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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黑齿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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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七郎很欣赏黑齿常之。

    否则,也不会积极认“大侄子”。

    赵侯爷的侄子,是随便哪个都能当的?

    无论哪个时空,常之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典范,降了大唐就忠心耿耿。

    思考了一会儿,七郎皱眉:“常之固然前途无量,可武将生死一线,又常年驻扎在边疆艰苦之地。做叔叔的心,当然不愿意侄女儿受这个苦。”

    人皆有私心,军嫂很伟大,却也很辛苦。

    所以他之前相中小骆,年纪轻轻中了探花,才学过人。

    如今小骆担任长安县主簿,在天子脚下为官,再如何不会像另一个时空那样,穷困潦倒到投奔叛军。

    郭彩云叹道:“这正是我心里想的!什么‘封妻荫子’,听起来荣耀,谁知道内里苦楚?我这些年,一直为阿福提心吊胆!”

    年轻小娘子,哪个不爱慕英雄?

    嫁给赵五郎,郭彩云并不后悔。

    可正因为自己经历过,才不愿意女儿重蹈覆辙。

    赵四郎左右为难,犹豫地说:“可我看五郎跟常之很是‘翁婿相得’,常之是难得一见的猛将,若我们一力阻止,反而坏了他们的交情。”

    七郎笑道:“那不至于……娶不成画儿,他依然是我大侄子!”

    “这样吧,我先试探一下他的心意,就从年龄差距上说。若他顺势而退,就不必再提。若他执着,咱们再问问画儿。”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郭彩云认可七郎的提议,若黑齿常之执着,画儿也愿意,当娘的不好棒打鸳鸯。

    《孔雀东南飞》的故事,在酒肆说书人中传唱,人间自有痴儿女。

    次日下午,黑齿常之带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到了赵家。

    赵老汉热情招呼:“我问了好几回,都说你在安顿士兵,现在忙完了?”

    黑齿常之恭敬地说:“已经安顿好了,我也住在营里。今日得了空,来给祖父、祖母、伯父叔父们请安。”

    赵老汉笑道:“好!好!我们都安!我记得你爱吃鱼,让人买了几条大鱼养在池子里!”

    又连声吩咐厨房做生鱼脍,把黑齿常之当亲孙子般看待。

    黑齿常之见赵老汉连声念叨,流露出温暖的笑容。

    在祖父这里,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家的温暖。

    七郎看着老爹和便宜大侄子互动,暗暗偷笑……老爹真是神队友!

    四哥说担心婚事不成坏了交情,有老爹在,还怕黑齿大侄子跑了吗?

    赵老汉和黑齿常之亲亲热热地叙着祖孙情,令赵义、赵礼、赵智几个夹在中间的孙子很不是滋味。

    他们远道而来,祖父可没那么热情!

    爷爷看看我,我才是亲孙子!

    陪祖父说了一会儿话,黑齿常之拿出礼物,分送给赵家众人。

    他能征善战,却不是莽夫,很是通晓人情,给每一家都备了礼、细致周到。

    这让郭彩云看着,满意了几分。

    叙完寒温,七郎把黑齿常之带到书房。

    黑齿常之重新给七郎行下属之礼。

    七郎心中满意,抬了抬手:“你这是做什么?你已经不是我的下属,咱们如今只论叔侄。”

    很好,立了功也没有飘。

    黑齿常之郑重地说:“蒙叔父推举,常之才有今日。能立下微末功劳,得到朝廷封赏,总算可以告慰故乡亲人在天之灵。”

    七郎微笑:“不必谢,这是你自己出生入死得的功劳。我从战报中得知,这一回吐蕃派了四个如的兵力围攻石山寨,你能坚守到吐蕃退兵,实在是顽强。”

    若是石山寨破,五哥这一战打得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说每一场大战,都是生死一线,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甚至有侥幸的成分。

    七郎赞了黑齿常之几句,拨了拨杯中的茶末,似不经意地说:“你也二十三四,这个年纪在中原要交单身税的。”

    “你经历坎坷,家中父母双亡,自然没人为你张罗。这是我当叔父的疏忽……”

    听七郎提前“婚事”,黑齿常之黝黑的脸微红,想到了赵五郎的暗示。

    七郎却话锋一转:“你婶娘常跟女眷来往,识得好些适龄的小娘子。我给你物色一个,门第人品才貌都上佳的,今年成婚,明年就可以当爹,你看如何?”

    黑齿常之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

    他熟知赵家众人,赵画只有十二岁,若是定亲,不可能今年成婚、明年生娃。

    任存城一战,他被七郎生擒,在辽东几年,又一直在赵都督的威慑之下。

    黑齿常之面对七郎时,总是下意识的服从,不敢反抗。

    但这一回,要他顺势退让,他却不甘心!

    最初,他对赵画只有兄妹之情。

    可石山寨的生死存亡之间,好几次城破在即,他却想到了赵画。

    不知何时起,赵画成了支撑他不知疲倦地作战、坚强拼杀的支柱。

    他声音艰涩地说:“叔父的好意,我很感动。但,我心中有所属,不敢耽误其他人。”

    他的心一阵阵钝痛,明知该识趣应下,却不死心!

    沉默片刻,他鼓起勇气,单膝跪下:“黑齿常之心悦赵家四娘子!我是归附藩将,自知出身低微,本不该肖想名门淑媛!”

    “唯此番心意,不知何时起,不知何时能终!希望叔父让我跟小娘子说几句话,若是被拒绝,我绝无怨言!”

    男子汉大丈夫,心悦就是心悦,有何不敢说。

    叔父要砍了他,也认了!

    这一番掷地有声的话砸到了七郎的心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勋贵当官人家来往,见得更多的是三妻四妾,还有像房俊和高阳那样,各玩各的。

    似乎婚姻只是利益交换,结两姓之好,无所谓心意。

    真心少有,所以难得。

    当叔父的心,不愿意侄女受苦,却也希望侄女能遇到一个有心人。

    嫁一个门当户对,却无心的男人会如何?

    娘家兴旺时,两人自然相敬如宾;娘家一旦颓势,女子说不定生死难料!

    半晌,七郎长叹一声:“你起来。我先跟五嫂说一声,再安排你们说话。”

    他心情复杂地走了出去,找到一直等候消息的郭彩云,将黑齿常之的话说了。

    郭彩云也没想到,英勇善战的黑齿小将军,能跪地求亲。

    带着禄东赞人头进京的黑齿常之,是这几日长安城的风头人物!

    “这一番话,实在令人动容!看在这番心意,就让他们见见吧!”郭彩云捏了捏帕子,叹道:“画儿还是小孩子心性,恐怕什么都不懂。”

    不知是劫是缘。

    黑齿常之在书房等候,心情同样七上八下,未来丈母娘能同意吗?

    画儿小娘子那么小,能懂他的心意吗?

    想到自己比画儿大一轮,竟然动了男女之情,真是禽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