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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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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花搬出去后,沈卿便没再多想,晚上轩辕离过来吃了晚膳后便因为其他事物离开了,沈卿依旧未曾说什么。

    天晚以后,打发了云芳几人早早去歇着,便回了里间等着。

    轩辕昭的话,她虽非全信,但也可以一试。

    房间里昏黄的烛火摇曳着,沈卿淡淡靠在软塌边翻着手里的杂书,心里却在回想之前的事。轩辕离到底是什么出了什么事而离开皇宫久久不归,是蒙古那边出了问题,还是大魏出现了猛将?

    正当她想的出神之时,烛火猛地一闪,等恢复平静后,沈卿这才看到身后出现的人影。

    “十一皇子好功夫。”沈卿慢慢合上手里的书。

    轩辕昭见她不惊不恼,眉梢微扬,提步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应该说皇兄手里的人,还是比不过太后手里的人多。”

    沈卿莞尔,倒也没跟他客套什么:“此番请十一皇子过来,主要是因为一件事。”

    “姬无欢?”轩辕昭回去以后,便使人查了南诏的事,这不查还好,一查竟是有这样的渊源,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是。”沈卿抬眼看他。

    轩辕昭唇瓣扬起:“你回答的也太快了,不担心我因此而要挟你?”

    “轩辕离已经在要挟了,所以我请十一皇子过来,便不在乎你要不要挟了。”沈卿淡淡笑着,轩辕昭与轩辕离相争,无非是为了皇位:“宫中的关键人物不在于我,在于姬无忧。”

    “此话怎讲?”轩辕昭不解,也确实想不通,因为姬无忧对于轩辕离来说,并不如面前这个女人重要。

    沈卿身子微微往前倾,低声笑道:“因为皇上时至今日,还在受姬无忧的胁迫。东阳郡王乃是姬无忧的人,相比南诏朝廷更有不少大权在握之人也是姬无忧的爪牙,轩辕离与其说忌惮姬无忧,倒不如说是忌惮她背后那些人罢了。但若是轩辕离杀了姬无忧,或是废了她,你觉得会怎么样?”

    “这些爪牙们若不是群起而攻之,亦或是有个人出现,来成为他们的新主子。”轩辕昭长眸微阖,瞧见她眼底溢出的光,嘴角高高扬起。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一动,一道人影快速的跑开。

    轩辕昭二话没说直接跑了出去,再回来时,袖口显然沾染了些许血迹,沈卿瞧着莫名皱了下眉头。

    “你这里耳目太多,我便不多留了,过几日母后邀你出去,你再出去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用从长计议。”沈卿转头看他:“只要让轩辕离看到姬无忧杀了我便是了。”从现在轩辕离对自己珍惜的态度,他不会再容许姬无忧杀了自己,若是此事发生,他难保不会因此而对姬无忧动手。

    “你的意思是……”

    “我对皇宫不熟,还劳烦皇子和太后娘娘多多商量了。”沈卿垂眸道,太后在后宫这么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一些让人能金蝉脱壳的法子。

    轩辕昭本欲要走的脚步反而顿了下来,转身看她,一袭素色锦袍,侧坐在铺红色锦缎的软塌上,面容还有因病而泛出的微白,但那双眼睛,却好似让人看不透一般,带着迷雾,便是说着让人杀了自己的话,也是古井无波。

    他生出几分好奇来:“你不担心我真的借此杀了你?左右你死了,一了百了,轩辕离也不会知道。”

    沈卿轻笑,冷眸凝着轩辕昭:“你觉得我敢提出这个主意,便半点后路也没留?”

    “后路?”轩辕昭冷哼一声:“若是你给自己留了后路,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兴许你早就跟轩辕离商量好了,要将我和姬无忧一并杀了。”

    “若是轩辕离没有灭我梅云阁之仇,没有害我骨肉分离,害我夫君之仇,兴许我为了稳固在这后宫的地位,会这般去讨好他。”沈卿依旧淡淡笑着,看着多疑的轩辕昭,她知道他之前的确是有杀了自己一了百了的想法,但自己怎么可能又全心全意的信他?

