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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言,日久生情。

    Tarn竟习惯了昔然的存在,甚至对她有些许好感。

    当她后知后觉时,心底已然给昔然划出了一小片空间。

    昔然是个乖宝宝,作妖作得很有分寸,当Tarn需要安静时,不用说一句话,似乎她就能感受到Tarn的情绪,自动禁言。昔然还是个行走的核聚变放射源,可以自我叨叨几个小时,即使Tarn接不上话,她也可以毫无违和地带过去。

    简直是量身定做。

    除了经常会收到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或者并排走着突然手里就多了一颗糖。

    Tarn委婉地拒绝:“小时后吃太多了。”

    然后下次就换成了巧克力。

    Tarn对这些实在是没什么兴趣,随便找个表现不错的同学当奖品送了。但是每次收到昔然硬塞的小零碎时,心里还是会轻颤一下。

    临近放假,Tarn几乎不用上课,闲得谱曲都厌烦了,打算去图书馆抓一些漏网之鱼来看看。昔然作为忠实跟屁虫,甩也甩不掉,Tarn只好任她跟着自己一步差不多一米的步子在图书馆里乱窜。

    转了几分钟,Tarn手上多了两本厚厚的书,而昔然手上空空如也。

    Tarn小时后看过很多书,去年来这休养的时候把整个图书馆都翻遍了,所以挑书才会如此艰难。Tarn天真地以为昔然已经扫荡过整个图书馆,正暗暗佩服,便听见后面一声微乎其微的抱怨:“怎么都没有霸道总裁文……”

    乌鸦成群结队地从Tarn的头顶飞过,且毫不留情地浇了她一头鸟屎。

    她抬头继续搜索,在自己头顶发现了一本新书,她刚抬手要拿,手又垂了下去。

    够不着,太高了。右手抬到那个高度,就要当着昔然的面龇牙咧嘴,似从书架上掏出一只烫手山芋。旁边也没有放书的地方,把书换到右手简直是搞笑。她只好作罢,略有不满地盯着那本书,巴不得用嘴把它叼走。

    昔然突然溜到她身边,抱走她左手捧的书。两本书加起来差不多十厘米,昔然抱着就像小学生抱着高中生一周的作业。

    在Tarn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她一脸讨好地笑,接着语焉不详:“你拿吧,我保密。”

    这件事直到后来Tarn都有点吃惊。被看出右手的伤,她居然没有半分警惕,甚至心中一暖,昔然已经得到了Tarn这几年以来最吝于给予的东西。

    就这么轻易的获取了她的信任。以及她的友情。

    寒假,少了个天天在面前晃悠的震昔然,一时Tarn竟有些不适应。正发着呆,面前传来朗特不怀好意的笑声:“(英)在想谁?”

    Tarn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英)没有。”

    “(英)谈恋爱了?”

    “(英)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个朋友。”

    不打自招。

    Tarn又把书翻了回去,仍旧低着头:“(英)普通朋友。”

    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越来越不自在,思来想去大概是语意不全,于是又开始补充:“(英)我的朋友很少,无聊的时候就很想她。”

    “(英)确实很想啊,书都不看了,”朗特饶有兴致地放下报纸,用看珍稀动物的眼神看着她,“死粘逞鸡?”

    这个不标准的中文成语,这种昔然的话风,落在朗特嘴里就多了一千克的暧昧,让Tarn的脸一阵发烫,她托起书把自己的脸遮住,嘟囔:“(英)乱说什么……”

    随后她一本正经地合上书:“(英)这本书已经看了第二次,我需要换一本。”假装淡定地离开沙发。

    朗特想笑。

    Tarn,你可知道,你今天的表演,够写一本喜剧了。

    他很适时地大喊一句:“(英)顺便拿个杯子给我!”

    站在厨房的Tarn:……我是谁我在哪

    窝在南方小城市的昔然是真的思念成疾,想Tarn想疯了,又不敢贸然打扰,怕被嫌烦。大年三十的晚上,她终于逮到了一个正当理由,于是沐浴更衣,整装登阁,虔诚地捧着手机……场面过于中二可能引起不适……

    此时Tarn拉了椅子,坐在窗前。窗外的氢燃料烟花绽出的彩球一阵阵映亮她的脸,印在碧绿的色瞳中。她微缩瞳孔。

    耳机将烟花的欢呼隔绝在外,而她自己把眼前的快乐拒之千里。在举国欢庆的日子,唯她只觉得吵闹。

    因为这不是她的祖国。

    耳机短暂地静了,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手机微弱的光在暗室里闪着,说不出的诡异。她没有接,也没结束通话,呼叫自动终止,被打断的音乐继续响起。

    耳机又静了。

    Tarn瞬间坐直,目光扫过这串陌生的数字。她按下接听键和通话录音,屏息等对方先开口。

    对方的信号并不好,声音有些糊,但昔然特别高昂的语调,裹着几千万吨的热情,排山倒海地压过来。

    “Tarn!入乡随俗哈!新年快乐!

    邻居有没有拉你吃饭?有没有看春晚?咱国家的新年很热闹的,好好享受!

    新的一年里,小姐姐要多笑一点哦!爱你!”

    烟火在空中燃尽自己的生命,用一己之力照亮这个城市。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都不曾被完全抛弃。

    它也在试图消去Tarn内心的阴影。

    长时间睁眼让眼睛变得无比干涩,她闭上眼,手掌用力按压着。

    电话的那头似乎在等待Tarn的回应,始终没有挂机。许久,Tarn开口,刻意压低的声音掩盖了情绪的起伏,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谢谢,希望你玩得开心。”

    那头响亮的应到:“是!长官!”

    手机屏幕暗下来,显示录音文件已保存。Tarn迟迟没移开按着眼睛的手。

    这是,给我的祝福……

    属于我的……

    因为过去,她不敢触碰一切的快乐,一旦那些人找到自己,一切重新开始,昨日的欢笑将成为永远的噩梦。太痛苦。

    她已经习惯了在彻骨的寒风中行走,偶然的温暖,会让她留恋,让她松懈,当她被融化之时,就是灾难卷土重来之日。

    她应该果断地割裂这些让她上瘾的“毒品”。

    但她终究,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