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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察觉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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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咏诗忽觉见蔺长冬神色有些不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正撞上了陆泓琛的目光。

    陆泓琛也不知在那街角站了多久,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那叫一个雷鸣电闪、山雨欲来,唐咏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突然有种即将被五马分尸的感觉……

    可转念一想,她来这凡世走一遭,目的不正在于激怒陆泓琛?

    而今看来,目的达成,分明应当高兴才是。

    陆泓琛一直没有开口,那冷冽的目光,却莫名叫人背脊发凉。

    他抬了抬手,身后的一队士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蔺记铺子牢牢围了起来。

    那些人身着兵甲,手中拿刀,显然来者不善。

    蔺长冬看得心里发紧:“七王爷,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私自领兵围了我的铺子,难不成是想造反?”

    造反这一罪名一旦坐实,谁也担当不起。

    世人皆知皇帝生性多疑,动不动就抄家、夷族,若换做旁人,闻言定是要收敛几分。  可陆泓琛脚步动都未动,俨然没有凡在眼里。

    皇城之中,不得擅自豢养士卒,这是一条明律。

    而陆泓琛带来的这一干人,一个个手持兵刃,称之为兵卒也不是说不过去……

    唐咏诗看得好不快意,心道以眼下箭在弦上的情形,自己只消添添油、加加醋,便能将事情闹大,而事情一旦闹大,陆泓琛便免不了要被问责……

    谁叫他如此大胆,为了区区一点小事,居然领来了这么多人?

    看着这谈情说爱之人都是蠢货,一怒为红颜,怒到连理智都抛之脑后,也是活该白白送死……

    “蔺公子,你好大的胆子,私自软禁王妃娘娘不说,居然还血口喷人,诬陷七王爷造反?”杜青冷冷喝道。

    这么一来,事情就全然转了性了。

    这些杀气腾腾的士卒,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兵,只不过全是校练场的人,并不是王爷私底下豢养的。

    杜青算是明白,为何王爷方才要叫他去校练场叫人了,原来是为了让这一切顺理成章。

    能有什么,比顺理成章教训一个人来得更痛快?

    王妃娘娘遭了软禁,王爷带人围了蔺长冬的铺子,这是为了救人,当然不能算倚强凌弱,故意欺负他。

    软……软禁?

    一番话将蔺长冬说得瞠目结舌,秦雨缨就好端端站在眼前,谈何软禁?

    他一没关上铺子的大门,二没将她五花大绑,三也没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而且,他都已说了一万遍要她赶紧走人了,可这女人却死赖着不走,若说软禁,分明是他被软禁才对!

    电光石火间,蔺长冬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敢情这两夫妻,是在故意拿他开涮!

    先是将秦雨缨赖在铺子里不走,再叫人包围他的铺子,陷害他绑架王妃……原来,这两人打的是这种主意!

    天地良心,他这是造了什么孽了他,怎么就是躲不过这两尊煞神呢?

    “七王爷,王妃娘娘好端端的,在下并未对她做出半点逾矩之举。”蔺长冬苦着脸解释。

    真是个怂包,唐咏诗暗暗鄙夷。

    她当然不会任由蔺长冬这么辩解下去,打断他的话道:“谁说的?你方才不是分明……”

    “王妃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将她送回王府,好生照顾。”未等她说完,陆泓琛便冷然吩咐。

    薄唇轻启,语气极淡,话音陡然沉下时,却仿佛雷雨将至的先兆,着实令人不敢回绝。

    唐咏诗还没来得及回绝,就被两个七王府的侍卫一把押进了马车。

    马车中既无毡毯,也无炭火,冷得像个冰窖。

    她不免悱恻,看来这秦雨缨在七王府的地位也不过如此,陆泓琛看似疼她爱她,私底下却对她并无多少关心……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守在车前,车里还坐着两个丫鬟,也是一左一右围着她,颇有些令她动弹不得。

    “我肚子有些饿了,你们出去买些糕点,要热乎的。”唐咏诗吩咐。

    若不支开这两个丫鬟,她如何脱身?

