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秀丽江山 > 第11章蓦首阑珊笑旧颜上

第11章蓦首阑珊笑旧颜上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庄遵

    更始二年春。

    刘秀率后大将军邳彤、中坚将军杜茂、右大将军李忠等人,亲往真定迎娶郭氏。真定王刘扬大开城门,率众迎接,刘秀以晚辈身份见礼于刘扬。

    郭氏,闺名圣通,年方十七,比我小三岁――密函中传递来的文字上并未详细描述她的容貌长相,只介绍了她的家室背景,虽已刻意简化,但是那显赫的家族,却像座沉重的石碑一般压在我心上。

    刘秀他此刻会在干什么呢?

    笑拥新人?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念及我这个旧人?

    我自哂的摇了摇头。都不重要了!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从我那夜悄然离开府衙,离开昌城起,我便已经决意要放弃这段感情了。

    不是不爱他!只是没办法同时爱他和他的女人虽然这并不是他的错!

    离开昌城后我并未立即南归,反而继续北上,来到了下博附近。原是为寻访程驭而来,然而找到他在下博郊外的住所时,却发现程老先生并不在家,府中童子将我二人安置于门庑暂作安歇。

    草庐清幽,绿竹环伺,倒是一处绝佳的世外桃源,十分适合隐居。门前引滹沱河支流为水源,淙淙溪水从竹林山涧中叮咚溅下,春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迎风起舞,翩翩动人,尽显有凤来仪之姿。

    “姑娘!”尉迟峻从门外匆匆赶回,满头大汗。

    我收回心神,见他神情紧张,不禁问道:“婚姻既定,难道刘扬还不肯借兵么?”

    “不是,婚礼行过三日,真定王已同意归附大汉!”

    “那”心里一阵别扭的抽搐,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不是很好么,你做什么如此慌张?”

    “信都急报!”他长长嘘了声,顾不得擦汗,递给我一份竹简。

    简上所扣木槽中的封泥未曾拆封,竹简上插了三根雉羽――居然是份加急函!这样的书函原本应该快马发往南阳新野,递到阴识手中亲览才是,没想到尉迟峻竟会如此轻易的交给了我。

    我心中一动,用小刀快速挑破木槽封泥,解开捆绳。竹简上密密麻麻的刻着十几行字――皆是用刀斧刻画而成,并非手抄墨笔――写的是隶书,但是字迹潦草,在这种无逗号,句号分割字句的时代,一般情况下讲究书写的人会选择一句一行,可是这份竹简上的字密密麻麻的排在一起,我瞪着眼睛看了老半天才没看懂几个字,更别说弄明白其中讲的什么事了。

    我大为头痛的将竹简丢还给尉迟峻:“你给念念”顿了顿,又马上改口“不必念了,你把大致情况跟我叙述一下就好!”“这个小人只怕不便”

    他倒也知趣,居然懂得避讳。我眼珠一转,银吊牌是阴兴私自给我的,阴识这会儿到底知不知情我并不清楚,若是知道那自然是好,若是不知万一得知我假借吊牌看了不该看的机密,甚至插手组织内部操作,不知道会不会雷霆大怒。

    虽然不怕他会打我杀我,可我也实在怕他生气起来又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惩罚我,为杜绝这种后患发生,倒不如现在索性把尉迟峻一同拖下水,成为共犯。

    我微微一笑:“我让你看,你看就是了!”

    他犹豫片刻,终于勉为其难的拿起竹简,随着目光的上下游移,他的脸色愈发凝重,片刻后,啪的收起竹简:“信都危矣!”

    “信都?”

    “王郎派遣大将军张参进驻柏人城,而后命信都王督率部众围困信都!信都城内有大姓豪族马宠,杀死守门的汉军将士,打开城门接应邯郸军,信都城不战而失!太守宗广带兵抵抗,可惜寡不敌众,已被生擒。信都王与马宠押着宗广,满城搜捕汉军将士家眷,李忠的老母妻子、邳彤的父亲、弟弟以及妻子等数十人皆被囚禁!”

    我惊得险些跳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几天前――正是我们离开后没久发生的事!”

    我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刘秀娶妾之事,尉迟峻诱我前往昌城,最终却使我一手促成了专门婚事。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初我若仍留在信都养伤,只怕倾巢之下,我亦难逃被俘的下场。

    “刘刘大司马那边可有动静?”

