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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岛夷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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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嗖几声箭矢,叮叮当当钉在柏木木质的案几上,瞬间赵正就明白秦梦是在救他的命,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内室。

    秦梦瞟了一眼,躲在墙脚处的高渐离,见她并无性命之险,一个就地翻滚随即进了内室。

    “你个堂堂皇帝,怎么就落得被人四处刺杀的地步?你的郎中禁卫呢?”秦梦敏捷的用门杠顶上内室房门,回头不忘调侃满脸惶恐的赵正。

    “这还不是朕急着见你,将一众郎中禁卫都留在了院外了吗?一时疏忽谁知刺客无孔不入?”赵正拔出腰间短剑,隔着门缝察看外面动静,一边苦涩的说道。

    危急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刺客根本就未能进入房中,便被赶来的一众郎君禁卫射杀在了门外。

    “陛下可有恙?我等救驾来迟!”一众郎中禁卫跪倒在门外跪伏齐唱。

    赵正喘了口气,开门而出,一脸阴沉的重新坐下,接着一个禁卫都尉在门口叩拜:“臣疏忽之责不可赦,请陛下责罚?“

    “不干蒙卿之责,是朕心急了,未等你们,就先入郡守府了!这群刺客是何来头?”赵正蹙眉问道。

    “他们乃是齐国武安君门下死士!”蒙卿简洁回应。

    赵正脸庞抽搐了一下,手握腰中剑柄,眼露凶光的说道:“朕待齐人不薄,又闻武安君乃忠义之后更是食邑奉养,他如何不知感恩,非要刺杀朕呢?”

    秦梦知晓,齐国武安君乃是田单之子,其孙田荣,田儋,田横更是反秦砥柱,他们根本看不上秦国的奉养,他们追求的乃是祖父田单力挽狂澜救社稷于即倒的荣耀。

    秦梦插言道:“田氏举事因何拿捏的如此精准?”

    精明干练的蒙卿仰慕的看了秦梦一眼,拱手说道:“晚辈蒙毅见过西王,落网贼人未审仆下不知!”

    “哦!你是蒙毅!”秦梦眼睛一亮很是欣赏的打量道:“好啊,将门无犬子啊!”

    蒙毅抱拳向秦梦致谢又一指门外说道:“郡守甘公深受重伤,还望西王出手相救!”

    “天杀的逆贼,甘卿可有大碍?”赵正闻听震怒,起身就向外走去。

    甘罗脖颈有一处伤口,秦梦看了看满地的血,摇头叹息道:“准备后事吧……”

    不同秦梦的冷漠,赵正对甘罗的死很是悲痛。

    赵正震怒,对蒙毅下令道:“好好给朕查查此中详情,若有吃里扒外者,诛三族!”

    短短十几日之内,赵正从金城回到咸阳,又在骊山之下迅捷的布置了好大一盘祁局,从骊山别院迅疾的转移近了南郑城中,若没有内贼,刺客累死也休想碰上行踪正飘忽不定的赵正。

    两拨刺客精准无比的行刺赵正,秦梦自然要将此事往赵高和公子子婴身上联系。

    “赵高正在鸡头山为兄长打理入住宫室,王叔子婴正在齐地安抚人!”赵正尤为不解的抬头看向秦梦,问道:“兄长问起他们是何意?”

    秦梦眼睁睁见到赵正经历了两次凶险的刺杀,即便目前没有迹象表明历史会出现偏差,也就是说赵正命很大死不了,但自己依旧担忧刺客刺杀赵正得手成功,忍不住脱口说了心里话:“这两人一直心怀不轨,还望陛下防他们一手……”

    难道这也算是泄露天机吗?秦梦话未说完,突然轰隆一声大地颤动一下,房檩上的尘土簌簌直落下来,紧接着哞的一声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响声,震慑的耳朵眼发痒。

    “南郑怎么会有象鸣声?”就在秦梦分辨出震响声思虑之际,门外蒙武领着一众郎中禁卫夺门而入,神情惊惧的喊道:“陛下不好,南郑大营哗变,驻军也已将郡守府重重包围。”

    赵正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汉中郡尉可是宗室子弟,他也敢反?”

    蒙毅苦涩的咽了口唾沫,递上一封书帛说道:“我父挟持汉中诸将要求陛下释放西王!”