    轩辕昭见此,转过身来正视着她:“你这般聪明,我就更加怀疑了。”

    “十一皇子可以选择不信,只要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击垮轩辕离。”沈卿好整以暇,似乎也并不着急。

    轩辕昭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紧:“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到时候若是敢耍花样……”

    “我在乎的东西不必十一皇子少,十一皇子大可放心。”沈卿浅笑。

    轩辕昭瞧着她始终镇静的样子,之前的轻视倒是少了几分,转头离开了。

    待他走了,沈卿才颓然的靠在身后的引枕上微微喘着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还是高烧未退,如今内力被废,她的身子好似弱了许多,方才若是不慎,只怕真要招轩辕昭怀疑了。

    她起身慢慢回到床上歇下,但合上眼睛便是无欢漠然的样子,还有安安,安安还在大哭,他在想自己的娘亲……

    沈卿只觉得心上好似有一把刀,正慢慢将她凌迟。

    一直半梦半醒到接近天明才算真正睡下,以至于张晓芳来时,她也还未醒来。

    云芳在一旁伺候,还嘀咕底下伺候的小丫鬟怎么突然不见了踪影,正说着,轩辕离已经过来了,只是依旧风尘仆仆,而且面容严肃。

    瞧见张晓芳时,他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才道:“芳郡主这几日来的很勤。”

    张晓芳忙低下头:“因为娘娘病了,所以……”

    “嗯,卿儿如今身子虚弱,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来芳郡主很清楚,就不用朕继续提醒了。”轩辕离自然知道张晓芳每次进来都是皇后授意,不然她也来不了,但卿儿仅此一个熟悉的人,他并不想过多苛责。

    张晓芳连声应声,不过好在轩辕离并没有久留,只看了看沈卿,传了太医来问了问便又匆忙离开了。

    等他一走,张晓芳这才上前在床沿坐下,拉着沈卿的手轻声唤道:“娘娘?”

    沈卿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唤她,努力睁开眼睛,瞧见是她,便开口虚弱的使人都退下了。

    云芳领着人退下以后,只轻叹,娘娘这病可真是严重,殊不知此时沈卿已经坐了起来,轻咳了几声后,取下了绑在胳膊上的一小块玉石,这玉石放在这里,能让脉搏产生变化,计算陈太医有疑惑,也不敢去扒她的袖子,倒也蒙混过去了。

    “可有信?”沈卿忙道。

    张晓芳立马将轩辕离的告诫抛在脑后了,从朱漆食盒中拿出一碟酥饼来,掰开最底下一个,便落出一个卷成了细细小小的纸条。

    沈卿接过一瞧,顿时松了口气。

    “怎么了?”张晓芳也来凑热闹。

    “无欢来了。”沈卿没有瞒她,虽然不知道无欢是怎么躲过大魏皇帝的眼线过来的,但这纸上的字迹她认识,就是无欢的。

    张晓芳好奇的去看纸上的字,不过时一个‘安’字,怎么就知道是姬无欢来了?

    虽然想不通,倒也没多问:“听说这次南诏打了败仗,大魏是皇帝御驾亲征。”

    “姬允亲自带兵?”沈卿蓦地一笑:“蒙古那边呢?”

    “不知,京城这类消息都是封锁了,不允许私下议论,我也是偶然听人说的。”她道。说完,又提起她那日晕倒之事:“皇上去太后宫里大发了一通脾气,母子两人差点翻脸,娘娘,你说皇上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啊。”她不懂这些,但就眼睛所看到,轩辕离的确用心了。

    沈卿莞尔,眸中却没有喜色:“姬无忧呢?”

    “皇后娘娘?”张晓芳有点想笑,但又忍住了:“她先是跟太后争执了一会儿,后来又被皇上给呵斥了当天气得都白了脸,我还从来没见她那般失态过,她之前一直就像是个假人一般,永远都是笑盈盈的。”

    “她与太后争执什么?”

