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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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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宁仙君尖着嗓子道:“是……是谁?”

    门外的白影没有回应,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但归宁仙君知道它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归宁仙君和那鬼影就这么对视了一炷香的时间,谁也没有轻举妄动,正当归宁仙君受不了这种对视,准备移动身子去拿靠在书案边的剑时,门外发出了一道凄厉的哭声。

    “归宁君,你为什么要背叛辞颜帝君……为什么要将锁妖符偷出去……你将我们害得好惨啊!我不甘,我不甘啊!”

    门外的声音一道尖过一道,撞击着归宁仙君的神智,他听出来了,这是当年和他一起在崇吾山盘古一族手下做事的仙侍,自己当年好友的声音,但他分明已经在七千年那场大战中就已经战死了!

    当归宁仙君听到那鬼影说话的内容时,脸已被吓得从白变成了绿,试探的问道:“离、离岩?”

    鬼影幽恻恻的道:“对呀,归宁君,是我,没想到你还认得我。”

    归宁仙君心虚道:“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

    门外的哭声这时忽然停止了,接下来的是一阵阴测测的怪笑,刺耳得像指甲抓拉着墙壁发出来的声音,“胡说?归宁,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啊,我亲眼看到的!”

    归宁仙君心中一沉,道:“你、你都看到了什么。”

    鬼影冷笑一声,道:“大战前夜我身子不舒服,你说你替我到宝阁值夜,我怕你不知道规矩,还是去看了一眼,却正撞到了你都偷摸摸进去禁地的身影,那夜正好锁妖塔被歹人解封,我和你是多年的好友,我太了解你做事心虚的样子了。”

    归宁仙君见自己已被拆穿,立马可怜道:“这,这都是误会,我不想的,都是有人逼我,逼着我去盗取锁妖符,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你莫要怪我,你要怪,就怪逼我的人,是他!是明晏鬼君,是他逼着我的,你要找,便找他去吧,真的不关我的事。”

    归宁仙君边一味求饶,但手却慢慢靠近了书案边的剑,表情也变得阴厉起来,心道:离岩君,你莫怪我。

    可他手还没有摸到剑,“嘭”一声,门便倒了下来,下一刻归宁仙君的眼前就映出一张发绿的烂脸,明明只剩下干瘪的眼眶,但归宁仙君硬是感觉到了那对着自己的眼眶有股森森的怒意,紧接着的是呼吸不了的窒息感。

    归宁仙君试着挣扎了好几次,可脖子上的鬼手却似有千斤重,牢牢的掐着自己的脖子,想要说话,可连气都出不了,有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在门外待了这么久,归宁君不请我进来坐一会儿吗,外面风吹得我好冷。”鬼影道,低沉的声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尖锐与凄厉,同时脸上、身上的腐肉,如同身上的破衣一般,一块一块的脱落,掉落在归宁仙君的身上,让归宁仙君看得一阵反胃。

    可这些都不足于让归宁仙君恐惧到六神不清,真正让他恐惧的,是鬼影腐肉完全脱落后的的样子,口中已经吃惊到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

    鬼影看着归宁仙君将眼睛睁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眼神涣散,全身止不住的发抖,不由得冷哼了一身,放开了钳住归宁仙君的手,双手负于胸前,身子斜靠在书案上。

    鬼影道:“怎么?做了些勾当,好不容易当上了仙君,却只有这个胆子,啧啧,怕是顶不上这身名头吧。”

    手一松开,归宁仙君却没有了任何力气,软软的坐在地上,连深吸口气的动作都不敢,如痴呆了般,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鬼影,或者说,一个人。

    那人身穿墨色长衣,神色散漫,唇角还勾起一抹笑,那翩翩少儿郎的模样看着很是和善,皆是和刚才的鬼影没有半分关系。

    可归宁仙君却不觉得面前的少年有丝毫的和善,特别是少年那笑意不及眼底的冰冷眼睛在时刻提醒着自己。

    归宁仙君愣了半天,才不可置信的吼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是早就在那场大战中死了吗,连魂魄都生生消散,怎么会……”

    少年耸耸肩,道:“很吃惊吗。没办法,我就是回来了。”

    归宁仙君终是没把持住,身子朝着少年的方向俯伏着,全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连声音也是断断续续:“步……步崖殿下,我刚才已经吓懵了,那些话,都是我一时心急胡说的,你千万别信……千万……”说到后面,归宁仙君已吓得说不出话。

    “哦?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见着我后,比见着你那位故友还要恐怖,难道我长得比那一堆腐肉还要丑?”步崖说完还恰如其事的摸了摸自己俊秀的脸。

    归宁仙君低着头的地方,已被自己的汗滴湿了一片,“不……不敢,归宁是激动的……”

    步崖道:“那你这激动的样子倒是好别致,难不成你就是凭着这本事,当上仙君的。”接着又道:“不过我刚才说的话可不是胡说,你说,是我在撒谎呢?还是你在撒谎?”说道后面时,语调还别有深意的提高了些。

    趴在下面的归宁仙君大气都不敢出,手动了动,忽的抬起头猛的站起来,右手不知何时捏了一道黄符,上面画着血色的符文,速度极快的扬手贴在了没有一丝防备的步崖额上,符文一贴上,步崖便保持着刚才的身形,眼睛也没了神色,一动不动了。

    归宁仙君见此松了一口气,后退了几步,又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殿下你这是何必呢?你既然都死了,又何必来招惹我,我自知我有错,可最大的错不在我啊,我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到哪都是最不起眼,最弱小的存在。”