    原以为自己的话,这两人多多少少会听,岂料话音留下良久,二人依旧一动未动。

    “你们都聋了吗?”唐咏诗恼了。

    丫鬟们不言也不语,甚至连看也不看她。

    唐咏诗心觉不对,秦雨缨好歹也是七王府的当家主母,下人哪敢对她如此无礼,难道……难道事情穿帮了?

    不,不可能。

    她只是来找了一趟蔺长冬而已,并未做出太出格的举动。

    是,蔺长冬是揉了她的脸颊,可当时陆泓琛站在街头,与她之间隔了好一段距离,不一定将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

    即便瞧清楚了,她也不是没有法子解释,既可说是这蔺长冬故意轻薄,也可说是自己眼里进了灰,所以才会叫蔺长冬吹上一吹……

    再不济,还能说自己是被人下了蛊,以至于做出了这般荒唐的举动。

    陆泓琛先前不也中了蛊吗,多多少少应当能体谅自己吧?

    这般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七王府门口。

    虽然思忖好了对策,唐咏诗心里仍有些七上八下,本想趁下马车的机会逃之夭夭,赶紧去地府换回原来那个秦雨缨,怎料刚掀起帘子,就迎面来了两个侍卫。

    “送王妃进房间。”陆泓琛吩咐。

    他的马车行在前头,方才并未与唐咏诗同乘。

    房中,看着正襟危坐的陆泓琛,唐咏诗心中不由打起了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那软绵的语气,听得陆泓琛剑眉微蹙。

    他并未理会她,侧目吩咐:“请蒙栖元。”

    侍卫领命下去了,不一会儿,蒙栖元就叩门而入:“不知王爷找我来,所为何事?”

    “王妃忽然被鬼上身,你能否为她驱邪?”陆泓琛问。

    唐咏诗听得心中咯噔一响,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这……”蒙栖元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秦雨缨”,压根瞧不出她有什么端倪。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鬼附身呢?

    这种捉摸不透的事,王爷为何这般笃定?

    “听说你有一种蛊,能叫人神魂不宁,肉身却依旧安然无恙?”陆泓琛又问。

    蒙栖元点头:“回王爷的话,是有这么一种蛊。”

    这是他近日刚刚研制出的,先前神思不宁、夜不能寐的经历,给了他极大的启发,不过那蛊玄之又玄,且还没来得及在常人身上试验,故而他也不是很清楚,是否真能不损肉身……

    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一顾虑,就问陆泓琛带道:“去取蛊来。”

    蒙栖元知他性子古怪,且见他正在气头上,更是没敢啰嗦,推门便去了。

    能借此机会试验一番,对蒙栖元来说当然是好事一桩。

    再者说,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及时出手将那蛊虫逼出来不就行了?

    反正只要有他这个蛊师在,王妃娘娘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蒙栖元心知蛊虫不一定能起效,唐咏诗却丝毫不知,见状好不惶恐。

    惶恐之余,又暗自恼恨。

    早知如此,何必非要变成秦雨缨这个贱人!

    而今法力全无不说,还被这陆泓琛识穿了身份,叫她如何才能逃离这个鬼地方,回到地府?

    思来想去,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王爷,”她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楚楚可怜,“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何无端端说我被鬼附了身?”

    “还想狡辩!”一个陌生的声音,怒然喝道。

    说话的是一位弱冠少年,这人眸如朗星、鼻若悬胆,生得好不俊俏,只可惜身形略有些瘦小。

    站在本就高大的陆泓琛面前,矮了不止一截。

    “你是何人?”唐咏诗狐疑。

    “姓唐的,你不认得我了?”少年一指自己的鼻尖,没好气。

    要不是这个女人将他关在窄小的衣柜里,他能化形得这么失败吗?

    醒来时,他玉树临风的脸都险些被挤成了一团馅饼。

    更别提这具倒霉身体,能在那狭小的空间内顺利长出胳膊腿已是十分不易,若再矮小几分,他恐怕连杀了唐咏诗的心都有了……

    虽然早已算出自己化形之后,不会是个身高八尺、威武雄壮的男儿,但雪狐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原因。

    这可真是……有够让他窝火的!

