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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字字见血 句句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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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通,得志且莫猖狂。”随着明建这一句低沉的话语刚落,场中突然出现了几百上千个明建,这些人影与明建一般无二,皆盘膝坐于地上,团团围住了明通。

    这些明建都张开嘴,嘴里低低呢喃,一道道淡淡的金光从无数个明建嘴里蹦出,四面八方往明通围了过去。

    金系法术,‘众口铄金’。

    无数金光如流水一般,把整个空间都缓缓灌注,你明通便是再强,能拔刀断水嘛?

    明通笑了笑:“有趣!”

    他伸出手去,抓住空中的一团金光,用力揉了几揉,揉成了一条长枪。如此这般,一抓一揉,不多时,空中浮现了几百上千支金色长枪。

    “疾!”随着明通一声低喝,那上千支金色长枪瞬间飞出,直射向地上盘膝而坐的上千个明通。

    轰然巨响充斥殿前,那些金色长枪皆灌注了明通的深厚功力,与明建幻化出的法术对撞后暴发震天巨响,等巨响声消散后,整个殿前广场一片狼藉。

    那些地上铺就的巨大青石被炸得四分五裂者有之,缺角碎裂者有之,化为齑粉者有之。整个殿前广场坑坑洼洼,便如被天降流星雨深耕了一遍。明建自然也再坐不住了,此时已经与明通一般,悬浮于空中。

    此时观战的诸位道宗门人,皆不再看好那明建了。虽然战前大家对明通不以为然,觉得他就算是一直隐忍,就算真是地仙修为,也多半不会是明建的对手。

    世间法、武二术,总体来说,元神前武术略强于法术,但从元神后,法术就要强于武术,这是因为法术追求的是借用天地自然之力,你再强能强过天地自然?虽然武术修炼到地仙境界后,也能借用天地之力。但终归不如法术修炼元神,追求与天地一体,况且在法术出现之前,武术最高境界乃是真武境,还不知道借用天地自然之力。

    这道门有句话,叫做――道法自然。

    不论是修炼法术还是武术,自然两字是最重要的。

    你明明一直都是修炼自己肉身的,想强大自身以对抗天地自然,结果被天地自然之威弄的灰头土脸后,又觉得法术提出的天人合一概念很不错,想要学习借用,便也去学习借用天地自然之力,这半路出家的终归不如人家科班出身的。所以前文我们说过,法术脱胎于武术,但却在层次上要高于武术。

    你修炼到地仙境界,自然也可以借用天地自然之力,但却没有散仙那么自然无碍。就好比一个人通过学习也可以掌握游泳的技巧,但你泳技再高超,也总比不过鱼儿吧。

    这便象是先天与后天之分,法术追求的是抛弃肉体,修炼的元神便是天地自然孕育的灵胎。

    而武术是讲究肉体成圣,你不是我天地自然孕育出来的灵胎,你是父母所生的肉体凡胎,虽然你靠自己修炼,也能够强大到极点,你要借用我的力量,我也可以给,但自然不会象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毫无保留。

    但此时明通的攻击彻底打破了众人对法、武二术的认识,原来一个人强大到极点,竟然可以切断你与天地之间的联系。

    就好比你单挑打不过别人,但你叫上父母帮忙的话是可以打赢的,但人家偏偏让你连喊父母帮忙的机会都不给,你也就只能憋屈下去。

    此时明建浮于空中,一脸狰狞之色,对着明通缓缓开口道:“明通,很好,没想到你竟然完全恢复了当初的修为。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得玉石俱焚了。”

    明通的胖脸上浮现一丝嘲弄之色:“哦,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招可用。”

    明建怒喝一声,随即身体‘砰’地一声炸碎开来,观战众人齐齐惊呼出声。

    这明建居然选择了自爆肉身,虽然散仙境高手可以放弃肉身继续修行,但没有天人合一之前,谁会愿意放弃自己的肉身呢?这不光是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轻毁,还因为有一具肉身,在修炼的路上,可以减少许多危险。

    元神在没有彻底强大到融入天地之前,有一具肉身,便好似有一座房子,可以避免外面的风吹日晒,冰霜雨淋。但现在明建放弃了自己的肉身,摆明了是准备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了。

    随着明建自爆肉身,一个看上去年约二十出头,长相与明建有四五分相似的英俊道士浮现在空中。

    明通开口道:“我一直觉得元神这玩艺挺神奇的,居然还可以修改自己不满意的长相,明明是一个丑汉,也能变得貌似潘安,简直堪比高瀛诸岛国中传说的整容术。”

    明建冷笑道:“胖子,若你妒忌我,不妨改学法术修元神吧,反正二十多年光景,不过弹指一挥耳。”

    明通笑了笑:“修炼法术我是没那天赋了,倒是你明建自爆肉身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你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居然也有勇气做出这等举动。”说完举起右手拇指晃了晃:“这么多年以来,我从来不愿意正眼看你。但今天你的举动,当得起我正眼瞧上一瞧了。”

    明建任明通挖苦讽刺,却是丝毫不恼,俊郎的面孔浮现一丝冷笑:“明通,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你,当年若曦嫁给你,你却给了她什么幸福?”

    明通脸上笑容一滞,随即开口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明建冷哼:“哼,我确非鱼,不知鱼之乐。但最起码我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是要用全心全意去呵护的。自从一百多年前若曦嫁给你后,你要学那中古时代先贤游历这天地之间,一去便是三五年光景,你们聚少离多,她有什么幸福可言?二十多年前,你被别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回宗门。又是谁到处苦苦哀求各位师兄出手救你,结果你被救活了,若曦却劳累伤心过度病逝而去,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看,你对得起她嘛?”

