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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宫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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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心中更有一层烦闷,哥哥是顺天府尹,如今在他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得不说是哥哥的失职,她知哥哥是个极要强的人,此次打击必定不小。看着面无表情风轻云淡的,心里指不定怎么懊恼愧恨呢。

    听三人在那闷头分析也弄不出头绪,黛玉也有些急躁,水溶见她紧蹙双眉,不觉心疼,握住黛玉的手道:“什么坎是咱们过不了的,黛儿别愁了。”

    水泽见水溶大方执起黛玉的手,而黛玉也没有挣脱的意思,牙便开始泛酸,明知这会不是吃醋的时候,还是不禁瞪眼道:“是啊,玉儿,你就好好吟诗作画,闷了走走玩玩就好了,这些事我自有我们这些大男人处理呢。”

    黛玉听水泽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恼,先不说屡说无效的“玉儿”称谓,就说刚水泽的话也让人听着颇不舒服,黛玉自感被他小瞧了,尽管水泽并没这意思。心中一叹,这水泽确实比不了水溶,水溶对待她是用平等的目光去看的,尽管保护心极强,却从不把自己当作依附于人的那菟丝草,而水泽终免不了把自己当作需放在背后的人。不过这原是无意义的,因为自己根本不喜欢他。她没去理会水泽,敛眉道:“哥哥,我倒觉得哥哥说得通知元春的那个人很有可疑呢。宫禁之中戒备森严,不在皇上掌控之中的人微乎其微。不过他怎么得到的消息确实很难说清楚,玉儿倒觉得怎么也不会超出御书房暗卫和大内侍卫的范围。”

    水溶叹道:“话虽如此终究只是猜测。若真是那个人想来是恨极了林家了。那些暗卫都是替皇上出生入死的人,贸然怀疑不免有伤人心,只能慢慢查访了。”

    水泽灵光一闪,道:“莫不如引蛇出洞,瓮中捉鳖。”说完就悔了,随即看见水溶杀人的目光一缩头。

    黛玉接道:“也好,那我就进宫去一趟,若真是那人,看我去了应该会有所动作,若不是,也只当开开眼界去了。”

    水溶忙摇头道:“不可,病急乱投医也不失这样的,若不是还好,真是那人,你岂不危险了,我怎能让你去诱饵。”

    黛玉笑道:“溶哥哥怕什么,你会让我受到危险吗?”

    逸飞有些感激的看着黛玉道:“妹妹已经做了很多了,这事情还是不要管了吧。”妹妹最厌烦皇家,若不是为了亲人怎会违心去那里。

    黛玉道:“其实我一个小丫头估计人家根本没看在眼里,我能起的作用也不过是个引子罢了,若能有用,引出人来自然马上功成身退,其余的事情万事不管,又怎么会有危险?”

    水溶一叹,道:“如此黛儿这郡主身份就到明面了,玉儿可作好准备应对了。”

    黛玉点头一笑,水溶无奈道:“罢罢,我总是说不过你的,不过我会另安排几个人守在你身边,总之要以你的安全为重。”

    黛玉拉着水溶道:“溶哥哥对不起,又要让你担心了。”她双目含情,写满幸福:谢谢你总是包容我的任性,谢谢你让我拥有共同的一片天空。

    水溶有些感慨,眼中柔情毕现,他知道她的黛儿为何如此热心,不仅是为了什么家国天下,还是在想办法和自己共同创造那个心心念念的未来:于云巅之上,,静观流年换,淡看世人忙。

    第二日就有皇后口谕,闻贾敏之女林黛玉在京,皇后思及当年和贾敏的知己之情,特邀黛玉去宫中小住,以慰思念之情。

    黛玉心下感激,若以皇帝的名义确实会惹来闲话,皇后则不一样了。只是知己之情她却是不知道的,北静太妃见她颇有些疑惑,笑道:“当年敏妹在宫中就是皇后姐姐的一品贞容,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宫里老人也是都知道的,就是贾府也知道的,当年还做着让敏妹靠着皇后成为嫔妃的梦呢。”她着实不放心,竟是要亲自送黛玉进宫呢。

    黛玉点头,不觉对皇后有了些亲切,何况皇后是北静太妃的堂姐,应该会好相处吧。

    她乘着车轿一路缓缓而行,第一次走进了那红朱墙黄琉璃的所在。高大的宫墙让人觉得威武而肃穆,只是过于压抑冰冷了。

    一路迤逦来到后宫,早有宫女领着黛玉来到坤宁宫中。

    皇后孟瑶嬛端坐榻上,含笑命宫女扶住北静太妃欲拜的身子,笑道:“妹妹又多礼了,说过多少次了还这么着,快请坐。”又命人搀起黛玉,皇后让侍女送黛玉上前细细打量半晌,拉住黛玉的手向北静太妃笑道:“像,真像,活脱脱就是二十多年前的敏妹妹。不过玉儿看着可比敏妹妹还灵慧呢。”说着说着眼睛却黯淡下来,里面水光闪动。黛玉心中一恸,眼泪也潸然而落。

