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质量为本 第一百三十八节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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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这个人挺不错的，工作作风正派、工作能力特别强，在我们工程师们心目中的口碑挺好的。”一提到王安，焦正良就赞不绝口。
“可是我觉得他做事情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犹犹豫豫、畏首畏尾的感觉。”田东坦然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焦正良直了直身子，头微微抬起来好像在回忆过去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严肃地说：“田主管，王安也不容易啊！我跟他是差不多时期加入飞马公司的，他刚进来的时候可有冲劲了，不但大刀阔斧地改革质量部，还在全公司范围内推行了很多改善项目，得到了中国区分公司管理层和总部高层的一致认可。可是这种工作风格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他就受到了一系列的打击。”
“哦？那个时候的王安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的做事风格大变？”
“呵呵！提到这一点，我不得不向你说一些飞马公司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王安这个人业务能力很强，却不善于搞办公室政治，连怎么防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主动攻击别人了。田主管你知道吗？质量部除了管理本公司的内部质量业务之外，还要跟外部供应商、客户打交道。跟客户打交道的时候，只要姿态放低一点、态度端正一点问题就不大了，关键是对供应商的质量管理挑战很大。”
田东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质量部的人要对客户姿态放低一点，这个我能理解；可是我们在供应商面前就变成客户了，应该是供应商的姿态放低一点才对，按你的说法，我们飞马公司质量部不就是变成了供应商眼中的‘大爷’了吗？”
焦正良笑了笑：“理论上是这样的！作为飞马公司质量部的管理人员，跑到正常的供应商那里当然是‘大爷’了；但如果遇到某些有强大后台的供应商，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搞不好他们比我们质量部的经理还牛！”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质量管理八大原则’的第一条：以客户为中心，也就是说‘客户就是上帝’。既然我们是客户，供应商不可能比我们还牛啊？”
“田主管，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据我所知，我们飞马公司那些成百上千家供应商是分三、六、九等的。第一种供应商，实力非常雄厚、内部管理也很规范，凭借着自己的产品质量过硬、成本低廉、交货期短等优势快速占领市场。他们对自己的产品非常有信心，遇到什么情况都会及时提供最优的解决方案给客户。不管是质量部门还是采购部门，看到这些供应商都是没话可说的，管理起来也非常省力。”
田东点了点头：“是的，那些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就是属于这一类型的。不管在哪个市场，他们都会非常重视自己的品牌效应，规范本公司产品的销售行为，对销售渠道、销售人员进行严格管理。”
“第二种就是那些在市场地位、产品品牌、产品质量都处于二线地位的供应商，他们凭借着优质的服务、良好的合作意愿、快速响应客户的需求和较为低廉的产品价格获得了市场。这些供应商能
够生存下去，实在是挺不容易的。飞马公司对这种供应商更趋向于使用长期合作、互利互惠的双赢模式，逐步地把他们培养、开发出来。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二线品牌的供应商有可能会发展壮大，逐渐代替一线品牌的供应商。”
“我觉得从战略上考虑应该多开发这种二线供应商，否则一直依赖于一线供应商，我们处在非常被动的位置，在原材料价格、交货期的谈判上就没有谈判筹码了。”
“其实这两种供应商都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想跟你说是第三种供应商。这些供应商本身企业的规模很小、内部管理做得很不到位，他们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在价格上没有优势、产品质量不稳定、交货期方面也控制得不好。如果你是我们飞马公司的质量部经理，面对这种供应商你打算怎么办？”焦正良看着田东微笑着问。
