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人工智能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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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的时间转瞬就过。
期间简云台面红耳赤,明明图灵亲他的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非要说起来只有震惊与愕然，但现在……为什么图灵浅浅亲了一下传感器,他反而看得心底燥热啊！
昏暗的霓虹灯光晕中，形状好看的薄唇轻轻覆盖在那颗小黑钻上,软唇深陷随即又微微抬眸，眸光亮亮地看向这边。
呼吸交错，周身温度缓慢向上攀爬。
图灵的眼中仿佛酝酿着这个世间最纯粹的欢喜，让人看着便胸腔共鸣不断。
简云台禁不住后仰了几寸。
被一个面庞俊美、气质矜贵的男人这样深情看着,绕是他都有点儿受不住。
直播间观众更是欢喜过大年：
“啊啊啊啊我从来没有嗑过这么顺利的cp呜呜呜呜！正主送糖给我们吃！”
“呜呜呜呜我突然好喜欢图灵啊,之前他亲老婆,把老婆吓到了。当时老婆脸上的那个表情——又惊又惧,看着就让人也跟着心底发慌。图灵亲传感器肯定是不想再吓到老婆，他真的好好哦呜呜呜呜呜……”
“没有记错的话,图灵应该是第二个吻老婆的人吧？上次扶烛也亲了,不过当时光线昏暗我们什么也看不见。这一次真的是感天动地，两次亲亲我都截图了嘿嘿嘿~”
“只是截图吗？姐妹你这就有点不上道了,成年人已经截成动图做成屏保了，一个是老婆主动亲,一个是图灵主动亲，诶嘿，情侣款屏保get,马上让我男朋友换上~”
“我有一个朋友想要这两个动图屏保,啊啊啊啊快发到微博上去造福大众啊！”
“实不相瞒,我也有个朋友＋1”
原本打算趁这两个小时补一下觉，谁知道图灵睡在身边，简云台只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对劲,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反而还越躺越精神。
鱼星草就睡在床下侧，捂着耳朵忍了十几分钟，最终忍无可忍地把枕头砸了上来：“不要在床上动来动去！”
简云台接住枕头：“……”
又看向一旁抿唇轻笑的图灵，凶巴巴说：“笑什么笑，我睡不着很好笑吗？”
图灵立即收敛笑意，撑起身子靠近一些距离，压低声音说：“等游戏结束，我想和你说一句话。”
简云台大惊：“大战在即，你干嘛要在这种关口立flag。”
图灵疑惑地‘嗯？’了一声。
简云台无奈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现在直接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现在不能说。”最后一日游戏可能会出变故，图灵不确定这一去，星陨企业会不会强行限制住他的行动。也许今后他的灵魂就会被销毁，也许他将变得再也不是他。
这种情况下，图灵不能对简云台说任何话，因为他给不了任何承诺。
其实图灵本可以不进入游戏。
也可以就这样避免危机。
但是简云台进游戏了，他很不放心。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担忧情绪么？
又是一种图灵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想到这里，图灵微微弯唇，说：“进游戏后，我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好。”简云台很快应声。
※※※
【尊敬的21克的重量。】
【您已登入图灵测试。】
刚一上线，简云台立即发现游戏中的氛围与前三天截然不同。
说是地动山摇都毫不夸张，他根本就站不稳跟脚，勉勉强强地扶住一旁的栏杆，才避免被地震般的动感摔下楼层。
轰轰！轰轰！四面八方都有炮火轰击之声，远方红光与天际线相接。
硝烟味弥漫。
比起昨天，今天的红晶人显然更加嚣张。他们无差别攻击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像是要将地面掀个底朝天一般。
红晶人为什么要炸城？
如果说这个测试游戏的玩家目标是杀死晶人拿到战绩，那么红晶人的目标显而易见——他们只想毁掉这座城池。
即便炮火轰击到他们的同胞身上，红晶人似乎也毫不在意。
“滋滋……滋滋……”
耳侧的传感器响起微末电流声，不一会里面就传出图灵的声音，“你在哪儿？”
简云台打开游戏面板看了眼坐标，说：“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巷子很近。你在那儿等我。”指尖轻点将巷子坐标发给鱼星草，简云台继续说：“传感器只剩半格电了，省着点用，待会见了面再说吧。”
“好。”嘴上应着，图灵却舍不得关掉传感器，“那我在这里等你……”
简云台一愣：“你已经到了？”
图灵：“我可以传送过来。”
图灵和黑客白都能够进行坐标传送，但黑客白的技法明显更胜一筹。
图灵只能传送自己，以及他身边的人。并且传送的范围较大，短距离无法定位。
黑客白则是可以直接隔空传送，定位更加精确。
