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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苍麟灭世,兴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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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

    曾经代表着无上王权,与整个国家休戚与共的神兽——苍麟傲然立于空中。因为苍龙设下的封印崩坏,所以苍麟之力不再需要依附于眠霜,直接降临于世。

    苍麟,巍然不动,淡漠而不带情感的巨大瞳孔映照着下方的凡人。

    它张开嘴。

    接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这吼声被羲言设下的屏障阻拦,仅仅在郢都城内回荡。

    整个郢都城内的人全部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祭神台上的千羽等人纵然咬紧牙关抵抗,也不得不弯曲膝盖,无奈地低下了头。

    神兽之威,是凡人无法对抗的。

    然而,那怒吼之后,再无其他。

    苍麟依旧伫立,只是此刻的它就像是巨大的玉雕,仅仅是单纯的死物。

    没有了魂魄的苍麟,只是单纯的巨大力量的聚集体罢了。或许可以凭借残存的本能防御外界的攻击,但是它无法以独立的意志行动的,因为它压根就没有灵魂。

    它,是没有心灵的空壳。

    没有心的苍麟,与其说是神兽,倒不如说是吓唬人的石像。

    “原来……是这样吗?”伴随着苍麟一起回到现世的还有离舒,只不过所有人都被苍麟的巨大存在感吸引了注意,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离舒御风而起,直直飞到苍麟的头顶。苍麟并没有攻击他,而是顺从地让离舒站在自己的头上。

    “既然,你没有灵魂,那么,就让我成为你的灵魂吧。”

    离舒说着,苍麟似乎应和了他的要求。点点苍蓝色的光点漂浮在离舒的身边,渐渐地,他的身体开始消散,逐渐融入这些光点。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像是那些光点在侵蚀离舒的身体。

    “离舒!?”唐曌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以为,离舒将自己作为了祭品。

    那是不可以的!离舒,你才是楚国的领袖,只有你才能领导我们!

    “放心,我只是……成为苍麟罢了。明空,一切就和最初说好的那样,只不过由你代替我的位置。”离舒轻声说着,只是凭借他的玄术,使得这声音就像是在唐曌面前响起的。

    离舒的身形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苍麟原本淡漠而无神的眼眸里有了感性的色彩。

    它,此刻,苍麟,就是离舒。

    以苍麟之口,离舒做出了宣言:

    “以吾苍麟之名,恢复楚国!身在楚地的百姓啊,不论你们来自何地,不论你们是否信奉苍龙,你们都将成为我楚国的子民!”——苍麟之语,因羲言的限制,仅仅在郢都城内响彻。

    离舒的宣言并不是单纯的言语,而是以庞大的苍麟之力为基础,所施展的精神暗示。意志较弱的人听见了这个宣言,会在潜意识里认同离舒的说法,将自己视为楚国的百姓。并且,他们的心中都会有强烈的爱国情感,若是有外地侵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全力抗争。

    因为在暗示里,楚国是他们的故乡,是他们挚爱的祖国。

    这是,离舒的愿望实现的基础。

    这也是离舒所认定,让百姓听从自己的方法。

    看起来很可笑,不是么?只有用这种异类的手段,才能够命令控制手下的百姓。与其说是统治者,倒不如说是控制者。

    接受了离舒的委托,唐曌强迫自己忍住内心的悲伤,他转身面向千羽等人,用与他的稚嫩脸庞不相符的成熟语气说道:

    “选择吧,臣服我,亦或者……死。”

    ……

    跪下了。

    述莒也好,钧念也好,两名青年的意志也算是坚定,仍然不可避免地双膝下跪。

    千羽也好,魏忘也好,两人即使费尽全力地抵抗,也不得不低下了头,承认自己的无力。

    这,就是神兽的威压,绝对不是之前的幻影所能够比拟的。

    而此时此刻,在神兽的命令之下,整座郢都城都臣服了。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么?

    没有了。

    千羽绝望地想道。

    苍麟破开封印,这也就意味着持有封印之地钥匙的雷天已经……

    千羽不禁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为什么,自己要答应陛下,让他单独行动?如果说自己和陛下在一起的话……如果说自己早一点觉察到祭神台有反贼的话……

    对现实的绝望,对自我的否定充斥着千羽的心灵,哪怕聆听了苍麟的宣言,她的心中也没有浮现出一丝一毫对于楚国的热爱。

    在她心中,有着更为坚定的东西——对于雷天的忠诚,对于自己责任的坚持。

    陛下,即使是死,我也绝不会向苍麟屈服的!

    所以,单膝跪着的千羽,低下头的千羽,以无比坚定的口吻回答:“我是雷天陛下的臣子,我绝不会臣服于你!”

    跟随着千羽的回答,钧念也表达了自己的意志:“我永远站在姐姐这一边,我也不会臣服的。”

    述莒倒是沉默着,他并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盯着唐曌。

    另外一边,魏忘倒是回答得十分干脆,他气喘吁吁地直起腰板,昂首挺胸地看着唐曌:

    “老子向来只忠于自己,管你是苍龙还是苍麟!”

