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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拔萃 二 聚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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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城急问赵灵究竟,这壶灵也是想了一会儿方期期艾艾的说道:“也许,可能,那山君宗的墨气本身阴煞就很重……”

    宁城额角一阵黑线,这回玩笑开大了——几个小时里杀敌过千,抛开修为不谈,这得是一个心性多么变态的存在啊!

    而且他根本无从辩解。其实只要派人清点星河派在山岭间的尸体,再和光壁上的数字一对应就可知道宁城的数值不可能,可若真有人去搜检尸体查出数目不对,宁城又该如何解释呢?

    在场弟子辈有的惊恐,有的叹服,有的不齿。长老一辈则大多摇头,宁远清冷笑不已,另一个长老程东江叹道:“就算这些人死有余辜,年纪轻轻便这般果于杀戮,实在太甚!你如此心狠手毒,他日未免不会堕入……”

    话未说完,封禁磨剑岭外围的内传弟子这时御剑飞来,为首的是传法左成平,向路怀远报告说并未发现有人逃出封禁阵法之外。路怀远立即下令,命左成平率领没受伤的内传弟子去搜捕逃掉的星河派掌门沙正本,宁城心中一动,越众而出,将手上拎着的首级奉上。路怀远登时大喜,提起那头颅向众人宣示:“沙正本已被正法!星河派掌门沙正本已被我派正法!”

    万圣门下大声欢呼,待得欢声稍平。苏金同上前拉着宁城的手,环视众人,大声宣告:“外传弟子宁城,天资卓越,临阵奋勇,远胜同侪。今日更是立下大功,斩杀星河派掌门沙正本!从这一刻起,正式成为外传大弟子,并破格成为秀士。”

    这话说完,四下里没有一声欢呼。过了一会儿,王川率先鼓掌叫好,众人才陆续跟随鼓掌,打破这尴尬。

    成为秀士,便是准内传弟子。

    十六岁的秀士,仙门中也不是没有过,不过大多是天资极高用功极勤之辈。一般来说修为至少得是筑基第三层,因为“杀人”“立功”而成为秀士的,宁城大概是独一份。宁城站在场地中央接受他人言不由衷的恭贺,万分不自在。苏金同抓着他的臂膀上突然传来一股暖流,宁城心底里冒出苏金同的声音:“顺势而为!”

    这是道流传音之法,随着真气的渡入将心中想说的话传达给对方。宁城也暗运真气,在心中向苏金同解释道:“我并没有杀那多人。”

    苏金同仍然用传音回答:“必是路怀远搞的把戏。他若是真心相助,只要将你的数值略高于廖辅便可,这番做作,只怕明捧暗毁,对你声名不利。”

    宁城心想,怕是路怀远也是以为是苏金同在搞鬼……这当然不能让苏金同知晓,当下只是点头。

    苏金同继续传音说道:“既然他要捧,我们就把戏做足。”

    说完将一股极为浑厚精纯的真气注入宁城体内,一边向众人说道:“宁城这孩子,即是当日星河派攻打我泊坛之日,由本座收入门墙的。他也是魔门攻山之日,我横断山上唯一的幸存者。入门以来在横断山每日苦练,进境一日千里。今日剿灭星河派他在外传弟子中又是功绩最著。有天资,有毅力更有除魔卫道的决绝,实在是百年难见的英才,假以时日必然会光大我门!”

    几句话捧完,泊坛之中冷昱和谷新泉的门下纷纷称是,几个能说会道的更是一边将魔门和星河派一起痛声谴责,一边将宁城大加赞誉。这一番烘托,倒是将宁城杀人魔王的形象稍稍扭转。

    天坛坛主万启澜从怀中取出一粒碧蓝宝珠,碧蓝色的光华绽开,场上登时一片阴寒。随着碧蓝光华收聚,那天幕光壁上凝聚的阴煞便渐渐全部收入那宝珠之中。万启澜说道:“这‘九幽聚煞宝珠’是百年前天游珊瑚岛岛主边安川赠我的一件法宝,除了收聚阴煞之外还能消解千瘴万毒。当年我杀伐太重,边岛主赠我此物,即是消解阴煞也是警醒于我,今日我便将此物赠与你。”

    听万启澜的介绍,这宝珠应该层级比黄鹄帕要高。修道之人在道途初期,无法用真元力消蚀煞气,像阴煞这种由不断杀伐而聚积的暗煞如不能消除,会逐渐减慢仙门功法的进境,就算他日步入丹成境界,也会因这些积存的侵袭丹色不纯,最坏的结果则是堕入魔道。

    宁城低头上前,躬身致谢,双手接过宝珠,这法宝入手冰寒,侥是宁城强运真气护持都是不住寒战。当着众人又不好将其直接收入造化壶,只得强忍住寒气。

    这应该就是“九幽聚煞宝珠”的“认主”了吧,不是低阶法宝的“滴血”“符文”认主而是“考验”。

    寒潮由双手进入肺腑,直冲丹田,宁城盘膝坐下,一边解开火属道基的封禁,运转“观火经”散发真气护住脏腑。一边运转“听潮经”用水属道基吸收寒气。饶是如此,那寒气依然如同决堤江河不断倾泻,不一会便攻占全身经络。这股煞气进取心脉,只怕再过一时半刻便会将宁城融成槁木,也不知万启澜这一出到底是赠宝还是夺命。在这最为危急时刻,一股暖意如同朝阳驱走寒夜,从宁城周身穴位升腾而起,将经络中的寒气包裹——正是先前苏金同注入宁城体内的火属真元。