要是黑客白还活着就好了。
这样想着，简云台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扶着栏杆往高层之下看。
他微微皱眉，抿唇时神色犹疑。
楼底下碎有各色水晶，这些都是晶人死去之后的残留物。寥寥撒在废墟的碎石之上，这些水晶即便是在夜色之中，都极为显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简云台总觉得这些水晶碎裂地点有种莫名的规律，像是有人收集起这些水晶，而后将其摆放成一个特殊的形状。
从左斜上到右斜下，又从右斜上到左斜下，虽然摆得歪歪扭扭，但也能大致看出形状——像是一个大大的错号。
这是谁摆的？
原住民、晶人，还是玩家？
如果是玩家摆的……难道是想提醒其他玩家，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弄错了？
脑中刚浮现这个想法，简云台神色突然一厉。他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仅凭一种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危机感，俯身向下一躲。
随即抬臂，猛地勾住后方攻击他的晶人。那晶人被他拽得在空中倒转，又重重地面朝下摔落在地，砰——
简云台对准晶人的脑袋，迅速开枪。
“怎么了？”图灵听见了枪响，声音也跟着一紧，听起来比简云台本人都要紧张。
简云台皱眉向后看了一眼。
冷风从破裂的墙缝中钻了进来，寥寥卷起地上的塑料盒与易拉罐。‘框框’响声不断，除此之外整栋大楼一片空寂与寂寥之感。
他的身后无人。
“没事，刚刚有黑晶人偷袭我，已经被我解决了。”简云台轻轻触碰传感器，说：“只剩半格电，先关掉吧。”
图灵声音低低的，“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哪里也不会去，就在这里等你。”
简云台敏锐察觉到图灵语气中的不舍，登时好笑又无奈。在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分别才是常态，他已经习惯了与人分别。
但简云台还是克制不住有些心软，忍不住放软了声线柔声安抚：“又不是生离死别，我现在不正要去找你嘛。乖一点，嗯？”
“好。”图灵尾音雀跃。
就跟煲电话粥一样，两边都喊着‘你先关你先关’，结果谁都不想关。这样下去可不行，七十万买来的传感器不能这样浪费。
简云台笑着摇头，关掉传感器。
再一次转眸向身后看，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每走几米，他都要回头看。
明明身后无人，可是那种随时会被截杀的危机感却始终萦绕在心头。就像刚刚黑晶人来袭一般的感觉——
可是现在身后确实没有人。
至少肉眼看不见有其他人在。
晶人不会发出声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晶人与其他物体接触，也会连带消去那物体的声音。
一个人单独行走在楼栋、街道上都十分危险。简云台在明，晶人在暗，随时随刻他都有可能被晶人偷袭，而他又不可能随时随刻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若真被偷袭，也许会被一击毙命。
得尽快和图灵汇合。
这样才能将后背托付出去。
想到这，简云台不禁加快步伐。
※※※
嗒嗒——
嗒嗒——
两小时后，巷外传来脚步声。
图灵眼眸微亮，抬眼向外看去，很快又失落地垂下了纤长的眼睫。
“…………”
鱼星草无语说：“你能不能不要把嫌弃和失望表现得这么明显。要不是我心理素质还不错，那我现在已经被你打击到了。”
鱼星草是简云台的好友。
图灵爱屋及乌，对他的态度十分礼貌，低低说：“抱歉，我以为是他。”
“我总算知道简云台为什么想保护你了。”鱼星草好笑说：“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又偏爱只对他一个人好的男人。巧不巧？这两点你都占全了。”
图灵：“……”
简云台不在场，图灵寡言少语。
鱼星草也不自讨没趣，直接问：“简云台为什么还没到，你联系他了吗？”
图灵这才抬眸，摇头说：“他担心传感器没电，让我在这里等他就好。”
鱼星草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
话音刚落，巷道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像是有大批民众聚集于此，在附近地毯式搜寻着什么一般。鱼星草眉头紧皱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面沉如水。
外面的原住民都在搜寻图灵。
打开游戏面板，鱼星草皱眉说：“有人把这个地方的坐标发到世界公频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换一个地方汇合。”
图灵浅色的瞳孔微闪，“谁发的？”
鱼星草：“……”
知道这个地方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如果有人告密的话，最有嫌疑的人是现在不在场的简云台。