    他摇头:“只听闻大司马与郭夫人在漆里舍大宴宾客想必还未收到消息。”

    我心里如刀割般一阵剧痛,伏于案上,稍稍缓了口气:“子山,依你看,李忠与邳彤等人会如何做?”

    “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被逼对大司马行不利之事;二是不肯受挟,忠于大司马,放弃自己的家人。”

    选前一种那是人之常情,选后一种则是忠肝义胆,无论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以刘秀的性格都不会坐视不理。就算李忠等人选择了第二种,刘秀也会坚决反对。

    我托腮冥想,手指不停敲击着案面,?加猩?。

    “子山!我们在河北有多少影士?”

    尉迟峻吓了一跳:“姑娘的意思”

    “调集人手,想办法把李忠等人的家眷都给救出来!”

    他脸色刷的白了,扑通跪下:“姑娘请三思!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影士只负责传递四方消息,互通有无,他们的身份有些只是平头百姓,贩夫走卒这些人并不适合放到明面上,更不适合行军打仗!”

    “你起来!”我蹙起眉,叹道“我没说让他们去打信都,河北的影士撑死了也不会超过五百人,拿这些遍布四方的零星散丁去打信都,我还没疯呢。”

    尉迟峻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姑娘料得真准,确实不足五百。”

    “河北这些人花了几年?”

    我含糊的问了句,原以为他会听不明白,却不料他反应灵敏得超出我的想象:“三年。”

    三年?!三年的时间发展了五百人!

    我相信阴家的这些影士绝非汉朝招募士兵,只要是个男人就能领取俸禄,扛起戟戈,为国效命。阴家所收的影士必然忠贞不贰,忠心与守口绝对毋庸置疑。

    五百人啊且是散在河北各地,该这么利用这些人脉去解信都之危呢?

    “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兮,变化而蟮。?^穆无穷兮,胡可胜言!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忧喜聚门兮,吉凶同域”门外蓦然传来一声激昂高调,听起来虽离此还有些距离,却不禁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祸之与福兮,何异纠?g;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水激则旱兮,矢激则远;万物回薄兮,振荡相转。云蒸雨降兮,纠错相纷;大钧播物兮,?t?l无垠。天不可预虑兮,道不可预谋;迟速有命兮,焉识其时”

    “是程老先生!”不只我,尉迟峻也很快辨认出那声音的主人,不禁大喜道“还以为他这一走,两三月内不会归家,没想这么快就能碰上了。”

    我又惊又喜,程驭这个老头儿有点本事,我现在能够恢复行走能力,全靠他给我开的那个药方。如能向他讨教解救信都之方,定能胜我在这冥思苦想,不得其法百倍。

    刚从席上起身准备出门相迎,忽听那声音转低,似有若无,隔了一会儿,再不闻程驭之声,却另有一股清扬的声音如鹂鸟般直冲云霄:“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不可。贪夫殉财兮,烈士殉名。夸者死权兮,品庶每生。怵迫之徒兮,或趋西东;大人不曲兮,意变齐同。愚士系俗兮,窘若囚拘;至人遗物兮,独与道俱。众人惑惑兮,好恶积亿;真人恬漠兮,独与道息。释智遗形兮,超然自丧;寥廓忽荒兮,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兮,得坻则止;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己。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渊止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细故蒂芥兮,何足以疑!”

    这一唱一喝间的对答实在令人屏息,我虽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是这种汉赋的激昂壮阔却令人心旷神怡,直抒胸臆。

    尉迟峻早已抢出门去,我站在门边发呆,脑子里仍在琢磨着那些晦涩却回味无穷的句子。

    “哈哈哈”没过多久,程驭的笑声随着他仙风道骨般的身影一起从大门外飘入“原来是贵客到访,恕罪恕罪,我与子陵在河边赛钓,日出垂竿,日落而息,竟忘了时辰”

    我冲他行拜礼,恭恭敬敬的叩谢道:“阴姬来此,只为多谢程先生的救命之恩!”

    “你谢我大可不必!”他一身蓑衣,斗笠尚未摘下,忙俯身将我扶了起来“老夫不过受人之托,你若要谢,也应谢受托之人,而非老夫!”