“既然他们的产品质量不好、价格又高、交货期还不稳定，直接把这些供应商从《合格供应商名录》上删掉不就完了吗？”田东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说得很对！刚加入飞马公司的王安经理也是这么想的。当他发现有这种供应商存在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尝试通过对他们进行过程审核、提供改善方案来帮助他们提高管理水平。让王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供应商不但没有花心思去整改自己的工艺控制方法、提高管理水平，反而借助飞马集团总部某些高层的力量处处给王安施压。在这种情况下，王安不但没有做好对供应商质量方面的管控，反而有好几次差一点就丢了自己的‘饭碗’。一心想做出一番业绩的王安对此郁闷不已！”
“这些供应商也太不知道好歹了！那时王安的上级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王安跟当时的运营总监托尼多次反映了，希望这些事情能得到他的有力支持。实事求是地说，托尼在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大力支持王安的；但到了后来，连托尼自己也受到了来自总部高层的压力，变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根本不可能对王安有什么支持动作了。经过一年多的折腾，甚至有好几次都走到了被开除的边缘，王安终于死心了。王安后来也慢慢摸清楚了这些供应商的分类：哪一些是软柿子可以捏的、哪一些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人在职场上混，他不得不把这些条条框框的‘规则’摸清楚才能自保啊。”
田东理解了王安的处境：“所以他就变得小心翼翼，处处观察前方有没有危险、看清楚方向以后才敢动手去做事情！怪不得上次我跟他讨论‘质量管理八条原则’，提到‘互利的供方关系’的时候他不愿意多说，原来这句话戳到他的痛处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是这种复杂的办公室政治改变了他的处事方式。”焦正良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
田东双手抱胸，低着头想了一会，突然间他觉得有点不对：“如果前任运营总监托尼没有给他足够的支持，那么王安为什么不直接找总经理鲍勃寻求支
持呢？”
焦正良听到了田东的这句话，他哈哈大笑地说：“田主管，你来的时间不长，以后你跟他接触多了就知道鲍勃的为人了。我觉得，加在王安身上的很多困难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田东不解其意：“此话怎讲？”
“说实话，我们作为生产工程师的，跟总经理打交道的地方也不多。我经常听到那几位经理们议论说，这位总经理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消息灵通的老员工们都知道，鲍勃从来不会对任何问题直接下决策的，总是把决策的责任下放给经理们，还美其名曰说这是‘留足做决策的余地’。鲍勃平时对员工们客客气气的，还喜欢用小恩小惠来笼络大家的人心，所以在广大员工心目中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那些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在员工当中早已流传开来了。比如说，他跟某些供应商的关系非常密切，一旦质量部发现这些供应商的原材料有问题，质量部对他们的物料要求退货时，总经理鲍勃总是会出面让王安特采放行的。这些事情在质量部内部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了。”
“说不定这些民间流传的故事只是谣言呢？”
“田主管，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公司里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底层员工之间流传的那些故事，后来证实大部分都是真实的，质量部的检验员对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你想啊，在检验员手里检出不合格的东西，最后又被莫名其妙地放下去了，这对质量部的检验员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质量意识教育？既然质量部的员工质量意识都不高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们的作业员作业不认真呢？”
“这么听下来，王安也挺不容易啊。他有心想把公司的质量业绩做好，却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对某些做得不好的供应商放水。如果我是他，我的心里一定会非常煎熬。”田东设想着自己就是王安，站在他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
“所以我们这些了解内情的工程师们对王安没有太多的想法。倒是那些生产线的作业员和领班对王安并不认可，他们觉得王安作为质量部经理，却不能控制不良原材料大量流入生产线，经常在背地里骂他。你的前任生产主管冯建国也是为了这件事情，经常跟王安吵架。当王安指责冯建国没有管理好下属员工，造成质量问题层出不穷的时候，冯建国总是反驳王安说原材料的来料质量太差，为什么王安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去纠正。两个人越闹越僵，根本就没办法说到一起去，更不要提一起努力共同提高组装车间的质量业绩了。田主管，面对目前这么复杂的局面，你打算怎么办？”