但巷道里的两人根本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鱼星草说了声‘不知道’，就快速打开了私聊界面，指尖轻触面板发送消息。
【简云台，坐标已经暴露了，你先不要过来。我们换一个地方汇合。】
静等一会儿，鱼星草关掉面板说：“他回了，说‘好’。外面的原住民太多了，我们等人少的时候再出去，怎么样？”
“……”图灵垂眸，眼睫微颤。
他其实想在这里和简云台见面，这条巷道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简云台，第一次发现原来有值得他信任的人，也是第一次触及到梦寐以求的灵魂。
不过这些与简云台的安全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图灵轻轻点头：“可以。”
说起来容易，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很难。鱼星草在巷道里等了将近一小时，外面的人不减反增，且地毯式搜索越来越精细。
若不是此处巷道十分隐蔽，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原住民们找到了。
再躲下去，就是坐以待毙。
如果换做简云台，这个时候他估计已经开始教图灵爬墙了。可鱼星草自己都不会爬墙，更别提教别人。
焦切在巷道里踱步几分钟，正准备直接突围时，巷道尽头的图灵突然眼神一亮。
“滋滋……滋滋……”传感器中传来简云台的困惑的声音：“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图灵微微愣神：“你到了？”
简云台那边听起来很嘈杂，音量也压得很低：“到了啊，但我现在不好靠近。”
鱼星草凑近过来，焦急说：“不是已经发消息和你说了不要过来嘛，你怎么还过来？”
简云台：“……你什么时候说的？”
鱼星草疑惑皱眉，有些不确定的打开私聊界面看了一眼，表情瞬间一沉。
“我们的消息被人篡改了。”
——简云台，坐标已经暴露了，你先不要过来。我们换一个地方汇合。
这么长一段文字，删到只剩四个字：
过来汇合。
简云台当时回复：好。
到底是谁篡改了消息。
是星陨吗？
“啧——”简云台嗤笑一声，“不管是谁篡改了消息，他这个缩句能力还挺厉害……”
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他这边突然异响连连。
破风声、重击声，以及枪声。
砰——
传感器中的枪声响起那一瞬，巷道外也传来了枪声。一声枪响立即激起紧张的氛围，图灵眸光一紧：“你有没有事？”
“…………”
隔了大约一分钟，简云台才开口，语气有些无奈：“刚刚有晶人偷袭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晶人被我杀了，坏消息是……我暴露了。”
话音落下。
巷道外传来数声惊异的大呼声。
“二十一克的重量？你们快看他头上顶着的角色名，他就是昨天的日榜第一名！”
“图灵就是将战绩转给了他。”
“跑了——快追！”
一片纷乱与喧嚣之中，图灵毫不犹豫地转身，想要跑出巷道。
鱼星草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咬牙说：“你现在出去只会让场面变得更乱！”
图灵转眸，语带薄怒：“松开手。”
鱼星草与那双漂亮，但极其冷酷的眸子对视上，心中陡然一颤。
惊吓之余，他下意识地松开手。
好在传感器中再次传来简云台的声音，他低声说：“图灵，躲好。不要出来。”
“……”图灵足尖顿住。
紧紧抿唇，浅色的瞳孔转为一片暗沉。冷风呼啸着席卷云层，将乌云吹成层层叠叠的景象，就像他眼中凝聚的喧嚣一般。
这种情况下，他甚至都不能出去。
外面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那些人又做法恶毒宛若刀刃，一刀一刀扎向他真正爱着的人，将他也扎得遍体鳞伤。
图灵是星陨的象征，同样也是新历年开启的象征。他是无数人眼中的神祇，然而做了这么久的‘神’，这是他头一次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到几乎忍不住想要干呕。
浅浅抬起纤长的眼睫。
冷风似乎为他的眸底镀上一层银霜，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冰寒又彻骨。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缓慢地攥成拳，指甲都深深地刻入了掌心之中。
图灵恍惚抬眸，面色陡然间苍白。
另一边。
简云台关掉了传感器。
“星陨今天一直在搜寻名叫简云台的人，他是不是就是简云台？”周围都是小声的讨论声，四面八方都有原住民。
他们团团环绕，缓步逼近。
已经没有办法突出重围了——突出重围至少要找一个人少的方位，沿着薄弱点冲出去。然而这条巷道现在堆满了人，抬目一看人头攒动，根本就没有人少的方位。
简云台甚至能够看见一米开外，这些人眼中的好奇，与克制不住的嫉妒。被药物侵袭之后的大脑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这些人像是疯了一般，嫉妒到眼睛发红。
他谨慎后退两步，然而退无可退。
无数人站在后方，目光中满是恶意，“图灵为什么要把战绩转给你？”