    我正纳闷不解,却见程驭回头笑道:“子陵,你既有心帮人,索性便帮人帮到底吧,这个恩情我可不敢再替你白担着了。”

    走廊尽头,隔开十多米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左手钓竿,右手竹篓,身披蓑衣。我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当那只持竿的手将头上的斗笠缓缓摘下后,我猛地一颤,惊艳得忘了呼吸。

    那是个看不出有多大年纪的年轻男子,之所以说看不出他的年纪,是因为他长得十分秀气,单看五官长相,仿若少年,然而气质淡定,目光睿智,却又似需不惑之年才有的成熟沉稳。

    要说我见过的美男也已不少了,论气韵,有貌胜女子的冯异;论邪魅,有似邪似魔的刘玄;论阳光,有没心没肺的邓禹;论儒雅,有温润如玉的刘秀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似眼前这位,让人根本找不出任何形容词来描述。

    凝神细瞧,那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可就是这么一位普通人,让人一见之下大有自惭形秽之感。

    “刘夫人。”子陵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这”我嗫嚅的不知道该怎么还礼,紧握的手心里全是黏湿的汗水。

    程驭呵呵一笑,适时解围:“这是庄遵,字子陵。真要说起渊源,他可也算是你夫君昔日太学同窗”

    我愈发吃惊,刘秀的同窗我所熟知的那些人不外乎朱祜、邓禹、刘嘉却从未曾听说有个叫“庄遵”的人。单看程驭之才,便可推断他所结交的这位小友定非泛泛之辈,而且听程驭的口气,似乎当日托他出面解我夫妇之危的人正是这位庄遵!

    难道我之前认为是阴识、阴兴所托,竟是完全猜错了?

    我来不及细想,匆匆上前几步,跪下拜道:“阴姬拜谢庄公子!”

    “不敢当!”庄遵弯腰虚虚一扶,却并未与我有实质性的接触,我循礼磕了三个头,这才算真正谢了救命之恩。

    起身的时候,僵硬的膝盖一麻,竟然刹那间失去知觉,木钝得摔下地去。我用手及时撑地,又惊又窘,尉迟峻低呼一声,急忙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庄遵视若未见,程驭“咦”了声,两根手指出手如电的搭上了我的脉息。

    “你”程驭的脸色转暗,又气又惊,瞪着我足足盯了两分钟“你”他表情怪异,突然把脸转向尉迟峻,怒道“我不是关照过,服药时禁忌甚多,需小心”

    他向来和颜悦色,这般动怒的样子不禁把尉迟峻吓了一大跳,就连我一颗心也是怦怦直跳。

    “小人一直遵照先生嘱咐不敢”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程驭气恼的将我的手甩开“房事乃第一禁忌,我当初怎么交代你的!”

    “姑娘向与大司马分分”

    我把头压在胸前,又羞又愧,一张脸涨得犹如猪肝。当着三个男人的面被人指责闺房之私,就算我是个21世纪穿来的现代人,也经不起这么活生生的拿来当教材。

    “欲修长年,必先远色,矧病者乎!病既因虚致邪,务宜坚城却寇。新恙后精髓枯燥,切不可为房事,犯房事劳复必死”

    “嗯哼。”庄遵清了清嗓子,用询问的口气打断程驭的忿忿“事已至此,再说无益!刘夫人如今可是有何不妥?”

    程驭冷哼一声,我愈发觉得他虽是在指责尉迟峻照顾不周,同时也是在指责我在夫妻之礼上不够收敛:“她这双腿算是废了!”

    “啊!”我低呼一声,险些瘫到地上去。

    怎么会发生如此严重的后果?为什么吃药还与做ài相冲突?我根本不知道服用那三副药还有这种要命的禁忌!早知如此,当初便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去碰刘秀一根手指啊!

    扭头去看尉迟峻,已是呆若木鸡。大概他见我和刘秀为了纳妾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刘秀又被那些部将缠得分不开身,从未在我房里留过夜,所以他是个年轻小伙,要他来转告我房中禁忌,想必他也开不了口。

    就这么着我稀里糊涂的撞在了枪口上!

    欲哭无泪,我颓然的垮下脸。我的腿废了!

    这是什么概念?是不是意味着我要成为跛子?瘸子?还是瘫子?

    冷汗涔涔而下,刹那间感觉自己真是世上最衰最倒霉的一个!莫名其妙的穿了两千年,好容易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最后丈夫娶了小妾,不再属于自己;末了就在自己以为还能靠自身撑起下半生时,却又残酷的告诉我――我的腿废了!

    庄遵问:“可还有什么办法解救?”

    我紧张的抱着仅有的期望小心翼翼的看向程驭。

    程驭沉吟片刻:“死马且当活马医吧!我也不敢说有治愈的把握!”