    泊坛坛主苏金同应是已料定万启澜会有赠珠这一举动,早早在宁城体内埋下了真元力来抵御。宁城得其相助,并不待这两股外来真元力彼此攻伐抵消——等待它们彼此消融最是安逸简单,但本着雁过拔毛的精神,宁城不能让它们就此白白浪费——乘势同时运转听潮观火两种心法,将苏金同的真气和九幽聚煞宝珠的煞气一起收入水火两属道基。长鲸取水,道基如太极运转,将两份真元力全部吸收,一时未及转化,只是封在道基之中。

    外来真元力以宁城现在的修为根本无法转化,将这么浑厚的真元力导入丹田也是万难。可一来苏金同的真气已将煞气牢牢缠裹使其无法侵害宁城经络,二来一旦这两股外来真元力被宁城用泊安派两种嫡传心法引入道基,造化壶里渡出的真元力便将道基封禁,使真元力无法扩散真气。虽不能转化,但仅仅收聚还是有惊无险。

    睁开眼睛,“九幽聚煞宝珠”已经不再散发冰寒的碧蓝光华——认主成功。

    宁城收起宝珠,起身再次向天坛坛主万启澜致谢,万启澜眼中半是惊异半是赞赏,仰天长啸,驾驭冷龙飞去,啸声犹如龙吟,漫漫不绝,就像真有一条真龙在穿游云间。天坛下属内传弟子立刻御剑飞起,向总坛长老路怀远和泊坛坛主苏金同告辞之后,追随他们的坛主而去。

    地坛坛主崔莹和黄坛坛主戚赤峰亦向路怀远和苏金同辞行,率领各自分坛门下离开。地坛坛主崔莹似对宁城大有恶感,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不像戚赤峰还说了几句场面话勉励。

    三坛坛主和其内传弟子离去,苏金同命宁城指挥泊坛外传弟子清点磨剑岭的库藏和打扫战场,左成平则解除封禁阵法,安抚那些没有逃出去的百姓,告知攻山结束。阵亡的外传弟子被搬运到一起集体焚化掩埋。

    做完这些天色已暗,路怀远取出一个法宝“揽收镜”,取出时这巴掌大的铜镜中空无一物,对着地上堆积的灵石法器药材等等一照,画面映在镜中,换成地面空空如也,镜中依旧诸物满满——在这一照之间,“揽收镜”已然将从星河派中搜检出来的事物搬运一空,装入镜中。路怀远收起“揽收镜”,又从怀中飞出一片玉质柳叶。柳叶化成轻舟载上路怀远,其他人或驾驭法器或骑上符鸟,一起飞向横断山。

    回到山顶,已是深夜,坛主苏金同先命坛中炼药师替大家疗伤,处理后再各自安歇,新加入的外传弟子则照例由宁城分配房屋。交代完毕便领着众长老和内传弟子飞去独秀峰顶。

    宁城令原泊坛弟子先去歇息,再让高复去去清点空屋,然后再重新登记分配。完事后宁城最后一个离开广场,返回大屋。顾汉天和高洁一直在门口等候,待宁城梳洗完,才去歇息。宁城关上门,盘膝运气,开始转化吸收体内的异种真元。

    先从苏金同的火属真元入手,本来安全些的做法应该是先试着去转化阴煞,一旦凶险便以苏金同的真元力援救。宁城在路上经过考量,这种要依赖意志力专注力的真元攻伐,一旦先留后路,必然无法尽力而为,不如先增强自己的火属道基再全力对抗阴煞。

    苏金同的真元力也是运转“观火经”修习得来,与宁城体内的道基冲突并不大,宁城服下“安魂散”和新炼制的“还灵丹”各一枚,调动真气运转,几个小时过去,除了一些实在难以收聚而消散的之外,将苏金同留在他体内的真元力大部分吸收。道基“火羽”和先前“水鳞”一样,分解成小小的两根“火羽”。

    宁城稍作歇息,再次吞下“安魂散”和“还灵丹”各一枚,重新调动真气运转。将水属道基解开,阴煞登时外泄,宁城急运听潮经吸收寒气,同时运转观火经护住肺腑——一如之前初得宝珠时一样,只是这次在没有苏金同相助了。

    寒气翻腾,房间里的事物从凝霜到结冰,寒气外泄,整个大屋都变得阴恻恻的(这一夜高洁做了个噩梦……)

    宁城还是高估了自己,不到半个小时,身子已然冻僵。道基在听潮经的运转下,转化吸收水属真元力的速度远远及不上阴煞攻袭的力度。自身的火属真气也不断败退。寒潮逐渐攻占全身经络,怕是再过不到半小时,宁城又会面临被会煞气融成槁木的绝境,赵灵急道:“快些止住吸收,全力将其驱除出体外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