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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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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其他事情——”苏正卓明显艰难的开口应道。

    就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他的人生不啻于再次经历了一次滔天巨灾,而他自己却是这场劫难的始作俑者。

    一想到她曾经在如此绝望无助的时候独自一人承受着失去孩子的痛楚,他甚至都不能鼓起勇气去直视她。

    幸好是在黑暗之中,还可以掩盖一些他的懦弱。

    她也不过是片刻的迟钝,等神智回来后便利索的站直了身子,一言不发就往外面的电梯那边走去。

    “宜宁——对不起——”他忽然伸手拉住了她,不让她从这个狭窄的过道上离开。

    对不起,在他未知已逝的时光里,让她一个人承受了生命的生离死别。

    对不起,在他的推波助澜下,才让她过着如此颠沛的生活。

    对不起,她曾经爱他如信仰如生命如一切,他却亲手推开了她……

    他有太多的对不起,可是出口的也不过是那贫瘠无力的三个字,他不知道他还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苏先生,我们已经好聚好散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不过是瞬间的恍惚,下一秒她便无比干脆的从他手中挣脱开来,言辞生分的开口说道。

    “宜宁,孩子的事情我刚知道——”他继续在她身后艰难说道,一字一句的都像是要从他的心上千碾万压过后才冒出来的,如此沉重,连着他自己的呼吸都被这片黑暗不可避免的放大起来。

    可是也幸亏是在黑暗中,他至少可以放肆着此时的情绪。

    没有伪装,也没有步步为营的复仇大计,只有他此生都对她弥补不了的亏欠。

    “苏先生,我不知道你说这话的前因后果——”她像是深呼吸了下,可是又像是彻头彻尾的冷笑了一声,“孩子是我自己流掉的,从我想明白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所谓的复仇后,我就彻底心死放弃这个孩子了,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流掉这个孩子的,你用不着说抱歉——”

    她无所谓的说完后就继续往前面的电梯口那边走去。

    “你胡说!”

    他刚反应过来就大步追了上去,她还没走到电梯正前面,就被他一把拉回来抵在了电梯旁边的石灰墙上。

    “我已经问过小蕾了,都到现在这一刻了,你还想瞒着我?还是说你真的恨我到这种地步?如果可以的话,甚至打算就这样瞒我一辈子,让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我们曾经有过孩子?”他气势咻咻的质问道,双眼不知何时早已变得通红起来,额上青筋暴起,就像是随时都会失去理智了似的。

    “这个孩子是我自己流掉的,当初我要是有心留下这个孩子的话,我大可以及时去医院就诊,我就是恨你和李晓嫒藕断丝连,所以就故意流掉了这个孩子。小蕾她只是看到了个最终的结果而已,我不想和她多说流产的过程,她自然就不会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和你离婚的真正原因。”

    相比他的气势咻咻,她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起来,轻飘飘的将那些恶毒的话语一句句的说出来。

    “你骗我!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可能会亲手流掉自己的孩子!”他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无以复加的胀痛起来,然而还有一丝理智在,他是不会相信她说的那些残忍的字眼的。

    “我是喜欢孩子,不过凡事都会变,不是吗?我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何必还让这个累赘出生跟着我一起受苦?”她依旧轻飘飘的反问道,没有穷凶恶极也没有大吵大闹,可是最最平静的字眼从她口中说出来,字字都成了最为锋利的刀尖,一下又一下的扎到他的心脏上,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跟着难以言语的绞痛起来。

    “你恨我可以,为什么要把仇恨怪罪到无辜的孩子头上?”他终于相信她的所说所言,原本双手还只是抵在她的肩处,那手心不知不觉中就大力的按压在她的肩上,像是要恨不得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似的。

    “苏正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我以前就说过我们两讫了,现在也是一样。”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肩上的痛楚,说这时仰头直勾勾的朝他望去,惨白的脸上反倒浮起一丝病态的笑意。

    既然她的世界潦倒的无人拯救,她也不屑于再拉个人陪她一起下地狱。

    “程宜宁,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不过问我一声就私自给孩子下了判决书?”果然,她话音刚落,他放在她肩侧的右手忽然就握在了她的脖颈上,血红着眼睛,像是随时都会喷薄出炽热的恨意。