    我心中一痛,黯然闭上眼。

    死马且当活马医!秀儿!秀儿!你可知我现在的可悲遭遇?你可知我即将面对的伤痛?你可知可知

    始计

    更始二年三月,耿纯率领宗族宾客约二千余人投奔刘秀,刘秀封其为前将军。因有信都人质事件为例,耿纯这次投奔不仅托儿带口,背井离乡,甚至走后还特意命人焚毁故园房舍,如此一来,即便是族中尚存些许动摇之心的人,也再无可供反悔的余地。

    耿纯这一招,做得相当干净利落,忠心可鉴。

    于此同时,信都方面派出使者,递送威胁信函给予李忠等人,结果李忠竟将随侍的马宠之弟、校尉马忠斩于剑下,已示其绝不受马宠等人威胁,忠于刘秀的坚决。

    刘秀随之告示吏民,能救出信都汉军家眷者,赐钱千万。

    去年北上之时,留于洛阳的朱祜,此刻不远千里赶来会合,与他一路进入河北的还有刘嘉力荐的贾复、陈俊二人。此时已经身为汉中王的刘嘉悄悄替他们三人准备好马车,命人一路护送北上。刘秀遂命朱祜顶了我的空缺做了护军,陈俊为安集掾,贾复为都督。

    兵分两路,刘秀一面遣左大将军任光率兵回救信都,一面亲带汉军逼近柏人城。有了刘扬兄弟十几万兵力的襄助,刘秀如虎添翼,不仅在极短时间内先后攻下下曲阳、卢奴、新市、元氏、防子等地,势如破竹,更是攻下?z县,杀了王郎的一员大将李恽,甚至在柏人大破王郎的另一个得力干将李育的部队。

    刘秀虽然在偏南的战线上占尽了一连串的优势,可谓旗开得胜,然而任光带领士兵攻打信都,却成了件相当棘手的问题。投鼠忌器下的任光,连一场正面之战都不敢随意主动叫阵,生怕里头的人质遭遇危险。

    这许多许多的事几乎是同一时间在不同的地方同步发生着,小小的草庐成了情报的中转站,我在养伤调养期间,整理着一堆各种各样、有用无用的讯息,然后将之分拣,把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再传回新野。

    以前我只是享受这些免费资源,现在真正在第一线接触一手情报,这种感观又非平时可比。信息量太多太杂,且要从中辨别真假,规避轻重,再加入自己对实事利弊的权衡、分析、判断,这还真是件相当考验人的脑力活。

    程驭显然很清楚我在忙些什么,但他对我忙碌的颇有微词,不是因为我占了他的地接私活,而是作为病人的我,实在是很不听话,且很不配合的那一个。

    病人是需要好生休想的,就如同那位庄遵庄公子一般。虽然我看他体格健壮,气定神闲,精神抖擞得一点毛病也没有的样子,可每当我试探性的问起程驭,他总推说庄遵只是他的病人,言辞模糊,大有敷衍之意。

    庄遵是个十分古怪的人,他也住在程驭府上,每日日升而出,日落而归,白天从不见他的人影,晚上也从不见他踏出房门半步。

    时局纷乱紧张,在长安流连于醉生梦死中的刘玄,终于意识到了王郎政权存在对汉朝的威胁有多严重――或许他原本就很清楚,只是想看好戏的隔岸观火,准备等着看刘秀是如何死法。

    但是刘秀蟑螂般顽强的生命力终于在刘扬的十多万大军的支撑下,幸运的延续了下来。刘玄没得好戏再看,刘秀被王郎追杀的狼狈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他也只能收敛起看好戏的心情,匆匆结束游戏,在前大司马、宛王刘赐的禀奏下,派使者西行,征召隗嚣、隗崔、隗义,同时派出尚书仆射谢躬率振威将军马武,带兵赶往河北,与刘秀的军队会合,共灭王郎。

    刘秀此刻在河北的性命已是无虞,再不用过当初提心吊胆,生怕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但是其他地方征战再如何旗开得胜,若是信都的汉军眷属有失,以他的性子,必然会愧疚一辈子。

    再好、再多的江山也换不来亲人的一条性命!这一点,刘秀应该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

    又是一整夜未曾合眼,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条对策来,枉费我平时总自以为是的为自己是现代人,iq高而沾沾自喜,可平白搁一大堆情报在手里攥着,我却仍是一筹莫展。

