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深宫误 > 陆拾贰

陆拾贰

作者:庭有枇杷树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他说这话时,脸上虽然是在笑,眼中却殊无笑意,仿佛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十分冷峻。苏瑗心里有些害怕,不由得慢慢向后退去,而裴钊凝视着她的眼睛,步步紧逼。她原本坐在胡床上,那胡床被她的脚步一带,险些倒下去,好在裴钊眼疾手快地将胡床踢开,不然她的脚踝怕是都要被砸肿了,而他就这样凝视着她,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她还未来得及挣脱,温热的嘴唇就已经覆了上来。

    她用尽了全力去推搡他,可这根本无济于事,她愈推,裴钊的吻就愈发霸道,她只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就像是那一次她掉到湖里,冰冷的湖水密不透风地将她包围,几乎要溺死在其中。

    苏瑗狠狠咬住了裴钊的嘴唇,嘴里尝到了咸腥的液体,他一定很痛,因她清清楚楚地瞧见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可他还是不愿意放手。苏瑗使劲一推,终于将她推开,一个不稳,就要向后倒去,裴钊立刻伸手将她捞起,一把抱到了怀里就要向寝殿走去。

    已经错过一次,怎可一错再错?

    她在裴钊怀里拳打脚踢,裴钊只顾着护住她不让她掉下去,终于有些扎架不住,她借机朝外头大喊:“端娘!”

    端娘的声音立刻在外头响起:“娘娘怎么了?”

    她怎么了?

    眼下这个情景,她要如何说出口?长乐宫里那么多的人,倘若被他们撞见,那裴钊以后该如何自处?她心中十分矛盾,只得低声在裴钊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马上让端娘进来!”

    他反而笑了笑,在她耳边吻了一下。异样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听见裴钊在她耳边低笑:“她进来又能如何,阿瑗,天底下那么多人,我怕的,不过只一个你罢了。”

    曾几何时,他似乎也说过相同的一句话,苏瑗有片刻失神,好在端娘的声音很快在外面响起,她那样聪明,定然猜得到里面发生了甚么,她这辈子从来没大声说过话,大约此时的声音,便是她用尽全力喊出来的:

    “陛下,陛下!娘娘她年纪小不懂事,求陛下同娘娘好生说话,千万不要动粗!!”

    “求陛下开门让奴婢进去,奴婢有法子说服娘娘,陛下息怒!”

    撕心裂肺的声音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砰砰”声,像是在拼命地磕头。苏瑗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只得哀求地看着裴钊,裴钊似乎并不在意殿外的动静,仍旧将她横抱在怀里,大步走进寝殿内。

    方才那一番拉扯,她的衣衫早就凌乱不堪。她今日穿着的是一身织锦宫装,轻薄柔软,腰间那条宫绦简直形同虚设。裴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缓缓将唇印上了她的锁骨。

    苏瑗的指甲用力地划过裴钊的脖颈,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他终于放开她,微微抬起身子。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扬起手,给了裴钊一耳光。他却没有避开,嘴唇犹自带着血丝,却突然溢出一丝笑来:

    “阿瑗,我怕的是你,而你又在怕甚么?”

    她听见自己的心猛地一跳,而裴钊却不肯罢休,继续道:“这几日我未曾来看你,是因为我心里有许多事情要想清楚。阿瑗,你不妨猜一猜,我想的究竟是甚么?”

    他在想甚么?他是不是知道了甚么?他会做些甚么?种种念头瞬间在苏瑗脑子里交织,她又惊又怕,心跳得愈来愈快,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她避开裴钊的目光,强作镇定道:“你先起开。”

    裴钊又对她笑了笑,却并不动弹。她寝殿里的这张床大得能睡下四五个人,此时被他这样压在身下,只觉得十分逼仄。她就这样被他困在臂弯之间,近得似乎都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慌乱地别过头去,躲开了裴钊的注视,却躲不开他的声音:

    “阿瑗,是不是一定要我逼你,你才肯说出来?”

    话音刚落,他再次吻住她的唇,那样急切而渴求的吻,像是一簇火苗,一直烧到她心里去。她这一生,还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煎熬而无奈,她大声叫他的名字,想要让他清醒过来,可换来的却是他变本加厉的掠夺。她再也顾不得甚么,伸手在床边摸索,她床头摆了许许多多的小玩意儿,被她一样接一样地往裴钊身上砸去,泥哨儿、拨浪鼓、布偶......她明明知道,他是那个战无不胜的裴钊,他连刀光剑影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这些小玩意儿呢?

