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妆宦 > 124 请罪

124 请罪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明匡两指捏着银匙轻轻将石榴籽儿拨入白玉碗里。晶莹透剔如同红宝石一般的石榴籽儿与洁白无瑕的玉碗相映成趣,令仪风帝觉得赏心悦目。

    “没想到南宫瑾竟然胆大妄为到欺君罔上。”仪风帝手捻胡须,不见恼怒亦无忿忿。

    明匡颌首道:“陛下且耐心等上一等。待查明是何人主使,臣就将其一并擒获,交由陛下发落。”

    仪风帝哑然失笑,“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岂会是寻常人。”他隐隐有种预感,今次的事绝非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汪湛府中抄没的金银珠玉,字画古玩已经尽数充入国库。他与七皇子确有勾连,往来书信可以作证。”

    书信是从倪摄府里找到的,明匡命人稍加改动就是现成的证据。药材、柴碳等等由头至尾都是方同知经手,但也都栽到刘仹头上。如此一来,整理好的口供就很像样了。

    “倪摄下令弓弩手射杀百姓,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明匡把疫病营里无法验证身份的尸首算在倪摄头上。倪摄是个硬骨头,足足撑了三天才承认一切皆是刘仹授意。

    明匡将白玉碗推到仪风帝面前,“臣思来想去,此事止于汪湛和倪摄可保七皇子颜面,也不会令得陛下蒙羞。”

    明匡了解仪风帝。说情反而会让仪风帝严惩刘仹。

    仪风帝用银匙拨动碗里的石榴籽儿,清甜的果香扑面而来,“仹儿结党营私,草菅人命……所犯皆是大罪,理应问斩……”

    明匡眉梢轻佻,理应……也就是不会杀刘仹。

    可惜了那些辛苦得来的证供。

    “但我终归心有不忍。”仪风帝喟叹一声,“将所有证供都送到凤懿宫去。至于仹儿……”他迟疑着说道:“仹儿……贬为庶民。我对他网开一面,也希望他能诚心改过,本本分分过完余生。”

    虎毒尚不食子。他本想给刘仹封地,让他远离京城做个闲散王爷。哪成想突然冒出个南宫瑾……

    处心积虑布下这盘棋的人少之又少。即便不是韩皇后,他也不能留下祸患。

    宁可错杀!仪风帝唇角抿成一字。

    明匡恭敬回道:“陛下圣明。”

    刘仹自视甚高,韩皇后对他亦是寄予厚望。恐怕他俩都不能安生。只要稍有异动,仪风帝就会痛下杀手。

    明匡了解仪风帝。看似宽容处之,实则暗含杀机。

    “朝中还有七皇子余党,还请陛下拿个主意。”明匡手中握有一份现成的花名册,都是与韩家或是七皇子有瓜葛的大臣。

    仪风帝用银匙戳破石榴籽儿,殷红的汁水溢出如同一粒粒血珠,“一个都不要放过。”简简单单几个字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明匡回到东厂点齐人手,亲自去各个衙门走了一圈。好些人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带上枷锁投入监牢。东厂诏狱很快响起一片哀声。

    傍晚,贬谪的诏书与汪湛倪摄签字画押的口供摆到凤懿宫的几案上。

    刘仹痛哭流涕,颤颤巍巍指着纸面上鲜红的指印说道:“倪摄是屈打成招!还有汪湛……我何时给他写过信?他只不过是为我上了几道请功的折子,就成了七皇子一党了?这、这是欲加之罪!”

    韩皇后脸色惨白。

    仪风帝不动则已,一动就直指命脉。仪风帝将刘仹贬为庶人,断了他继承皇位的念想,也掐灭了韩皇后对仪风帝仅存的那一点情分。

    “他……好狠。”韩皇后手掌重重拍在案上。

    刘仹面颊泪痕尚未拭去,眼里划过一丝决绝,“母亲,不如……反了他算了!”

    横竖都是死局,何不孤注一掷?

    “还不是时候。”韩皇后紧攥着拳头,“时机未到,再等等。”

    “母亲!”刘仹仰起脸,沉声道:“他不念父子亲情,又怎会顾惜与您的夫妻情义?难道您到此时还没看透他吗?他已经把我贬为庶人了。我以后再不是皇子。等?我们究竟要等到何时?”