    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原则,程驭如今当真把我当成了他手里的一具临床试验品,从各种药剂到针灸,无一不试,我的腿初来下博之时尚能行走,到得后来,下肢无力,居然当真如他所断言的那般,形同残废。

    我很怕长时间瘫在床上会造成肌肉萎缩,于是想尽办法,画好两张图纸,让尉迟峻替我做了一对拐杖,外加一架简易轮椅。

    草庐四周便是大片竹林,尉迟峻就地取材,他对我的奇思妙想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我没料到拐杖和轮椅竟会引起了庄遵的兴趣――打从第一次见面后便再无交集的庄遵通过程驭,邀我前去一叙。

    这个邀请让我感到很莫名其妙,虽然我不否认对庄遵有强烈的好奇心,但是他一个四肢健全的正常人不来就我,凭什么非要我这个坐轮椅的去就他呢?

    原本看在程驭的面子上我也不该拒绝才是,可我只要一想到庄遵若有若无间所展示出的狂傲,便有些不大想去答理他。

    程驭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道:“你一宿未睡,愁的是什么?”见我不吱声,他一面收起银针,一面颇有深意的说“机会便在眼前,如何不懂把握呢?”

    他话里有话,我不是听不出来,略一迟疑,诧异道:“先生的意思难道是说那位庄公子有办法能解我之虑?”

    “呵呵,”他轻笑两声,十分肯定的告诉我“若子陵肯出手,信都之危当可迎刃而解。”

    “当真?”我又惊又喜,那个庄遵竟能得程驭如此高的推崇和评价。

    “你去试试不就可以知道真假了么?”

    程驭这么一说,我真恨不能背上长对翅膀飞过去,连忙嘱咐尉迟峻推我到庄遵的房门口。隔着那扇薄薄的门板,我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紧张。

    “庄公子!”象征性的敲了两下门,尉迟峻将我推到房内。

    庄遵正伏案支颐,不知在冥想些什么,见我进来,抬头间眸光中闪现一片惊喜。他从席上长身而起,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向我直奔而来。

    甫到跟前,便屈膝蹲下,目露惊艳之色:“有意思的东西”他手抚轮椅,那种专注的眼神让人怦然心动。

    我尴尬的笑了笑,看来这位庄遵还真是个痴人,居然会对我的轮椅那么感兴趣,难道他的癖好是做木匠?

    “做工看着挺简单,难得的是这想法,刘夫人如何想出来的?”

    “呃其实也没什么,人力推之,我不过是仿?n车与鹿车罢了!”?n车也就是辇车,是一种人力牵拉的双轮车;鹿车则是人推的独轮车,因容量窄小,只能装载一头鹿而得名。

    “哦?”庄遵似乎有点不大相信。

    我暗自蹙眉,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这是仿造两千年前后的东西搞出来的仿冒品吧。

    接下来的时间,庄遵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下的轮椅上,他一直绕着我左右前后不停打转,这种感觉真让人觉得怪异,没奈何我只得让尉迟峻把我抱到榻上靠着,把轮椅让给好奇宝宝专心研究。

    庄遵的书案上堆放得乱七八糟,竹简、木牍、缣帛,笔、刀、砚、墨什么都有。我伸长着脖子瞅了两眼,发现除了诗经、尚书等我日常熟见的文章外,最上面一卷打开了一半的竹简上,显眼处用刀刻着一个大大的篆字。我原无心细看,可晃眼掠过,那个字已深深的刻入眼帘――计。

    计!计谋的计!计策的计!计算的计!

    我心有所动,轻轻抽出那卷颜色早已发黄、甚至偏红的竹简。竹简完全打开,右侧第一支尺简上刻的字终于完全显现出来。“计”字上面尚有四个大字,我就算再白痴不懂篆体,这四个字连蒙带猜的也早看得明明白白――孙子兵法。

    这是孙子兵法之计。

    孙子兵法我听过,知道这本书大有来头,连我们的伟大领袖毛泽东都对该书青睐有加。古往今来,只要是关系到行军打仗的,无不把这本书当成必备宝典。但是,对它,我仅能称之为如雷贯耳,却从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讲了些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手里捧着那卷计,瞪大眼睛,从头读到尾,不知所云,连基本的字,我也只认得一个开头:“孙子曰”再往下,就只能是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始计第一。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冷不防手中书卷被骤然抽走,隔着一张书案,庄遵眉飞色舞般的倒背如流“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用之必败,去之。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实在不得不佩服他的好记性以及好口才,虽然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出于礼貌以及藏拙的心态,我仍是很卖力的为他鼓掌。才要喝彩,却不料被尉迟峻抢先一步:“庄公子真乃神人也,字字精辟。”

