了自己的簪子。她这簪子是寒山寺里头一株有了千年道行的桃花树下在她离寺之前送给她的。
桃树可辟邪，千年的桃木更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
簪子尾端被点燃，扶桑在手里颠了颠一把朝着冰山飞过去。暂时插在冰面上，很快融化了一个小点，扶桑趁机甩出一张符纸砸过去，一道雷击之后砸下一大块冰下来。原本光滑的冰山表面也有了缺口，扶桑如法炮制，在山体上削了好几个口子。
“现在总能爬上去了。”她吹灭了簪子上的火星，好在只烧了一点点，她把簪子插回头上，解开斗篷一鼓作气自己先爬上去，冰面上太滑她差点站不稳。幸好后头爬上来的阿西搀了她一把。
“多谢。”她咬咬牙又往上爬。（未完待续）
她冲出去，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原来她这一睡竟然就到了晚上，扶桑揉揉眼睛，她看见阿西站在甲板上，她走过去，“我睡太久了。”
“扶桑姑娘，我们可能走大运了。”阿西微笑，指着远处的一角道：“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扶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淡淡的月色下能够清楚的瞧见一角冰山。她又抬头望望天，月亮还差几分就全部圆了。她喜出望外，本来以为这一趟会很艰难，却不想这么顺利。
“离子时还有一会儿功夫，这冰山看着也很远。扶桑姑娘不如去里头再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喊你。”
扶桑已经没有任何睡意了，她进去倒了一杯热茶。还看见了一壶酒，想了想也放在铜吊里，她将热茶端给阿西，“一路上倒是劳烦你你了。”
阿西接过来，捧在手心里暖手，“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扶桑姑娘给的钱都足够我一年吃喝不愁了，我自当尽心尽力。”
她席地而坐，闻言也是浅笑，露出脸颊边两个小小的梨涡。阿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随后也在她边上坐下，“姑娘费尽心思要去找这个地方，可是有什么执念？”
是有执念，却不是她的。
满天星辰，夜凉如水，她头一次这样心静，“不过是受人所托。那个女子说她深爱的人葬在那里，我可怜她年纪轻轻为情所困，少不得要亲自跑一趟。”
阿西点头，眼中却有几分惆怅，“真羡慕这样的人，至少知道自己要什么。扶桑姑娘相信因果循环吗？”
她讶异，转过脸面对阿西。海面浪大风大，船一起一伏，他的面容比起白日的俊朗更添了几分神秘，“自然是信的。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前世今生，前世欠下的今生偿还，今生还不了，来生再还。”
阿西没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扶桑才进去拿酒。船舱里没有酒樽，只有两个碗，他们二人也不计较。阿西端着碗同她相碰，“这幕天席地的，我还是头一次这样与人喝酒。”
她自然也是头一次这样喝酒。甚至这酒算不上好酒，可是在这个时候有一碗酒能够暖身子已经很不容易了，扶桑很珍惜，“阿西，你不怕？”
冰墓之中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但是肯定不简单。扶桑不想到时候他在害怕，还不如现在说清楚。
阿西又闷头喝了一碗酒才道：“姑娘多虑了。我是个短命的人，没多少日头了。即便退一万步来说，死在这里，也是没什么的关系的。”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他的。
“怎么会？”扶桑以为他是说笑。可是阿西脸上却是一本正经，仔细看去，他的眼中还有几分惆怅以及遗憾。
“我是个孤儿，从小有路过的算命师傅便说过我天生少一魂魄，活不了多久的。”阿西很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扶桑问了他的生辰八字，仔细在心里推算。果然是生来就少了一魂，这样的人寿命一般都很短，能活到二十岁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阿西看见扶桑低下头，也不在意，“生死有命，姑娘不惜放在心上。”
话虽这样说，可是阿西毕竟年轻，实在太过可惜了。若是生病了并或是别的什么，她还能想法子，但是天生就少了一魂，她也无能为力。
“姑娘，我们就要到了。”阿西忽然站起来，“我去掌舵，然后抛锚。一会我放下竹排，咱们靠那个到冰岛上。”
扶桑也站起身子，那座冰岛在视线里逐渐开始清晰。现在大半个轮廓都出现了，那座冰岛并不算小，倘若真的只是一个墓葬，那么其中的规格也一定不会马虎。
这真的是范蠡为西施打造的墓穴？扶桑想起了那个梦，既然如此深爱，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残忍的话。范蠡心系天下，大义了然，可心中所爱便是可以轻易舍弃的吗？
