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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海神劫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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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宫殿里一片寂静,近三百人三三两两坐在大厅中,满面迷茫。

    “我们都在这里,那谁去杀海神啊。”

    “不能让鲛人族杀死海神呀,不然我们都得给海神陪葬了。”

    “简云台人呢?”

    “他被单独关在了其他地方。”

    红心乐问门口的守卫要了一杯水,又晃晃悠悠回到胖子身边,坐下问:“清醒了吗?”

    “……”胖子呆滞看着地面。

    红心乐转头看向林福雪,又问:“玩骰子吗?”

    林福雪:“不玩。”

    红心乐:“好吧。”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胖子突然整个人一个激灵,脸上的表情堪比被雷给劈到了。一看到他这个模样,林福雪顿时了然,说:“清醒的话,就把水喝了。”

    胖子“咕噜噜”喝水,猛地放下水杯抹了把脸,辛酸说:“我他妈给海神996打了这么长时间的工,我简直是个惊天大傻逼啊。”

    在他放下水杯的那一刻,金金微微一抖身体,皮毛上覆盖着的那层灰像是被大水冲走,转瞬就消失在海水之中。金金“喵呜”了一声,高兴的这里舔舔那里挠挠。

    终于又变成了金红色的小猫咪了。

    胖子愣愣看着金金,说:“难怪,我就说为什么它身上这层灰怎么洗都洗不掉,难怪它这么喜欢简大胆……”说到这里,他整个人又是一个激灵,“靠!简大胆呢?!”

    “被关在了九重澜身前。”林福雪答。

    胖子傻了,“啥意思?”

    林福雪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说:“字面上的意思。”除了他以外,殿内玩家都好奇又迷茫。

    为什么只有简云台关在了不同的地方。

    只有林福雪知晓内情。

    胖子一拍大腿,惨嚎:“走了一个海神,现在又来一个九重澜?”他依稀记得鲛人泪副本之中,简云台与九重澜关系匪浅,但即便是感情再深,也经不过海神的三道考验啊。

    鲛人发、鲛人玉骨,鲛人泪。

    一套三个大招打下来,搁谁都体无完肤,一颗小心脏千疮百孔。

    胖子虽觉得九重澜实惨,但他本质上还是偏向兄弟的,揪着头发说:“靠,九重澜该不会虐待简大胆吧?”

    林福雪:“应该不会。”

    “那他为什么要把简大胆单独关起来,论起仇恨,明明是对他用过刑的你才更拉仇恨吧?但他只单独囚禁了简大胆,他肯定心怀不轨,想要报复啊!还不知道大胆儿现在有多惨咧。”胖子想了想,焦心说:“我们得把他救出来!”

    林福雪欲言又止:“……”

    心怀不轨他同意。

    想要报复他却不怎么认同。

    红心乐摇了摇骰盅,挑眉说:“哇,你这个勇气我还真挺佩服的。现在咱们都被鲛人族关起来了,海神一死大家都得完蛋,自身难保,你竟然还有心思想着去捞别人。”

    胖子说:“简大胆不是别人。”

    “知道你俩关系好,我之前想住进你的宿舍,差点被简云台给怼死。”

    红心乐不打算继续说这个话题,转念一想说:“不过你讲的也对,只有简云台和林福雪杀死海神,咱们才有活着出去的希望。我们其他人倒无所谓,至少他们俩绝对不能被困住,搞得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一句话说完,胖子半天都没有反应。林福雪问:“你在想什么?”

    胖子摸了摸下巴说:“我老觉得继任海神之争不对劲,你们仔细想想他之前说过的话——想要拿林福雪做载体。”

    光听见这个载体,可能会不明白海神在说什么,但联系一下海神颇为矛盾的种种举动,思路好像突然就明晰了起来。

    海神不阻止九重澜对简云台产生好感,他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但是当简云台处处护着九重澜之时,海神嫉恨得简直要发疯了,做出来的事情更为极端。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爱慕着九重澜。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胖子脸色微微白了一瞬,下意识抬头看向另外两人。不知不觉时,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也许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声,纷纷默不作声看了过来,神情中满是窒息。

    三百人的宫殿大厅,落针可闻。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胖子粗中有细,惊愕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海神想选的,其实不是新的海神,而是新的躯壳?”

    “……”

    “……”

    殿内顿时一片惊呼,玩家们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想想都让人绝望,能闯关的人只有两个,这两个人现在还都被困住了,外头的鲛人喊打喊杀,想要杀死海神。

    最惨的是鲛人族喊出声来,海神瑟瑟发抖,他们也跟着一起瑟瑟发抖。

    若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简云台被海神给吞噬了,那就全完了。

    他们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原地去世了。

    林福雪沉默许久,头疼扶额说:“得尽快见简云台一面,和他说这件事。不然他稀里糊涂和海神见了面,很可能会出事。”

    “和他见面?”

    红心乐转头看了眼厅外的重重守卫,叹息说:“你们觉得这有可能吗?”

