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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突围 五 琬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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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步走出横断山脉,并没耗去多少时间,以宁城的底子,即便不用轻功,行走也是极为迅速。何况他精通俗流各派的身法,在山岭中跳奔行快捷无比。一个小时左右,就来到了通往封原镇的山口。宁城不再施展轻功,换做常人的步速,走了半个钟头的路。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转上了大道,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宁城爬上路边大树下的一块山石上歇息。背上出了一层细汗,从腰间解下水囊灌了几口,掏出一块饼,就着泉水吃起来。

    秋风吹黄了树叶,两年前也是这样的时节,宁城一个人纵马路过此处……也不知王川、宋韫他们现在怎样了,“所知镜”窥探得越远真元力耗费得越多,宁城偶尔在镜中看一下封原镇都有些肉痛,哪敢把“镜头”投向歾越山。从药库里搜刮的丹丸也快要见底了,赵灵自从炼制仙药“玉髓散”这两年就没有停过丹炉,宁城也无法用药材来炼制新药。要不然去歾越山走一趟.,看望王川等人的同时再购入些丹药……

    正在想着,封原镇方向奔来二十余骑。为首的两匹马尤为神骏,一匹漆黑油亮,一匹枣红夺目。黑马上是一个身着蓝衫劲装的青年,矫健英挺。枣红马上是一个白衣少女,容貌清丽。一行人全速奔驰,但那匹枣红马似乎极为超群,也不用那少女鞭打,速度便在众人之上,而且马背上上也十分安稳,似乎跑得还算轻松。宁城不由得对那马多看了几眼,突然觉得眼熟,便盯着细看。

    那对人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从宁城面前飞驰而过,宁城收回目光,已想起自己是在哪儿见过这马了——正是他当日奔赴横断山报讯时所骑的千里马“逸尘”。

    已经跑出去上百米的马队突然停住,转头又奔了回来。“逸尘”上的少女向宁城上下打量,骂道:“贼眉鼠眼的东西,你先前是在瞧哪儿?”

    宁城莫名其妙,还没回答。在她旁边做护花使者状的英挺青年策马冲向宁城,随即一鞭抽来,宁城用手护头,装作身无修为,被马鞭从山石上抽倒到地上。那青年喝道:“金家的大小姐,也是你这样低贱的人可以乱动眼珠子的么。”

    宁城装出剧痛难忍的样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心中骂道:“谁看‘小姐’了?老子看马都不行啊。你家的小姐是四脚着地的么?”

    那金家小姐等宁城不再哼哼了,皱眉问宁城:“你方才是从横断山过来的么?”

    宁城蜷着身子答道:“小人的确是从那边群山中走来的,不过不晓得是不是叫‘横断山’。小人在中州平岗府欠了债,不得已远走他乡,只想在青州谋个谋生的活计,并非有意冒犯小姐。只是突然见到一个仙女一样的人,就没管住眼睛。”

    那少女伸手向宁城一招,一股内力缓劲涌向宁城,将宁城从地上托起,宁城不得不又装出惊叹万分的样子,那少女见他受打后,手中还紧紧捏着干粮,忍不住好笑,说道:“那你就跟着我们吧,我们要去横断山,要是你行止规矩,我可以做主,把你收了。”

    “收了?”宁城一愣,忍不住腹诽“您这收的算是‘小弟’还是‘男宠’啊,看我英俊,是要提供啥服务……”,面上当然不露出取笑的神情,连忙向这位金家大小姐作揖谢过。

    那少女向身旁的英挺青年说道:“金宇宁,我们分道走,你从西面我从南面,你在横断山山脚等候。两个时辰之内看到我发出信号,便回去陵川向师兄们复命,开始迁徙。若是没有得到信号,也速去回报,务必不要让他们来救我。”

    金宇中领命,带上九人绕道而去。那少女命一人和宁城共乘一骑,沿着宁城刚才走过的路再次回到横断山。宁城留神这些人的举止。那九人似乎是养气五六层的修为,至于那少女,先前施展的内力已有些火候,大约是已经到了步入筑基的关口。她的模样看上去是十五六左右,如此年轻便有了这份修为,资质算是很不错的了。

    骏马奔驰,很快就到了山岭之中,山岭间道路盘复。那少女命宁城指路,带领众人前往主峰所在。宁城好奇他们的意图,因此顺着那少女的吩咐,将他们引到横断山山脚。

    那少女留下一人管马,带领其他人向峰顶奔去。宁城被刚才和他共乘的人背着,随他们一起来到山门。横断山的守护阵法早已瓦解,这十人穿过显出真颜的山门,踏上石阶,一路向上,来到山顶。宁城不愿露陷,在众人纵跃间大呼小叫,直到那少女斥喝说要将他扔下去才收声。

    到了山顶,宁城还真是吃了一惊,先前被荒废的屋舍焕然一新。里面走出数十人,独秀峰上更是御剑飞下一人。宁城两个月前在所知镜里看到的还只是一片荒芜,现在已经被收拾出有一个仙门气象了。御剑之人身上真气化形,光华精纯,应该是丹成境界以上的修道士,宁城担心被认出修为,矮着身子混在众人之中。

    那御剑之人远看二十岁,近看六十岁。脸上傅粉,眼神抚媚,宁城看得一阵恍惚,连忙将眼神挪开。那人看着金家大小姐,喝道:“你是哪家的孩子?到我混匀派也不通报一声,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窜上来,成什么样子!”

    那少女掏出一面令符,朗声说道:“青云派弟子金琬琰,奉掌门之令,命你等不得盘踞此地,速速离开。”

    那御剑老者仰天打个哈哈,笑道:“苏映霞自从四十年前修成元婴,便越来越不待见老朋友了。大伙儿盯着泊坛留下的空子,围着横断山的灵脉流口水,却又怕万圣怪罪,连踏入横断山一步都不敢。见我混匀派率先入主后安然无恙,便来下逐客令?若是苏映霞亲自来还罢了,派你个筑基功夫都不到的娃娃来撵我,哼!”

    金琬琰厉声说道:“青州方圆万里,仙门数十,谁不知以我青云派为首!便是万圣、天游也要让我派三分。项掌门,我派令旨已到,你是听与不听?”

    混匀派弟子听金琬琰说话无礼,纷纷拔剑。掌门项落屏眼中凶光一闪,还是强忍怒气,挥手拦住要上前击杀金琬琰等人的弟子们。

    金琬琰冷眼扫视混匀派众人,向项落屏躬身说道:“掌门有令,若是混匀派同意想让,敝派鼓堂山所有灵脉可以留给贵派。若是不允,掌门明日便会登门拜访。”

    混匀派掌门项落屏虽然不甘心,但终究有了个台阶可下,以他们的实力是不足以和青云派硬抗的。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看向金琬琰,招呼门下弟子,下山而去。

    经营了两个月就这样被赶走,宁城看着混匀派掌门项落屏的背影,忽然觉得那古怪面容不再可笑。在世间行走,总有不得不忍气吞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