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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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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无执说话不算话。

    说了只要选择遗臭万年,就可以随意,但丧批选了之后却并没有被放过。

    从下午到晚上,他都被殷无执强迫性地按在桌子旁处理文书。

    丧批几次想要丢笔,都没能成功,他靠着殷无执的胸膛,耷拉着睫毛望着自己被拿住的手,“这样很累吧。”

    “你还知道我累。”殷无执皱着眉,低声道:“就不能好好写,非要人教小孩似的拿着你。”

    “你可以模仿朕的笔迹。”

    “我为何要模仿你的笔迹。”

    “这样你就可以自己批折子了。”

    这其实也是在给殷无执机会。

    为了让他走上既定的道路,除了欺负他逼他恨自己,还要让他明白自己是可以被轻易打倒的。如果殷无执学会了昏君的笔迹,那么等他生出反心之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姜悟变成傀儡,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

    殷无执手下一顿,神台忽然一阵清明。

    此前他其实不太明白,昏君为何一边羞辱他一边让他记录朝事,还把他安排到了御书房里,跟着那些老臣学习如何批阅奏折。

    如今有了文太后告知的那些前提,才逐渐能够从对方矛盾的行为中窥探到背后的动机。

    昏君羞辱他,是希望他恨他。

    昏君给他权势,是担心他被迫杀了他之后,不能好好在世间立足。

    姜悟逼他入宫,的确是出于私心,可在私心背后,其实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殷无执环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收紧,道:“别胡闹了,快好好写。”

    他不会杀他,也不会接受他赠予的权势地位。

    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什么心结,殷无执愿意帮助他走出来。此前是他先入为主,总觉得对方心怀不轨,可那些长年累月与他共事的大臣,还有后宫那两位权势滔天的女人,他们的眼光一定不会差。

    姜悟会是一个好皇帝,他现在只是遇到了坎儿,帮他熬过去就好了。

    首先,不能再任由他这样堕落下去了。

    殷无执抿了抿唇,道:“把这些写完,今日早点睡。”

    一提睡觉,丧批就看他:“现在。”

    “现在不行,必须写完。”

    丧批:“。”

    殷无执是坏人。

    丧批身上黑气萦绕,本来就没什么光的眼底更是漆黑一片,他幽幽望着殷无执:“亲朕,朕就写。”

    此前是迫不得己,如今殷无执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思,自然不会随便受他掌控。

    “不亲。”

    丧批的手被他捏着,腰被他扶着,殷无执的手从下方伸过来托起他的下巴,逼他对着桌面,道:“写。”

    丧批闭上了眼睛,殷无执把他的眼睛撑开。

    丧批任由他撑着,眼珠没有半点神光。

    可惜迫于人类的躯壳,被撑开的眼睛很快感觉到了凉意,生理性的泪水逐渐溢满眼眶。

    殷无执没有放过他:“不写,就这样一直睁着。”

    丧批决定讨厌殷无执。

    但他不会屈服于殷无执。

    封、印、五、识。

    意识深处,一切归于沉寂。

    只有被强行撑开的眼眶,泪水像是开闸似的倾泻出来。

    殷无执:“……”

    他蓦地松了手,丧批如愿以偿地合上眼睛,但眼球依旧敏感而酸涩,受到刺激的泪腺不停往外放水。

    “你……”殷无执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道:“好了好了,这样,写完了就亲你,好不好?”

    谁稀罕你亲,丧批只是不想被逼着干活而已,谁逼丧批干活,丧批就装死给他看。

    “那,那就按你说的那样,做交易。”殷无执说出来都觉得烫舌头:“亲,亲你一下,你就写。”

    交易期已经过了,丧批不是那么容易能哄好的。

    “……”居然还开始赌气了。也许是因为自己舍下脸来提出的交换条件没有得到重视,殷无执神色有些难堪:“你若再不答应,我便离开皇宫,回家去了。”

    丧批当然可以威胁他留下,但一直这么威胁其实也挺累的。

    说到底,他还得留着殷无执为他清理御书房。

    只能退而求其次。

    但丧批不好受,自然也不能让殷无执好受了。

    他张开眼睛,微红着眼眶来看殷无执:“亲。”

    “……”可恶,又被他得逞了。

    丧批的嘴唇被用力啾了一下。

    殷无执的脸色很可怕,杀气腾腾的。

    丧批再次被强大的求死欲支配,他主动拿起了笔,告诉殷无执:“亲一口,写一个字。”

    “……”昏君!