    明通脸上浮现追忆痛苦之色,他沉声道:“我的确对不起若曦,但与你何干?自从两百多年前你抛弃她一家人独自逃生的那一刻开始,你在她心中便已经死了,一直到她死的那天,也不曾原谅过你。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明通此言一出,明建如遭雷击,他在空中连退几步,嘴里喃喃自语:“果然,果然她一直到死前都还恨着我。但我当年不过一个世间普通凡人,略懂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我如何敢面对那些凶残的山贼强人,我逃走也是为了留下一条性命,将来替你们报仇血恨。”

    明通却是不依不饶,继续高声道:“你平日里在宗门内道貌岸然,执掌裁决弟子行为之大权,你可曾想过,你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你叫我摸摸良心,那我倒想请你也摸摸良心,一个在面对危难之时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便能抛弃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养父母一家,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执掌以公平著称的裁决堂。”

    字字见血,句句诛心。

    明建脸色苍白,黄豆般的汗水自额头滑落下来。

    他已经自爆肉身,现在只剩下那元气凝结而成的元神,已不再如人类肉体凡胎那般有经脉骨胳,按理来说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脸色不变,更不会再有汗水流下。可见他想必是心虚到了极点,而且刚刚弃掉肉身不久,这人类身体自然的反应也被元神模拟了出来。

    原来这明建本是一个孤儿,自小父母双亡,被托付于小叔家抚养,但祸不单行,这明建三岁多时又患上那水痘之症,于是遭婶婶唾弃,于某一夜被扔到离村十几里外的路边。所幸若曦父母打那路过,见其可怜,便收养于他。

    经过养父母延请名医,细心调理,这明建的水痘之症终于被治愈。养父母待他视如己出,乡野人家,太平年月里也不过得个肚饱而已,平日里便是有些吃食玩物,也多给明建,便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若曦也得不到。

    如是这般一直把他养到十九岁,而此时若曦也已经年有十六,出落得漂亮大方,方圆百里闻名遐迩。明建也心生爱慕,只是苦于自己这干兄长身份,无法把这感情诉诸于口。

    直到某一日,有一伙山贼强人听闻若曦之姿远近闻名,便漏夜赶到村子里,一夜杀尽全村四十多户,一百多口。

    此明建正是十九来岁,体格健壮,脑筋灵活。于是他趁乱逃到谷场躲下,亲眼看见养父母一家七口被强人杀害,若曦被掳去,却不敢出声阻止。

    也是若曦命不该绝,在被强人掳去山寨的路上,碰到道宗外出游历的明宣,明宣救下若曦后,听闻灭门惨事,便又赶到村上,想看是否有人生还。

    结果只找到躲在谷堆下,被吓得浑身发抖的明建。

    这明宣心肠软,被明建哭诉一番后,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一个普通人不敢出声也是正常,便反过头来劝若曦,若曦自然深恨明建,但碍于明宣对她有救命之恩,便放过了明建。

    明宣又怜惜若曦身世,便把她带回道宗。

    时任天心门门主的玄妙听闻若曦悲惨身世后,便报宗老堂,把其收入门下,与那明通恰是师兄妹。

    而那明建被救之后,得知每年二月二爬上朝天峰顶便有机会拜入道宗门下修行。

    他也是狠厉之人,靠着一介凡人之躯,竟然于第三年爬到了朝天峰顶,并通过测试拜入了道宗门下。

    入门大典时,若曦看到明建入门,当即便是脸色铁青。明通此时正在苦苦追求若曦之时,便忙上前打听。待得听到若曦所言后,明通怒火中烧,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

    两人仇怨便于那时结下。

    明建在修行上倒是一个天才人物,拜入道德门门下后,短短几十年功夫便修炼到元神境界。可惜明通比他更天才,两人为了若曦之事,在门中大比时决斗多次,但每次都是明建惜败。

    直到一百多年前,若曦嫁予明通,明建对其的仇恨更是升到顶点,为此不惜约明通上明镜台一战。只可惜,又败于明通手下。

    而与此同时,整个太极广场一片哗然,观战的众弟子怎么也没想到,平时一脸正气,威严公正的裁决堂三大执事之一,居然是如此忘恩负义之辈。

    更有不少场上弟子已经叫喊了起来,纷纷出言质问一个品德如此恶劣之人,如何能够进入这道宗修行,又如何能够升任那裁决堂大执事。

    只可惜这明镜台是单向传送,任你太极广场喧闹震天,那明建却也听不见。

    场上众位灵字辈也是脸色铁青,他们虽然略知一些明建与明通的恩怨,但毕竟是明字辈的私事,别说他们这些做晚辈的确不清楚具体情况,就是明字辈也仅有明宣等几人知道,今日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明建为了活命,抛弃自己恩人一家,独自逃生。

    各门门主及那些议事堂灵字辈长老均在心中想道,经此事后,不论这战那明建胜负如何,都绝不能再让他呆在裁决堂和议事堂中了,否则众弟子的口水都能把他们淹死。

    “不,不,我没有错。”明建一步步往后退去,口中喃喃道:“我非圣贤,生死之前如何漠然淡定。圣人曾言:明哲保身。我没有错,没有错……”

    太极广场上顿时鼓噪声更大,众弟子纷纷开口斥责明建卑鄙,无耻!

    众灵字辈却是你看我,我看你,这明通平时一幅老好人模样,谁知这嘴上功夫如此了得。光凭着这张嘴,就把堂堂散仙说的连连后退,在这几万弟子面前丢脸露丑。

    不少灵字辈此时心的想的都是,以后万万不可得罪那明通。

    于是,不久后,整个道宗便都流传着一句话:宁惹掌教,不惹明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