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宓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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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母顿时愣住,“你说什么?”

    宓月华说:“我让你出去!”

    宓母脸上青紫变化,“你让我出去?我是你亲娘,你让我出去?”

    这说的什么话?

    她好心过来看望女儿,可女儿怎么对她?

    让她出去?

    这是抽了哪根筋?

    难道她说错了吗?

    没有儿子,在冉家能好好待下去?

    她自认为,这一席话,都是为她好,可是月华还不乐意了?竟然赶她出去?

    她这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女儿吗?

    难道她这做亲娘的,还能够害了自己的女儿?

    她说的这些话,那可是经历所在。

    没有儿子傍身,怎么活?

    有了儿子,那才有底气。

    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吗?冉家四个儿子,老大有两个儿子,冉老太对大房最好,三房虽然生了儿子,但那个儿子是个病秧子,能当什么?

    冉老太对三房好吗?

    再不好,那也比对二房好吧?

    月华怎么就不懂?

    还跟她横?她就只会跟自己娘家横吗?有本事朝婆家横去!

    宓母也生气了。

    宓月华说:“这世上,哪有姥姥这样说自己的外孙女的?宝宝还是你亲生的外孙女吗?”

    宓月华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她刚嫁到冉家,夏生回部队后,她被冉老太欺压的时候,就曾经跟娘家哭诉过。

    但是娘是怎么告诉她的?

    娘当时说:“死活要嫁的人是你,我们同意了,现在你过来跟我们哭诉,你在冉家受了委屈?早干吗去了?”

    又说:“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谁不是要受婆婆的气?我早年也是这样过来,我吭过一声吗?”

    ——“自己酿的苦酒,那就自己咽下去。宓家没有能力为你讨回公道。”

    ——“你不会生育,顺着点冉家。你婆婆骂你,你就别吭声。等到你生下儿子,你就有底气了。”

    ——“月华啊,你怎么那么命苦?怎么就不会生呢?你和夏生身体没问题吧?快去检查检查,有病就早点治。每次我出去,村民都问我,月华什么时候生啊,我都回答不出来。”

    ——“月华,听娘的不会错,娘都是为你好。多年媳妇熬成婆,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

    宓月华这一刻,都不想见到自己的亲娘。

    别人家亲娘,都会为自己的儿女讨回公道,就她,竟然……

    劝她忍。

    她要忍到什么时候?

    眼泪“哗”地往下淌,掉在了冉莹莹的脸上。

    冉莹莹惊起。

    娘哭了?

    她想抬手却抹去娘脸上的脸上,却见娘飞快地抬手抹了泪,声音里却哽咽着哭声。

    这一刻,冉莹莹更讨厌姥姥了。

    要不是她今天过来看望娘,也不会把娘惹哭。

    “月华……”宓母喊。

    宓月华说:“娘,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谁知道,爹在公公那边,是不是也说了类似服软的话?

    她生女儿怎么了?

    女儿招谁惹谁了?

    生女儿就是罪过吗?

    女儿就不是冉家的孩子吗?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婆婆将她推倒,正常的娘家,不是应该兴师问罪吗?

    他们不但没有,竟还劝她忍。

    劝她跟婆家和好,劝她不要闹。

    更劝她——

    不要分家。

    这一刻,宓月华的心都碎了。

    凉得彻底。

    没有见过,像她父母这样软弱的人。

    她爹平日里在家横得很,出外却缩成了乌龟。

    真是够了!

    “月华,你……”宓母满眼的失望。

    “走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们。”宓月华已经收了泪水,“叫爹也走,不用过来看我了。”

    她也不想看到他。

    宓母目瞪口呆,见女儿铁了心,不想见到她,她哭了。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难道她忍心看着她受苦吗?

    这不是生的女儿,他们说话没有底气吗?

    ……

    宓母终于哭哭啼啼地走了。

    宓月华将女儿抱在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她“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夏生,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

    你什么时候回来?

    西南,一处原始森林。

    一队人马正在摸黑前进。

    他们已经在这片原始森林里穿行了两天。

    白天休息一下,晚上继续穿行。

    这次的任务很紧,不能有半点损失。

    关系到一场战役的胜利与否。

    走到一片灌木丛中,最前面的冉夏生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营长?”后面跟着的人小声问了一声。

    冉夏生抬手制止那人说话,侧着耳朵倾听。

    接着,他打起了手势:有情况,隐蔽!