“你和图灵是什么关系？”
“原来是你欺骗了图灵！”
有人伸手上前推搡，但简云台也不是好欺负的，面无表情反手攥住那人的手，‘咔擦’一声响，他直接卸掉了那人的胳膊。
尖叫声贯穿云霄。
不止断臂之人在尖叫，附近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在尖叫。有人疯狂想要靠近，也有理智尚存的人疯狂想要后退。
两波人一进一退之间，简云台被人群撕扯得歪歪斜斜，步伐错乱。
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篡改私聊数据，恐怕是星陨干的‘好事’。星陨把他骗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想借原住民的手杀了他么。
这些想法只是一瞬间在脑海中掠过，简云台推开身上的手，可是立即又有另一只手袭向他。混乱之中，他甚至都分辨不出来这是谁的手，只能不断抬手抵挡。
几分钟过去，他心中已经积蓄起万吨怒意，火气直冲冲地往脑门上冒。
这些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以前简云台并不能理解图灵，也不知道图灵为什么会排斥狂热的人群，甚至排斥到PTSD，诱发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
现在亲身经历了之后，他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群都面目可憎。
漫长的岁月，图灵如何熬过这一切？
想到这里，简云台紧紧咬牙，眼底的怒意几乎要按捺不住，随时可能爆发。
砰——
一声枪响像是火.药.桶的导火索一般，将本就混乱的场面弄得更加不堪。当有第一个人开枪，其余人也纷纷抬起枪支。
砰砰砰——
数声枪响，有些打到了其他原住民的身上，也有些直直射向简云台。
简云台迅速拉住原住民，让这原住民替他挡去身前的子弹。
不等他逃离此处，后腿处猛然钝痛。
“嘶——”低头一看，一颗子弹正中了他的膝盖后方，这只腿疼得没有了知觉。
咚！一声重响，简云台被迫单膝跪倒在地，紧紧咬牙徒手挖出了子弹。逃是肯定逃不出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脖后芯片。
只要护住了芯片。
那就能活下去，能够东山再起。
他的身下很快凝聚出小血洼。
有越来越多的人群包围住他，就像是被丧尸包围一般，原住民与丧尸的唯一的区别，是这些人明明看起来是正常人。
他们的做法却极其不正常。
一个两个扑过来，简云台的后背被人重重按住，勉强抬头一看，头顶上有无数只手在胡乱挥舞，像是干枯的白桦树一般，那些枝条重重包围起来，将氧气抽离。
简云台一言不发地忍耐窒息感，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倏然之间，人群突然齐齐撤离，朝着与这边相反的方向跑去。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肺腑，简云台抬眼一看，心底狠狠一紧。
方才他自己被围攻时都没有这样紧张，简云台语带怒意喊：“别过来！”
视野尽头，穿梭过人群夹缝。
隔着人山人海，图灵数次推开身边的人，想要靠近这里。可是人潮汹涌之时，他们之间的阻碍实在是太多了。
只能隐隐看见图灵眼眶通红，眼底犹带暴怒之意，一点一点艰难朝这边走过来。
在人们的心中，图灵一直以来都神情寡淡，很少将情绪外泄。这也是他们都一次看见图灵情绪起伏这样大，那一声声低喝声夹杂着浓浓的厌恶，被掩盖在喧腾之下。
看口型。
他说的是，不要对他开枪。
不知是谁的血溅到了简云台的脸庞上，抬眸时他的眼神微微触动。
其实他气的不是被围困堵截，甚至也不是中弹。以前在贱民区的时候，简云台受过比这更大的苦，他不会因为这种小挫折而发怒。
他生气的是。
这些人曾经也这样对待过图灵。
他只是经历了一次，而图灵则是经历了无数次非人的折磨与对待。脑海中不禁再一次浮现图灵温柔的眼眸，那里面不含一丝杂色，像是璀璨的宝石一般纯净透彻。
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却有无数人打着爱他的名义，想要挖出来将其珍藏。
只是想想就心神大乱，心底烈烈燃烧起无名之火，简云台又不忍又气愤。
等回神时再抬眼，简云台神情微微一凝——图灵用力推开身边的人，却又被其他人阻拦住。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惶急之色，他的视线牢牢看向自己这边，眸中闪烁水光。
他看上去快要急哭了。
不断焦切地在说着什么，可他的声音被牢牢盖在了喧嚣之中，混乱之下。不仅声音，简云台甚至很难看清他的口型，耳朵里像是堵了一层厚重的膜，连传感器都无法将其刺穿。
这一切发生的又急又快，大约也就几秒钟时间。很快简云台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可惜已经太晚了。
心神失守之时，有一只冰凉的手缓缓附上了他的脖颈之后——像是一块千年寒冰盖在了皮肤上，又像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冰寒之意渗透骨髓，心底陡然发凉。
