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士兵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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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仇的身体，终于出现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
他的脸上，居然带着笑。
也许只有虎面明白，这笑，就如同一个人大病初愈后，带着一种美好的心情。
霍天仇下车，环视一遍他马车后的所有人，才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把这两百亲卫调走。”
没有人回答。霍天仇又道:“我不想解释理由。但你们相信一点，我的命比天底下大部分人都珍贵得多。我都敢进城，你们又何须太过担心。”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严厉的道:“现在如果有不想进城的，都可以马上离开。”
还是没有人说话，当然也没有人离开。
这时候，沈醉却已走过吊桥，向众人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也很沉静，眼中古井无波。他走到霍天仇面前，抱拳稽首道:“下官沈醉，见过霍大人。下官甲胄在身，不能施全礼，还望霍大人恕罪！”
霍天仇凝视着沈醉，淡淡的道:“沈总兵过谦了。沈总是御赐战神，见任何人皆不需多礼。霍某人只是奇怪，沈总兵怎知霍某到了？”
沈醉也淡然道:“下官身为徐州总兵，一刻不敢忘记守卫徐州之责。徐州方圆几十里许，皆布满下官的斥候探子，若有风吹草动，下官才能得以应对。倒让霍大人见笑了。”
霍天仇微微一笑道:“天下太平多年，恐怕好多人，都已做不到沈总这般未雨绸缪了？”
沈醉道:“霍大人谬赞了。想我殃殃大明之土，肥沃广茂。不知有多少外夷，想要侵我大好河山。更有倭寇亡我之心不死，勾结内贼，妄图卷土重来。沈醉身为朝廷命官，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有半点疏忽。”
他两人一问一答，虽然看似平常，却无不句句机锋。
萧刺月看着沈醉，看着这个亦师亦友的慈祥长辈，发觉沈醉这些天来，好似已苍老了不少，脸上的胡须，也多了几分白色。
他前面的霍天仇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悠然道:“战神果然就是战神，如此忧国忧民，实乃我辈同僚之楷模。霍天仇真是既钦佩又惭愧。”
他这番话说得既漂亮又好听。但他的脸上眼神中，却看不到一丝的钦敬和惭愧。
沈醉似完全没看霍天仇的脸色，又似丝毫不在意霍天仇似褒实嘲的语意，而是淡淡问道:“霍大人是路过，还是要进城？”
霍天仇大笑:“我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城一趟。难道沈总兵不是来接我霍某人的，抑或是沈总兵，并不欢迎霍某？”
沈醉并不再说其他，静静伸手虚引道:“霍大人请。”
霍天仇道:“沈总兵请。”
沈醉边走边问:“不知霍大人此番驾临，是否先到总兵府一行？”
霍天仇淡淡道:“沈总兵可做好了安排？”
沈醉回道:“霍大人既到了徐城，沈某自当尽地主之谊。”
“好好好！”霍天仇连道三个好字又说:“既然沈总兵已安排妥帖，那霍某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他们的样子，哪里有一点上司和下属的气氛，分明就是两个淡然相交的朋友一样。
说话间，众人已过了吊桥，穿过城门洞口，真正踏入徐州城北门内。
北门内死一般的沉寂清冷，但却有威风凛然的士兵，抚枪肃然而立。
明亮的枪尖闪着森寒的冷光，本就阴霾的天气，更显得有些萧杀。
霍天仇还未说话，他背后的万阴老魔已在阴测测的说道:“好排场的气势，徐城沈总迎客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这只怕是……”