    刘仹再不愿认仪风帝是父亲。他没有这样恶毒的父亲。

    韩皇后苦笑,“他并非不念父子亲情,恰恰相反,他就是太过重视父子亲情才会踢开你这块绊脚石。”

    她轻抚刘仹鬓发,“儿啊,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且忍上一时半刻。母亲无论如何都会为你争一争。”

    刘仹眼里燃起怒火,很恨道:“孩儿心里就跟火烧一样。八弟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顺不说,日后八弟若是继承皇位,母亲必定处境艰难。”

    韩皇后深吸口气,“你父亲不也是庶子?”韩皇后目中盈泪,“想当年我殚精竭虑将他推上高位。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而今竟然报应在吾儿身上。”

    如果让她从头再来,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但她那是没有看穿仪风帝居然对年纪尚幼的刘嫣存了别样的心思。

    抑或他根本就是为了刘嫣。

    韩皇后捂住胸口,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刘仹,“儿啊,你快去崇贤殿外喊冤,必要时以死明志!”

    “母亲!”刘仹流下眼泪,“您也不管孩儿了吗?”

    刚刚还说要为他争一争,这么快就推他去死?刘仹伏在韩皇后膝头嚎啕大哭。

    “以死明志又不是真的要你去死。做做样子而已。”韩皇后双手托起刘仹的脸,用指腹抿去他面颊滚落的泪珠,抬眼看向郑喜顺,吩咐道:“护好七皇子。”

    刘仹止住眼泪,抽噎着点头道:“孩儿这就去。”

    “吾儿聪敏。能为你求情的大臣几乎都被明匡胡抓进监牢。他们以为这样做就能逼得我们母子走投无路。”韩皇后讥诮的笑笑,“可能你父亲早就忘记了,我从不轻易认输。你也一样,就算到了最后关头也不要轻言放弃。这一局我们处于劣势,下一局扳回来,再下一局……让他跪地求饶!快去吧,母亲随后就到。”

    刘仹决然颌首,握住腰间装着裴神机使亲手所画宁神符的荷包,踉踉跄跄奔到崇贤殿。

    出乎意料的是,刘俶居然先他一步跪在殿外。

    “父亲,求求您饶了七哥吧。他……他一心为民,没有半点私心呐!”刘俶说着嘭嘭叩头,只三四下而已,青砖上就染了血。

    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刘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赶紧扭过脸,看见刘仹的刹那惊喜的瞪大眼睛,“七哥!”他想起身相迎,膝头刚刚离地又跪了下去,歉然道:“七哥,我来帮你求情。可……父亲不肯见我。你快跟父亲解释,那些事不是你做的。”

    刘仹两眼迸出血丝。

    刘俶哪里是为他求情,分明是做戏给人看。不管仪风帝如何处置,人们都会夸赞刘俶宅心仁厚,顾念手足亲情。

    郑喜顺垮下脸,凑到刘仹耳边小声道:“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刘仹唔了声,强压下心头怒火,在离殿门更近的地方撩袍跪倒,“父亲,孩儿冤枉!”

    话音刚落,刘俶扬声喊道:“父亲,您听到了吗?七哥是冤枉的!”声音比刘仹还要响亮。

    这小子就是欠揍!

    “八弟。”刘仹努力让自己显得温和友爱,其实他恨不能掐死刘俶。

    “你额头伤的不轻,快回去上药,不然会留下疤痕。”

    刘俶固执的直摇头,“不回,我要与七哥共同进退!”

    这些话都是明督主教他的,说起来十分肉麻。刘俶打了个抖,“七哥,你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他有裴神机使画的宁神符,连鬼都不怵!哪里用得着刘俶惺惺作态。刘仹恨得牙痒。

    算了,由得他去。

    刘仹吞了吞口水。他来是为了以死明志,不管刘俶怎么搅合,只要有个让他装装样子的地儿就成。

    “父亲,孩儿与汪湛毫无瓜葛……”

    “是啊,七哥跟汪湛没瓜葛。”刘俶向前膝行几步,与刘仹肩并肩,“父亲,您就见见七哥吧。七哥说了,他是冤枉的。父亲,您给七哥一个解释的机会。孩儿求您了!”