    庄遵笑了笑,我横了尉迟峻一眼,有气无力的哼哼:“这是孙武写的,孙武是”一时记不起孙武是哪个朝代的人,只得临时改口,打混道“孙子!所以此书乃称孙子兵法,是部兵书。”

    “夫人果然见识非凡!”庄遵赞道“早先听闻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我原有些不信,如今看来,传闻非虚。”

    尉迟峻喜道:“原来姑娘也看过这书,那可真是太好了!姑娘可否给小人详细讲解一下其中要义?刚才听庄公子背诵了遍,虽不明详意,却已深感震动。若得要义,必能增长学识,受益匪浅。”言辞恳切的说了这一番话后,他竟朝着我跪了下来。

    我不禁大为窘迫,让我讲解孙子兵法?不如让我拿块豆腐撞头来得更直接!偏偏尉迟峻不依不饶的冲我磕头,真心诚意的欲拜师求教。

    看来这个时代有文化的人真的不多,能识文断字,真正能接触到文字类古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也许在他们眼中,通晓孙子兵法的人是非常了不起的我眼珠一转,抬头触到庄遵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灵机一动,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懂得多少道理,又能教你多少道理?子山你放着眼前真正的大家不拜,却来拜我,岂非舍本逐末?”

    尉迟峻“啊”了声,幡然醒悟,膝行至庄遵处,叩首:“求公子教导。”

    庄遵没拒绝,也可没说答应,目光打我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夫人还真会推脱责任。”

    “岂敢。”我嫣然一笑,于榻上敛衽肃容,恭恭敬敬的对他一拜“阴姬也正要求教公子,望公子念在与我夫君曾同窗相交一场的份上”

    “夫人过谦了。”我万万没想到,庄遵坦然受了尉迟峻的拜礼,却死活不肯受我的礼,居然对我还了一拜。

    我才升起的一颗饱含希望之心,瞬间崩塌。这之后庄遵又将话题绕回到了轮椅上,尉迟峻为了巴结这位学识渊博的“老师”恨不能当场把我的轮椅拆成一片片,再拼装组合给他看。

    “姑娘,庄公子真是位人才。”回去的路上,尉迟峻把这句话嚼了不下十次。

    我意兴阑珊,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只想蒙上被子倒头就睡。尉迟峻却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我掀起眼皮乜了他一眼,轻轻“嗯?”了声。

    “姑娘。庄公子给了小人这个,小人愚笨,吃不准他是何用意。”他递过来一片竹牍,上面用墨工工整整的写了个隶书的“?m”字。

    我愣了片刻,突然“哎呀”一声,叫道:“子山!你赶紧替我查一个人!”

    “诺。小人马上去办,不知此人是”

    “耿伯昭!上谷郡太守耿况长子――耿弇!”我双掌略一撑案,内心抑制不住有些激动“他原在蓟县投奔刘秀,后兵乱失散,生死不知。耿弇此人身手委实了得,我不信他会遭遇不测庄子陵既然提到‘?m’字,必是对他有所暗示。子山,你速去替我查明耿弇现落何处,又在干些什么?”

    损己

    尉迟峻的办事效率让我再一次见识到了阴识安插在河北的影士力量。

    耿弇果然没有死,蓟县突围之时,他与我们一行分散走失,之后便北走上谷,劝说父亲同约渔阳,起兵攻击王郎。恰时王郎亦遣兵进逼上谷,胁迫耿况投降,兵临城下之时,多数人呢赞同投降王郎,唯有功曹寇恂力排众议,反对投降。

    好在耿况对于这个寇恂倒是颇为信任,言听计从,于是寇恂动身往渔阳联络渔阳郡太守彭宠。

    彭宠其实也收到了王郎勒令投降的文书,与上谷的情形极为相似,多数人赞同归降,唯有安乐县令吴汉向彭宠陈说利害,再加上寇恂的及时赶到,两边一说合,彭宠终于决定联合两郡兵力,讨伐王郎。

    上谷、渔阳二郡素为天下精兵所出之地,尤其是这两郡的骑兵号称突骑军,破阵溃围,天下无敌。彭宠遂发突骑军两千,步兵一千,由手下吴汉、盖延、王梁率领出征南下。

    渔阳兵南攻蓟县,首战告捷,斩杀王郎大将赵闳。与此同时,寇恂返回上谷,与上谷上史景丹、耿弇一同挥兵南下,与渔阳军队会合后,一路夺关斩将,攻占了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等郡国的二十二县,杀王郎大将、九卿、校尉以下官员四百余人,斩首三万余众,威震河北。

    “这个耿弇想不到竟有如此作为!”看完整摞厚重的书卷,我欷?[不已,当时耿弇孤身来投,不过是个年方及冠的毛头小子,几乎没多少人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子,居然能把河北搅得天翻地覆。

    “上谷、渔阳二郡兵力转眼便会与大司马的军队会合!”