透过地上血洼的倒影能够看见，不知何时起，有一名红晶人无声无息靠近了简云台。在图灵几近沙哑的崩溃嘶吼声中，红晶人当着图灵的面，指尖按住芯片猛地向外一划。
刺啦——
鲜血翻飞，血珠四溅。
图灵所有的动作一瞬间止住。
像是浑身血液一瞬间被抽离，灵魂也随之被剥夺而去，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骤然间惨白如霜。
作者有话要说：小结巴不是不懂失而复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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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间简云台面红耳赤,明明图灵亲他的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非要说起来只有震惊与愕然，但现在……为什么图灵浅浅亲了一下传感器,他反而看得心底燥热啊！
昏暗的霓虹灯光晕中，形状好看的薄唇轻轻覆盖在那颗小黑钻上,软唇深陷随即又微微抬眸，眸光亮亮地看向这边。
呼吸交错，周身温度缓慢向上攀爬。
图灵的眼中仿佛酝酿着这个世间最纯粹的欢喜，让人看着便胸腔共鸣不断。
简云台禁不住后仰了几寸。
被一个面庞俊美、气质矜贵的男人这样深情看着,绕是他都有点儿受不住。
直播间观众更是欢喜过大年：
“啊啊啊啊我从来没有嗑过这么顺利的cp呜呜呜呜！正主送糖给我们吃！”
“呜呜呜呜我突然好喜欢图灵啊,之前他亲老婆,把老婆吓到了。当时老婆脸上的那个表情——又惊又惧,看着就让人也跟着心底发慌。图灵亲传感器肯定是不想再吓到老婆，他真的好好哦呜呜呜呜呜……”
“没有记错的话,图灵应该是第二个吻老婆的人吧？上次扶烛也亲了,不过当时光线昏暗我们什么也看不见。这一次真的是感天动地，两次亲亲我都截图了嘿嘿嘿~”
“只是截图吗？姐妹你这就有点不上道了,成年人已经截成动图做成屏保了，一个是老婆主动亲,一个是图灵主动亲，诶嘿，情侣款屏保get,马上让我男朋友换上~”
“我有一个朋友想要这两个动图屏保,啊啊啊啊快发到微博上去造福大众啊！”
“实不相瞒,我也有个朋友＋1”
原本打算趁这两个小时补一下觉，谁知道图灵睡在身边，简云台只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对劲,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反而还越躺越精神。
鱼星草就睡在床下侧，捂着耳朵忍了十几分钟，最终忍无可忍地把枕头砸了上来：“不要在床上动来动去！”
简云台接住枕头：“……”
又看向一旁抿唇轻笑的图灵，凶巴巴说：“笑什么笑，我睡不着很好笑吗？”
图灵立即收敛笑意，撑起身子靠近一些距离，压低声音说：“等游戏结束，我想和你说一句话。”
简云台大惊：“大战在即，你干嘛要在这种关口立flag。”
图灵疑惑地‘嗯？’了一声。
简云台无奈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现在直接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现在不能说。”最后一日游戏可能会出变故，图灵不确定这一去，星陨企业会不会强行限制住他的行动。也许今后他的灵魂就会被销毁，也许他将变得再也不是他。
这种情况下，图灵不能对简云台说任何话，因为他给不了任何承诺。
其实图灵本可以不进入游戏。
也可以就这样避免危机。
但是简云台进游戏了，他很不放心。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担忧情绪么？
又是一种图灵从未体会过的情绪。
想到这里，图灵微微弯唇，说：“进游戏后，我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好。”简云台很快应声。
※※※
【尊敬的21克的重量。】
【您已登入图灵测试。】
刚一上线，简云台立即发现游戏中的氛围与前三天截然不同。
说是地动山摇都毫不夸张，他根本就站不稳跟脚，勉勉强强地扶住一旁的栏杆，才避免被地震般的动感摔下楼层。
轰轰！轰轰！四面八方都有炮火轰击之声，远方红光与天际线相接。
硝烟味弥漫。
比起昨天，今天的红晶人显然更加嚣张。他们无差别攻击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像是要将地面掀个底朝天一般。
红晶人为什么要炸城？
如果说这个测试游戏的玩家目标是杀死晶人拿到战绩，那么红晶人的目标显而易见——他们只想毁掉这座城池。
即便炮火轰击到他们的同胞身上，红晶人似乎也毫不在意。
“滋滋……滋滋……”
耳侧的传感器响起微末电流声，不一会里面就传出图灵的声音，“你在哪儿？”
简云台打开游戏面板看了眼坐标，说：“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巷子很近。你在那儿等我。”指尖轻点将巷子坐标发给鱼星草，简云台继续说：“传感器只剩半格电了，省着点用，待会见了面再说吧。”
“好。”嘴上应着，图灵却舍不得关掉传感器，“那我在这里等你……”
简云台一愣：“你已经到了？”
图灵：“我可以传送过来。”
