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闲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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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拉氏是康熙五十七年二月初十出生的, 到今年她已经是三十好几, 快近四十的人了。

    从乾隆十七年四月到现在,她接连生了三个孩子,永d、小五儿、永z。这女人生孩子, 原本就是大伤元气的事儿,更何况是那拉氏已经不年轻了。

    所以就算是乾隆从一开始就命太医每日里尽心照顾, 又将宫务暂时交给纯贵妃、嘉妃舒嫔帮忙管着,可生完永z, 这都快过了几个月了, 那拉氏还是觉得睡不醒。

    太医诊过脉,说她这次是实实在在的伤了身子,得好好的将养个一二年才行。否则会对身体有碍。

    太医此言一出, 太后那边儿立即赏了一堆补品过来;乾隆呢, 虽然自己心虚,不敢老呆在永寿宫, 可对那拉氏, 他也是心疼得紧,当即就吩咐下去,宫务依旧由纯贵妃、嘉妃、舒嫔三个共同打理,除了非常大事外,其余繁琐小事一概不得拿到永寿宫去扰了皇后。

    这么一来, 已经因为怀孕而闲了一整年的那拉氏发现,自己生完孩子以后,居然比从前怀孕那会儿还要无所事事了。

    那拉氏的性子, 本来就是那闲不住的人,从前她是因为有宫务要忙;后来则是因为有了身子,必须得安心养胎;如今却是因为生产时伤了元气,不得不安心静养。

    往日那些烦心事不用自己去操心,加之现在那拉氏是早上睡不醒,下午困得早,所以也就没怎么注意到乾隆的反常,她现在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三个孩子身上。

    永d这孩子,今年虚岁不过五岁,看着就跟小大人儿似的,平日里行事有板有眼的,小脸儿总是绷得紧紧的,跟自己说话时,也是一本正经,很少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那样还会跟额娘,跟阿玛撒个娇什么的。

    再想想去年额娘带着大哥的儿子进来请安的时候,侄儿今年都快七岁了,说着说着,不也照样窝在他玛嬷怀里蹭啊蹭的么?

    都说皇家的孩子懂事早,可永d今年还不到五岁呢,就这么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那以后……

    还有小五儿,都说女儿跟额娘贴心,这话是没错。自己每回想要拿个什么东西,没等开口吩咐呢,小五儿自己就颠颠儿的跑过去把东西拿来了;她还特别听话,自己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有时自己的吩咐和她皇阿玛重了,她也是二话不说,就先紧着自己,倒是把她皇阿玛给抛到了脑后去。

    有时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她总会扒着炕沿儿,小嘴瘪着,小手抓着自己的被子,眼里泛着水光,紧张兮兮的望着自己……

    最后便是永z了,这孩子跟永d、小五儿都不一样,说来也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男孩儿的缘故,永z和永d特别亲,永d时常会去看永z,而永z呢,每回就像是听得懂永d的话似的,小哥俩一个炕上一个炕下,嘀嘀咕咕的,看着就觉得有趣儿。

    当乾隆拖着步子,挪进永寿宫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那拉氏穿着一身儿家常的大红百蝶穿花旗袍,惫懒的歪在引枕上,身上搭着一床纱被,偏着头,一手撑着,一手翻着放在炕几上的一本书。

    宝贝儿子永d则穿着跟他皇额娘同色的旗袍,只是身上的花样变了,梳着简单的小两把,头上插着一根式样简单的玉簪,和一支随着他的动作,两边的翅膀颤颤巍巍的蝴蝶宝石簪,他低着头,正认真的用笔画着什么。

    而自家皇阿玛,则穿着一袭宝蓝色的家常衣裳,正襟危坐在另外一边练字。

    乾隆一进去,自然就惊动了里面的人。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那拉氏一面说,一面就要起身,乾隆忙上前摁住了她:“珊图玲阿,朕不是说过了么,你身子不好,就别起来了。”他小心的扶着那拉氏躺好,又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皇上,”那拉氏倚在引枕上,感受着乾隆温柔的动作,心里登时一暖,她有心说点儿什么,可又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拉了拉乾隆的袖子,转头对着两个孩子说:“五儿,永d,快给皇阿玛见礼。”