    皇后忙搂住黛玉笑道:“看,是我的不是了,刚来就招你哭。好孩子快别哭了,看你姨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黛玉不禁破涕为笑。皇后死活拉着黛玉坐在榻上,令人拿过表礼,黛玉忙起身谢过。

    三人说了会闲话,太妃就回去了。一会一个宫女进来道:“各位娘娘来了。”

    皇后一叹,道:“请她们进来吧。”

    黛玉微觉不自在,可自己来了就为引出幕后人,自然声势越大越好,只得挪到下首坐了。一阵香风拂面,花团锦簇的进来十几个妃子侍女,那些人看见黛玉不禁都一震,暗道好美的女子。黛玉今天穿的是艳丽的郡主朝服,更加贵气逼人,恍若神仙妃子,那些妃子虽不知是谁,却油然而生一股危机感。

    那些妃子施过礼,按身份坐下。周贵妃嘴直善妒,便笑道:“皇后娘娘,座上这位是哪家的郡主啊,这么贵气逼人的,咱们宫里所有人加起来也没这姑娘美呢。”

    皇后一皱眉,道:“这是前巡盐御史林公如海的女儿,圣上亲封的凝馨郡主。她哥哥几是这任新科状元。本宫和她母亲是至交,才邀请她来做客的。周妹妹可说话小心些,别丢了体统让人家小姑娘看了笑话。”

    周贵妃脸一红,看其他嫔妃颇有笑意,心中尴尬,讪笑道:“娘娘说笑了,只是臣妾看林姑娘如此风采一时心下喜爱口不择言,望娘娘别见怪。”

    皇后微笑点头。黛玉忙起身见过各位妃子。那座中元春却是一惊,暗道这林表妹怎么进宫了,家里也不捎信给自己。她原没见过黛玉此时危机感顿起,这样的女子说是仙子也不为过吧,这皇后突然招她进宫什么意思,莫非想用她栓住皇上的心吗。想想不可能,皇上很爱皇后,她没必要找个劲敌。底下妃子也是猜测纷纷。

    皇后自是看出下面人的心思,嘴角掠过一丝无奈的冷笑。那元春自是看出皇后极喜黛玉,心中焦虑,她自恃现在有了身孕,便不像原先那么谨小慎微,遂笑道:“竟不知林表妹今儿进宫来,早知道表姐也给好好准备准备,妹妹这样光彩照人显然是在贾家一切安好,如此我也放心了。可怜见你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若不是老太太怜惜可如何是好。”

    黛玉尚未说话,皇后已经冷笑道:“本宫刚说的林郡主是新科状元的妹妹,元妹妹却说林郡主孤苦无依,却是何道理。若非你苦苦哀求陛下说家里姐妹粗疏,想让林姑娘进你府帮忙教导,皇上何必下旨让郡主舍了自家去你们贾府住,元妹妹平时聪明的很,这次说话怎么这么不着调,莫不是今儿没睡醒,如果身子不好早说,本宫还是那不体恤人的吗。”

    元春脸登时红起来,她明褒暗贬的原是想寒碜黛玉,哪知被皇后僵住,又不敢回嘴,只讷讷说:“臣妾并没别的意思,只是林家表妹的哥哥原是过继子,元春一时忘了,还望皇后娘娘和林表妹勿怪。”

    黛玉轻笑道:“元妃娘娘说笑了,黛玉怎敢怪罪娘娘呢,倒感激娘娘挂心问候呢。”

    元春笑了笑,便也顺台阶下了。妃子们见两位贵妃接连受挫,再不敢把不满猜忌露在表面,只说些没用的闲话。

    这时就听太监喊:“皇上驾到。”

    众人一惊,忙起身迎接。水岩笑盈盈走进来,笑道:“皇后这今天真热闹啊。”

    皇后领众人施过礼后笑道:“皇上怎么刚下朝就来了。”

    水岩笑道:“还不是知道梓童今儿有客,定会把那珍藏的好酒拿出来。朕闻着酒香就来了。”

    皇后噗哧一笑,当着这么多人不好玩笑,只笑道:“皇上说笑了,臣妾的酒怎比得上陛下的御酒。”

    众妃见帝后言笑晏晏俱是眼红,只是他二人风雨数十年,这感情不是别人能撼动的,她们也只能心里嫉妒了。

    水岩道:“对了,梓童今儿请的谁啊。”