田东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遇到问题的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吧。不过有一点，我们要在广大员工中推行对质量管理的‘全员参与’，这是‘质量管理八大原则’中的一条。在生产部，我想通过Kaizen(持续改善)的方式来进行。”
“王安这个人挺不错的，工作作风正派、工作能力特别强，在我们工程师们心目中的口碑挺好的。”一提到王安，焦正良就赞不绝口。
“可是我觉得他做事情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犹犹豫豫、畏首畏尾的感觉。”田东坦然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焦正良直了直身子，头微微抬起来好像在回忆过去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严肃地说：“田主管，王安也不容易啊！我跟他是差不多时期加入飞马公司的，他刚进来的时候可有冲劲了，不但大刀阔斧地改革质量部，还在全公司范围内推行了很多改善项目，得到了中国区分公司管理层和总部高层的一致认可。可是这种工作风格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他就受到了一系列的打击。”
“哦？那个时候的王安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的做事风格大变？”
“呵呵！提到这一点，我不得不向你说一些飞马公司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王安这个人业务能力很强，却不善于搞办公室政治，连怎么防守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主动攻击别人了。田主管你知道吗？质量部除了管理本公司的内部质量业务之外，还要跟外部供应商、客户打交道。跟客户打交道的时候，只要姿态放低一点、态度端正一点问题就不大了，关键是对供应商的质量管理挑战很大。”
田东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质量部的人要对客户姿态放低一点，这个我能理解；可是我们在供应商面前就变成客户了，应该是供应商的姿态放低一点才对，按你的说法，我们飞马公司质量部不就是变成了供应商眼中的‘大爷’了吗？”
焦正良笑了笑：“理论上是这样的！作为飞马公司质量部的管理人员，跑到正常的供应商那里当然是‘大爷’了；但如果遇到某些有强大后台的供应商，情况就截然不同了，搞不好他们比我们质量部的经理还牛！”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质量管理八大原则’的第一条：以客户为中心，也就是说‘客户就是上帝’。既然我们是客户，供应商不可能比我们还牛啊？”
“田主管，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据我所知，我们飞马公司那些成百上千家供应商是分三、六、九等的。第一种供应商，实力非常雄厚、内部管理也很规范，凭借着自己的产品质量过硬、成本低廉、交货期短等优势快速占领市场。他们对自己的产品非常有信心，遇到什么情况都会及时提供最优的解决方案给客户。不管是质量部门还是采购部门，看到这些供应商都是没话可说的，管理起来也非常省力。”
田东点了点头：“是的，那些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就是属于这一类型的。不管在哪个市场，他们都会非常重视自己的品牌效应，规范本公司产品的销售行为，对销售渠道、销售人员进行严格管理。”
“第二种就是那些在市场地位、产品品牌、产品质量都处于二线地位的供应商，他们凭借着优质的服务、良好的合作意愿、快速响应客户的需求和较为低廉的产品价格获得了市场。这些供应商能
够生存下去，实在是挺不容易的。飞马公司对这种供应商更趋向于使用长期合作、互利互惠的双赢模式，逐步地把他们培养、开发出来。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二线品牌的供应商有可能会发展壮大，逐渐代替一线品牌的供应商。”
“我觉得从战略上考虑应该多开发这种二线供应商，否则一直依赖于一线供应商，我们处在非常被动的位置，在原材料价格、交货期的谈判上就没有谈判筹码了。”
“其实这两种供应商都不是我要说的重点，我想跟你说是第三种供应商。这些供应商本身企业的规模很小、内部管理做得很不到位，他们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在价格上没有优势、产品质量不稳定、交货期方面也控制得不好。如果你是我们飞马公司的质量部经理，面对这种供应商你打算怎么办？”焦正良看着田东微笑着问。
“既然他们的产品质量不好、价格又高、交货期还不稳定，直接把这些供应商从《合格供应商名录》上删掉不就完了吗？”田东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说得很对！刚加入飞马公司的王安经理也是这么想的。当他发现有这种供应商存在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尝试通过对他们进行过程审核、提供改善方案来帮助他们提高管理水平。让王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供应商不但没有花心思去整改自己的工艺控制方法、提高管理水平，反而借助飞马集团总部某些高层的力量处处给王安施压。在这种情况下，王安不但没有做好对供应商质量方面的管控，反而有好几次差一点就丢了自己的‘饭碗’。一心想做出一番业绩的王安对此郁闷不已！”