    她话音刚落,乾隆就抢着打断了她:“不用不用,五儿和永d年龄还小呢。”

    那拉氏听见乾隆这么说,心里面自然是暖暖的,可是她也清楚,皇上眼下是宠着、惯着这两个孩子,可万一突然有一天,皇上突然不宠五儿和永d了,那么眼下皇上给予的这些宠爱,到了日后弄不好便是两个孩子恃宠而骄了。再者,小孩子太宠了也不好。

    一念至此,那拉氏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说:“皇上,依臣妾看,到底……还是礼不可废呀。”

    乾隆一听自家皇后这口气,就知道她那倔脾气又上来了,乾隆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家皇后的心思,那可都是写在脸上呢,他哪里还有看不出来的?他好笑的拍了拍那拉氏,没有搭茬,只是越过那拉氏,往宝贝儿子那边望去:“五儿这是在画什么呢?朕看她这半日都没动弹一下。”

    “噗,”乾隆不问还好,一问,那拉氏一个绷不住,笑了出来:“那是我让容嬷嬷给她找的花样子……”

    “花样子?”乾隆看着宝贝儿子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瞪着自己,再看看那拉氏那乐不可支的模样,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可不是,”那拉氏带着笑瞥了乾隆一眼:“皇上,不是臣妾说,这格格就得有格格的样儿,平日里就当端庄娴静才是。可您再看看咱们五儿,这些年被您给宠的,哪里还像个格格?臣妾看着,倒像是自己生了个阿哥似的。”

    可不就是个阿哥么,朕倒是巴不得永d能成日淘在马上呢,乾隆腹诽了一句,看着那拉氏一笑说:“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咱们满人家的女孩儿,要是就是这份儿爽利,若是都像汉家女子那般扭扭捏捏起来,不单是朕,你看着也头疼罢!”

    乾隆这话,倒是说到了那拉氏心坎儿上,从嫁入皇家那一日开始,那拉氏就一直被那些一句话里藏着无数个心眼的女人们打压着,一直到这几年才算是扬眉吐气,加之她自己也是个性子爽利的,自然也是最看不惯那等扭捏人了。

    话虽如此,但五儿到底是个格格,日后可还是要嫁人的,嫁了人,便要当家理事,便要抓紧男人的心了。

    那拉氏很难想象,若是一直由着五儿这般野下去,到时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说到底,嫁到夫家,幸福不幸福,能不能笼住男人的心,还得靠她自己。

    一念至此,那拉氏就将自己的意思说了,然后又道:“皇上,五儿现在年纪还小。依着臣妾的意思,这骑射功夫,她喜欢,那臣妾也就由着她去;可这女孩儿家该学的,该会的东西,她也是一样都不能落下……”

    那拉氏的这番话听得乾隆是头晕脑胀的,他偷偷看了看永d,见他握着笔,小脸垮着,小嘴瘪着,平日里灵动不已的黑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水汽,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委屈劲儿。

    乾隆顿时心疼了,拍了拍那拉氏的手说:“话虽如此,不过五儿现在年纪还小,这描花样子,朕看还是……”

    算了吧三个字还未出口,那拉氏就忍不住打断了他:“皇上,臣妾知道您心疼五儿,臣妾和您一样,也心疼她。”那拉氏说着,索性冲着女儿招了招手:“五儿,到皇额娘这边儿来。”

    她把女儿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方慢慢的对乾隆说:“皇上,臣妾让五儿学着描花样子,也不过是磨磨她的性子,让她别老像个小子似的,成日里淘气。”

    “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乾隆可是知道自家皇后,若是自己还要反对,那后面还有一套一套的接着来呢,他无奈的笑了笑说:“朕知道了,只是……”他伸手揉了揉永d的头说:“珊图玲阿,这磨性子么,朕看就让五儿跟着她哥哥练字不也一样?”乾隆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兀自端坐在另外一边,认真练字的皇阿玛一眼。

