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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4章 陆氏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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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郎不走寻常路的神来之笔,令江东士族一时猜疑不定。

    治疗水蛊的药有很大的吸引力,只有几份的话……

    各家都动了心思,聚不到一处了。

    “难道赵全想用药换侄子?”陆氏家主猜测。

    陆嘉想了想,说:“有可能。”

    以他跟赵全打交道的经验,这位大使不喜欢被动,恐怕是想化被动为主动!

    陆家主微笑:“那就要看他的药是不是真有效。”

    治疗水蛊的药,可是闻所未闻!

    陆嘉说:“打着孙神医的旗号卖假药?以赵大使的身份,不至于此。”

    陆家主瞟了这庶出侄子一眼,淡淡地说:“寒士罢了,你对他倒是推崇。”

    陆嘉苦笑:“凡是看不起赵大使的,都死得很惨。”

    比如被毁容的顾家郎君,坟头草都老高了。

    陆家主:“……既然你跟他有交情,下帖请他到我们庄园一游。顺便试探一下水蛊药的事。”

    陆嘉低头领命。

    如果有可能,他并不希望跟赵全对抗到底。

    只有去过辽东的人,才知道赵全的威名是怎么来的……

    那是一刀一枪,杀得熊津江被鲜血染红、杀得突厥草原成无人之境得来的!

    七郎不慌不忙地等着鱼儿自己上钩,同时发出一道道文书,命江南道各州协同防疫。

    他这个江南道黜陟使,第一把火烧的是“防疫”,令地方官暗暗松了口气。

    和容易出事的税赋、徭役、盗贼等比起来……

    疫病可归结为天灾,只要不是死亡太惨烈,地方官不会被问责。

    夏侯绚很配合,命兵丁抬了几个“大肚子”的男子明晃晃地进城,引起全城轰动。

    “男人大肚子!如孕八月!”

    这种事实在太惊悚。

    凡是见过的,莫不胆战心惊。

    又有差吏砸碎钉螺,一群人围观着,眼见细长的虫子从螺肉中出来,在水中一扭一扭……

    “呕……”吃过钉螺的人遍体生寒。

    大夫又说,这种钉螺生长在脏兮兮的地方,很少人爱吃,但牲畜可能误吞,又传到人的身上。

    一农夫模样的人哭着说:“难怪我家的耕牛拉肚子,还瘦了很多,难道就是中了蛊?”

    天哪!牛比人贵重多了!

    一时间人人痛恨钉螺,发誓要把这种传播疫病的坏东西消灭干净!

    七郎在不远处看着百姓们义愤填膺,露出欣慰的笑容。

    既然来江南一遭,总要为百姓做些实事。

    对付江东士族?

    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在地方官府的配合下,除蛊防疫之事如火如荼地展开。

    这时,七郎收到了陆氏的请帖。

    他兴致盎然:“咱们去见识一下国中之国的豪强庄园。”

    董月明拿着嵌花熏香的帖子看了看:“陆氏莫非想讨好你?”

    七郎笑道:“大约是试探吧!陆氏是最早跟辽东合作的,他家若是识趣,倒不妨拉拢。”

    还是“二桃杀三士”的招数,招不怕老,管用就好。

    他提前几年知道自己会担任江南道黜陟使,自然做好准备。

    找神医研究治水蛊的药、打听分析豪强势力、官员情况……

    细致到主要官员的品性为人。

    比如说夏侯绚,此人有些凉薄。

    当初李愔被废为庶人,许多曾担任蜀王属官的人都意思意思地求情……

    夏侯绚不仅不求情,还义正词严地要求严惩,一幅逼先帝杀亲子的姿态。

    既是嫉恶如仇,也难免划清界限的意味。

    其他几家听说七郎接了请帖,纷纷暗骂陆氏不讲道义……

    说好的共同进退呢?

    朱氏家主恨恨地说:“就知道陆氏不可靠!当初顾氏倒台,姓陆的已经跟辽东勾结!”

    “他家会不会已经倒向朝廷?”

    家中子弟分析了一会儿:“倒向朝廷不可能,陈硕真叛乱一事……呵呵,真揭发出来,他家可跑不了。”

    谁不知道谁啊!

    “就让他家试探一下赵全。我们反正不急,手里有人质。”

    那三个倒霉鬼还在牢里饱一顿饿一顿呢!

    陆氏有很多的庄园,七郎应邀去的,是位于吴郡的一个,也是陆氏的祖居。

    请七郎到这个庄园,陆氏未尝没有炫耀的意思。

    让寒门出身的赵大使开开眼界!

    路上,赵全对董月明、程务挺等人介绍:“陆氏极盛之时,在吴郡、会稽、琅琊等地有大庄园十余处,到如今已算是没落。”

    但瘦死的驼骆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们抵达庄园时,陆家主携一众郎君在庄园外等候,自以为给足面子。

    见礼寒暄后,陆家主客气地邀请七郎上肩舆、游览陆家庄。

    所谓“肩舆”,就是敞开的轿子,由人抬着走。

    江南子弟多秀气,没人抬着,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

    七郎微微皱眉:“朝廷有规定,三品以下官员不得乘轿,以人力作畜力是不仁。”

    这里的三品指的是实职,也就是官至尚书令、三公、宰相才能乘轿。

    陆家主笑道:“我家庄园大,有些地方又不便骑马。若步行,恐怠慢大使。”

    七郎摇头:“难得一见的江南田园风光,我正想漫步欣赏。”

    他一力婉拒,陆家主不好勉强,目光在董月明和三个娃娃身上转了一圈……

    逞强?

    待会儿小娃娃可别哭。

    陪同观赏的陆家郎君面面相觑……他们也得陪着走!

    下人算什么人?

    让士族郎君步行才是不仁!

    抬着肩舆的人没有离开,而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以防贵人突然要坐。

    七郎面不改色地抱起喜儿,护卫帮他抱起正儿和平虏。

    董月明微笑着跟在身旁……

    笑话!

    陇西董氏的女郎上马能砍马贼,会怕走路?

    陆氏庄园果然很大。

    连绵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田地,种的是桑麻稻米和果树。

    禾苗已经长得挺高,青绿的一片随风起伏,如江上波浪。

    田地间还有湖泊,养鸭子、河蚌和鱼虾。

    还有几处菏泽,只能见到碧玉盘般的荷叶,没有花蕾。

    再往前走,又见山坡上一片果树林,桃花已谢,结着小小的果子。

    陆嘉在旁介绍:“若早两个月,芳菲一片,正好作诗。若是秋日来,又可品尝石榴蒲桃,可惜如今却没什么精致。”

    七郎微笑:“树木有树木的苍劲有趣,陆家庄果然富足……如何不见长工佃户?”

    陆嘉答道:“这些人粗鄙,知道有贵客来,让他们留在家中劳作,以免冲撞。”

    七郎说:“请几个年老的来,我跟他们说说话。”

    陆氏家主想了想,让人找了几个老实的过来。

    这几个老农穿着八成新、不太合身的衣裳,布料看起来却不错。

    但他们身上粗糙的皮肤、佝偻畏缩的姿态,和这衣裳很不称,看起来甚是滑稽。

    陆氏郎君们略退后半步。

    七郎却向前一步,和煦地让老人免礼。

    问了几句日常劳作,他似突发奇想般问:“老人家常在庄园中,可知当今天子姓什么?”

    陆家主双目圆睁,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那几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