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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章 嫪轮嫪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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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前,秦梦奉王命,从咸阳返回雍城,前来迎接为观礼而来的西戎各部落首领,见到了头发上一撮白发的夏的颅,那时就想到了会有今夜的这一幕。

    黄发道君怀揣天雷,跟随卫先生去了西海大秦国,如此一来,秦国西陲的西戎之地出现了权力真空,夏的颅近水楼台先得月,取而代之,成了西戎之地的王者,实力位居西戎各部落之首。

    据秦梦所知,成蟜在金城造反,夏的颅暗地里没少提供协助,另外至今都为找到长安君成蟜,夏的颅窝藏的嫌疑最大,这无疑说明了夏的颅和公子子婴之间的亲密关系。

    此次夏的颅前来雍城观礼,随行护卫没少带强弓硬弩这类兵械,因他是西戎少数族群,也并不违制,不过秦梦却暗地里用上了心。

    一查发现,与夏的颅私下来往的人,还真不少。其中竟还有秦王赵正身边近侍

    这些近侍都是赵正收罗的心腹,由于豆旃、章泉、李斯因和秦梦关系紧密,都被赵姬软禁,这让秦梦无法得知赵正秘密联络夏的颅的确切意图。

    据昌平君透露,秦王赵正曾有动手刺杀嫪毐的计划。秦梦推断,赵正很有可能想要利用戎狄君公干掉嫪毐。

    因而秦梦对此更为谨慎。

    现实好奇妙,一切行进似乎都附和历史记载,秦梦清楚的记得,雍城政变中就有戎狄君公的参与。

    《史记》有载:四月,上宿雍。己酉,王冠,带剑。长信侯毐作乱而觉,矫王御玺及太后玺以发县卒及卫卒、官骑、戎翟君公、舍人,将欲攻蕲年宫为乱。

    这说明嫪毐也和夏的颅有私下往来,毕竟前一段嫪毐在西戎之地的金城平乱。

    嫪毐在秦国朝堂红得发紫,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秦梦更愿意相信是夏的颅主动巴结的嫪毐,不过不排除王叔子婴利用夏的颅充做内应,以获取嫪毐的信任,以便关键时刻方便他的行事。

    也许巴结嫪毐,就是为了方便接近,趁机铲除嫪毐。

    不管如何,犬戎君公夏的颅终究是公子子婴的心腹,对于秦王赵正始终是一个威胁。为了让探查夏的颅此来的真实意图,秦梦顺便设计便引他入局了。

    西戎诸部落的安稳决定河西走廊商道的的安稳,秦梦不愿意过多牵连无辜,以恐他们再回到先前四处游牧的生存方式,于是亲自出马和一众西戎部落的首领密谋,冠礼那天劫持太后以清君侧!

    那天的一切,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呼吸频率,声调大小,秦梦都记忆犹新。

    随着秦梦铿锵说出用意,雍城令府的待客厅中就陷入了死寂,静的能听到每一个戎酋的呼吸声。

    西戎诸部首领内心波涛汹涌,他们想不到昔日的英明睿智的王子,即便连造反都敢这般正大光明,若非天命在身的王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秦梦以为可以吓跑这些戎狄首领,未曾想到,有些戎狄首领他们心眼真特么实在,为了报答昔日自己在西戎的一些物资帮助,他们竟然不顾生死,当场就表示誓死为王子效力。

    秦梦感动的差点泪崩。

    自然也有人向夏的颅告密,于是秦梦就成了夏的颅特别关注对象。

    在赵姬达到雍城前,秦梦迈出了实质的一步,向那些忠于自己的戎狄首领,输送了一些矛戟弓弩。这些都被夏的颅看到眼里,不用想就知道他的兴奋之情。

    多说西戎首领,唯恐陷入无妄之灾,冠礼之期未到,就已扭头返回,留下来,愿和秦梦举大义的人,加起来不过百十来号,不及太后所带宫禁卫尉甲士的一个零头,更没有夏的颅眼下所说的这般夸张。

    秦梦很想修正夏的颅的用词,不是暗自,而是正大光明!

    夏的颅带来不少部落首领,指正秦梦所为,还带来了秦梦起事用的弓弩矛戟,也算是证据确凿。

    夏的颅讲完,带上证人,出示兵械,谁知秦梦满脸不屑的就承认了,似乎如顽童般,不知此事的轻重,还扬言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子早就知晓大王和太后已对我有提防之心,斩首车裂随太后处置,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赵姬听着只有贞烈之士慷慨赴难才高呼的口号,一头雾水,愁眉问道:“秦卿想说,此事你是清白,遭人诬陷?”

