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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情字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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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如锦被她像鸟爪一样的手抓住,顿时觉得手腕上就如同被套着一个铁箍一样生疼生疼的。她想要反抗,唐婆子已经拉着她出了沐香殿的院子。

    安如锦被她拉着踉踉跄跄在宫中急匆匆走着。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远处几点宫灯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她一颗心砰砰直跳却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唐婆子对宫中的路十分熟悉,甚至也对侍卫巡视的各方位和时辰了若指掌。安如锦被她带着七绕八拐到了一处偏僻宫中。

    这宫比锦宫小一点,很破旧。若不是黑暗中隐约看到有宫檐,还不知道这里是一处小宫殿。唐婆子在紧闭的门扉上扣了几下。

    殿门很快被悄悄打开。唐婆子看也不看拉着安如锦进去。

    安如锦一路行至此都不知她要做什么。她正要问,台阶上有一个胖乎乎的人影疾步走来,问:“人手找到了没?”

    安如锦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诧异:“福公公?”

    福泰见是她,脸色很阴沉。他回头斥责唐婆子:“让你找的医女,你找的是什么人?!”

    他的怒气不同平常,带着一股阴冷的杀气。连唐婆子这等宫中老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急忙跪下:“福公公息怒,实在是老婆子宫中也没有认识几个学医的人,再者医女是女官,除了几个值守宫中的其余都已经告假回家了……”

    她啰啰索索解释。福泰却是连看都不看她,只是盯着安如锦:“你可会懂点医术?”

    安如锦皱了皱眉:“皮外伤是可以处置一二。福公公到底是谁受了伤?”

    福泰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对她道:“也罢,看在你是殿下的人份上,你进去伺候殿下。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事。需要什么就对咱家说一声。”

    他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急切。安如锦也不多说,随着他进了殿中。她才刚走进去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安如锦善于调香嗅觉比常人更加灵敏,如今一闻立刻觉得这味道令人欲呕。她心中微惊,不顾心中不适匆匆走了进去。

    殿中灯光昏暗,在灯下斜斜靠着萧应禛。他戴着金冠,只是头发凌乱,金冠微斜,一头墨发打散了些许披散在肩头。

    他身上还穿着觐见的朝服,暗红的锦衣上龙纹金线在烛火下闪着奇异的光芒。一道殷红的痕迹从他的左肩一直往下,渗透了大半片衣衫。也许是因为衣衫的颜色,这伤口也看不出到底重不重。可是看着那痕迹,安如锦眼皮跳了跳。她终于明白方才心中的紧张从何而来了。

    萧应禛和今晚的刺客之事有关系。

    萧应禛微闭着眼,听见声音前来不由抬头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眼却令人心头一跳。他的眼中冷酷又警惕,像是一只负伤的野兽带着冷酷的杀气。

    他见是安如锦,眼中沉了沉:“你怎么来了?”

    福泰匆匆上前:“殿下如今后宫中戒严到处捉拿刺客,无人可用。”

    萧应禛捂住左肩,轻喘:“事情都已经处置妥了吗?”

    福泰点了点头:“殿下放心,这事没有这么容易就牵扯到了殿下身上。皇城司指挥使杜善派人来传话,让殿下再忍耐一下。等他抓到刺客行踪一定会给殿下一个交代。奴婢也联系了宫外几位……”

    萧应禛倦然点了点头,眼中却隐隐有光亮。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皇城指挥使……安如锦心头跳了跳,有种窥破天机的不安。

    福泰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安如锦虽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形,但是她也知道此时不宜再听下去。她悄悄退后开始去打水烧水。

    等她端着热腾腾的水盆进来时福泰已不在了,只有萧应禛一人还坐在灯下。他似已倦极了,双目紧闭,呼吸沉稳。

    安如锦轻手轻脚端着木盆上前,跪坐在他跟前轻声唤道:“殿下……”

    他并没有回应。安如锦犹豫了下又唤了一声。

    灯下的男人似乎已经沉入了睡梦之中,怎么都叫不醒。安如锦不知该怎么做,只是发呆地看着他沉入睡梦中的侧颜。

    昏黄的烛火染红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柔和了平日看起来过分犀利的线条。他鼻梁挺直,唇极薄。线条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他是一位极其英俊的男子,甚至比美男子闻名的萧应瑄更英俊。因为他身上有一股谁也形容不出来的气势,那是萧应瑄之流永远都不会有的。

    安如锦沉默了一会,伸手去解他的盘扣。却没想她的手刚伸出就被一只有力修长的手牢牢握住。

    她抬眼对上了萧应禛一双漆黑冷清的玄眸。

    “你不怪孤?”他问。

    安如锦沉默了下:“殿下有自己的理由。安郡主不也是如殿下所愿出宫了吗?”

    而且她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那一夜和他合衣睡了一夜,合演了一场戏而已。只是在这一场戏中,三人中没人是赢家。

    情之一字,伤人伤己。她受过很重很重的情伤,心中惟愿此生再也不碰。

    萧应禛定定看着跪坐在跟前的安如锦。眼前的女子又遮掩了过人的容貌,安安静静如同这深宫中那恒久以来的摆设一样。

    清冷自持,不带任何感情。可是偏偏她在的地方就令人莫名心安。有她在,似乎有一个可靠的所在。一切风雨都不能让她眉眼有些许的惊慌失措。她的眼睛包含太多的东西,唯没有的就是对他的鄙夷和不屑,那是他这二十几年来见过最多的东西。

    他眉心微微一动:“你不怕吗?”

    安如锦抬头,明眸清澈。她反问:“为什么会怕?”

    他沉默了一会:“因为你可能搭上你的前途和性命。”

    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在那一夜让纳兰韵心伤离去会有极大的风险,若是纳兰韵心中气愤跑到太皇太后跟前告状,她刚刚起步的女官前途就完了。

    他是皇子只会受斥责,而她则是搭上一切。

    安如锦挣脱他的手,为他解开第一颗盘扣。她淡淡道:“殿下现在所走的这一条路也有可能搭上前途和性命,殿下不是也不怕吗?”

    萧应禛微微一怔,等回过神来,他忽而深深看着眼前低头的安如锦,目光深邃。

    “是啊,我们已无退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