“这些供应商也太不知道好歹了！那时王安的上级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王安跟当时的运营总监托尼多次反映了，希望这些事情能得到他的有力支持。实事求是地说，托尼在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大力支持王安的；但到了后来，连托尼自己也受到了来自总部高层的压力，变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根本不可能对王安有什么支持动作了。经过一年多的折腾，甚至有好几次都走到了被开除的边缘，王安终于死心了。王安后来也慢慢摸清楚了这些供应商的分类：哪一些是软柿子可以捏的、哪一些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人在职场上混，他不得不把这些条条框框的‘规则’摸清楚才能自保啊。”
田东理解了王安的处境：“所以他就变得小心翼翼，处处观察前方有没有危险、看清楚方向以后才敢动手去做事情！怪不得上次我跟他讨论‘质量管理八条原则’，提到‘互利的供方关系’的时候他不愿意多说，原来这句话戳到他的痛处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是这种复杂的办公室政治改变了他的处事方式。”焦正良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
田东双手抱胸，低着头想了一会，突然间他觉得有点不对：“如果前任运营总监托尼没有给他足够的支持，那么王安为什么不直接找总经理鲍勃寻求支
持呢？”
焦正良听到了田东的这句话，他哈哈大笑地说：“田主管，你来的时间不长，以后你跟他接触多了就知道鲍勃的为人了。我觉得，加在王安身上的很多困难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田东不解其意：“此话怎讲？”
“说实话，我们作为生产工程师的，跟总经理打交道的地方也不多。我经常听到那几位经理们议论说，这位总经理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消息灵通的老员工们都知道，鲍勃从来不会对任何问题直接下决策的，总是把决策的责任下放给经理们，还美其名曰说这是‘留足做决策的余地’。鲍勃平时对员工们客客气气的，还喜欢用小恩小惠来笼络大家的人心，所以在广大员工心目中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那些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在员工当中早已流传开来了。比如说，他跟某些供应商的关系非常密切，一旦质量部发现这些供应商的原材料有问题，质量部对他们的物料要求退货时，总经理鲍勃总是会出面让王安特采放行的。这些事情在质量部内部早已成为公开的秘密了。”
“说不定这些民间流传的故事只是谣言呢？”
“田主管，俗话说‘无风不起浪’。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公司里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底层员工之间流传的那些故事，后来证实大部分都是真实的，质量部的检验员对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你想啊，在检验员手里检出不合格的东西，最后又被莫名其妙地放下去了，这对质量部的检验员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质量意识教育？既然质量部的员工质量意识都不高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们的作业员作业不认真呢？”
“这么听下来，王安也挺不容易啊。他有心想把公司的质量业绩做好，却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他不得不对某些做得不好的供应商放水。如果我是他，我的心里一定会非常煎熬。”田东设想着自己就是王安，站在他的角度上去考虑问题。
“所以我们这些了解内情的工程师们对王安没有太多的想法。倒是那些生产线的作业员和领班对王安并不认可，他们觉得王安作为质量部经理，却不能控制不良原材料大量流入生产线，经常在背地里骂他。你的前任生产主管冯建国也是为了这件事情，经常跟王安吵架。当王安指责冯建国没有管理好下属员工，造成质量问题层出不穷的时候，冯建国总是反驳王安说原材料的来料质量太差，为什么王安没有采取有效的措施去纠正。两个人越闹越僵，根本就没办法说到一起去，更不要提一起努力共同提高组装车间的质量业绩了。田主管，面对目前这么复杂的局面，你打算怎么办？”
田东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遇到问题的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吧。不过有一点，我们要在广大员工中推行对质量管理的‘全员参与’，这是‘质量管理八大原则’中的一条。在生产部，我想通过Kaizen(持续改善)的方式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