    众妃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皇后拉住黛玉笑道:“皇上看可还记得?”黛玉忙又大礼参拜过,水岩看了笑道:“原来是林丫头,上次你去北静王府做客我还说要你来,结果也没机会,竟是让皇后抢了先。”

    黛玉微笑道:“皇上皇后的盛情厚意黛玉感激不尽。”

    皇上笑道:“你也别拘谨了,想当初朕和你爹爹在一起读书什么淘气事没干过,咱们可没那么生分。”

    黛玉点头称是,笑道:“虽说如此可礼不可费。”

    皇上点头赞叹道:“不愧是如海的女儿,你那哥哥也是极好的,好在你有个哥哥,不然岂不任外人算计去。”说着若有若无瞟了下元春,无端惊得元春寒毛倒竖。

    皇上说了几句话令众妃子下去,看着黛玉道:“真是委屈玉儿了。”

    黛玉不甚在意的笑道:“皇上言重了,黛玉不过尽自己心力罢了。”

    水岩失落道:“连你尚能如此,可笑那朝中官员竟是都不思报国只安享荣华。”

    黛玉笑道:“皇上何必唉声叹气,历朝历代皆是正邪皆有,皇上手下岂能真无可用之人。”

    水岩笑向皇后道:“瞧瞧这丫头,我说得不错吧,她那口齿绝对不错的,暗中提醒朕别寒了那些尽责官员的心呢。”

    皇后笑道:“玉儿本就是个伶俐的。”

    说话间已摆上午饭,三人一起吃了饭,皇上又叮嘱了几句自去了。这里皇后安排黛玉住了自己卧室边的紫霞阁,令自己身边的一品女官常嬷嬷陪着,自己则去料理宫中杂事了。

    黛玉便带着红嫣月华露清和水溶又派的侍卫绿绮一起去御花园闲逛。大咧咧走了几圈无个可疑的人,黛玉暗暗盘算,不知那人究竟想以何方式出现,无精打采回了紫霞阁。

    红嫣笑道:“姑娘也别灰心了,哪能这么快呢。”

    黛玉闷闷道:“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碰运气吧。我全当这次来玩了。”自己和溶哥哥等都知道这不过是一次猜测,他们可不会把保全押在自己这方面。

    次日众妃给皇后请了安,那元妃就道:“皇后娘娘,元春和林表妹多年未见,想请表妹去我的凤藻宫坐坐,娘娘意下如何?”

    皇后想这也无可厚非,道:“她年纪小你别委屈了她。”

    元春笑道:“臣妾和郡主是至亲,怎会让表妹受委屈。”

    黛玉带着四个丫头来到凤藻宫,元春殷勤让黛玉坐下,黛玉微一打量,这凤藻宫倒是珠光宝气的奢华无比,心中微叹,凤落泥沼,谁人之过呢?

    元春亲热道:“妹妹在京几年我总没机会见你,真是可惜呢,上次省亲本以为能见,结果妹妹却没来。”

    黛玉淡然道:“娘娘省亲自是想和至亲人多说说话,黛玉一个外戚怎好去搅了娘娘和家人团聚。”

    元春轻笑道:“表妹也太客气了。”这时她的贴身使女抱琴沏茶上来,元春得意道:“妹妹尝尝这是前儿皇上赏的大红袍,我有身孕也不能喝茶,搁着倒糟蹋了。”

    黛玉含笑道:“多谢娘娘了。”端起茶杯来轻闻茶香,偷眼看月华点点头,才放心地喝了一口,果然满口清香。

    元春又道:“家里一切都好吗,妹妹这次进宫老祖宗可有带什么话?”

    黛玉笑道:“黛玉是回家时蒙皇后传见的,事出突然老太太她们还不知道呢。想来贾府一切都好。”

    元春笑道:“原来如此,宫里规矩甚多,妹妹千万谨言慎行,这宫里哪个是好相与的。我虽有子嗣,真出了事也保不下妹妹。”

    黛玉清冷道:“黛玉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就是真遇着事情也是黛玉一人之过,断连累不着娘娘去。”

    元春脸一红,笑道:“妹妹别多心,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己在宫里也是步步惊心,白嘱咐妹妹一句。”

    又说了几句话,黛玉便告辞回去了。皇后见她回来笑道:“元妃身子怎么样,没说什么不妥的话吧。”

    黛玉含笑道:“怎么会,只唠了些家常罢了。”

    皇后面上有一丝悲悯,叹道:“她也算个不错的,只可惜……”

    黛玉含笑道:“娘娘也不必感叹,种因得果,非旁人能解,娘娘……”黛玉方要再说,忽觉从骨头里冒出一股寒气,继而身上如万蚁啃噬般痛入心扉,黛玉顿时苍白了脸,身子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