他故意拖延声调，话也只说了半截，就闭口不语。
但他的意思，又有几人不懂。
霍天仇回头，意味深长的对万:“万老是否多虑了些。沈总本是忧国忧民之大义人，这些不过是他为官之本分罢了。”
沈醉瞟了万阴一眼，平静的道:“既然是霍大人到了，他们就是来保护霍大人的。但若是些宵小之辈，敢侵入徐城，他们就是打猎的猎人。”
万阴怒道:“好你个沈醉，你竟敢把我比作宵小，你以为到了这里，我万阴就成了你眼中的猎人？”
沈醉哦的一声，并不动气，淡淡道:“想必这位就是，武林中声名极大的万阴门门主万阴。”
万阴哼了声道:“就是万阴。”
霍天仇拍拍万阴的肩膀，好整以暇的道:“万老不必动气。你不是出生军队行五，自然不明白沈总兵的用兵之道。”
说完这句话，他就迈着八字方步，大刺刺的来到一名挺立的士兵面前，不屑的看着这名士兵。
这名士兵腰杆挺得笔直，身材也比较高大。但在霍天仇面前，他还是矮了一头。
但他没有一丝的畏惧之色，扬着头，直直的面对着霍天仇揶揄的逼视眼神。
两人对视良久，霍天仇才冷冷问这士兵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南直棣总督霍天仇霍大人。”那士兵脸色不变，朗声答道。
“那你还敢这样瞪视着我？”霍天仇有些韫怒的道。
那士兵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我是一名士兵，若连总督大人的的爱兵之意都不敢接受，若上了战场，又怎么敢去直面凶恶的敌人？”
他这句话，简直漂亮到了极点，让霍天仇没有丝毫可以发飙的理由。
霍天仇点点头，大呼道:“好！”然后才凛然问道:“你既知我是霍天仇，我若现在要你离开，你会不会走？”
那兵士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道:“我是一名军人，只听从军令。”
霍天仇怒道:“我是你们总兵的上司，连我的话你都不听？”
那士兵对霍天仇的怒色视而不见，淡淡道:“总督大人，小人只听军令。”
霍天仇楞了楞，忽然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这名士兵的脸上。
那士兵的半边脸立刻绯红的肿胀起来，霍天仇冷笑道:“现在我要你离开这里，你好会不会离开？”
那士兵低头吐出一口血水，头一扬亢声答道:“小人只听军令。霍大人就算现在打死我，小人也决不敢擅离职守。”
霍天仇直觉得尴尬的要命，脸上青筋直冒，冷哼一声道:“好，看我能不能将你打死！”
他的手掌又已经扬起，就要再度一巴掌扇下去。
沈醉这时已走了过来，忽然道:“霍大人手下留情，还请息雷霆之怒。”
说话间，他已横身一步，挡在了这名士兵的面前。
霍天仇这一巴掌，自然再也不能扇下来，却冷然看着沈醉道:“沈总兵沈大人真是带兵有方，军令严明。就连这小小的士兵，也不把我这堂堂总督放在眼里。”
沈醉淡淡道:“霍大人贵为南直棣总督，又何必与一名士兵斗气。这些士兵，自跟随沈醉以来，都明白军令如山这个道理。更何况，这些士兵，都是我沈醉用来保护霍大人的安危的。霍大人若要处罚，就罚我沈醉教兵无方好了。”
沈醉这番话，实是在讽刺霍天仇的无理取闹，但霍天仇却被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刺月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却已不住的为这名坚强的士兵和沈醉喝彩。
良久之后，霍天仇才将扬起的手掌，慢慢放了下来，逼视着沈醉道:“霍某好似有些过了。不过，霍某人却真的有些感觉压力过大，的确不太喜欢，也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沈醉淡淡一笑，双手忽然交叉高举，然后左右一分。
那长街两边抚枪挺立着的士兵，看到沈醉这个手势，均不发一言，潮水般往后退去，霎时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街上本就死一般的沉寂，现在更显得空旷阴森，整个北城，竟然如一座无人的鬼城。
就连一向莺歌燕语的青凤楼，今日也是如同已经关门大吉了一般，半个鬼影都看不见。
