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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一零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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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投影仪里, 黄毛质问丝丝,他的声音不大, 但他眼中的愤怒已在他脸上凝成实质,他下巴上的那颗痦子,都已经颤抖着泛出邪恶的红光。

    矛盾的焦点瞬间出现在丝丝和黄毛之间,纪询一下子从迫在眉睫变成了隔岸观火。

    他甚至好心情地冲提着西瓜刀的领头人微微一笑。

    不过得意没有持续太久,有点怕接下去就要摊上杀人罪名,但同样也怕金主黄毛的丝丝, 在夹缝中出了个馊主意:

    “小陈哥,你别急,当初和他一起追你的不是还有个姓霍的警官吗?只教训一个却放过另一个, 也没什么意义吧。我们就该用手里的人把他勾引过来,斩草除根,这样也避免和他默契的警察如他所说, 一下子就查到线索,找到我们, 对不对?”

    “说得有点道理。”黄毛看着丝丝,又看着纪询, “但你要怎么把一个警察勾引过来?他是刑警,警觉性高……”

    “我可以试试。”丝丝自告奋勇,一弯腰,拿起纪询在地上的手机, 低头操作。

    手机都被黑了, 锁屏也就没什么用了。

    丝丝轻易地打开纪询的微信, 找到霍染因的微信号——这也很简单,纪询刚刚才给霍染因发去暗示他带人过来的消息。

    “阴阳怪气的大方小气鬼。”丝丝将微信上纪询给霍染因的备注一字一顿念出来,“是这个吧?”

    纪询紧闭嘴巴, 不想回答。

    黄毛倒是说:“我要看着你和警察的对话。”

    丝丝撒娇道:“我办事,小陈哥还不放心吗?”

    黄毛不耐烦:“别撒娇,快点。”

    于是丝丝只好将手机屏幕投屏上去,一下子,纪询和霍染因的聊天界面被放大了数倍,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中。

    纪询飞快地回忆着自己和霍染因的聊天记录,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和霍染因大多时候一起办案,微信聊天并不多,他们也不喜欢在微信上说出格过火,隐蔽秘密的东西……

    然后屏幕上就出现了纪询曾经发给霍染因的浴室照片。

    洁白的浴缸边沿挂着几颗水珠,放在木托盘里的红酒荡漾在热意翻涌的水波里。

    当这副照片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纪询感觉他人的视线自四面八方向他射来,其中丝丝的视线最为意味深长。

    “还说你们不是gay,我就说,以我的火眼金睛,怎么可能看错。”丝丝撇嘴。

    “……”纪询。

    一失足成千古恨。

    “其实……”他试图说点什么,辩解辩解,敷衍敷衍。

    丝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冲着纪询露出“你接着装”的坏笑,先对黄毛说声“让黑客解开手机控制”,接着低下头,嗒嗒嗒嗒,黏钻的指尖在手机键盘上灵活敲字,纪询看见这四个字出现在他和霍染因的聊天框中。

    “在干嘛啊?”

    四个字里一半语气助词,娇里娇气,妖里妖怪。

    纪询瞬间放心了:这绝不是我平常和霍染因聊天的语气。

    他开口嘲笑:“霍染因不会因为你用我的账号给他发消息就放松警惕,我劝你谨慎一些,免得被他反向利用,套出地点……”

    话还没说完,手机屏幕一闪。

    霍染因回消息了,还回得挺认真:“同事聚餐。”

    “……”纪询。

    纪询艰难的开口:“我有个主意,不如我牺牲一下肉|体,你们打我一顿,然后把我战损的照片发给他,就别搞这种不靠谱的聊天了。要不然这样,你们打我一顿,再让我录个视频,保证一切受伤全是我自己平地摔,和黄毛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满足你想报复我的心态,哥儿几个也不用承担刑事责任,岂不是两全其美?再不行,我表演一个骨折,右手不行我得写文,左手石膏打个把月也行——考虑一下呢?”

    然而没人理他,他被彻彻底底晾着了,丝丝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因为霍染因在聚餐之后,又发来一条消息:“袁越也在。”

    “袁越是谁?”丝丝问。

    纪询精神一振,又见丝丝不怀好意睇着他,慢悠悠,娇滴滴,在屏幕上打字。

    “我们聊天,老提袁越干什么?”