图灵和黑客白都能够进行坐标传送，但黑客白的技法明显更胜一筹。
图灵只能传送自己，以及他身边的人。并且传送的范围较大，短距离无法定位。
黑客白则是可以直接隔空传送，定位更加精确。
要是黑客白还活着就好了。
这样想着，简云台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扶着栏杆往高层之下看。
他微微皱眉，抿唇时神色犹疑。
楼底下碎有各色水晶，这些都是晶人死去之后的残留物。寥寥撒在废墟的碎石之上，这些水晶即便是在夜色之中，都极为显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简云台总觉得这些水晶碎裂地点有种莫名的规律，像是有人收集起这些水晶，而后将其摆放成一个特殊的形状。
从左斜上到右斜下，又从右斜上到左斜下，虽然摆得歪歪扭扭，但也能大致看出形状——像是一个大大的错号。
这是谁摆的？
原住民、晶人，还是玩家？
如果是玩家摆的……难道是想提醒其他玩家，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弄错了？
脑中刚浮现这个想法，简云台神色突然一厉。他没有听见任何声响，仅凭一种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危机感，俯身向下一躲。
随即抬臂，猛地勾住后方攻击他的晶人。那晶人被他拽得在空中倒转，又重重地面朝下摔落在地，砰——
简云台对准晶人的脑袋，迅速开枪。
“怎么了？”图灵听见了枪响，声音也跟着一紧，听起来比简云台本人都要紧张。
简云台皱眉向后看了一眼。
冷风从破裂的墙缝中钻了进来，寥寥卷起地上的塑料盒与易拉罐。‘框框’响声不断，除此之外整栋大楼一片空寂与寂寥之感。
他的身后无人。
“没事，刚刚有黑晶人偷袭我，已经被我解决了。”简云台轻轻触碰传感器，说：“只剩半格电，先关掉吧。”
图灵声音低低的，“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哪里也不会去，就在这里等你。”
简云台敏锐察觉到图灵语气中的不舍，登时好笑又无奈。在他所在的那个世界，分别才是常态，他已经习惯了与人分别。
但简云台还是克制不住有些心软，忍不住放软了声线柔声安抚：“又不是生离死别，我现在不正要去找你嘛。乖一点，嗯？”
“好。”图灵尾音雀跃。
就跟煲电话粥一样，两边都喊着‘你先关你先关’，结果谁都不想关。这样下去可不行，七十万买来的传感器不能这样浪费。
简云台笑着摇头，关掉传感器。
再一次转眸向身后看，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每走几米，他都要回头看。
明明身后无人，可是那种随时会被截杀的危机感却始终萦绕在心头。就像刚刚黑晶人来袭一般的感觉——
可是现在身后确实没有人。
至少肉眼看不见有其他人在。
晶人不会发出声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晶人与其他物体接触，也会连带消去那物体的声音。
一个人单独行走在楼栋、街道上都十分危险。简云台在明，晶人在暗，随时随刻他都有可能被晶人偷袭，而他又不可能随时随刻都保持着高度警惕。
若真被偷袭，也许会被一击毙命。
得尽快和图灵汇合。
这样才能将后背托付出去。
想到这，简云台不禁加快步伐。
※※※
嗒嗒——
嗒嗒——
两小时后，巷外传来脚步声。
图灵眼眸微亮，抬眼向外看去，很快又失落地垂下了纤长的眼睫。
“…………”
鱼星草无语说：“你能不能不要把嫌弃和失望表现得这么明显。要不是我心理素质还不错，那我现在已经被你打击到了。”
鱼星草是简云台的好友。
图灵爱屋及乌，对他的态度十分礼貌，低低说：“抱歉，我以为是他。”
“我总算知道简云台为什么想保护你了。”鱼星草好笑说：“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又偏爱只对他一个人好的男人。巧不巧？这两点你都占全了。”
图灵：“……”
简云台不在场，图灵寡言少语。
鱼星草也不自讨没趣，直接问：“简云台为什么还没到，你联系他了吗？”
图灵这才抬眸，摇头说：“他担心传感器没电，让我在这里等他就好。”
鱼星草有些担忧：“不会出什么事吧。”
话音刚落，巷道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像是有大批民众聚集于此，在附近地毯式搜寻着什么一般。鱼星草眉头紧皱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面沉如水。
外面的原住民都在搜寻图灵。
打开游戏面板，鱼星草皱眉说：“有人把这个地方的坐标发到世界公频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换一个地方汇合。”
图灵浅色的瞳孔微闪，“谁发的？”
鱼星草：“……”
知道这个地方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如果有人告密的话，最有嫌疑的人是现在不在场的简云台。
但巷道里的两人根本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鱼星草说了声‘不知道’，就快速打开了私聊界面，指尖轻触面板发送消息。
