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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好梦留人,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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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宵,相融。

    如梦,如幻。

    这是为了回偿昔时剥夺的那些,苍天所降下的福荫么?还是说,自一开始,就只不过是一场错梦?

    田音弦不在乎,她只是感到欣喜。至少,这份痛楚绝非幻觉,至少,那抹深情,绝非错觉。

    既然如此,那么又何必在乎其他呢?

    计划从一开始就已经完成,接下来只不过是遵循最初的设计,一步步走下去罢了。

    “雷……你一定不会忘了我的。”

    趁着雷天尚未醒来,田音弦轻轻吻上他的脸颊。

    作为最后的道别,作为永别的饯礼。

    起身,着衣,离去,无比干脆,似乎没有任何眷恋。

    没有回头,只因不敢回头。

    ……

    匆匆下楼,清晨的客栈一楼大堂没有多少人气,除了那习惯了早起打扫的杂役大叔以外,便是一人斟茶自饮的练卓尧了。

    对于苍龙剑圣来说,睡眠与否并不重要,若是他愿意,可以常年不眠不休。

    “还是要走么……其实……没必要太在乎那些一般人的追堵。我一人足矣挡下他们全部。”练卓尧十分平淡地说道,这并非自信,而是一种绝对的宣言。

    不论如何,他终究是“剑圣”,终究是与羲言站在同一层次的“非人”。

    “我知道,可是,你真正的对手是羲言,在那之前,我不希望你有任何消耗。毕竟……没有人能够胜过大灵明。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你太绝对了。”练卓尧无奈地摇摇头,他自认,或许稍逊羲言一筹,但是拖延时间还是做得到的。同是抵达“神”之领域的存在,实力总不可能有天壤之别吧?

    “我是情报商,而你,是剑圣。你醉心剑术,并不知道这个世界……许多事情是没办法用剑解决的。”

    知道多说无益,练卓尧也只好放弃劝说田音弦的打算。

    既然这样……既然你已经没了遗憾,那么……

    “最后,能陪我喝一杯吗?老友……”练卓尧递出杯子,里头是醇香浓郁的茶。

    “卓尧……请一定要照顾好雷。”接过杯子,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她出了客栈,渐行渐远,很快便看不见她的背影。

    “错过了,还能够补救的,却打算再一次错过吗?”练卓尧黯然地看着手中见底的茶杯,那茶叶碎屑集聚在杯底,看起来,有点多余,有点丑。

    ……

    ……

    田音弦来到的,是一家馒头店的地下密室,这里,是她所建立的据点之一。归海城为她工作,收集情报的线人会定时地来此汇报,那些书面情报也会尽可能地集中在这里。

    情报网,是一个情报商人必备的工具。

    为了建设起遍布苍龙,渗透到其余国家的情报网,田音弦花费了多少时间呢?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否定,非也。

    为了完成这井然有序的情报网,为了创造无所不能的情报商形象,田音弦耗费了一百年。

    并非夸大,并非虚诞,历经七世苍龙皇帝,挺过六次大清扫,田音弦最终完成了只属于她的情报机器。

    她,田音弦,也是非人。心学末裔,以“心”为真实,半步踏入“神”之领域的“人”。

    与练卓尧同时代的非人,与练卓尧同争夺那成圣资格的非人。

    最后,她失败了。

    练卓尧成为了剑圣,而她,隐姓埋名,不为人所知。

    成为情报商,仅仅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

    ——“人们常说……转世投胎,我以为我不会相信,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谎言,可是,我还是为了这个谎言付出了一切。”——

    ——“……然后,在遇见他的那一天,我终于明白,谎言与否,只在于我的主观。我愿意相信,那并非谎言,我愿意相信,他就是那个人的转世,所以,这就成了我的世界的真实。他,就是那个人。”——