    那一队人,迅速地往旁边闪,隐藏了起来。

    冉夏生躺在了灌木丛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

    这样的情况,在这样的行军中,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他们这次是去完成斩首行动,中途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能不跟行军路上的敌人发生交战,就尽量不发生交战。

    一旦交战,就有可能暴露踪迹,那就有可能给斩首行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极有可能失败。

    这是他们绝不允许的。

    “建国,你带领两个人,摸到那边,时刻注意着前方的动向。”冉夏生命令。

    翟建国点头,带着两名士兵悄悄摸向了前方。

    这样的行动,他们参加过很多次,早就已经熟能生巧。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问题。

    除非——

    没有除非!

    这种可能,不允许发生。

    他们在接受这个任务之前,就已经有这个打算,零失误。

    他们参加过太多类似的任务,哪一次不是顺利的完成?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翟建国已经带着人过去,冉夏生和其他的队员,趴在灌木丛中,谁也不敢大意。

    前方,暗影浮动。

    树影婆娑。

    亚热带,蚊虫多,这样趴着,那蚊声嗡嗡,吵在耳边。

    但谁也不敢动。

    动了,就有可能暴露目标。

    翟建国那三人已经摸到了前方,看清对方只有四人,他朝后方打了个手势。

    冉夏生看得分明,对方只有四人。

    冉夏生回了一个手势:干净利落地干掉!

    这四人不干掉,他们就动弹不得,而且极有可能被发现。

    二人干四人,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对方没有防备,他们却有目的行动。

    基本不会出问题。

    一个落地打滚,手起刀落。

    干净,利落。

    就已经解决了两人。

    另两人似乎发现了动静,朝他们那边望去。

    却见黑影暗动,他们摸枪的手停在了半空。

    死在了地上。

    他们连发出信号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干掉了。

    翟建国又朝冉夏生他们使了个“完成”的手势。

    冉夏生朝其他队员使了个“前进”的手势,一行人又开始开拨。

    突然,他的胸口很闷。

    他甩了甩脑袋,甩开私心杂念,带着队员们开始前进。

    ……

    宓家父母已经走了。

    早在宓月华下了逐客令的时候,宓母就伤心地走了。

    宓父本来想来二房,告诫她一番,却被宓母拉走了。

    宓母眼里有泪,宓父看到了,动了怒,想要去找宓月华,却见到宓母朝他摇头。

    最后,他们还是走了。

    宓月华已经不在乎父母会不会找她,会不会因此开训。

    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

    不要去跟别人比,别人家的父母个个疼爱自己的孩子。

    宓家……

    儿子太多,女儿更多。

    儿子是宝。

    女儿却是草。

    当年,夏生拿了两百块聘礼,一开始她并不知道。

    等到她知道了,她和夏生已经领了结婚证。

    她怨父母吗?

    怨。

    足足要了两百块聘礼,一般人要不出口。

    那是夏生的血汗钱,拿生命换来的钱。

    父母开口就要去了两百。

    两百块,夏生要出生入死地完成多少任务?

    足足四个月的津贴啊。

    宓月华心疼吗?

    真心疼。

    两百块,在余宁坡算是巨额了。

    普通人,两百块一年都未必攒下来。

    县里上班的职工,一个月也才十几块。

    在乡下种地,要攒这两百块,得攒多久?

    余宁坡这边,正常人家聘礼不上一百,甚至就只有十几块。

    好的人家,要个五十一百,这已经顶了天了。

    但是自己的父母,却开口就要两百。

    这事,一开始婆家还不知道。

    后来知道了,婆婆差点撕了她。

    骂她是个败家娘们。

    其实,父母要是要了这些钱,给她带回一些嫁妆,她也能理解。

    毕竟家里弟弟们都要娶亲,要不容易遇到夏生这样大方的人,不狮子开口一下,太可惜。

    理解是一回事,但原谅是另一回事。

    现在,她是真的失望透顶。

    心伤,也心累。

    她躺下,沉沉地睡去。

    梦里,竟然梦到了夏生。

    梦到血淋淋的夏生。

    腿被炮弹炸伤了,她看着,却救不了她。

    她哭了。

    哭着喊“夏生!”但是却喊不回他,想要冲上去抱住他,却怎么也够不到他。

    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摸不到他。

    “夏生……”宓月华哭着惊醒。

    这个梦,太真实了!

    夏生不会……

    这一哭,就停不下来。

    冉莹莹被惊醒。

    屋里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

    她只听到了娘的哭声,哭得很凄惨。

    她伸过手去,轻轻地护住娘的心脉。

    这哭声,也惊醒了四周的人。

    冉老太骂:“哭什么,哭丧呢!”

    宓月华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但那个梦,真的太真实了。

    她怕。

    不,夏生不会有事的。

    他从来都是出色地完成任务,一定是她胡思乱想。

    冉莹莹眉头皱了起来,娘这是做恶梦了?

    听到娘在喊爹的名字,这是梦到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