    “争执……”张晓芳努力的回想,但其实她们单独说话时,自己并不在当场,而是被屏退了的:“我只隐约听到子嗣什么的。”

    “子嗣……”沈卿晕倒时也听到了,难不成是姬无忧的肚子里有了龙种?可看轩辕离的态度,并不像是如此。

    “哦对了,太后正打算选秀呢,不多时一大批秀女就要住到前边儿的储秀宫了,听闻因为你病倒的事儿,本来该由皇后负责的,现在直接由太后负责了。”

    “这就能解释得通了。”沈卿想着前因后果,如此,还要麻烦你去一趟盈福楼:“我要你去找夏娆,告诉她选秀一事。”

    “你该不会想让她进宫吧。”

    “她进不来,但总有人能进来,我必须跟外面取得更多的联系。”这样,等到金蝉脱壳之日,她才能顺利离开,不然就算能暂时出得了宫门,也难免太后和轩辕昭会出尔反尔,亦或是姬无忧跟轩辕离有所察觉,她不能冒险,机会也只有一次,一旦失去这次机会,按照轩辕离的性格,他一定不会再相信自己。

    跟张晓芳交代妥当,沈卿这才让她离开了。

    张晓芳倒是觉得沈卿好似要干什么大事情似得,只暗暗觉得有趣,却也沉稳的收住了情绪,先去姬无忧那里回了话。

    “糕点都送去了?”姬无忧坐在临床榻上,腿上盖着薄被,面上带着轻纱,说话间,仿佛都在冒着寒气似得。

    “送去了,她只吃了一点便歇下了。”张晓芳道。

    姬无忧冷眸轻转:“说了什么?”

    “照你的吩咐,该说的都说了,她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不知道还要再病几日。”张晓芳抬眼与她对视,没叫她看出丝毫异常。

    姬无忧凤眸轻转,睨着她那张白净的小脸,不知想什么:“此番选秀……”

    “娘娘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传话,你就不让我入宫的吗,娘娘这是要反悔?”张晓芳有些急,她最怕的就是在这里当一辈子金丝雀,她才不想,她情愿嫁一个普通人,每天自由自在才是正事。

    “本宫既然答应了你,便不会反悔,但是你要想清楚,便是不入皇宫,也不可能随你心意嫁给其他人。”姬无忧浅浅道,心中已经是有了别的打算:“听闻你对大魏九王爷有好感,难不成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嫁过去?”

    “自然不是!”张晓芳脸微微发热,却垂下眸子:“我不会嫁过去的。”大魏跟南诏正在打仗,她怎么可能嫁过去,就是到时候愿意嫁,她乃是大魏皇帝本要和亲的人,大魏也不会准许她再嫁给姬睿。

    姬无忧见她果真是心属那姬睿,看了看一旁的山茶,山茶便捧了一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玉瓷瓶,不过巴掌大,张晓芳却惊住了:“这是?”

    “救命药,姬睿的。”山茶冷漠道。

    张晓芳不解,姬无忧却轻笑:“若是我能得到沈卿那里的具体消息,姬睿就能活。”

    “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

    “那是你骗我在先。”姬无忧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沈卿现在一定还在谋划着出宫,我很了解她,她若是真的这般脆弱,就不是当初的沈卿了。张晓芳,别以为你私下里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拆穿你罢了。我警告你,她可以死,可以留在宫里,但绝对不能妄图代替我,你明白吗?”

    听到这里,张晓芳反而松了口气,沈卿根本无意留在这里。

    “臣女明白,沈卿那里,一直在打听太后的事,许是打算投靠太后。”张晓芳垂眸道。

    “仅仅如此?”

    “暂时如此。”

    姬无忧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没有多少信任,但却没再纠缠,将药给了她:“这只是一剂药,还有第二剂、第三剂,倘若本宫出了事,姬睿只会死的更快,你明白了吗?”

    “明白!”张晓芳拳头紧握。

    “出去吧,这两日可来得勤些。”姬无忧摆摆手,便不再多说。

    等她退下了,山茶才上前来:“娘娘,奴婢觉得她不可信……”

    “自然不可信,可皇上只允许她接近沈卿,她便是再不可信,好歹也还暂时攥在本宫手里。吩咐下去,盯紧沈卿那里,听闻她最近吃药吃得多,可小心别吃错了。”

    山茶眸光微闪,见她已经合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悄悄行了礼便下去吩咐了。

    张晓芳一路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后才敢喘着气来。

    贴身伺候的丫环忙问道:“小姐,咱们去哪儿?还去盈福楼吗?”