【简云台，坐标已经暴露了，你先不要过来。我们换一个地方汇合。】
静等一会儿，鱼星草关掉面板说：“他回了，说‘好’。外面的原住民太多了，我们等人少的时候再出去，怎么样？”
“……”图灵垂眸，眼睫微颤。
他其实想在这里和简云台见面，这条巷道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简云台，第一次发现原来有值得他信任的人，也是第一次触及到梦寐以求的灵魂。
不过这些与简云台的安全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图灵轻轻点头：“可以。”
说起来容易，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却很难。鱼星草在巷道里等了将近一小时，外面的人不减反增，且地毯式搜索越来越精细。
若不是此处巷道十分隐蔽，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原住民们找到了。
再躲下去，就是坐以待毙。
如果换做简云台，这个时候他估计已经开始教图灵爬墙了。可鱼星草自己都不会爬墙，更别提教别人。
焦切在巷道里踱步几分钟，正准备直接突围时，巷道尽头的图灵突然眼神一亮。
“滋滋……滋滋……”传感器中传来简云台的困惑的声音：“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图灵微微愣神：“你到了？”
简云台那边听起来很嘈杂，音量也压得很低：“到了啊，但我现在不好靠近。”
鱼星草凑近过来，焦急说：“不是已经发消息和你说了不要过来嘛，你怎么还过来？”
简云台：“……你什么时候说的？”
鱼星草疑惑皱眉，有些不确定的打开私聊界面看了一眼，表情瞬间一沉。
“我们的消息被人篡改了。”
——简云台，坐标已经暴露了，你先不要过来。我们换一个地方汇合。
这么长一段文字，删到只剩四个字：
过来汇合。
简云台当时回复：好。
到底是谁篡改了消息。
是星陨吗？
“啧——”简云台嗤笑一声，“不管是谁篡改了消息，他这个缩句能力还挺厉害……”
一句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他这边突然异响连连。
破风声、重击声，以及枪声。
砰——
传感器中的枪声响起那一瞬，巷道外也传来了枪声。一声枪响立即激起紧张的氛围，图灵眸光一紧：“你有没有事？”
“…………”
隔了大约一分钟，简云台才开口，语气有些无奈：“刚刚有晶人偷袭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晶人被我杀了，坏消息是……我暴露了。”
话音落下。
巷道外传来数声惊异的大呼声。
“二十一克的重量？你们快看他头上顶着的角色名，他就是昨天的日榜第一名！”
“图灵就是将战绩转给了他。”
“跑了——快追！”
一片纷乱与喧嚣之中，图灵毫不犹豫地转身，想要跑出巷道。
鱼星草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咬牙说：“你现在出去只会让场面变得更乱！”
图灵转眸，语带薄怒：“松开手。”
鱼星草与那双漂亮，但极其冷酷的眸子对视上，心中陡然一颤。
惊吓之余，他下意识地松开手。
好在传感器中再次传来简云台的声音，他低声说：“图灵，躲好。不要出来。”
“……”图灵足尖顿住。
紧紧抿唇，浅色的瞳孔转为一片暗沉。冷风呼啸着席卷云层，将乌云吹成层层叠叠的景象，就像他眼中凝聚的喧嚣一般。
这种情况下，他甚至都不能出去。
外面的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是那些人又做法恶毒宛若刀刃，一刀一刀扎向他真正爱着的人，将他也扎得遍体鳞伤。
图灵是星陨的象征，同样也是新历年开启的象征。他是无数人眼中的神祇，然而做了这么久的‘神’，这是他头一次无比厌恶自己的身份，厌恶到几乎忍不住想要干呕。
浅浅抬起纤长的眼睫。
冷风似乎为他的眸底镀上一层银霜，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冰寒又彻骨。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缓慢地攥成拳，指甲都深深地刻入了掌心之中。
图灵恍惚抬眸，面色陡然间苍白。
另一边。
简云台关掉了传感器。
“星陨今天一直在搜寻名叫简云台的人，他是不是就是简云台？”周围都是小声的讨论声，四面八方都有原住民。
他们团团环绕，缓步逼近。
已经没有办法突出重围了——突出重围至少要找一个人少的方位，沿着薄弱点冲出去。然而这条巷道现在堆满了人，抬目一看人头攒动，根本就没有人少的方位。
简云台甚至能够看见一米开外，这些人眼中的好奇，与克制不住的嫉妒。被药物侵袭之后的大脑根本没有办法思考，这些人像是疯了一般，嫉妒到眼睛发红。
他谨慎后退两步，然而退无可退。
无数人站在后方，目光中满是恶意，“图灵为什么要把战绩转给你？”
“你和图灵是什么关系？”
“原来是你欺骗了图灵！”
有人伸手上前推搡，但简云台也不是好欺负的，面无表情反手攥住那人的手，‘咔擦’一声响，他直接卸掉了那人的胳膊。
尖叫声贯穿云霄。
不止断臂之人在尖叫，附近人群中有不少人都在尖叫。有人疯狂想要靠近，也有理智尚存的人疯狂想要后退。