    说到这,归宁仙君盯着双眼无神的步崖,嘲笑道:“殿下,你可知晓,那些曾誓死忠心于盘古一族的人,大多没了好下场,死的死,伤的伤,你再看看我,看看我,虽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我却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当上了仙君,你说可不可笑,可不可笑……哈哈哈……”说完自己先笑了出来,声音极其刺耳,头上还湿漉漉的滴着汗,那一阵阵的大笑,配上他那惨白油腻的脸,看着很是恶心。

    归宁仙君笑了半响,笑声开始变成低泣声,他扶着案脚缓缓爬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步崖,布满血丝和憎恨的浑浊眼睛看了步崖好一会儿,才侧过身子拿起自己的剑,又缓缓的回到刚才自己坐的地方,盘着腿坐下,将剑从剑鞘中拔出,拿起妻子给自己的锦帕,一下一下的擦着剑身。

    归宁仙君一边擦着剑身,一边说着话,“殿下,你是盘古之后,天之骄子,怕是从来不懂我们这些下位者的心情,就拿我来说吧,虽然是洪荒顶尊贵的盘古一族仙侍,说出去,或许还能引得那些不知就里的仙人羡慕,可是我清楚,在你们这些血脉尊贵的仙人面前,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仙侍罢了,我受够了来自你们这些上位者看我的淡漠眼神。”

    归宁仙君似是想到什么,心有不甘,失声吼道:“不!或许你们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就跟一条可怜虫一样。不过,现在不是了,我现在也是一个仙君,也是一座仙山的统治者!你不是天之骄子吗?你不是处在高位吗?你看,连你好不容易诈起的肉身,接下来,也会被我,一刀,一刀的划破!”

    归宁仙君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亢奋,脸上的肌肉挤成一种狰狞的模样,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速度,剑锋划破掌心也全然不管,任由血色沾染剑锋,锦帕一擦,剑身都染成了红色。

    剑擦够了,归宁仙君撑着剑站起来,可还没准备提步,身子就僵硬住了,一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步崖。

    只见步崖吹了口气,将贴在额上的符文吹得飘起来,又软趴趴的掉了下去。

    “我说归宁,你将这破符贴在我额上做什么?即便我真的是鬼,就你这破符能降得到我?你可是说了呀,我是上位者,死了好歹也是个上位鬼,你就拿这破符来对付我,寒掺我呢?”

    步崖伸手将额间符文扯下,走到僵硬的归宁仙君面前,顺手贴在了他的额上,不忘感叹句:“还真丑!”

    步崖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抽出呆立在一旁的归宁仙君手中的剑,道:“你刚刚说什么?要一刀一刀的削我,你知不知道,上位者的肉也是很硬的,就你这个破剑,估计砍钝了也不见得砍下一块肉,下回找个像样的仙剑来,咦?哟,没想到这还是我盘古一族仙侍的佩剑,那刚才说的话当我没说,不过你都当上仙君了还用着这把剑呢,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怀旧的人。”

    归宁仙君听了步崖说那么多,才缓过神来,惊恐的道:“你……你没死!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你死在洪荒兽的爪下,怎么可能……你是鬼,对,你就是鬼!你骗不了我的!”说完发疯似的伸手向步崖抓去,却被抵在胸前的剑尖给生生制住。

    步崖持着剑,道:“你信不信与我没多大关系,说起这剑啊,我记得,你这府中,除了这佩剑,应该还有一样我盘古的神器暂存在你的府中,对吧。”

    归宁仙君瞳孔紧缩,失声吼道:“没有!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仙侍,府中怎么可能藏得有盘古神器。”

    步崖持剑的手向前方伸了伸,笑眯眯的看着归宁吃痛的表情,道:“你还知道你不过是个仙侍,刚刚说要削我的气势去哪了?我好怕的,不过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不是你的东西,你拼了命也藏不住。”

    “忘年!”步崖喝道,搁架处响起一声破碎声,刚才归宁仙君藏东西的暗箱被一股力震碎,玉盒也随之破碎,一只玉笛直直向他们飞来。

    步崖伸出空余的那只手接住了玉笛,举到眼前看了看,“啧啧,我的忘年被你拿琈嶀玉盒养得还真不错,有功有功啊。”步崖嘴上说有功,持剑的手又往前刺了几分。

    归宁仙君一声闷哼,不禁心如死灰,看来今日是必死无疑了,也不再做出任何动作。

    步崖将忘年别在腰带上,道:“既然你有功,给你个简单的死法怎么样,本想将你挫骨扬灰来着,但觉得好麻烦,怎么说我以前也是你的主子,还是挺照护下属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步崖将剑收回,脸上一直挂着的笑也收了回来,神色开始渐渐变冷,拇指抚摸了一下剑柄上代表着盘古一族的月斧纹理,道:“你应该感到荣幸,毕竟,你的主子可是记住了你的名字。”说完,加大了手掌的力度,一剑向归宁仙君刺去。

    归宁仙君知道自己根本就逃不掉,只好认命的闭上了双眼,但只听闻东西敲击剑身的金属声,胸口迟迟没有刺痛感,心中不由得一喜,心道:莫不是青康将军的人来了?我还有救......想到这,归宁仙君惨白的脸又恢复了一丝血意。

    “步崖殿下,仙家之人,忌杀同友,那归宁仙君纵使有挫骨扬灰之错,也有千万种方法惩治他,还不至于这般将他杀死。”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