    ……

    田音弦仔细阅读着手下这些天搜集来的情报,并且在脑中不停演算分析着,若是添加了这些变数,那么最初的计划是否需要变动……

    最初,已知的事实就是司马筑棋抵达了归海城。

    那个家伙——司马筑棋空有司马家之名,却没有一官半职。这在常人看来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但若是考虑到他和羲言非同寻常的关系之后,田音弦可以肯定,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温和青年实际上一直在谋划着夺取“司马”之位。

    现任司马——司马栾并没有任何劣迹,也绝不平庸,要想罢免司马栾,只有依靠那个手段——六地察举。让六地总督联合上书弹劾,这样一来,司马栾为了表明清白,一定会主动要求停职接受调查。到那时……司马栾绝对会发动家族内部力量影响调查结果,而司马筑棋的后手也必然在那里面……

    后续的算计姑且不论,为了达成“六地察举”的前提,就必须把六地总督变成自己的人才行。现任六地总督之中,司马筑棋已经成功说服了赵武总督,楚湘总督,齐泰总督,韩渚总督……燕蓟总督原本应该是被弹劾罢免,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司马筑棋的盟友——司空璞蓼开始策划解决燕蓟总督。司马筑棋现在的目的便是专心对付魏梁总督。

    对付魏梁总督的办法是什么呢?在这座尚武之城——归海城,还有什么能比武者仇杀更加好的手段呢?

    一切,就权当是魏梁总督平时行为不端招惹了底层的武者,所以被武者强行击杀了。

    以此为借口,即使能够看得出是有人雇佣了刺客杀手,也找不到证据。

    就结果而言,这段时间里,魏梁总督必死!

    田音弦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才选定了归海作为带领雷天离开的地点。

    因为白虎的传送装置使用本身存在很大的限制。传送需要接近半个时辰的准备时间,而且准备时间里会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如果中途被打断了,极可能发生爆炸之类的事故。另外……传送装置一次只能容许一人传送,是故,不管霖儿是否与雷天关系亲密,这个宫女都必须被排除在外。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正式行动开始之前,田音弦不想暴露传送装置的位置。而在传送开始之后,田音弦还必须确保没有任何人来阻挠。

    所以了,选择归海,选择魏梁总督被刺杀而全城大乱的那一天离开,绝对是最合适的!

    既然已经决定了利用魏梁总督被刺杀时的混乱,现在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推断出司马筑棋何时动手了。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件事没有任何把握。只不过,后天,武林盟主大寿,魏梁总督会出席寿宴。那个时间倒是蛮适合暗杀的。

    因为没有明确情报入手,终究也只能推出可能发生暗杀的结论。

    尽管如此,田音弦还是把离开的时间定在了那一天。原因很简单,若是司马筑棋的人没有动手的话,那么她就亲自动手。总之,只要杀了魏梁总督,就必能为雷天离开争取到时间。

    “唔?那个在客栈里阻挠我的青年是胡人?毌丘奴翦?毌丘……是那个部族的成员么?可是为什么前几年一直没有他的信息?以他的身手,不可能没有记录啊……”整理情报时,田音弦发现了一丝微妙的地方,这种琐碎的事,按理说可以忽略,不过……

    “这种关头来到归海城的胡人……是了,原来是这样,他就是司马筑棋雇佣的杀手啊……”

    不禁莞尔,想不到司马筑棋的这一手下得如此简单,又是如此有效。

    一个胡人杀手作为棋子是再合适不过了。以苍龙军士对胡人恨之入骨的感情,相信擒拿到的只会是一个死了的胡人杀手。这样子,便不可能让他供出幕后主使。而从胡人身份考虑,也只会怀疑到近年来与苍龙矛盾冲突愈演愈烈的毌丘部族头上。

    “只要卓尧带着雷按照计划抵达安置传送装置的地点,那么这一次逃亡就十拿九稳了……”

    充满信心的念想,最后,祈愿着。

    雷,请你一定要活下去。你的那个夙愿,我也已经为你做好了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