    “哦……”霍染因回复,尤嫌不足,又发了个[点头]的图片过来。

    “……”纪询。

    他第三次看向丝丝,丝丝冲他露出一抹没有感情的冷笑。

    想教老娘勾引人?老娘勾引人的时候,你还在幼儿园玩泥巴。

    今天的纪询,话额外多,在他回了表情之后,纪询接道:

    “想我吗?”

    霍染因手指一顿,没有及时回复。

    “我想你了。”纪询又说,“你就一点不想我吗?我明天要去出差了。”

    “……才去三天。”霍染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纪询,“你真坏,想咬你。”

    霍染因有些迷惑地看着后边跳出来的句子,一时怀疑是否酒意从他们的这张桌子,隔空传递到了纪询那边。还是纪询在家里写着写着,喝了酒,醉了?

    纪询接着说:“咬你的扣子,从第一颗扣子,一路咬,咬到最后一颗扣子。再往下咬,咬你的皮带。霍队,系皮带吗?”

    霍染因盯着这句话,薄薄的酒意一下熏人起来,熏到呛了喉咙,又熏出浓浓的甜。

    他们昨天才见过。何止是见过。他的肩膀还记得纪询家里窗玻璃的冰凉和坚硬,还有同时扑洒在自己脖颈的滚烫的呼吸。

    冰火两重。

    身体成了一具琴,由着对方轻重旋律,铮铮奏鸣。

    “来来来,大家干一杯!”桌上忽然传来喧嚣,谭鸣九喝上了头,一拍桌子站起来,还拉扯起了就坐在旁边的胡芫,女法医不满地瞧了谭鸣九一眼,“霍队,一个月破了三桩案子,牛,我服你,我敬你。”

    霍染因陡然惊觉,像是某个藏着最深的秘密险险被窥破心虚与紧张,倏地将手机藏到桌子底下,他站起来,端起酒杯,和桌上的人喝了一杯。

    再坐下时,目光向下,瞥见桌子底下,明晃晃的屏幕上,出现纪询新的消息:

    “想我吗?”

    ……想。

    霍染因心里冒出了这个字,他在聊天框里写了删,删了写,总是不好意思,指尖一滑,拨了电话过去。

    但是电话直接被挂断。

    微信里,定位甩了过来。

    “别想敷衍我。”纪询又轻又快、蛮横直接命令他,“过来找我,我要见你。”

    毛坯房里,眼看着一句又一句出现在荧幕上的聊天记录,纪询感觉到了……社会性死亡。

    “不必这样。”纪询生无可恋,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几分钟,他绝不嘴炮那一通,“谁都可以,胸膛来一刀,给我个痛快吧!”

    而回应他的,只是丝丝的嘲笑:“人来喽。”

    她冲纪询晃晃手机,纪询同时从荧幕上看见了霍染因的回答,就一个字。

    “好。”

    霍染因随意找了个借口出了火锅店,他没有穿外套,就一件随性的卫衣,虽是春天了,风也还冷,正好卷去些他脸上的燥热。

    他默不作声,倚着墙,翻着两人的聊天记录。

    指尖一点点地往上拨,拨到纪询发给他的那张浴室照片,又拨到他们曾聊过的吃宵夜那段。最后他将屏幕再滑到今晚的对话上,就这么几句话,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遍,尤其是他那通拨过去但被掐掉的电话。

    然后,他脸上的温度终于被风卷干净了。

    他合上手机,转头回到室内,拿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抖一抖,穿起来。

    谭鸣九醉眼惺忪:“霍队,吃完了吗?要走了吗?”

    “嗯。”霍染因伸手关了点火锅,“别吃了,起来干活,一起绑架案,受害者纪询。”

    觥筹交错的热闹餐桌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喝饮料的,夹食物的,刷手机的,齐刷刷的抬头,目光炯炯看向霍染因。

    火没了,白烟在冷空气中呼地散开,在一张张呆滞的面孔中,谭鸣九滑稽地“嘎”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