沈醉心中暗道:这霍天仇明明知道，就算我欲对他不利，也不可能在这长街之上动手。但他这究竟是何意思？
心中思虑，口中也淡淡道:“霍大人，现在可已放下心来？”
霍天仇的身体，终于出现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
他的脸上，居然带着笑。
也许只有虎面明白，这笑，就如同一个人大病初愈后，带着一种美好的心情。
霍天仇下车，环视一遍他马车后的所有人，才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把这两百亲卫调走。”
没有人回答。霍天仇又道:“我不想解释理由。但你们相信一点，我的命比天底下大部分人都珍贵得多。我都敢进城，你们又何须太过担心。”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严厉的道:“现在如果有不想进城的，都可以马上离开。”
还是没有人说话，当然也没有人离开。
这时候，沈醉却已走过吊桥，向众人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也很沉静，眼中古井无波。他走到霍天仇面前，抱拳稽首道:“下官沈醉，见过霍大人。下官甲胄在身，不能施全礼，还望霍大人恕罪！”
霍天仇凝视着沈醉，淡淡的道:“沈总兵过谦了。沈总是御赐战神，见任何人皆不需多礼。霍某人只是奇怪，沈总兵怎知霍某到了？”
沈醉也淡然道:“下官身为徐州总兵，一刻不敢忘记守卫徐州之责。徐州方圆几十里许，皆布满下官的斥候探子，若有风吹草动，下官才能得以应对。倒让霍大人见笑了。”
霍天仇微微一笑道:“天下太平多年，恐怕好多人，都已做不到沈总这般未雨绸缪了？”
沈醉道:“霍大人谬赞了。想我殃殃大明之土，肥沃广茂。不知有多少外夷，想要侵我大好河山。更有倭寇亡我之心不死，勾结内贼，妄图卷土重来。沈醉身为朝廷命官，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有半点疏忽。”
他两人一问一答，虽然看似平常，却无不句句机锋。
萧刺月看着沈醉，看着这个亦师亦友的慈祥长辈，发觉沈醉这些天来，好似已苍老了不少，脸上的胡须，也多了几分白色。
他前面的霍天仇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悠然道:“战神果然就是战神，如此忧国忧民，实乃我辈同僚之楷模。霍天仇真是既钦佩又惭愧。”
他这番话说得既漂亮又好听。但他的脸上眼神中，却看不到一丝的钦敬和惭愧。
沈醉似完全没看霍天仇的脸色，又似丝毫不在意霍天仇似褒实嘲的语意，而是淡淡问道:“霍大人是路过，还是要进城？”
霍天仇大笑:“我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城一趟。难道沈总兵不是来接我霍某人的，抑或是沈总兵，并不欢迎霍某？”
沈醉并不再说其他，静静伸手虚引道:“霍大人请。”
霍天仇道:“沈总兵请。”
沈醉边走边问:“不知霍大人此番驾临，是否先到总兵府一行？”
霍天仇淡淡道:“沈总兵可做好了安排？”
沈醉回道:“霍大人既到了徐城，沈某自当尽地主之谊。”
“好好好！”霍天仇连道三个好字又说:“既然沈总兵已安排妥帖，那霍某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他们的样子，哪里有一点上司和下属的气氛，分明就是两个淡然相交的朋友一样。
说话间，众人已过了吊桥，穿过城门洞口，真正踏入徐州城北门内。
北门内死一般的沉寂清冷，但却有威风凛然的士兵，抚枪肃然而立。
明亮的枪尖闪着森寒的冷光，本就阴霾的天气，更显得有些萧杀。
霍天仇还未说话，他背后的万阴老魔已在阴测测的说道:“好排场的气势，徐城沈总迎客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这只怕是……”
他故意拖延声调，话也只说了半截，就闭口不语。
但他的意思，又有几人不懂。
霍天仇回头，意味深长的对万:“万老是否多虑了些。沈总本是忧国忧民之大义人，这些不过是他为官之本分罢了。”