    我的手指在案面上?记没鳎?沉吟片刻后毅然下了决定:“子山,通知河北、河内所有影士,务必配合上谷、渔阳,乃至陛下从河南遣派的军队,援助信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些汉军家眷从马宠手中解救出来!”

    “姑娘!”尉迟峻大惊失色。

    我摇着食指斩钉截铁的说:“我要活的,不要死人!”

    “姑娘,如此一来,即使影士能侥幸存下性命,可因此曝露身份,也再无影士存在的意义了。主公在河北花了三年才培植出的这点人脉,或许会因此完全葬送”

    “这是我的决定,你遵照执行便是!你只需负责把人平安救出即可,余下的后果,自有我全权负责!”

    话说这种份上,尉迟峻也不好再与我争辩什么,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惋惜失望的低下头去:“小人遵命。”

    等他出去,我全身脱力般的仰天躺倒在席上。

    豁出去了!

    把好不容易握到手中的这点家当,全部押上!

    刘秀,你可知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不,你不会知道!我也永远不可能让你知道!

    刘秀与谢躬的数万人会合后,旋即引兵东围巨鹿。因信都人质受胁,加上巨鹿顽强防守,十余万汉军连续攻城,相持不下。

    彼时,耿弇带领上谷、渔阳两郡的数万兵力南下会合,汉军实力大涨,集结各方势力围救信都。为了解救城中人质,我孤注一掷,将阴家在河北的全部影士人脉全部调到了明处,想尽一切办法从信都牢狱中将汉军家眷解救出来,随后又秘密护送出城。

    马宠失去人质的要挟,在任光以及耿弇所率两郡兵力的反攻下,守城兵力全面崩溃,信都被汉军重新夺回。

    然而此一役,看似有惊无险,背后付出的却是河北影士势力的付之一炬。当尉迟峻禀明五百影士消亡过半,剩下的一百多人也因此无法再留在原地隐藏身份,等同于失去影士作用时,我正配合程驭的针灸,丢弃拐杖,如婴儿学步般步履蹒跚的做着初步的康复训练。

    尉迟峻面色铁青的把伤亡报告汇报给我,我没等听完,便一跤狠狠摔下地。尉迟峻并未像往常那般着急搀我起来,只是冷冷的望着我,似在伤心、生气,甚至失望!

    不仅仅是三年的心血付之一炬,还因为我的这一决策,几乎便是拿影士的性命换了李忠等人家眷的性命。

    一命换一命!在某种程度上,我这是干了件相当损己利人的赔本买卖――折损了阴家,成全了刘秀!

    也难怪尉迟峻不能谅解,在他眼中,刘秀再娶,我这个刘夫人已形同下堂妇,保全娘家才是正道。而我,却恰恰彻底反其道而行。

    这下子,只怕阴识那里我也难辞其咎,没脸再回阴家寻求栖身。

    相信不管是谁,若是听说此事,都会断定我干了件两面不讨好的蠢事吧?!

    垂睑轻笑,满心苦涩,却终是无悔。

    爱上刘秀,便早已注定了无可救药!

    痴儿呢,痴儿

    更始二年四月,王郎派出数万援兵增援巨鹿,刘秀率军队迎战,不料战斗失利,汉军竟连鼓车与辎重也被敌军掳去。幸得景丹率突骑军勇猛冲击,大破王郎军队,斩首数千。敌军死伤纵横,景丹甚至带兵挥骑追奔十余里。

    上谷、渔阳的突骑军不仅让刘秀、让世人见识到了它的威力,也让我隐埋心底的那点心思又重新活络起来――我想建立一支骑兵!以北陲固有的骑兵模式再配合上我搞出来的高桥马鞍、马镫,相信一定能把骑兵的威力成倍扩大!

