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乐医 > 144、不一样的清晨

144、不一样的清晨

作者:老草吃嫩牛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每天傍晚, 包四海都会带着易两来到这个小山坡, 做乐医的治疗练习。一样的地方,今天却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因为此时此刻, 这里是黎明,不是他每天秘密治疗的傍晚山崖, 他觉得此处格外的美丽,格外的清新。

    他看着远处那一轮浑圆的, 红彤彤的暖阳, 是如此的完美无缺,那是世界上最最规范的圆。是的,没有比他看到的那轮红日更加圆的圆形了, 它挂在山的那一边, 此刻未散发出它的热度,只散发了它温暖的红色。

    山崖上, 从早炊人家缓缓升起的烟, 变成袅袅淡青色在山崖下盘旋着,上升着,缓缓的来到包四海的脚下。山崖下,背着书包一溜烟的孩子嬉笑着奔向学校,包四海默默的感受着, 感受着他们现有的,和即将到来的幸福。

    包四海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家人, 今天,在这里,能和他身后那几个人一起在这里合奏,他想,这是他此生都无法忘记的记忆,即使有一天他死了,他也会记得这一天。

    “这里,是白水城的最高点,从这里看上去,你不觉得这个城市就像一粒美丽的珍珠吗?”奉游儿看着远处的建筑,他生在这里,也长在这里,他的这句话,说给田葛听。

    田葛拿着他的那块软布,擦拭着他的医器,那是他最珍惜的东西:“恩,挺好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小店市最漂亮,那里有海。”田葛这样说。

    “嘘……”帝堂秋小声的对大家作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鱼悦抬头,远处那轮暖样已然消失,在白水城的某个方向,低低的丧炮声缓缓传来,一声,接着一声。

    随景深,死了。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东西能再吸引住他的注意力,所以,他觉得他累了,接着他放下一切尴尬的笑了下,消失在这个世界。他创造了一个奇迹,一生唯一创造的最大的奇迹,他成为吴岚第一位自杀的乐医。

    随景深死了,作为吴岚四大家族的旧族长,乐灵岛给了他最大的尊荣。这个时候,没人会再触及这个可怜男人的尊严了,他躺在那个奢华的盒子里,送葬人为他绑上丝带,他的妻走了,他的子未来,他的女不能送他,因为某种传统。送他的只有他可怜的,头发掉光的老父,还有他年轻的情人和那个可怜的私生子。

    有人哭了,嘴巴里说着随景深的好话。

    “可以抬走吗?”送葬人要合起棺材。

    “不可以。”随伯禄摇摇头。

    随家大大小小几百上千的人,看着这个从权利场顶峰掉下来的老人,没人违逆他,即使他不再能支配任何人。

    “爸,您看,客人们,家里人,都站了很久了。”随景致小心的问父亲。

    “不能抬走,他的孩子还没来,即使他是不合格的父亲,景致,你没看到吗?你哥哥的眼睛睁着呢,他在等人,等一句话。”随伯禄指着棺材里死不瞑目的随景深对小儿子大喊着。

    随景致点点头,悄悄看下人群里唯一坐着的那个人,琴汐冠。

    琴汐冠,冲随景致点点头,如果能等到那个人,能看到那个人,他不介意等。

    鱼悦看着远处,到底,他也没去看他,即使他知道他要死了,他也没去。

    他站在山崖上,拼命的想想起一些什么,比如一些美好的记忆。他在自己的思想里认真的,仔细的寻找着,从随家那扇巨大的高贵门厅,他的记忆一遍遍的扫描着,荷花池,老鹤,老花园,小院子,闻音阁,思过堂,松院,小点心,那个人翻来覆去的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那些记忆每一段都和痛苦有关,那些忽视的痛苦带给他的伤心苦楚似乎比倾童还要多得多,他的眼睛从来,没有为他停留过半分半毫。

    鱼悦打开他水琴的蒙布,这把琴原本属于月光,现在属于他。

    “我想,演奏一首快乐的歌,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鱼悦苦笑了一下回头看着他的家人们。