她虽然看不清梦中西施的面容，但却仿佛身临其境。那一瞬的天崩地裂，不光是西施，连扶桑自己也无法接受，分明上一刻还在同你温柔缱绻的人下一瞬间竟然就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留在夫差身边的那些年里，西施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阿西抛了锚，放下竹排，自己先下去然后再扶着扶桑叫她慢慢下来。竹排上系着一盏灯笼可是被风一吹就灭了。她的灯笼自从那次那竹林丢失后就再也找不到了，现在阿西也在她不好施法，也能这样摸着黑过去了。
竹排上什么遮挡也没有，寒风吹得扶桑手脚冰冷。她觉得自己都要变成一块冰坨子了，阿西突然大喊，“扶桑姑娘快看，月圆了！”
她仰头，原本天上还有许多云朵遮挡。可这时候竟然全部消散，月亮圆如圆盘高高悬挂在夜空中。月光幽冷，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上只叫人觉得孤寂。
“扶桑姑娘，我们到了。”阿西把竹排划到冰岛边缘，他先跳上去，然后朝扶桑伸出手，“我拉你上来。”
阿西的掌心也很大，只是显得过于瘦了。她站在那里没有动，很久之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宋澈将手地给她，那时候她傻傻的站在原地，从来没想过后来她竟然会那样深爱他。
“扶桑姑娘放心，我绝无他意。”阿西大约是以为扶桑不想碰他。扶桑回过神，挤出一个笑容，将手伸给他。阿西的掌心真凉，可是宋澈的手心却一直都是温暖的，被他握着才会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阿西在冰面上凿了个洞，然后插上一根棍子再把竹排系好。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走向岛上，阿西跟在后头似乎无意的模样，“扶桑姑娘刚才是将我当成了谁？”
她没有迟疑，很干脆的回答，“是我的夫君。”
“你已经成婚了？”阿西有些惊讶。扶桑生的美，举手投足中又有大家风范，且又梳着未婚女子的头。他本以为她是哪所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曾想竟然是少奶奶。
不过讶然只有片刻。阿西又恢复一派清冷的模样，“能有扶桑姑娘这样的女子为妻子，想必令夫君也是个很出色的人。”
提及宋澈她脸上的笑容总是格外多，“是我三生有幸。”
岛上是三座大冰山。冰面光滑如镜，未走近便觉得寒冷刺骨。扶桑脚下没注意就滑到了，她的膝盖跪在坚硬的冰面上痛的她眼泪都要下来。
阿西忙从后面跑上来扶起她，“扶桑姑娘，你没事吧？”
她摆摆手，痛的一时讲不出话。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吹着气道：“这岛还有这三座冰山，范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的一切就是摆在现在运用大笔财力人力都难以做到。可是千年之前范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西施早就沉江死的透透的，他究竟是用了怎样的心思造了这一座海上墓穴。
“也只能说，范蠡是真心爱西施的。”阿西往前跨了一步，三座冰山巍峨耸立，恨不得能捅穿天际。这样的墓穴甚至比帝王的还要威严，范蠡大约也是怕后人会来打扰西施的安息，所以想了法子叫这冰墓每个月只能出现一次。
“估计是用了一种阵法，冰墓未曾移动。大约别的时候因为光线或是角度的问题产生的错觉才叫人没有发现。”扶桑又开始往前走，终于走到山脚的时候却又开始犯难。
冰山光滑，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她要怎么才能上去。
“你看。”她抬头顺着阿西手指的方向，在山巅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黑洞。她又仔细看了许久，已经能肯定这就是墓穴的入口。
“范蠡果真是与旁人不一样。墓在底下，入口却高高在上。”阿西摇摇头，眼里有几分赞赏，“只可惜了，西施生前他不懂得珍惜，死后便是再风光也是人走茶凉。”
“西施要的不过是能够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扶桑又想起那个梦境，也是唏嘘无比。
“可这冰山滑不留手，周围又寸草不生，咱们怎么上去。”阿西也为难了，“这冰墓再过一个时辰又会消失，咱们必须敢在这之前进入。”
她想了想，一把拔下了头上的发簪。三千青丝尽数荡下来，她问阿西解了一个火折子点亮，然后点燃了自己的簪子。她这簪子是寒山寺里头一株有了千年道行的桃花树下在她离寺之前送给她的。
桃树可辟邪，千年的桃木更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
簪子尾端被点燃，扶桑在手里颠了颠一把朝着冰山飞过去。暂时插在冰面上，很快融化了一个小点，扶桑趁机甩出一张符纸砸过去，一道雷击之后砸下一大块冰下来。原本光滑的冰山表面也有了缺口，扶桑如法炮制，在山体上削了好几个口子。
“现在总能爬上去了。”她吹灭了簪子上的火星，好在只烧了一点点，她把簪子插回头上，解开斗篷一鼓作气自己先爬上去，冰面上太滑她差点站不稳。幸好后头爬上来的阿西搀了她一把。
“多谢。”她咬咬牙又往上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