    “练字?”那拉氏微微一怔。

    “额娘……”本来还埋在那拉氏怀里的永d一听到乾隆的提议,立刻两眼冒光的拉了拉她的袖子,他宁肯每日里写上几个时辰的大字,也不愿意坐在这儿描着那些劳什子的花样。

    “可以。”那拉氏想了想,捏了捏女儿的脸说:“练字自然是要练的,皇上说的是,是臣妾疏忽了。练字也是能磨心性的。”

    乾隆见那拉氏松了口,顿时也松了口气,冲着永d笑了笑,正想说话,那边儿那拉氏又开口了:“花样儿可以不描,横竖这些日后不用五儿自己动手,有下面的人呢,可这女红就不同了。”

    “!”永d一听,刚才还乐着的小脸霎时就垮下来了。

    “女红?”乾隆一听,登时一愣:“这……不是也有下面的人么?”

    “皇上……”那拉氏一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瞥了乾隆一眼:“臣妾还以为您知道呢。”

    “朕知道?朕知道什么?”乾隆这一下,真是满头雾水了。

    那拉氏也没急着回答,她唇角微弯,像是十分怀念的说:“臣妾当年嫁入宝亲王府时,一应绣品,自然有绣娘帮忙。可有些小物件儿,却还是必须得自己亲手做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摸着女儿的头说:“不单是臣妾,当年大公主出嫁,臣妾也是知道的。有些给额驸的小物件儿,那当真是用足了功夫,一针一线的绣出来,”她说着,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头说:“这天下的女儿都一样,要出嫁了,就算是公主,也得有些小东西要自己绣了来给额驸的,皇上……”她说到这儿,抬起眼来,看了眼乾隆,没再接着往下说。

    乾隆被她这么一眼看得心里霎时有些痒痒的,可碍着皇阿玛和儿子都在呢,也不好说什么,那拉氏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候,好像她是递过来什么给他。

    想到这儿,乾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装作没有看见永d求救的眼神,咳嗽了一声:“嗯,朕知道了,到时候,你可得给咱们五儿……找个好师傅才是。”

    “臣妾知道。”那拉氏笑着答应了。

    此言一出,永d整个人都蔫了,乾隆在一边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到底还是不忍。

    再怎么说,永d从前也是个阿哥。虽说那时不怎么受宠,可这骑射功夫那也还是过得去的,这摸惯了弓箭的手再让他去拿绣花针?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

    说到底,还是朕的不是啊,乾隆叹息的伸手把蔫蔫的永d从他皇额娘怀里抱了出来,让他坐到自己的膝盖上,摸着他的头,对那拉氏说:“珊图玲阿,咱们五儿今年才多大呢?朕看这些女红啊,练字啊什么的,再往后缓缓,不急。”

    “臣妾知道了。”那拉氏也知道凡事不能操之过急的道理,再加上她见女儿一听说要绣花,那小脸气的,都快鼓成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的模样,也莞尔一笑,先把这事丢开了。

    正事儿说完了,乾隆有意想要安抚一下永d,刚一低头,正巧永d也抬起头来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对永d,乾隆心里本来就是愧疚不已,两个人的视线一对上,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呆了几秒之后,乾隆才讪讪然的说:“五儿啊,唔,这女红咱们先不学了,过些时日,皇阿玛带你去围猎如何?到时候让人给你备上一匹小马,再让人准备上一套小弓小箭……”

    乾隆絮叨的说着,俨然已经变成了二十四孝阿玛,把一旁的那拉氏和自家皇阿玛都忘到了脑后,说了好半天,乾隆口干舌燥的停了下来:“五儿,你说好不好呀?”

    永d没搭腔,乾隆这才发现,这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紧咬着下嘴唇,大大的黑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思绪。

    怎么了这是?

    乾隆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问,却见永d已经别开了眼睛,扭过了头,声音哑哑的冲着那拉氏伸出小胖手:“皇额娘,困……”

    “???”乾隆一愣,刚想开口说话,就见外面儿容嬷嬷急匆匆的进来了:“奴婢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什么事?”乾隆皱起眉,沉声问。他上一世便最喜欢的是一家人能像是普通老百姓那样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最讨厌的就是在享受着这种温馨气氛的时候有不开眼的人来打扰。

    “回皇上,方才纯贵妃娘娘打发人来说,说是颖嫔娘娘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