    萧克羌拿起了他的医器,虽然他很久没有抚摸过它,帝堂秋和奉游儿只是淡然的相对着一笑。

    榔头站在一边活动着自己的四肢。

    山崖下的小道,刘君和罗宽还有易两守卫在那里,他们今天要捍卫的不只是一首单纯的乐曲,他们要捍卫的是白水城的未来,还有这一家人的梦。

    “四海,就由你开始吧,演奏吧,演奏你心里的歌。”鱼悦看着包四海,他的小弟弟说。

    包四海点点头,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他看着远去的求学的那些儿童的背影,突然脑袋里乱成一团糨糊,他把风笛拿到嘴巴边,一天到晚,学了无数的乐曲……

    一首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笛声节奏缓缓的在吴岚上空响了起来。

    那是一支小学生音乐课上出现的最早的乐曲了,一个童话故事。一朵小黄花,开放在庭院的角落,夏天到来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小花在屋角默默开放,没人注意那朵花,虽然它是那么的努力,然后,花谢了,小黄花的花冠上结出了许多的蒲公英,当微风吹过,风儿带走了小花儿的孩子,带着它们去海角天涯。

    包四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吹奏这样的乐曲,但是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了它。

    单调的风笛节奏后,一阵流水轻柔般的水琴一层一层的在吴岚的天空慢慢的响起,接着,乐的和鸣带着一个又一个希望的节奏完美的配合在了一起,这些演奏者,在这之前从来没合作过一次,甚至他们都没提前商量过,但是,这些音乐就是这样的完美契合在一起,浑然天成。

    坐在崖边的月光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些节奏,这些音符,他觉得无比舒服,连毛孔都畅通了起来,他想唱,想唱一切愉悦的声音,于是,他便唱了起来,不是千百年来唱的那首寂寞的歌,此一曲,虽无声,却有魂。

    榔头挽起白色衬衣的袖子,脱去他的鞋子,打着赤脚站在地上,他缓缓的伸出手,接住了那些音符,那些歌,接着他旋转,愉快的旋转舞动,接着那些快乐的充满着希望的音符,被他一倍,两倍,三倍……无限扩大的舞动了出去,扩散到了这个街区,这个城市,这城市的每个人的心中。

    山崖下的刘君他们是第一个感受到第一波音符的,这些经过千锤百炼的,意志无比坚强的乐盾们,不约而同的抚摸着自己的心脏,找着可以依附的地方,即使是心如寒冰的易两也缓缓的扶着身边的大树,慢慢的蹲下,他的心啊,被揉碎了,刹那之间,被无声的歌,看不到的舞,还有那些虔诚奏乐的乐者的心的鸣揉碎了。一遍又一遍的因为感动,激荡,扯拉,它破成无数的碎片,不断的破碎,不断的粘合,但是这种触及心灵的演奏,并未带给他任何忧伤的感觉,他只是感受着那些乐带给他的一遍又一遍的安慰,抚慰,于是,从未哭过的易两嚎啕大哭,充满委屈。

    灵堂里,琴汐冠最先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音波,他慢慢站起来,拨开人群跑到院落里头,他看着远处的高处,当然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却真实的能感觉到,他就在那里,就在那个人不远处,他看着他奏响这一支心的歌。

    “吱吱……为什么,是这样一首歌?”他叹息着,接着带着对乐者的尊重,双手垂下,默默倾听。

    孩子们停住了嬉戏的脚步,他们到处观看着,寻找着,这么美好的音乐,到底是从那里传来的,孩子们的心灵是最干净透彻的,于是他们最先听懂了。

    那些花儿也懂了,尤其是那些开放在屋角的不起眼的小黄花,第一次被如此赞颂,于是,花开放了。

    孩子,花儿,大人,鸟儿,老人,风儿,全城……的时间突然静止了,那些音符缓慢的擦洗着人类的心,穿透,净化着。

    吴岚郊外的一个普通机场,一架民用飞机缓缓的停在它的跑道上,方真慢慢从打开的机场门里走了出来,当他接触到吴岚的空气那一刹那,他笑了。

    “欢迎曲吗?”他慢慢走下悬梯,向着某个必定要去的方向走去

    那首曲子,时间并不长,只有短暂的三分二十多秒,但是,那之后的几百年,它一直是一个传说,因为,再也没有一首曲子能超越它了。后辈们在历史书上这样描述:“有人说,完美的音乐能抓住心灵,但是那一支崖顶歌,却抓住了命运,紧紧的抓住后,又不屑的抛开它。”