    “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父?”赵正和秦梦异口同声问道。

    蒙毅根本不敢直视赵正,怯怯的一指书简说道:“他老人家在上面说的很清楚!”

    赵正连忙打开竹简,上面左边一行大字:“臣等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秦子绝无与陛下为敌之心,还请陛下放他一马!”竹简右边一行小字乃是王翦蒙武两人的亲书签名。

    赵正看了哭笑不得,说道:“朕焉能不知兄长对朕无害!快召两位将军觐见,不,还是朕去见两位老将军去吧!”

    秦梦手捧书简,立时感动的流下了两行热泪。

    不多时,赵正引领王翦和蒙武两位老将来到房室之中,秦梦立时长揖到地向他们表达了深深的敬意。

    “秦子无碍便是大善!”两位老将军揽着活生生的秦梦,老泪纵横说道。

    “两位将军都是胡子一把的人了,千万不可为小子做傻事!”秦梦感激的说道。

    “哪里?适才只是和毅小子开了个玩笑,谁知他还当真了!我等本来在咸阳,听闻妻子被楚人刺杀,又得知大王连夜赶往南郑,心想事情绝非那般简单,我等也赶来,打听出秦子就在郡守府!更是刺探出宵小之徒将要谋害陛下,仆下便和蒙将军率军前来救驾!”王翦一脸坏笑的说道。

    秦梦晓得,王翦和蒙武这是心怀愧疚报恩而来。他们是真打算强来。

    姜是老的辣,王翦蒙武两位老将,手下带过的将士遍布天下,以他们的威望两手,制造军中哗变有何难呢?

    “既然我们老友相逢那就一同痛饮一番,什么话都留在席上说!”适才还未甘罗之死痛心不已的赵正,一改悲伤之色,兴奋的宣布道。

    王翦给了秦梦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附和赵正提议道:“老了就是老了,不服老不行,也就是三四百里的路,两日赶下来腰酸背痛,饥肠辘辘,就想大吃一顿了!”

    “来人,宣令擢升汉中郡丞为郡守,再吩咐他赶紧置办一席体面酒饭!”赵正吩咐身边侍从。

    “陛下,客气了,不用,不用……老朽带酒来的!”王翦说着向外一挥手,紧接着就进来一众手捧酒坛子的士卒,放下酒,却把没走,而是直愣愣的戳在了原地。

    王翦所为让秦梦很意外,就见王翦微笑的指着一派士卒问道:“秦子对他们可曾眼熟?”

    秦梦不由看去,一个个士卒红扑扑的脸庞,眼中含着亮光,一见之下说不出的亲切和熟悉,然而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们,不过眼角余光却发现赵正脸色阴沉。

    这里面有事!秦梦不禁微笑看着王翦等他解惑。

    王翦根本不去看赵正,豪放大笑道:“贵人多忘事啊,他们都曾为凉城戍卒,秦子真不记得了啊!”

    王翦如此一提醒,秦梦立时就将面前一众人和脑中的记忆对上了号,再次打量面前的一众军伍汉子,一个个点指着说道:“你是……苏罢军,魏人,你是聂得,卫人……你是谢牧,哦!对你你好像是繁阳高武里人,我们还是乡党,你嘛?卫路?好像是这个名字……”

    秦梦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昔日这一众和自己共拓西域不毛之路的生死兄弟,心中甚是激动。

    一众红脸汉子更是激动的忍着啜泣,伏拜叩拜:“能见过主公,此生再无遗憾……”

    望着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当年一起翻过大山大河趟过流沙沼泽的情景立现眼前,似乎那就是昨日之事。

    魏安厘王早已深埋地下,魏国更是不再,他们这群曾经的魏武卒,早已在河西安家,怎么就来到了汉中南郑了?

    “这群皆是记挂旧主的义士?他们听闻秦子遭受陛下软禁,本来是金城将校,却不惜求死挟持陛下换你自由!老夫得知之后震撼不已啊!能得秦子之主,能有他们之仆,人生还有何求呢?”王翦动情的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秦梦更是迷茫了。

    “朕说吧!”赵正颓然坐了下来,接话道。

    赵正从微服金城说起最后说道:“朕将他们悉数软禁并无其他意思,只求用他们牵挂兄长!”

    王翦又乐呵呵的说道:“老仆相信陛下所言出自真心,不过大王将月氏的四位国师设计擒拿可就有些过分了!