    就,就这么喜欢他么?一刻不停地要占他便宜。

    殷无执心情复杂,表情也并不平和。

    丧批认认真真开始写字,写一个,要一个亲亲,再写一个,再要一个亲亲。

    殷无执圈着他的身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才十九岁,却要被逼在这深宫之中,做着以色侍人的工作,他分明可以去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更多的抱负。

    可如今,他像是一个发吻机。

    不禁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不过,这昏君虽说看起来荒唐堕落,可认真起来,倒的确有几分天子的风范。

    长睫低垂的模样看上去很是专注,握笔的手也相当稳,狼毫笔尖在纸上勾勾画画,显出来的字迹竟是这般漂亮。

    殷无执也有很刻苦地练过字,尤其是在幼年回关京被称作南蛮之后,他清楚只要南疆平定,就还是要回来关京的,所以后来再去南疆的时候,特别在语言和文字方面下了很多功夫。

    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能够像关京人士。

    可再像,跟姜悟这种自幼便拿笔杆子的人比起来,到底还是有些差距的。

    有言道字如其人,此刻再看当今天子,竟当真有几分清俊端雅的风姿。

    写字的人停下了动作:“亲。”

    丧批被迫干活,殷无执自然就得被迫亲他。不能放过任何羞辱殷无执的机会。

    殷无执的思绪戛然而止,阴沉着脸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虽说已经明白了隐情,可殷无执心中还是难以坦然应对这样的事情,于他来说,这样亲密的动作本该自然而然,发生在两情相悦的恋人之间。

    而不是被如此轻佻的用来交易。

    ……罢了,谁让天子脑子出问题了,姑且就忍忍吧。

    殷无执盯着他嘴角看了一会儿,道:“这样太慢了。”

    丧批:“?”

    尚未反应过来,下巴便陡然被捏住,带着热气的吻重重碾在了姜悟的唇上。

    殷无执不想承认,可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讨厌亲姜悟,他的嘴唇真的很软,很香,甚至很甜。

    ……一定是因为这具身体太年轻,所以才会被轻易勾引。

    谁让姜悟,生的这般好看。

    亲完,姜悟眼神迷蒙,脸颊绯红,殷无执捏开他的嘴巴,吸一口气渡了进去。

    不要总是忘记呼吸好不好。

    被他亲一下就这么享受么?

    殷无执喉结滚动,脸跟脖子都红的像火烧,他强作镇定把姜悟摇醒,道:“这一个,抵一本,写完一本就一个长的。”

    姜悟盯着他看。

    “……”殷无执臊的眼眶都红了,直接把姜悟的脑袋扭过去,语气阴森地说:“快写。”

    确定杀气还在,姜悟才开始动笔。

    刚才有一瞬间,他怀疑殷无执并不讨厌亲他。

    好在,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殷无执还是那个殷无执。

    终于搞定了所有必须动笔的文书之后,姜悟直接往后一瘫,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真的,好累。

    如果羞辱殷无执要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还不如让他去死。

    殷无执把姜悟批完的折子检查了一番,该封存的和需要传达下去的分开放置,顺手将桌面也收拾妥当之后,一低头,才发现姜悟还在张着眼睛对着他。

    “不睡了?”

    无人回答。

    怀里的东西一动不动,呼吸也轻的像是要停止了一般,殷无执慢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眼珠。一。动。不。动。

    殷无执的心跳漏了两拍,他强作镇定,却仍旧没忍住,一把将姜悟抱起来,飞速冲出了御书房。

    外面,齐瀚渺正安详地吹着夜晚的冷风。

    美色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用的东西。

    若非殷王世子舍身取义,陛下怎么会在御书房呆上如此之久。

    这个王朝的繁盛,至少有殷王世子美貌的一半功劳。

    一阵疾风擦过身畔,齐瀚渺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那疾风折返。

    殷无执脸色煞白,语气很轻地说:“给使看看,陛下,有没有哪里不对?“

    齐瀚渺微笑着低头,对上殷王世子的手臂旁,天子一动不动的一对眼珠。

    他整个人像是面条一样挂在殷无执怀里,脑袋和手臂皆在外面耷拉着,张开的眼睛透露着一股死不瞑目的寂静与可怖。

    微笑自嘴角隐去。

    “奴才觉得,哪里都不太对。”

    殷无执颤声道:“别声张,先去请太医。”

    姜悟很快被放在龙榻上,双手交叠在胸前,姿态很安详,表情很寂静,眼神很空洞。

    一只手为他合上了眼睛。

    齐瀚渺跪在龙榻边,哭的一塌糊涂。

    “陛下,陛下,怎么会这样的?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谷太医神情沉痛:“陛下太久没有动过了,今日付出太多精力,过度疲惫才会如此。”

    殷无执站在一旁,沉声道:“都是我的错。”

    谷晏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自责了,先让陛下好好休息吧。”

    殷无执点点头,走过来帮姜悟盖好了被子,坐在龙榻前,道:“这样下去不行。”

    谷晏看他。

    “才做那么点事儿,就能累到睁着眼睛睡着,这身子得垮到什么地步了。”

    谷晏深有同感:“殿下说的有理,可陛下如今不肯动弹,我等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陛下不会动,我等还不会动么?”

    齐瀚渺擦了擦眼泪:“此前每日都有人为陛下捏腿按摩。”

    谷晏:“殿下显然不是指这个。”

    殷无执重新看向姜悟。

    “今晚开始,太极殿所有椅子小榻全部撤走,先让他坐无可坐,躺无可躺。”

    “陛下还可以坐地上,躺地上。”

    “……实在不行,只好用那招了。”

    齐瀚渺想起龙椅上的银勾:“殿下的意思是,拿竹竿,把陛下撑起来?”

    “愚蠢,撑着他便会动了么?”

    谷晏:“世子有何高见,不妨直说。”

    “命人缝两个袖筒,两个裤筒,一个腰筒……”殷无执语气凝重:“再找个会动的人,跟陛下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