    张晓芳想起沈卿临行时的吩咐,微微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看,摇摇头:“直接回府吧,我乏了。”

    丫环没敢多说,使人把马车驾着往郡王府而去。

    皇城外转角的地方,一个一身墨色衣袍的男子见马车往东阳郡王府去了,这才赶忙回去回禀了。

    “先是去了皇后宫里,留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而后便直接出宫回家去了。”侍从立在一侧道。

    轩辕离放下手里的折子,垂眸淡淡看着手心关于盈福楼调查的信,不知想些什么。

    “皇上……”那侍从犹豫道:“盈福楼肯定有问题,要不要咱们现在就带人去封了?”

    “不必。”轩辕离开口:“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盯着就是。”沈卿若是没了离开的心思,他反而不信,但盈福楼里的是什么人?

    半晌,轩辕离才又开口:“使人去楚王府再看看,确保里面的人的确是姬无欢,还有那孩子……”他顿了顿,似乎心中很是挣扎:“将孩子待回来。”

    “可是皇上,若是将孩子带回来,势必要激怒姬无欢……”

    轩辕离抬眼锐利的盯着他:“你觉得朕不如他?”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那就听朕的吩咐,把人带回来便是,朕自有打算。”轩辕离寒声道。

    他的话不容置疑,侍从抬眼看了看他,身子半隐没在黑暗中,但那股凌厉,却让人不寒而栗。

    轩辕离想起沈卿,想起她的不肯原谅,心中越发后悔当初受姬无忧所要挟,而对她做下那些事,若是当初他及早将她的尸体寻回来,若是当初他实现跟她解释,事情会不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也许,她还是那个一心仰慕自己,愿意为自己赴汤蹈火的傻姑娘,而自己,也能拥她在怀,坐享这江山……

    轩辕离越想越觉得暴躁,但他好歹是忍下来了,往日温和的脸上满是冷厉,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直到天色将晚,皇宫宫里来了人。

    山茶毕恭毕敬的行了礼:“皇上,娘娘备好了晚膳,请您过去。”

    轩辕离漠然看着她,未曾出声。

    山茶只觉得头顶的目光好似要切断她的脖子似得,她微微抬起头,没有丝毫惧意,道:“皇上,娘娘特意命厨房准备了您爱吃的菜,今儿娘娘还得了东阳郡王的信,说是已经联系上东阳郡王原在大燕的相交,此番兴许有办法让大燕出兵,请皇上一道过去商议。”

    又是姬无忧惯用的伎俩,这个女人很会揣测人心,尤其是他的。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并且以此作为筹码,来换得她想要的一切。

    轩辕离心中讽刺,面色也变得肃然,直接站起了身。

    山茶早知他会如此,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又如何?前儿跟皇后娘娘发了脾气又如何,所有的一切,还不是掣肘于娘娘?

    山茶一路跟上,等到轩辕离上了辇步,才跟在后头,却哪知轩辕离直接吩咐去沈卿那儿。

    山茶怔住,忙上前一步道:“皇上,是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大胆!”旁的公公直接呵斥道:“这是皇上的宫殿,皇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何时轮到你一个宫女来说三道四!”

    山茶寻常也是有几分脸面的,最起码这宫里,还没人这般跟她说过话,当即便白了脸,垂首道:“还请皇上恕罪,只是娘娘那儿要商议的事情太急,过了今日,怕是就没机会了……”

    “起轿。”轩辕离淡漠打断她的话,好似并不在乎一般。

    山茶面色又白了白,以前轩辕离绝不会这般拒绝了,难道是娘娘的要挟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了?