    月氏之所以称为我秦国西陲的藩篱,就是因为有四位夫子的存在,陛下为得秦子,不惜一切代价,可能想过月氏和我华夏离心离德了又当如何应付呢?”

    王翦说到最后语气依然有了责备的味道。

    秦梦问听更是惊骇,质问赵正道:“你吧崔唐周吴四公悉数擒拿了?”

    赵正满脸通红尴尬的点点头说道:“朕别无他意,只是想亲近兄长!”

    王翦痛心疾首的说道:“不该啊,不该啊,陛下不该在月氏还有匈奴臣服的情况下闭市绝交,如此一来他们只有四处劫掠,西陲道路不便,日后他们壮大,我们防不胜防啊!今日老仆泣血跪求陛下放了秦子以及四位夫子,重开西陲贸易!”

    秦梦倒抽一口凉气,赵正此举实在不高明啊!

    赵正一改愧疚之色突然刚强了起来,叱问王翦道:“翦公,你不要忘你是臣我是君,难道今日前来就是要逼宫吗?”

    “不敢!老仆世代蒙受秦恩,陛下恩将仇报,自毁根基,若不死谏,实乃对不住先王和陛下的恩泽!”王翦也一脸正色的和赵正四目相对。

    “好,好,好……今日你到底想要如何?”赵正气急败坏的对王翦咆哮道。

    王翦不惜赌上一族的身家为了自己,秦梦真是于心不忍,挺身而出,挡在两人中间,劝解道:“将军不要为小子之事伤了君臣和气,适才我也已答应了陛下,余生愿自我软禁!”

    “秦子,你真是不知陛下的野心吗?”王翦有些泄气,怒其不争的看了一眼秦梦,怨毒的说道:“陛下是位有为之君,有为固然可以建立万世之业,可若是一味追求功业,那必然会走向穷兵黩武的地步,秦子若是真为了陛下好,就该劝谏他适可而止!”

    王翦说完,再次跪地伏拜道:“陛下不该急于征服百越之地,更是不该觊觎烟瘴遍地的身毒之地啊!”

    “啥?陛下之志竟在身毒!”王翦这句话一下子就把秦梦惊着了。

    原来秦始皇其志不只是平定百越更是想要征服身毒次大陆,其野心不可谓不大啊!

    赵正突然痛心疾首的说道:“朕曾经以为你们是知己,没想到最后反成了桎梏!身毒如今混战,若是朕拥有了兄长的天雷之术,拿下身毒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你们怎么如此执迷不悟,非要和朕扭着来呢?”

    “陛下啊!身毒不同六国和百越,它距离我华夏实在太远,即便征服,也不便治理啊……”

    秦梦本想说说身毒的地理位置,劝说赵正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妄想,谁想赵正勃然大怒道:“朕名号即为黄帝,就该功盖三皇五帝,身毒曾是大禹荒服地,朕也一样可以征服!”

    秦梦闻听突然有些懵了,脑子跟不上赵正的想法,不禁蹙眉问道:“谁说身毒曾经是我华夏的荒服地?”

    上古讲究五服: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荒服秦梦听过,不过荒服到身毒秦梦未听说过。

    赵正气恼的说道:“亏兄长也是博学之士,就不晓得《书》中禹贡篇有淮海维扬州……岛夷卉服,其篚织贝……之说吗?朕也见了身毒的卉服,确实比我华夏的丝麻柔软保暖。兄长不是也在郢陈培育了好多卉树吗?如何就不晓得身毒自古就是我华夏的荒服地呢?”

    皇帝赵正果然眼光辽阔,引经据典,身毒次大陆也被纳入了我华夏的版图。卉服显然就是棉花做的衣服,身毒就是棉花的原产地,若是想要推翻这一说,就得弄清棉花培育移种史,太古悠悠,哪里去寻找答案呢?

    秦梦一时哑口无言,还真不好批驳赵正所言,不过突然想起了郢陈培育的那些棉花的命运。

    自从被景隆挟持进了云梦泽,也就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那三年中最为记挂的就是棉花的长势。见到叶羽后,秦梦首先就是打听棉花的情况,叶羽对此事一无所知,也打听不到一点消息。

    秦梦脱口问道:“郢陈我移种的棉花……也就是你所说的卉树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