沈醉瞟了万阴一眼，平静的道:“既然是霍大人到了，他们就是来保护霍大人的。但若是些宵小之辈，敢侵入徐城，他们就是打猎的猎人。”
万阴怒道:“好你个沈醉，你竟敢把我比作宵小，你以为到了这里，我万阴就成了你眼中的猎人？”
沈醉哦的一声，并不动气，淡淡道:“想必这位就是，武林中声名极大的万阴门门主万阴。”
万阴哼了声道:“就是万阴。”
霍天仇拍拍万阴的肩膀，好整以暇的道:“万老不必动气。你不是出生军队行五，自然不明白沈总兵的用兵之道。”
说完这句话，他就迈着八字方步，大刺刺的来到一名挺立的士兵面前，不屑的看着这名士兵。
这名士兵腰杆挺得笔直，身材也比较高大。但在霍天仇面前，他还是矮了一头。
但他没有一丝的畏惧之色，扬着头，直直的面对着霍天仇揶揄的逼视眼神。
两人对视良久，霍天仇才冷冷问这士兵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南直棣总督霍天仇霍大人。”那士兵脸色不变，朗声答道。
“那你还敢这样瞪视着我？”霍天仇有些韫怒的道。
那士兵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我是一名士兵，若连总督大人的的爱兵之意都不敢接受，若上了战场，又怎么敢去直面凶恶的敌人？”
他这句话，简直漂亮到了极点，让霍天仇没有丝毫可以发飙的理由。
霍天仇点点头，大呼道:“好！”然后才凛然问道:“你既知我是霍天仇，我若现在要你离开，你会不会走？”
那兵士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道:“我是一名军人，只听从军令。”
霍天仇怒道:“我是你们总兵的上司，连我的话你都不听？”
那士兵对霍天仇的怒色视而不见，淡淡道:“总督大人，小人只听军令。”
霍天仇楞了楞，忽然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这名士兵的脸上。
那士兵的半边脸立刻绯红的肿胀起来，霍天仇冷笑道:“现在我要你离开这里，你好会不会离开？”
那士兵低头吐出一口血水，头一扬亢声答道:“小人只听军令。霍大人就算现在打死我，小人也决不敢擅离职守。”
霍天仇直觉得尴尬的要命，脸上青筋直冒，冷哼一声道:“好，看我能不能将你打死！”
他的手掌又已经扬起，就要再度一巴掌扇下去。
沈醉这时已走了过来，忽然道:“霍大人手下留情，还请息雷霆之怒。”
说话间，他已横身一步，挡在了这名士兵的面前。
霍天仇这一巴掌，自然再也不能扇下来，却冷然看着沈醉道:“沈总兵沈大人真是带兵有方，军令严明。就连这小小的士兵，也不把我这堂堂总督放在眼里。”
沈醉淡淡道:“霍大人贵为南直棣总督，又何必与一名士兵斗气。这些士兵，自跟随沈醉以来，都明白军令如山这个道理。更何况，这些士兵，都是我沈醉用来保护霍大人的安危的。霍大人若要处罚，就罚我沈醉教兵无方好了。”
沈醉这番话，实是在讽刺霍天仇的无理取闹，但霍天仇却被噎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刺月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却已不住的为这名坚强的士兵和沈醉喝彩。
良久之后，霍天仇才将扬起的手掌，慢慢放了下来，逼视着沈醉道:“霍某好似有些过了。不过，霍某人却真的有些感觉压力过大，的确不太喜欢，也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沈醉淡淡一笑，双手忽然交叉高举，然后左右一分。
那长街两边抚枪挺立着的士兵，看到沈醉这个手势，均不发一言，潮水般往后退去，霎时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街上本就死一般的沉寂，现在更显得空旷阴森，整个北城，竟然如一座无人的鬼城。
就连一向莺歌燕语的青凤楼，今日也是如同已经关门大吉了一般，半个鬼影都看不见。
沈醉心中暗道:这霍天仇明明知道，就算我欲对他不利，也不可能在这长街之上动手。但他这究竟是何意思？
心中思虑，口中也淡淡道:“霍大人，现在可已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