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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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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爱玲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过去一幕幕就像印刻在脑子里的影片。

    她的确是苏州人,也的确是五岁和母亲去SH寻亲的。

    不过寻的不是亲戚,而是亲爹。

    她是****的产物,至于她胆小的母亲为何敢于在那样的年代,未婚生育,一直到现在,刘爱玲都不得而知。

    她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就是贴在她母亲额头的一块耻辱贴。

    不仅是外家的亲人,左邻右舍,就是三岁稚童都会指着她的鼻子骂“野种。”

    母亲护不了她,因为她除了哭,什么都不敢做。

    在那样的日子里,除了被人吐唾沫,扔石块,就是被外家的大人小孩儿指使的团团转。

    稍微有些不顺心,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但为了能有一口饭吃,母女俩始终都没有离开这个家。

    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在外家死皮赖脸的长到五岁。

    刘爱玲不知道,如果不是那三年的饥荒,自己是不是就要一直被外家压榨,直至榨干最后一点劳力的价值。

    可惜,那三年的饥荒,粮食比人命金贵多了。

    而劳力,则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

    所以,母女俩理所当然被撵出了家门!

    身上本就只有一件儿遮羞的衣物,只能称得上遮羞,这一件衣服是从出生就一直伴随她长大。

    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不懂从哪里寻来的布块,随着身高一点一点接起来的。

    连换洗的衣服都不用收拾,这样一件衣服还是白天穿,晚上洗。

    冬天就是母亲的一件破棉袄,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冬。

    五岁的刘爱玲抱着那件破棉袄,看着母亲跪在外家的面前苦苦哀求,最后讨来几把扫帚,连驱带打,母女俩彻底流落街头。

    在SZ城里晃荡了几天,母女俩决定去SH找父亲。

    那年头,到处都是逃难的民众,她们跟着这群人剥树皮,寻草根竟然活下来了,而且还到达了目的地。

    但要在偌大的城市寻找亲人,哪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她母亲除了知晓对方是SH人以外,其它一无所知。

    最后,凭着母亲拙劣的画技,从一张垃圾堆里捡来的废纸上,拿烧过的木炭画了一个抽象画像。

    刘爱玲从此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长这样。

    她跟李浩讲自己,睡桥洞捡垃圾的生存经历,是真实的。

    在那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下,小小的刘爱玲开始学会了反击。

    她身上有块刀片,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别人因为抢夺事物打架,有人受伤。

    结束后,她从红赤赤的鲜血中看到了这枚闪闪发亮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知道,原来被打的时候,可以还手。

    而且,赢的人有吃的。

    很快,她在桥洞找到一根裸露出来的钢筋,没事儿就在上面磨刀片。

    这枚刀片让她第一次尝试到反抗,以及胜利者所带来的好处。

    有一个大孩子,刚来,看中了她们母女俩的地盘,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来赶人。

    结果她就像一只发狂的小野猫,豁出命去跟人拼。

    地盘守住了,她也找到了队伍。

    刘爱玲凭着她的狠劲儿,被当地的小混混吸纳了进去,而且还有一个小哥特别照顾她,再也不用担心出去尿尿的功夫,回来地儿就被人占了。

    从那以后,她的生活就是和小兄弟们穿街走巷,乞讨,或者捡垃圾去卖。

    不懂那三年饥荒是怎么过下来的,好在活下来了。

    母亲每天都会出去找零工,也会带食物回来,虽然是残羹冷炙,但好在能抱肚子。

    后来甚至开始慢慢带钱回来。

    日子也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直到有一天。

    他们其中一个小兄弟阿华,被人削掉一根手指头。

    对方挑衅说要干一架,谁输谁滚出这地界儿。

    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决定赴约,地点在一个非常有名的花街柳巷,俗称红灯区。

    那股味儿,到今天刘爱玲都能清晰的记得,巷子很深很窄,四处弥漫着一股廉价的胭脂水粉味。

    这条巷子是两块地盘的中介线,平时大家都很守规矩。

    阿华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套麻袋暗算的,因为要他传话,所以捡回一条小命。

    平时,这个地盘他们轻易不会踏足。

    要不是因为阿华,刘爱玲也不懂何时才会发现,自己的母亲已经沦为廉价的*******在刘爱玲的心里,母亲虽然软弱,但在最苦难的时候,她依旧教导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名节。

    这是一个女人在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所以,她一早就将自己剪成了假小子的发型,再加上年岁小,更是雌雄莫辩。

    但那天,昏暗的灯光下,口口声声说要守护名节的母亲,矫揉造作的依偎在一个老男人的怀里。

    扮演着无限娇羞的少女模样,那真是母亲吗?

    刘爱玲那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满脑子的疑问。

    母亲身上的那身廉价旗袍是从哪里来的?

    平时低眉顺眼没发现,其实抬头挑眉也有风情万种的一面?

    她在哪里上的妆?

    平时回桥洞的时候,身上也没有任何的脂粉味啊?

    回来时依旧是出门时的那身补丁加补丁的衣服,枯黄的头发简单盘在脑后。

    这一刻,即便灯光昏暗,刘爱玲依旧能清晰的看到母亲精心描画过的红唇。

    正被臃肿不堪的老男人啃着,那模样跟吃肥肉片差不多。

    不恶心吗?

    她发愣的时候,两边早已厮打在一起。

    不过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心性再狠,也不过是动动棍棒,很少动刀。

    但这次明显是遇上了硬茬,对方首先在人数上碾压了我方,而且还有不少的成年人,手上提着砍刀。

    这明显破坏了规矩,但这时候谁还跟你讲规矩,先保命再说。

    不然,刘爱玲也不可能凭着一口刀片就能安身立命。

    “跑!”

    刘爱玲还在发呆。

    手臂却被小哥一把扯住,朝来时的方向没命的狂奔。

    刘爱玲喘得肺都快爆出来了,拉着他的小哥也气喘如牛,但依旧还在没命的逃着。

    “发生什么事情了?”好不容易跑到一个垃圾堆里,俩人躲起来,刘爱玲强摁住不断翻涌的咳嗽问道。

    “死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