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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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叔车开的很稳,道路也很平坦,回家的路还很长。我从来不知道,我住的小区离我父亲的家会隔这么远,中间会有这么多街道和河流,一栋栋的房子矗立在那里,阻隔在我和他们之间,就像一道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偏偏,我就喜欢过界。

    车子渐渐驶入陌生的街道,这里的房子是欧式风格的,占地面积很大,相互间有点距离,家家户户都有个小花园,是这座城市有名的富人区。

    “到了。”车子停了下来,何叔回过头,“小姐,你到家了。”

    我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家?多么可笑的字眼。

    我望着那矗立在不远处的房子,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我看着它,它好像也在打量着我。

    这就是他们的家吗?我面露微笑,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沈云的突然出现阻断了我的遐想,她围着件咖啡色的披巾向我们这边快步的走来。

    “暖暖,来啦,快进来,我等你好久了。”我刚从车上下来,她就拉过我的手,满脸笑意的用她那温暖的手捧了下我的脸,我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膀。

    原谅我的失态,在肢体接触这门学问上,我的确学不来。

    不得不说,沈云的品味是极好的,屋子里的摆设家具装潢器皿无一不体现着女主人的格调与内涵。不像其他的富太太,奢靡成风,浮华过重,像个跳梁小丑,满是粗鄙之味。也难怪林皓森把她当成掌中宝,这个女人倒是真不俗。

    “走,我们去看看你的房间。”沈云一副女主人的模样走在前面,我一边跟着她一边细细打量屋内的陈设,何叔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今天有个临时会议,你父亲不在家,我们先吃饭,然后下午一起去逛个街。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很多东西我想等着你一起去买……”

    以沫含糊应着,身后跟着的王叔帮着说道:“小姐你不知道,这些天啊,夫人句句不离你,又是这个又是那个的,忙上忙下,还时不时的要我们拿主意,可是把我们为难了好一段时间。”

    沈云仿佛被揭穿的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我有吗?老何,你可别冤枉我。”

    ……

    “对了,小寒今天也会回来,上次吃饭的时候他不在,这次你们刚好认识一下……”沈云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当中,幻想着儿女双全的美梦,我不禁疑惑,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让她放心?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沈云指了指第一间房,半开玩笑的说:“这个是小寒的房间,他霸占了二楼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平衡了。”

    我看了眼紧闭着的门,脑子里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顾寒,她的儿子,比我大一岁,我户口簿上的哥哥。听说成绩很好,是他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上回,算是认祖归宗吧,两家人一起吃了顿毫无胃口的饭,席位上单单缺了他。我也没在意,不管他是默认,还是无声的反对,这个家我是进定了。

    说到户口,也是有意思,一家人,四个姓,这要是不上头条都浪费了,这样的家庭组合,全中国有几个?估计当时办理户口迁移的同志也目瞪口呆了好久吧。

    我从何叔叔手里接过行李,他朝我笑了笑,便转身下楼了。沈云打开房间门,里面的装潢是黑白色调的,书柜上放了些大家的书,一看就是新买的,小小的茶几上摆着一盆绿萝,看起来清新雅致。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简单里透着精致,是我喜欢的风格。

    “暖暖,看看,喜欢吗?”

    我回过神来,看向那张期待的脸庞,即使她的热情足以融化冰雪,但我能做到的也只是点到为止的致谢。

    “都是一家人了,你不用跟我客气的,知道吗?”

    一家人?我头疼的望着她,感觉这个女人入戏有些深,上纲上线都没她这么快。

    我把行李放在墙边,一边打量房间的陈设一边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这样的,毕竟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我不会给你惹事,这个你可以放心,当然,你要是想给我找不痛快,我劝您还是收了这个心,毕竟谁都不是好欺负的。所以,点到为止就好,天伦之乐什么的,不好意思,我过敏。”

    我没看她,随手翻了翻书柜上的书,还带着浓郁的油墨味。

    她在我身后站了许久,我不知道她的表情,许是难堪到了极点。为了给她留点颜面,我还是不转身好了。

    没多久,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小心翼翼,只听她说:“暖暖,大人犯的错,该由大人来弥补。你还小,还有很多很美好的事情在未来等着你,你不该这样的。”

    这辈子,我最讨厌听到就是“你不该这样”,似乎谁都有权过问我的人生,评价我的生活。

    我按耐住不满,回过身去质问她,“我怎样?”

    她愣了愣,一字一句道:“你,太寡淡了。”

    寡淡?我想笑,追问:“所以呢?”

    她避而不答,只是说:“小寒跟你一样。”

    我别过脸,不禁觉得是报应,两个人的幸福竟然是建立在他们自己孩子的痛苦之上,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自私更伟大的爱情吗?

    “云姨,我敬你是长辈,有些话我先放这,免得日后你措手不及。我来这个家,是奔着林家继承人的身份来的,你大可防着我,但千万别妄想什么一家团圆的好梦,只要有我在,成不了真的。”

    说完,她却笑了,轻轻地。

    “真是个孩子,哪有底牌亮的这么快的。”

    显然,我的一番话是打在了海绵上,不痛不痒。她继续道:“不过还好,有我们在,胡闹点也不怕”。

    软硬不吃的人我见过不少,有智慧的却不多,这个人,最好表里如一。

    “随你怎样,不过,我不保证会在你丈夫和孩子面前照顾你当家女主人的面子……”话未说完,一个声音仿如暗箭一样从背后射向我,“你就是那个私生女?”

    我猛地回头,正好对上一双冷厉的眸子,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心下了然,私生女,哼!我扬起眉,反问道:“你就是那个遗腹子?”

    沈云急走到他身边,作势要打下的手因我的一句话停在了半空中。

    我和顾寒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他笑我的出身,我笑他的出生,他无父,我无母,倒是势均力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