    秦梦更是不屑的说道:“一个妇道人家,还想擅权妄为,凡是血气儿郎,哪能忍受?”

    秦梦的嘴硬激怒了赵姬,一声令下,就将秦梦囚禁在了蕲年宫中。

    秦梦走得轻松,眼中尽是挑衅之意。

    左清盖倩闻听夫君秦梦被赵姬羁押,立时也和赵姬翻脸,若不是赵姬身前身后又诸多仆从侍卫,恐怕两个娘们儿都要上去撕扯赵姬这个老女人的头发了。

    赵姬怒不可遏,未曾想到,这么多年,繁阳秦子还是改不了乡野之民的粗俗,更是把婆娘教成了泼妇。

    于是左清、盖倩,秦梦都被太后羁押了起来。

    此事在夏的颅不太流利的雅言夸张描述下摇身一变成了王子缭驾前欲图不轨刺杀太后的惊天消息,立时轰动了雍城!

    诡计多端,沉着冷静的王子缭,何时成了莽夫,赵姬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第二天,赵姬亲自审问了涉事西戎各部落首领,这才发现事虽然是这个事,可是毕竟太过儿戏,念及秦梦的威名,以及昔日的情分,赵姬向秦梦左清传话,说个软话,此事就过去了。

    可是前两回报的心腹却说雍城令一家,仍旧执迷不悟,不知死活的大嚷:太后违背天命,把大王当傀儡!

    赵姬一时气的浑身颤抖,令人断食三日,到时再看秦梦嘴还硬吗?

    四月丙午那日,即距离秦王冠礼日的第三日,那晚人定时刻,浩浩荡荡的王驾抵达了雍都。

    月光之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来到了秦梦被羁押的院落,一众女婢僮仆知趣的退回门口。

    咚咚咚几声过后,门吱呀拉开。

    秦梦满嘴油光,手拿一只啃了半口大鸡腿,打开了房门。

    那九尺的身躯一震,鹰目泛着晶莹的泪水直愣愣的望着秦梦,四目对视良久,秦梦笑道:“大王来了,吃了吗?没吃进屋吃点!”

    “兄长请受我一拜,这三日让你吃苦头了!”赵正诚挚的长揖到地,佝偻着身子等待秦梦搀扶。

    秦梦警惕的向外张望了两眼,王后芈琳见此,捂嘴窃笑道:“文昌君大胆放言,里里外外都是妾身出重金打点过的贱仆!”

    月光如水,照在秦王赵正身上,他就如同一只落汤鸡,凄凄惶惶。

    秦梦扶起他说道:“对你家婆娘好一些吧!没有她,我纵有瞒天过海的奇计,也帮不到你啊!”

    赵正偌大的汉子,鼻子一酸竟然从眼角滚落两滴泪水,然而却缺乏表达的勇气,只是向王后续芈琳看了一眼,就算是表达了愧疚。

    “进屋吧!”屋中的左清也饿的不轻,嘴里嚼着东西就迎了出来,忙把手往身上衣裙上擦了擦,挽起王后芈琳的手,亲热的说道。

    “时间紧急,为防太后的人发现异常,咱们长话短说,愚兄问你,若王后不给你说我的计划?你是否有计划?”秦梦大嚼几口把鸡腿吃完,喝了一盏清水,就说道。

    赵正如个小弟一般,恭敬站好,拱手之后,才说道:“朕同王叔曾商议,在母后去了雍都之后,朕要借机偷偷返回咸阳,亲自带人刺杀嫪毐!”

    秦梦想过赵正有计划,可是未曾想到,赵正的计划如此简单粗暴。

    若是这样,那就是一场充满不确定行的杀戮。也许赵正把嫪毐杀死,也许嫪毐为保命反击杀死赵正,再温和一点,嫪毐逃脱。如此一来,那就会演变成一场内乱。

    郎中令嫪毐可是手握兵权,赵正一击,嫪毐未死,那么事情后续演化可就完全无法预料了。

    “幸亏兄长及时出手助我,否则真不知道国家社稷到了何种地步?”赵正再次躬身向秦梦致谢道。

    “王叔子婴什么态度?完全支持你这样做吗?”秦梦再次爽利的问道。

    “王叔子婴不赞同我这般做,建议我笼络朝中的低层胥吏,向他们表达刺杀嫪毐的意思,不论是博取名声,还是为了爵位,以及婆娘孩子,迟早会有忠肝义胆的刺客出手!”赵正如实回答道。

    子婴的计策更毒,他这是要让秦王赵正和嫪毐势不两立,若是如此秦国就会陷入分裂,代表宗室一派的公子子婴就会拥立秦王,这比直接杀死嫪毐,公子子婴收益更大。

    秦梦未做置评,又问道:“王后告知大王愚兄的计划后,大王取消了刺杀嫪毐的计划,王叔子婴有何反应?”