    看着轿子被抬走,山茶微微咬牙,快步往皇后宫中而去。

    沈卿刚让人放了矮几在暖榻上,晚膳也刚好呈上来,才准备吩咐人将兰花去放到宫门口,便听到外面齐齐行礼的声音。

    沈卿漠然,看了看小宫女:“兰花不必放到外面了,搬进来吧。”

    小宫女不知她为何改了主意,但还是应了声。刚说完,轩辕离便进来了,瞧见沈卿身前尚未动的晚膳,身上寒气散去,让人添了副碗筷来。

    “你以前素来喜欢荤食,如今尽数是素菜,可还吃得惯?”轩辕离浅浅笑着,自然的拿起了她的汤碗,给她盛了鸡汤:“你身子弱,我没让人准备大补的东西,怕你虚不受补,等身子好些了,再吃那些个东西。”

    云芳瞧见轩辕离的动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忙要上前帮忙布菜,却被那公公拦下,领着人齐齐退到了外间去。

    沈卿瞧见放在跟前的汤,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兀自去夹菜。

    轩辕离知道她抗拒,也不生气,只淡淡道:“我命人去接安安了,若是顺利,安安很快就能跟你母子团圆了,届时我会认下,让他做长子。”

    沈卿的手僵住,猛地抬眼看他,可他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轩辕离笑看着她:“开心吗?开心的话,便多喝点汤,你身子弱,到时候安安过来你还大病未愈,孩子怕是只能交给皇后暂时帮你带着了。”他看着沈卿的手慢慢收紧,看着她如同云雾遮着的眼睛终于毫不掩饰的露出杀意,心中苦涩,却只笑道:“只有这般时候,你才像是个活人,寻常瞧着,竟像是画上飞下来的。”

    他自顾自笑着,又替她加了些菜。

    沈卿默不作声,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他在拿安安威胁她,无欢呢,他真的不管安安了吗。

    她心如刀绞,却乖顺的喝了汤,吃了饭,等到晚饭结束,才慢慢平复下来,将所有情绪小心掩藏好。

    轩辕离今日看起来食欲不错,又加了一碗饭才算罢,饭后还命人赏了今日做饭的御厨,晚饭过后,照例没有留下,只命人好生照顾着。

    到了宫门前时,瞧见宫女们在小心伺候着花草,脚步顿了顿:“娘娘喜欢这些花?”

    宫女忙道:“娘娘喜欢,尤其是这兰花。”

    “是吗?”轩辕离心情甚好,并没有多想,只吩咐身旁的人:“去将朕书房那几株上等的兰草搬来。”

    “那可是皇后娘娘寻来送您的……”

    “谁也不及贵妃重要。”轩辕离淡淡扫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心里却怀疑轩辕离是不是着了魔了。

    但这句话很快便传了出去,姬无忧听到后,直接命人将晚饭撤了,还去了信给东阳郡王,反倒是轩辕昭和太后,却是分外高兴。

    “若是他真说了这样的话,那她的提议倒是不妨一试。”太后一身华贵翡翠色长裙,满头珠翠,倚在暖榻边,宫女们小心的在旁边捶着腿。

    站在一侧的是一身紫色长袍的轩辕昭,他如玉冠般的面庞上满是讽刺:“堂堂皇帝,竟为女人所驱使,简直耻辱。”

    太后闻言,讪笑一声:“我儿聪慧,但他从小无亲娘教养,会的便知是这些小谋小算,你且好好去探探那沈卿,看看她本意到底如何,若是她想耍花招,此人还是早点解决的好。我看她不是个笨的,若是长久留在宫里,迟早是个祸患。”

    “儿子明白。”轩辕昭并没有把沈卿的背景跟太后说,他还有别的打算,如若能一举毁了轩辕离,再借机杀了姬无欢,这天下,又何愁不是南诏的,不是他轩辕昭的!

    太后看出儿子的自负,却并未点出,他这个儿子,就是比当初的太子聪慧些,若不是先帝执意立了太子,当初登基的也是轩辕昭,若是轩辕昭登基,哪里还有这许多事来?

    等轩辕昭离开后,太后便招了人来:“皇后那里安排妥当了吗?”

    来回话的人显然面有难色:“回禀太后,皇后那里全是她自己的人,我们的人根本安排不进去。”

    “安排不进去?”太后冷笑一声:“本宫吃过的盐,比她走过的路还多,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过本宫的谋算。去,使人吩咐,既然皇后的伤腿久治不愈,你安排四名医女过去,要贴身伺候,可明白?”