    “悦儿,恭喜你,这一次,你真的放开了。我想,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教给你了。“月光冲鱼悦笑了下,拥抱他。

    此刻,鱼悦的眼神无比清明,以前那些带着利剑一般的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一种形容不清,描述不明,暂且可以用圆这个字来替代的眼神。

    “我要去一个地方。”鱼悦说。

    “恩,我在家等你。”月光放开他。

    鱼悦慢慢转身,从那些还沉醉在音符带给他们震荡的人们中走过,这些人没看到鱼悦离开,他们的神智在另外一个世界,当一切结束,他们的境界会直线上升,这一点不容置疑。

    随家的灵堂,音符消失后半小时,人们反复大梦方醒一般,缓缓的恢复了神智,接着犹如水花掉入沸腾的油锅,这里顿时爆炸了。这里都是资历很高的乐医,没有人比他们更加清楚,明白,刚才那首乐曲为大家带来多么大的震撼以及损失,这首乐曲结束后,白水城这个大都市的居民,三个月都不必再去看乐医了。

    鱼悦是步行来到随家那扇大门前的,当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个人,那个总是伸开双臂保护他,拥抱他的人。十五年了,他们终于……看到了对方,鱼悦走到方真面前,伸开自己的双臂。

    接着,这对兄弟拥抱,就像小时候一般。

    他们一起伸出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方真看下里面,伸出手摸摸鱼悦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他说:

    “小时候,他总是送我礼物,有喜欢的,或者不喜欢的,那些礼物很快会被我丢弃,因为我这个人,总是没常性。他是个失败的人,他的命运,他的人生,他的家庭,他的世界,他都是失败的。”

    “你恨他?”鱼悦看着方真问。

    方真摇摇头:“我已经够不幸的了,如果我再恨下去,那不是和他一样了吗?”

    鱼悦笑了一下:“进去吧,送送他。”

    方真点点头,带头走在了前面,那是做哥哥的习惯,鱼悦默默跟随着,那是做弟弟的习惯。

    “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大道理,不一定坏人都是说恶言的,相反,有些人一生都在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我记得他对我说,一粒种子,变成千万粒种子,那些数字在无限增大,但是不管它怎么涨,总归是那里来,还是要回那里去。”

    随家的灵堂,几乎全城有头脸的乐医都聚集在这里,此刻人群缓缓的分开,人们被震撼,被惊吓。

    随家丢失的两个孩子,就这样出现了,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就像他们从来没消失一般,他们一前一后的随意的走着,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们去看。

    这对丢失了十五年的孩子,慢慢走到随景深的棺材前,他们平静的看着这个平躺在那里的人,接着像邻居一般,点亮一盏忘灯,微微冲那个叫父亲的人低头鞠躬。

    “抓住他。”琴汐冠的声音缓缓响起。

    “这里是随家!”随伯禄冲他大喊,一副拼命的样子。琴汐冠狠狠地瞪了根本不看他一眼的兄弟两人,转身带人走了出去。

    鱼悦和方真直起他们的脊梁,转身慢慢向外走,就像他们来的时候一般,依旧那么随意。

    随伯禄在他们的背后喃喃的唠叨着:“景深啊,闭眼吧,该知足了,该知足了……”

    “一会,我先出去,你只管走,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到你。”鱼悦看着随家门口黑压压的人群说。

    “恩,知道了,吱吱。”方真突然呼唤自己的弟弟。

    “恩?”鱼悦回答完,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很奇怪,他看下自己的哥哥。

    “真好。”方真这样说。

    鱼悦笑了下,继续向前走。

    “小豆他,蜕变了,就像实验兽一般,他长大了,力量更加可怕,别看我,我知道,这件事……我无法对你有个交代,我时间不多,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吱吱,小豆蜕变了,逃脱了,他的思维,如今大约有人类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在他的记忆圈里,有个无法忘记的事情,那就是,你杀了他,所以,吱吱,小豆逃脱了,他来杀你。”方真说完,鱼悦已经迈出了门槛。

    “我知道了,我等他回家。”鱼悦没有回头,但是在他周围,突然出现奇怪的强大的风墙,那风墙隔断冲上来伤害方真的人,这一次,他要保护他安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