    秦王赵正皱眉道:“未有什么特别反应,路上问我,有无其他计划?朕牢记兄长叮嘱,并未向他透露一言半句!”

    秦梦欣慰的点点头说道:“愚兄没有什么疑问了,大王请回,冠礼计谋,即将发轫,希望上天眷顾!”

    赵正听罢,喉头颤抖了一下,突然上前一步说道:“哥们儿保重,从此以后,朕向天盟誓绝不对兄长再生二心……”

    秦梦淡笑一声,拍拍赵正的肩头,轻声说道:“回去吧!我还有一个鸡腿未吃,一会就吃不到了……”秦梦说过,回头便又在矮几上捡起一个鸡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王后芈琳拥着秦王赵正落寞的身影走在月光里,一步三回的望着秦梦所在的门户,这让秦梦深感珍贵。

    赵正还能念及昔日友谊,只能说明他还稚嫩,王者无友,浸淫权力日久,人心也会变得冷酷,再不会有这珍贵的回顾。

    第二天,丁未日,鸡鸣时分。一声凄厉的哨音在雍城响起,秦梦知晓,计划的第一步顺利完成。

    平旦黎明时分。

    虽是三月春天,可天气依然干冷干冷。蕲年宫静静的沐浴在东方晨曦之中,突然一阵噪杂的脚步声,惊醒了刚在蕲年殿厢房睡下的赵姬。

    赵姬面沉如水,翻身坐起,欲要质问合适时,只见平时最为亲近的保姆扑通跪倒在地,五体投地,呜咽不止。

    “到底何事?难不成你这贱婢死了亲娘老子了?”赵姬烦躁的呵斥道。

    “太……太,太后!两位公子不见了!”傅母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嗓音早已变了音的回禀道。

    “什么……”赵姬嚯的从床榻上坐起,不可思议的问道。

    “两位公子睡着睡着就不见了,老妪该死!罪该万死啊!”傅母涕泪横流的哭诉道。

    谁都知道,嫪轮嫪毂两位公子,那就是赵姬的心头肉,只因昨夜大王入住蕲年宫,太后才未和两位公子同榻而睡,这若是平常,难得会有母子分离睡觉的机会。

    “轮毂怎能不见?”赵姬顾不得训斥傅母,披着衣裳趿拉着布履,慌忙奔向隔壁的蕲年殿

    突然静谧的蕲年宫中传来了赵姬死心了的呼喊:儿啊,你们在哪!

    嫪毐和赵姬所生的两个孩子,就是赵姬的心头肉,平日里都和赵姬一个被窝,昨日为了顺利举行冠礼才和赵正母子促膝交谈到鸡鸣时分,

    睡前还亲吻了两位宝贝疙瘩一人一口,为了不打扰两位酣睡的心肝,赵姬才未令人再加床被,来到侧殿睡了,这也就眨眼之间的事情,哪曾想会发生这等事啊!

    赵姬瘫倒在蕲年殿冰冷的青石地板上,迷离的呼唤道:“我的儿,我的轮毂两儿,谁给本后抱走了?”

    赵姬短暂的惊慌过后,震惊下来,嘴里念叨道:“自己人,自己人……”

    这可是蕲年宫,蕲年殿周遭都是嫪毐最贴心的郎中卫,宫苑外面更有三千宫禁卫尉。除了自己人,谁能无声无息的把两位公子抱走呢?

    当然是自己人!

    赵姬首先就想到是秦王赵正所为。

    赵姬还是颇为冷静,并未直接去找赵正质问,而是召来了安插赵正身边的细作。

    一个不起眼的女婢颤颤巍巍的说道:“昨夜大王从您这里离开后,就回到自己的院舍休息了,这期间没有会见朝臣,更没有派人出入院舍!”

    赵姬安插在赵正身边的细作不止这一个,她们皆都表示并未发现赵正有任何异动。

    上官琅琅也来了,她对天发誓,偷窃公子之人绝非大王,因为昨夜是她陪王侍寝。

    “王后呢?”

    赵姬突然对上官琅琅吼道。

    王后更不可能!

    由于丁未日要举行祭祖大典,王后芈琳被选作先王妣——宣太后的祭尸,从昨天子夜到现在都在祖庙接受装扮。

    “难道是王子缭?”赵姬深深吐了口气自言自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