    我把这个主意讲给尉迟峻听时,他先还不大苟同的皱起眉头,脸上夸张的神情似乎认定我在说天方夜谭。可等我是十分肯定的把马鞍、马镫的图纸交给他,并详细描述其作用后,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讶与赞叹。

    这种表情我早在邓禹身上就得到了初步证实,所以也就不再为他的大惊小怪而沾沾自喜,为了加快行动,我让他赶紧先搞几副样品出来,而且有了之前的实践效果,我更是对样品的成功率自信满满。

    然而几天后,没等样品递到我手里,尉迟峻便告诉了我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

    缺什么都不能缺钱,没钱那叫寸步难行。长期以来,我都一直处在衣食无忧的状态中,即便最困苦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风餐露宿,杀马饮血。但这些都是个人的存活问题,我还真没仔细想过,要养活一大帮人,招揽壮丁,组成一支骑兵该付出多大的代价。

    钱!最大的问题是,我没有钱!

    换而言之,想要做成这件事还得回去跟阴老大开口要钱,否则一切免谈。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可不是随随便便振臂一呼,便能招来一群不要钱的人的。平民百姓肯当兵打仗,很大程度上并不是为了什么远大理想而参军的,他们为的不过是军中三餐温饱,每月所得军饷罢了。

    行军打仗讲究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其实招揽军士,组成骑兵,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把阴识安插在河北的情报系统全部搞瘫痪了,以至于现在刘秀那边再有什么动静,我也无法及时得知,更无法向新野传递任何情况。在这种情况下,阴识没有气得从新野杀到下博来把我痛揍一顿已属不易,我若再开口向他索要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他会有可能给吗?

    只怕他会真把我当疯子!而且是个又想企图挖娘家钱,拼命倒贴丈夫的超级疯子!

    要怎么样才能让阴识相信我,心甘情愿的掏钱出来呢?

    我愁得接连几日吃不下饭,尉迟峻见状,好心提点道:“庄公子足智多谋,计策无双,姑娘若有难解之事不妨去请教他。”

    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竟忘了还有庄遵这号人的存在。于是急忙拄着拐杖去找他,没想到庄遵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后,嗤声:“你都已经这副样子了,还想怎么折腾?”

    那种神情,不屑中似乎还带有替阴识极度的惋惜,仿佛在说:“有妹如此,不如去死。”

    我也清楚自己给阴识捅了多大的篓子,所以尽管庄遵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我也尽量克制,低声应和:“公子说得极是,但”

    “但你还是不死心是不是?”他冷冷的接过话去“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好好的女子,费这心搞这些做什么?你若真有闲暇,不妨先替你的这双腿多考虑考虑!”

    他声色俱厉的样子让我打了个寒噤,没来由的联想到了阴识。大哥他,若是见到我落到现在这副惨状,估计会比庄遵更愤怒吧。

    “程先生说我的腿有治愈的希望”潜意识里竟把庄遵想象成了阴识,我很小声的解释,唯唯诺诺。

    “哼。”他冷哼一声“程老先生说的是,也许有治愈的希望。”他加重了“也许”两个字的发音。

    我一哆嗦,咬着唇可怜兮兮的说:“求公子出个主意,阴姬感激不尽。”

    他翻了个白眼,很不耐烦地挥手,轰我出门:“去!去!去!是你要钱,又不是我庄子陵要钱!”

    再无二话,竟然当真像赶苍蝇一样把我轰了出来。

    我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庄遵这家伙,看起来一副斯文样,接触久了,便会发现其实他骨子里又狂又傲,也许他真有才,也许有才的人与生俱来的都带了股狂傲之心,可至少邓禹不这样!

    邓禹有才,或许他也狂也傲,但至少他从来不会用这么恶劣的态度来对待我!

    那是因为他对你的感情不一样――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不经意的将事实泄了底,我愣住,顿时百感交集。

    也许的确如此。对待不同的人,才会用不同的心去对待。就像冯异说的,他若爱一个人,必然会专房专宠,无可替代。

    然而刘秀他

    猛地摇了摇脑袋,把心中的疼痛强行略去,我深吸了口气:“子山,扶我回房,我要写信给大哥。”

    “姑娘可想到法子了?”

    我诡谲一笑,凉飕飕的说:“方才庄公子不是都已经交代了吗?”

    “啊?小人怎么没有”

    “庄公子说了,以我的名义是要不到钱的,但如果以庄子陵的名义的话”

    尉迟峻两眼发直的瞅着我,半晌打了个哆嗦,垂下头去:“小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