    ……

    唐曌不禁苦笑,这里有三个家伙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而第四个保持沉默,也不知道他是内心纠结不能做出选择,还是说他没有受到影响却故意不表明态度,以求将自己隐藏起来。

    对于反对者,唐曌并没有苦口婆心劝说的耐心。他知道,所谓的造反,自然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旧事物的维护者。这些人或许算不上坏人,但是因为立场的对立,他不得不选择将这些人抹杀……

    对此,他问心无愧。

    唐曌不会浪费唇舌,眼前这几人既然能够抵抗苍麟的神威,要想劝降他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了,在得到答复之后,唐曌毫不犹豫地射出了银针。这一次,毒针上淬了致命的毒。

    眼看着四人就要命丧于此,忽然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声暴喝:“反贼受死!”

    那声音,赫然是原先与千羽兵分两路的横罗。

    唐曌看向空中,只见身边环绕着三招青色灵符的横罗全力压出一掌,强劲的掌风如厚实的墙壁一般袭来。

    唐曌自知不能与之硬捍,连忙后退。如此一来,他也错过了除掉千羽等人的最佳时机。

    就在横罗以极大威势出手的同时,同样御风赶到的嵋荫则以极快的速度御使灵符,让千羽等人不受苍麟神威的影响。

    因为身上暂时有了灵符术的加护,千羽总算能正常行动,她忿忿地望了苍麟一眼。此刻的她,还是冷静的,她知道硬碰硬无法胜过这护国神兽,所以当即下令:

    “撤退!”

    其实用不着千羽命令,述莒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他第一时间扔出了烟雾弹,尽管在雨中,烟雾弹效果受到一定影响,但也聊胜于无。

    “唔……”横罗因即将面对神兽而内心激动,哪里料到千羽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命令,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为千羽等人殿后,不过被嵋荫顺手救下的魏忘却冲他说道:

    “老兄,多谢你帮我解围,殿后的工作就交给我吧。”

    “诶!?”横罗一阵无语,怎么连殿后的工作都有人抢?就在他打算和魏忘理论理论的时候,嵋荫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强拉着他一起逃走:“烂罗!你疯了吧你,居然还想和苍麟干架!你只是武英,又不是武圣!况且就连武圣也未必能胜过神兽啊!”

    “是吗?那又怎样?”横罗一阵茫然,在他看来,能和强大的对手过招才是变强的秘诀,畏缩不前只会原地踏步。这次错过了机会,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了呢……

    因为魏忘的自告奋勇殿后,嵋荫总算松了口气,不曾想横罗居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够武痴精神大爆发,这使得嵋荫彻底怒了。

    “去死吧烂罗!”嵋荫毫不客气地用灵符术绑缚住横罗的手脚,接着一把扛起横罗,施展轻功追赶先一步撤离的千羽他们。

    ……

    烟雾散得很快,留在唐曌面前的就只剩下了魏忘,其他几人不见了踪影。

    “他们逃不掉的。”唐曌断言。

    苍麟凌空向前迈出了步子。以它的速度,要追上千羽他们只是须臾之间的事。

    “他们一定能逃走。”魏忘也断言着,他有如此断言的资本。

    唐曌瞬间意识到了魏忘的依靠所在,他连忙望向封住机关兽的两座小型冰山,发觉冰山之上不知何时插满了青锋长剑,密密麻麻宛如兵器之冢……

    “赤帅,黑将,全力拦下那头蓝狗!”伴随着魏忘的冰冷,两架机关兽同时爆发出全力,它们之间产生了共鸣,即使困住它们的玄冰有着重新冻结的特性,在两架机关兽的全力输出,同时魏忘事先打好了“楔子”的情况下,冰山还是崩碎了。两架机关兽化为两道黑色的幻影冲向苍麟。

    “你这家伙还真是叛逆。”唐曌如是评价魏忘,同时理智的他也分析出苍麟会被那两架机关兽阻拦一会儿。而这番功夫,足够那五人逃走了……

    “哈哈,多谢夸奖。”魏忘很是得意,“虽说老子没能阻止苍麟复活,不过老子相信,苍麟再度被封印的功劳绝对是老子的最大!”

    “因为你放过了他们么?”离舒似乎也对魏忘颇感兴趣,他一面迎击机关兽,一面问道,“在我看来,那五个人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就可能性而言,确实无比接近于没有啦,不过……谁又能保证,奇迹不会发生呢?”魏忘左手提着剑匣,右手握着不知是第几把青锋长剑,面对苍麟,他已经不会畏惧,至少在身上的灵符失效之前,他还可以全力一战。

    所以了……不留遗憾地……打一场吧!