    刘仹想一口咬死他。

    崇贤殿的殿门微丝未动。刘仹紧咬下唇。来此之前他就知道单凭几句话不可能打动父亲。也许就算他死,父亲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旁边还有刘俶添乱,他想说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刘俶截住话头。

    “父亲!”刘仹嚷道:“汪湛是栽赃嫁祸,孩儿没有贪墨……”

    “父亲您听到了吗?七哥说他没贪墨!父亲,求求您不要将七哥贬为庶人。坏事都是汪湛做的。七哥清清白白。”他偏头看向刘仹,满脸关切,“七哥,我相信你!”

    刘仹眼角都要呲出血来。

    也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叫这小子使阴招,字字句句都是说反话。

    不管了,直接以死明志好了。

    刘仹打定主意,瞄了眼石阶又抬头瞅瞅郑喜顺。郑喜顺会意,朝他微微点头。只要刘仹触到石阶,磕破点皮就成。他准备了鸡血,趁乱撒在刘仹脸上。

    “父亲,您不信孩儿,孩儿唯有一死以证清白!”刘仹撩袍起身就往石阶上撞。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得宫人反应不及。但是,离刘仹最近的刘俶动作十分敏捷,他死死抱住刘仹腰身,高喊:“七哥七哥,你这是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戕是为不孝!”

    刘仹没有撞在石阶上而是被刘俶扑倒在地。刘仹下颌磕在青砖上,牙齿相碰咬掉一小截舌尖,鲜血立时涌出。

    刘俶吓的哇哇哇乱叫,“七哥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话跟父亲好好说就是,哪至于咬舌自尽?”

    刘仹噗的喷出一口血。老天不开眼!怎么没一个雷把刘俶给劈死?他不光舌头痛,浑身上下就没有不难受的地儿。

    郑喜顺也慌了手脚。说好的可不是这样的。触柱怎么变咬舌了。事前准备的鸡血还有用没有?

    崇贤殿门前乱作一团。冯嘉出来命人将七皇子抬进偏殿,又着人去请太医。

    刘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长舒口气。明督主叫他做的事,他都做的妥妥当当。这样一来,他离太子之位只一步之遥。

    ……

    “七皇子满脸是血,骇人的很。”燕凰玉和裴锦瑶身着夜行衣在马车里对面而坐,“就算伤好了,说话也不利索。”

    裴锦瑶舔舔嘴唇,“明督主这招借刀杀人,果然不同凡响。”

    燕凰玉含笑道:“不止七皇子,那些余党很快就会被一一翦除。”

    明匡利用七皇子一事排除异己安插党羽。东厂从中获益良多。

    “西厂也是你们的囊中物。”裴锦瑶拈一粒炒豆放进嘴里慢慢嚼。或许因为有她介入,这一世的改变令人目不暇接。

    东西两厂相争的结果貌似不会变。仍是东厂吞掉西厂。

    但不知刘俶会否顺利登上皇位,面前这位燕六爷又会不会成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燕凰玉冷声道:“一切都是刘仹咎由自取。”

    裴锦瑶勾起唇角笑了笑,没有接话。刘仹身为皇子必然有野心。只可惜仪风帝属意的太子人选不是他而是刘俶。

    为了刘俶,仪风帝明知明匡呈上的供词并非事实,还是一以此为实据严惩刘仹。仪风帝真心宠爱刘俶,却对刘仹十分残忍。

    仪风帝就是一个冷情的人。所以缪太子才败在他的手上。

    燕凰玉见裴锦瑶默默嚼炒豆,也摸了一粒放在嘴里。

    果然越嚼越香。

    “等会儿你跟着阿发,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南宫瑾的护卫都是高手。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燕凰玉叮嘱道。

    “我省得。”裴锦瑶略略颌首。

    马车在街边僻静处停下,小密探敲敲车窗,“六爷,裴神机使,我们到了。”

    燕凰玉和裴锦瑶一前一后下了车。

    小密探扬手向前一指,“那处就是南宫瑾的宅子。”

    哪处?裴锦瑶踮起脚,抻长脖子顺着小密探的手指望去。黑洞洞一片,哪有什么宅子。

    “隔着条街呢。”小密探反手一指身后高大的梧桐树,“上去就能看见了。”

    裴锦瑶又顺着小密探的手指瞟了眼枝繁叶茂的大树,“你们东厂各个儿都是好眼力。”说着,拿出黄纸,“我来设结界,离的近些应该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