    ※※※

    在大家谈论着简云台的时候,简云台的处境确实非常不好。

    不过不是他们想的那种“不好”。

    哗啦!哗啦!海浪无风而起,将简云台整个裹住,他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天花板变成了地面,地面变成了天花板。

    紧接着后背一痛。

    砰——耳侧一声闷响,他被海浪甩到了玉床之上,霎时间五脏六腑仿若挪位。

    从前这一摔,以他的体质来说,应当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但这次不一样,简云台蜷缩躺倒在床上,眼前一片黑星点点。

    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他现在甚至都有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变成了易碎的玻璃。只是这轻轻一摔,他的“玻璃灵魂”仿佛就直接摔散掉了。

    停顿足足一分钟,简云台才稍微缓和一点,重新睁开了眼睛。

    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

    抬头一看,九重澜无声无息来到了床榻边上,正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他。

    算上一条巨大的鲛人尾,鲛人的身姿足足长达三米,整个立在床前时,仿佛就能够占据所有的视野,压迫感随之而来。

    简云台心尖猛地一颤。

    他直觉九重澜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就好像……就好像是压抑到极点。

    现在终于爆发了。

    但与寻常人所谓的爆发不同,大多数人都是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宣泄心里的不甘心。但九重澜看起来是这样的平静,平静到十分钟以前,简云台甚至连半点不对劲都没看出,只以为今日宛若平常。

    简云台定了定神,终于不再急着去做想做的事情,而是尝试性沟通。

    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十分迂回地说:“海神欺压我多年,如今他总算是倒台了。我想要亲手杀死海神。”

    “……”死寂。

    简云台不知道这份说辞能不能说服九重澜,也因此而惴惴不安,眼神忽闪忽闪看着这人。长久的沉默之后,九重澜缓缓抬起手臂,指尖微屈抚开他额前的碎发。

    动作十分的轻柔,像是一夜甘雨之后轻轻抚开恋人的湿发。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九重澜的指尖冰凉,冷得像是块万年难化的寒冰,当这块“寒冰”有意无意触碰到简云台的额头时,那块皮肤都随之发麻。

    视线又触及九重澜深不见底的黑瞳,简云台顿时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简云台抿唇,说:“我想亲手杀了海神。”这一次他的视线变得更加坚定,视线丝毫不避让,直勾勾看着九重澜。

    九重澜微顿,垂下了眼帘。

    “可以。”他说。

    简云台眼神微亮,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九重澜便继续说:“待我族族人抓住海神,我会将他送到你面前,让你亲手报仇。”

    “……”

    简云台满肚子游说的说辞全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方才他摔落玉床时,头发也被海潮冲得乱糟糟,九重澜面色平静为他抚平乱发,指尖在他的发上若即若离,明明是很温柔、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的动作,简云台心里却直打鼓,有些七上八下的。

    太凉了。

    他微微偏头,避开了九重澜的手。

    沉默着看向了床侧。

    九重澜目光微凝,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下颚线也随之绷紧。静默片刻后,他没有再碰简云台,转而放下了手臂。

    “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他声音低沉问。

    简云台:“……”

    海神的事情暂且搁置,既然九重澜答应会将海神送来,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现在唯一还担心的,也就只有胖子。

    胖子现在恢复清醒了吗?

    想到这里,简云台依然偏头看着床侧,说:“我想见陈三现。”

    九重澜说:“不可。”

    简云台猛地抬头,因动作太快,他脖颈侧面的筋也连带着猛地一抻。这一下子胃里可以说是翻江倒海,喉咙里满是腥气。

    像是血涌到了喉间一般。

    之前副本背景音就提示过,他的身体出了大问题,甚至还开始了死亡倒计时。这是简云台第一次体会到灵魂深处的乏力感。

    “为什么不行?”他强行压下肺腑之中弥漫而来的血腥之气,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脸色比方才更惨白了。

    九重澜没有回答,简云台又咬牙问:“刚刚不是你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指的是食物、摆件、衣物……一切你能想到的死物。不是指活人。”九重澜倾身而上,单臂撑在床榻上,将简云台整个人都困在他的怀里。

    简云台根本退无可退,只能高高后仰着头,拉开那么一点儿聊胜于无的距离。

    九重澜浑身冰凉,单单只有凑到简云台颈窝处说话时,才会有热意抚过后者的耳垂。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话语中的含义却像是百川汇聚,浇凉了世间万物,将入眼所及的一切用寒冰封存。

    “我的有缘人不是你,既如此,最终你的有缘人又会是谁?”九重澜绝望勾了勾唇角,又有万般柔情汇聚在漆黑的眸中。

    他轻声呢喃着,突然笑了。

    听见耳侧这不合时宜的笑声,简云台心脏忽然微微突了两下,像是被人整个揪起。他这才诧异偏头看去,比起方才绝望的勾唇,九重澜这一次的笑显得愉悦而矜贵,就连声线也带着笑意,定定看了他许久之后,薄唇轻启,语气温柔而惑人说:

    “谁也不见,那便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