    ……

    ……

    茶太施展了空间跳转的术法。原本那只略显笨拙的灵鸟居然能够施展如此高深的术法,这着实是超出了霖儿的预料。

    按照茶太所说,她会送他们到祭神台的入口处,与千羽他们会合,不过……

    霖儿四下张望了一番,周围的景色怎么也不像是千月溯流的广场。

    布局方式略有韵律的假山,以及周边生长良好的娇贵植物,都证明了这是一座得到精心打理的庭院。

    很明显,茶太的空间术法并不熟练,在带霖儿和雷天离开封印之间时,她移动到了一个错误的地点。

    对于茶太的失误,霖儿表示自己可以理解。毕竟作为一只平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灵兽,能够施展空间术法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况且她这次把霖儿和雷天两个人都救了出来,没缺胳膊少腿的,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自己的实力了。

    霖儿暗想,这里应该是某个有钱人家的私家园林吧。不过这里设计照料的真不错,几乎都快比得上榕姐姐的旧家了。

    不过一般来说,这样子有钱的人家,今天都会去祭神台内观看巫女选拔了,所以家中应该只剩下了看家护院的家丁……

    也不知道这府上的家丁人品如何,好不好说话……自己这样的不速之客如果遭到驱逐的话,会不会挨打……

    其实霖儿完全不必担心这些事,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苍麟——离舒的“宣言”响彻郢都城内,所有意志不坚定的人都被这声音影响了神智,而意志坚定的人,也动弹不得,不得不屈服于苍麟的神威。

    话虽如此,苍麟之语对霖儿来说压根没有用处,她茫然地思考刚才那番话的意义。她只觉得那个家伙说这番话时的语气有些熟悉,丝毫没有被其中的苍麟之力影响。

    想来,连苍龙大灵明也无法影响霖儿,刚刚获得苍麟之力的离舒又如何能影响得了她呢?

    “霖儿霖儿,有人来了。”茶太提醒道。

    霖儿也注意到假山那边似乎有人影走动,那人用不着多久就会来到自己面前。

    霖儿连忙站起身,她正在犹豫着该用什么开场白打招呼,绕过假山的对方就先一步恭敬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臣,楚国公镜洛,叩见陛下。”

    来者是一名女子,她头戴鸾凤钗,身着乌底红边的官服,官服上绣着无须苍麟的纹路,乌黑的长发自然地垂至腰际。她仪容端庄,身材凸凹有致,几乎可以视作苍龙古典美的代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女强人独有的气质。

    霖儿呆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官,不知所措。恍惚间,霖儿觉得这姑娘和司空榕有几分相似。

    那啥……这……这……这家伙刚才自称是楚国公!?

    对方见霖儿迟迟没有回应,于是就再次发言:

    “臣,楚国公镜洛,叩见陛下。”

    “等……等一下!”霖儿连忙喊停,“你怎么知道我身边的是皇帝陛下?”

    “是吗?原来这位白发青年才是陛下……那么你应该就是千羽咯?”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误会了什么,她起身,正视霖儿。

    “呃……那个……我……是陛下身边宫女……”霖儿尴尬地坦白道,“你……您真的是楚国公?”

    颇有威严的她——镜洛点点头。

    “可……你是怎么知道……”

    “我的府上设有苍龙术法监护,你和陛下出现的瞬间我便知道了。”镜洛的回答看似平凡,但是霖儿却不这么觉得……

    楚国公身为苍龙贵族,居然懂得苍龙玄术?这似乎不太正常啊……

    “按照您的说法,你应该懂得苍龙玄术。可是,您却分不清我和他究竟谁才是陛下。难道说……”霖儿没有言明。她知道自己的言外之意是看低了对方,这也是她刻意而为,希望能够借此让镜洛主动说出自己是否精通苍龙玄术。

    一般来说,高位者被看低都会感到不爽吧?至少榕姐姐被这么试探的时候,她的反应是一本正经地反驳,接着展现自己的实力……

    出乎霖儿的预料,镜洛无比平静地承认道:“我确实学艺不精,无法凭借阵法的反应判断来者的详细情况。不过来者当中有一人身负苍龙祝福,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我只是无法准确判断究竟谁才是陛下罢了。”

    显然,镜洛和司空榕虽然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在这些方面还是截然不同的。

    试探失败,霖儿也只好转移话题:“楚国公大人,对于我们的突然出现,你就不在意么?”

    “陛下能够莅临府上是臣的荣幸。”

    “不过,刚才的声音您也听见了吧?苍麟复活了,它还打算重建所谓的楚国。您身为曾经楚国贵族,难道就没有任何想法么?”霖儿小心地观察着镜洛。老实说,这么早就把话挑明并不是好事,可是霖儿觉得有这么做的必要。

    大不了逃走就是了!反正自己身边还有茶太。这个楚国公就算学过苍龙玄术,也阻止不了茶太的空间术法吧?

    就在霖儿满以为自己还有退路的时候,原本盘旋飞舞的茶太突然落到了她的肩上,她虚弱地说道:“对不起,霖儿霖儿,我累过头了,让我休息一下……”说罢,茶太就这么闭上眼睛,斜靠在霖儿的脖子上。

    霖儿一愣。

    这算啥?这……茶太!你……你……你也太不靠谱了吧!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过去?

    镜洛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她略一颔首,旋即她无奈地苦笑起来:“原来如此……毕竟现在的时机不太好呢。不过……你这个宫女倒也有趣。”她看了一眼雷天,又看向霖儿,“难怪陛下会让你跟随在他身边。”

    听镜洛这番口气,似乎是打算摊牌了。霖儿心中无比紧张。如果说这个楚国公和离舒是一伙儿的话,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