    更别提陆泓琛打开书柜时发现他的场景……

    当时他不着一缕,那叫一个坦诚相见,四目相对,只能尴尬一笑,险些没让陆泓琛拔剑将他戳死。

    自家书柜中平白无故多了个男人,且还是个果男,一看便知这里头故事颇深……

    事实证明口吐人言,是一门非常必要的技术。

    若非雪狐及时开口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怕他不信,还像先前那样吱吱叫了几声,陆泓琛的剑或许就真架到他脖子上了。

    见这个浑身光溜溜的少年,正儿八经地朝自己吱吱,陆泓琛生平头一次有种错乱的感觉。

    尤其,一想到这只狐狸变化成人之前,还常在秦雨缨怀中蹭啊蹭,他的脸色就不由自主变得黑如锅底。

    雪狐见他面色古怪,还道他依旧不信,自顾自地站起身表演了一番法术:“你看,我没骗你,这是御火之术,这是御水之术,还有这御风之术……”

    没等那水、火、风,挨个在他指尖转一圈,陆泓琛已把他整个拎了起来,就如先前拎那狐狸一般:“将衣服,给本王穿上!”

    杜青推门而入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心道,难不成王妃娘娘不止在外头勾搭了那蔺长冬,还在书房里偷偷藏了个男人……

    他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定会在王爷打算折返来拿校练场的兵符时,及时出言阻止。

    如此,至少能给王爷一个缓冲的时间。

    否则,无论是谁,接连承受两次如此大的打击,想不气疯都难……

    可陆泓琛没有气疯,叫丫鬟拿来一身自己的干净衣物,扔给那赤果果的少年之后,就带着少年来到了那蔺记铺子。

    这一点,着实有些令杜青匪夷所思。

    至于说秦雨缨被鬼附身这一茬,杜青更是没及时转过这个弯,还以为王爷是拉不下脸,所以才会有此一言。

    直到此刻,直到少年当着唐咏诗的面,发出一声古怪的吱吱声,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不过,也只是恍然而已……

    他的脑子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已是懵了。

    而唐咏诗眯着眼,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年一番,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原来是你,你这狐狸还真是坏事啊……”

    在白狐,不,书灵面前,自然没有什么可瞒的。

    书灵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它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故而看穿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而雪狐也的确将唐咏诗的身份告诉了陆泓琛,且一并说了秦雨缨此时的遭遇……

    早在他开口之前,陆泓琛就察觉了一丝不对。

    先前的秦雨缨,说话虽直截了当,但断然不会对自己的二舅如此无礼,居然径直叫下人送客,丝毫不给自家人留情面……

    这一丝隐约的不对,并未让陆泓琛怀疑秦雨缨的身份。

    直到他看到秦雨缨对蔺长冬大献殷勤,甚至任由他的手摸上脸颊时,才彻底相信了雪狐的话。

    他的雨缨,哪会如此轻贱?

    此时,面对陆泓琛冰冷至极的眸光,唐咏诗心中毫不后悔。

    难怪陆泓琛这么快就瞧出了端倪,是自己倏忽了,不该将雪狐锁在衣柜中,没有一掌打死……

    之所以留雪狐一命,其实也是出于私心。

    她想看看那上下两册古籍,究竟有没有别的用途。

    先前,异族人将书传得神乎其神,说只要掌控这书,就能掌控天地万物……若真能如此,她不求掌控天地万物,只求能让秦雨缨不得好死!

    可没想到,这书竟这么快就化形了……

    “王爷……”杜青看看雪狐,又看看自家王爷,仍旧处于恍惚之中。

    掐了掐自己,分明是疼的,不是在做梦。

    况且,就连梦,都不一定会梦得如此离奇……

    “大胡子!”雪狐表面了身份,心情极好地伸手和杜青打了个招呼。

    他就知道,以大胡子的智商,定是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