    “是。那皇后的腿……”

    “自然是永远不必再好了,这般不知廉耻的蛇蝎毒妇,还想当皇后享受殊荣母仪天下,她也配……”太后从心底里鄙夷,便是姬无忧几次示好她也全当没看见,这后宫,她迟早要肃清的。

    夜幕低垂,屋檐下躲避的燕雀受惊倾巢而出,留下一阵嘈杂之声。

    廊檐下,一着黑色窄袖便装的女子快步往前,手里还抓着一柄长剑,寻常人一瞧,便知是行走江湖的,纷纷躲远了去。

    女子又快步上了二楼,径直往西边最里面的房间而去,到了门口敲了三下门,才道:“爷,来消息了。”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低哑但沉稳的声音。

    女子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忙进去了,又将门关好。

    看到站在窗前的男子,窗户微微打开了一些,能看到沿街的情况,还能看到远处那片皇城。他一身黑色长袍,身形颀长,发丝一丝不苟的全部挽在头顶,只用一只普通的玉冠束着,便是背影,便满是寒气了。

    “爷。”夏娆开口。

    那人没有回头,只道:“什么消息?”

    “我们的人悄悄潜入了郡王府见到了芳郡主,芳郡主说,王妃想要有人参加此次选秀,她想要金蝉脱壳。”夏娆面上是带着喜色的,既然王妃有了计划,那说明在轩辕离严密的看守控制之下要救她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房间屏风后转出一个女子来,怀里还抱着已经安然睡去的孩子,孩子约莫四五个月大,粉雕玉琢,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瞧见他盖在脸上如蝴蝶羽翼般长长的睫毛。

    “我去。”

    “不行。”

    “可是王爷,现在我们手里能用的人,哪一个比桑柔更加合适……”桑柔忙道,她一急,怀里的孩子似乎有感,扁了扁嘴唇,哇哇哭了起来。

    姬无欢终于转过身,目光复杂的看了眼桑柔,再看看哇哇大哭的孩子,眉头紧紧皱起。

    桑柔心疼姬无欢,沈卿消失了几个月,他便自责了几个月,饭食不进,衣装不理,直到得到夏娆消息赶来,他才终于愿意好好吃饭睡觉了,但人还是消瘦了不少,人也好似瞬间沧桑了不少,没有曾经在书房翻看兵书的沉静隐忍,却多了几分冷厉严肃,比之前更加让人难以靠近。

    安安张着小嘴咿咿呀呀哭着,却伸出了小胖手朝着姬无欢要抱抱。

    夏娆看得心酸,去瞧姬无欢,姬无欢却直接漠视:“进宫的人我亲自安排,可还有其他卿儿的消息?”

    见爹爹不理,安安哭得更加厉害了,小小嗓子似乎都要哭哑了,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前儿奔波而来,安安还染了风寒,这会儿还未好全,半夜总是难受的直咳嗽,可他最多也只是在一旁看着,从不肯伸手抱他。

    桑柔不心疼沈卿,不心疼孩子,但心疼姬无欢。

    她知道进宫去不可能了,便也接受了,垂眸开始哄孩子。

    夏娆看着姬无欢,说不出是责备还是其他,只道:“若是王妃在,她不会希望您这般对小公子的。”

    姬无欢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握紧,面容却严肃的好似不会产生一丝别的表情:“卿儿如何?”

    “这两日也病了,许是母子连心。”夏娆略带着私心道。

    姬无欢果然面色一变,几分痛苦掩饰不住的攀了上来,却只沉沉呼了口气:“如今南诏节节败退,晚上你再休书一封,送去蒙古。”

    夏娆看了看他:“既然姬允能在王爷的指导下步步逼退南诏,您何不自己出马?”

    姬允也是害了卿儿的凶手之一,他怎么可能放过他?现在帮他,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姬无欢并没有解释,只让人去做,所有的一切都自己默默放在了心上。以前卿儿在时,他慢慢习惯了与人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她不在,他反倒又好似回到了以前一般。

    转过头去,看着盈福楼下蹲守的人,他眸色更寒,但他知道,今晚过后,轩辕离便会焦头烂额了。

    不只是轩辕离,还有姬允,姬无忧,他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