两波人一进一退之间，简云台被人群撕扯得歪歪斜斜，步伐错乱。
他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篡改私聊数据，恐怕是星陨干的‘好事’。星陨把他骗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
想借原住民的手杀了他么。
这些想法只是一瞬间在脑海中掠过，简云台推开身上的手，可是立即又有另一只手袭向他。混乱之中，他甚至都分辨不出来这是谁的手，只能不断抬手抵挡。
几分钟过去，他心中已经积蓄起万吨怒意，火气直冲冲地往脑门上冒。
这些人实在是——不可理喻！
以前简云台并不能理解图灵，也不知道图灵为什么会排斥狂热的人群，甚至排斥到PTSD，诱发创伤后应激障碍综合症。
现在亲身经历了之后，他只觉得周围所有人群都面目可憎。
漫长的岁月，图灵如何熬过这一切？
想到这里，简云台紧紧咬牙，眼底的怒意几乎要按捺不住，随时可能爆发。
砰——
一声枪响像是火.药.桶的导火索一般，将本就混乱的场面弄得更加不堪。当有第一个人开枪，其余人也纷纷抬起枪支。
砰砰砰——
数声枪响，有些打到了其他原住民的身上，也有些直直射向简云台。
简云台迅速拉住原住民，让这原住民替他挡去身前的子弹。
不等他逃离此处，后腿处猛然钝痛。
“嘶——”低头一看，一颗子弹正中了他的膝盖后方，这只腿疼得没有了知觉。
咚！一声重响，简云台被迫单膝跪倒在地，紧紧咬牙徒手挖出了子弹。逃是肯定逃不出去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护住脖后芯片。
只要护住了芯片。
那就能活下去，能够东山再起。
他的身下很快凝聚出小血洼。
有越来越多的人群包围住他，就像是被丧尸包围一般，原住民与丧尸的唯一的区别，是这些人明明看起来是正常人。
他们的做法却极其不正常。
一个两个扑过来，简云台的后背被人重重按住，勉强抬头一看，头顶上有无数只手在胡乱挥舞，像是干枯的白桦树一般，那些枝条重重包围起来，将氧气抽离。
简云台一言不发地忍耐窒息感，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倏然之间，人群突然齐齐撤离，朝着与这边相反的方向跑去。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肺腑，简云台抬眼一看，心底狠狠一紧。
方才他自己被围攻时都没有这样紧张，简云台语带怒意喊：“别过来！”
视野尽头，穿梭过人群夹缝。
隔着人山人海，图灵数次推开身边的人，想要靠近这里。可是人潮汹涌之时，他们之间的阻碍实在是太多了。
只能隐隐看见图灵眼眶通红，眼底犹带暴怒之意，一点一点艰难朝这边走过来。
在人们的心中，图灵一直以来都神情寡淡，很少将情绪外泄。这也是他们都一次看见图灵情绪起伏这样大，那一声声低喝声夹杂着浓浓的厌恶，被掩盖在喧腾之下。
看口型。
他说的是，不要对他开枪。
不知是谁的血溅到了简云台的脸庞上，抬眸时他的眼神微微触动。
其实他气的不是被围困堵截，甚至也不是中弹。以前在贱民区的时候，简云台受过比这更大的苦，他不会因为这种小挫折而发怒。
他生气的是。
这些人曾经也这样对待过图灵。
他只是经历了一次，而图灵则是经历了无数次非人的折磨与对待。脑海中不禁再一次浮现图灵温柔的眼眸，那里面不含一丝杂色，像是璀璨的宝石一般纯净透彻。
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却有无数人打着爱他的名义，想要挖出来将其珍藏。
只是想想就心神大乱，心底烈烈燃烧起无名之火，简云台又不忍又气愤。
等回神时再抬眼，简云台神情微微一凝——图灵用力推开身边的人，却又被其他人阻拦住。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惶急之色，他的视线牢牢看向自己这边，眸中闪烁水光。
他看上去快要急哭了。
不断焦切地在说着什么，可他的声音被牢牢盖在了喧嚣之中，混乱之下。不仅声音，简云台甚至很难看清他的口型，耳朵里像是堵了一层厚重的膜，连传感器都无法将其刺穿。
这一切发生的又急又快，大约也就几秒钟时间。很快简云台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可惜已经太晚了。
心神失守之时，有一只冰凉的手缓缓附上了他的脖颈之后——像是一块千年寒冰盖在了皮肤上，又像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
冰寒之意渗透骨髓，心底陡然发凉。
透过地上血洼的倒影能够看见，不知何时起，有一名红晶人无声无息靠近了简云台。在图灵几近沙哑的崩溃嘶吼声中，红晶人当着图灵的面，指尖按住芯片猛地向外一划。
刺啦——
鲜血翻飞，血珠四溅。
图灵所有的动作一瞬间止住。
像是浑身血液一瞬间被抽离，灵魂也随之被剥夺而去，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骤然间惨白如霜。
作者有话要说：小结巴不是不懂失而复得嘛
简大胆：马上让你懂.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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