    她被他的力道握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依旧朝他病态的冷笑着,反倒像是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

    他也不过是那片刻的血气翻涌后的鬼迷心窍,见着她的呼吸都逐渐急促起来,可是依旧没有反抗的意思,他有一瞬间的清醒起来,他甚至不知道前一刻的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刚想到这样的念头,下一秒早已怔怔的抽手回来。

    “程宜宁,你自己说的,我们两讫了——”他像是自言自语着,又像是根本不认识了面前的程宜宁似的,因为先前哭过的缘故,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揉到一边,潮湿的濡贴在额头上。

    他从来没有过觉得面前的程宜宁有朝一日也会陌生到这样的地步。

    不可否认的是,在她离开后的两年时间里,每当午夜梦回时分,她依旧是他心头深处最后残留的一点暖意。

    他原以为借着这点暖意,不管此生是否再聚,他至少还可以靠着汲取这点暖意可以够用一生的。

    可是眼前的程宜宁,不过就是几句轻飘飘的话语,他就听到了心头所有的希翼都跟着轰然倒塌,化为粉撷。

    他不知道连这点最后的温暖慰藉都消失殆尽后,那些无望的黑暗和长夜,他要怎么才能跨越过去。

    苏正卓说完后便跌跌撞撞的离开了,其实他并未喝酒,然而全身气血翻涌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心头的愤懑,甚至只怕自己一不小心被激怒的继续失态下去。

    等到苏正卓离开后,程宜宁便按了电梯走了进去。

    这一天过得前所未有的漫长,她回到住处后甚至都没有去洗漱,就浑身疲乏的躺在了床上。脖颈间还有苏正卓掐过的手劲留下的痕迹,她稍一碰触,还在火辣辣的痛着,甚至于连嗓眼都跟着干疼起来。

    她原以为她会从他万劫不复的痛苦里找回一丝慰藉,至少能让她冲淡一点她自己的不幸。

    毕竟,不幸也是相比较而言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是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蜷缩在冰冷的床上,一个人面对着心头所有最害怕最讨厌最想要逃避的事实。

    她不知道她要怎么办,她只是前所未有的想要消失掉,逃离这个无比厌憎的世界。

    程宜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上居然还扯了一点被子盖着,大概是半夜被冻到了随手扯过来的。

    她甚至记不得昨晚是多久后睡过去的,眼下头重脚轻的起来去洗漱时,才留意到脖颈上还有点淤青在。

    工作还是要继续,要不然她甚至没有任何其他的来源可以让她支付房租和生活费用,以及程竟兴那□□一样的医药费。

    她临出门前换了件高领的线衫,之后才拎着包朝外面走去。

    这个冬天过的前所未有的漫长,就连明媚的晴空都难得见到几天,身上的衣物都像是沾了这个冬天的寒意,满世界都是无所不在的潮湿阴冷。

    她到办公室后便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好在将近年底,不管是客户还是工厂都忙着收尾,她们公司差不多扮演着中间商的角色,自然也是跟着忙于收尾工作。

    这两年下来,程宜宁自觉唯一长进的地方就是不管她自己情绪如何糟糕,开始处理工作时她却会反常的心无旁骛起来。

    其实要是一直置身于繁忙的工作也是好的,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空暇的时间去胡思乱想。最好就像机器人,可以一直无休的工作下去,不用思考不用停顿也不会有伤心的时候。

    下班的时候还是唐绪江打电话给她的。

    她放下电话后便也如常朝唐绪江的办公室走去。

    “什么事?”她走到他的办公室后随口问道,像是已经忘记了昨天的场景。

    “宜宁,你先坐下。”唐绪江说时去给她泡了杯热茶过来,顺便把办公室门给关上了。

    她也没有抗拒,接过来放在手心里捂着。

    “我想告诉你我哥的事情——”他也跟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我已经听你提过唐屿安的事情了。”她说时浅抿了一口手上的热茶,也不觉得烫,才喝了一口后继续盯着杯子里荡漾的水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