    不过是徒劳罢了。

    她将那只布老虎用力扔出去,这下再没东西可扔了,她眼中的泪早就将坠未坠,此时终于顺着脸颊流下去,她疲惫地闭上双眼,声音倒是很平静:“裴钊,你是想烝母么?”

    她感觉到裴钊的手一下子松开了,耳边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不知道为甚么,她竟然不敢睁开眼睛看一看他此时脸上是何种神情。她说出了这样决绝狠厉的话,她本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可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句话不过是在狠狠捅了裴钊一刀后又给了她一刀。

    到最后,只是伤人伤己。

    她心里很清楚,裴钊已经晓得自己的心思了。说来其实很可笑,她和裴钊明明那样喜欢彼此,可当面对这一份心意时,裴钊是如此勇敢,而她却只有胆怯。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那声音如此轻微,倘若不是裴钊离她这样近,是断然听不到的,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说出来了:

    “我喜欢的那个人,会在我生辰的时候带我去看打树花,会教我骑马,陪我说许多无聊的话。那个人的箭术很好,整个大曌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我是那样的喜欢他,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在裴钊狂喜的注视下,她终于含着泪,哽咽开口:“裴钊,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可真好。可是你晓得么,这世间并不是只要喜欢就够了。”

    方才的猜测其实是带着一丝心虚的,裴钊听她说完这句话,一时间竟愣住了,他在这一瞬间几乎以为这仍是一场梦,因他做过太多次这样的梦。可是她就在他身下,那一丝梦寐以求的温软美好得如此真实,怎么会是梦?

    一种从未有过的喜出望外从心尖蔓延开来,他再也克制不住,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阿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阿瑗,你......”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利落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怎么叫也叫不够:“阿瑗,阿瑗。”

    苏瑗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挣脱,他却将她紧紧搂住,含笑道:“阿瑗,你方才说得不对。我爱你,你也爱我,哪里还有甚么不够的?我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样快活过。”

    自己方才说了甚么,又做了甚么?苏瑗已经不愿再去想,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裴钊的气息,他像是一棵高大挺拔的乔木,可以让她安然地依附,她明明知道,她若是再这样沉溺下去,就真的无法回头了。可是裴钊的气息那样温暖而妥帖,让她舍不得远离,她终于回抱住他,热泪滚滚而下:“裴钊,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疼惜地吻去她的泪水,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极了从前在家时,只要她一哭,娘亲就会这样哄她:“阿瑗,倘若你我之间还有甚么不可能,那也只是你,如今我既然明白了你的心意,那就再没甚么可担忧的了。”

    他与她隔着万水千山,一路走来是这样的辛苦,她一直在往后退,他便步步紧逼,还好,他从未想过放弃;还好,这最后一步她终是勇敢地迈了出来。

    苏瑗嗫嚅道:“可是,宫里还有那么多人......”

    他心中十分快活,不由得笑道:“阿瑗,莫说我不会让他们知道半分,他们即使知道了,又有哪一个敢说甚么?”

    “你的妃嫔们......”

    “你是在吃醋么,阿瑗?”他的眉目间难得地染上一丝狡黠的欢喜:“从前是我没有说明白,一开始我不过是怕你在宫里太过寂寞,所以才让你选几个合得来的人,吴氏虽然性子沉闷,却能帮你分担许多宫务,至于孙氏她们,你就把她们当做一只鸟雀,一个玩具。若是喜欢,便吩咐她们来给你解闷儿,若是不喜欢了,我就再选新的人进来。”

    这话听得很是别扭,她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你不能这样羞辱她们,况且......我也并没有吃醋。”

    “是么?”他眼神明亮地看着她,含笑道:“可是阿瑗,我很想看看你吃醋的模样。”

    眼见着他又想吻过来,苏瑗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躲了躲,裴钊顿了顿,忽然叹了口气,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裳,慢慢为她穿好。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低声道:“阿瑗,那次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只要你不想,我绝不勉强你,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想通为止。”

    他不敢再看她,若是再多看这一眼,今日怕是再也舍不得走了。苏瑗安静地坐在床边,目送着他一步一步离去,她终于能坦然地好生看着他离开,心中有惶恐,有不安,有羞愧,却亦有一丝欢喜和期盼,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也不晓得究竟是喜还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