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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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夫子，你不得了啊，大学才读一个月，女朋友都找好了？”
“不对啊，常夫子，你们沪江在军训哇，军训期间都能把妞给泡了，这手段忒高明了吧，来来来，介绍一下。”
常天浩手一摆，大笑：“别扯别扯，我同学……”
“我信你个鬼！你哪个同学我不认识？再装就没意思了，信不信我问这漂亮女生要联系方式？”
“哈哈哈，常夫子脸皮厚，他女朋友脸红了。”
“哇，雨诗，你找男朋友了啊……”
“不是说沈飞一直在追雨诗么？”
“嘘……听说表白失败了。”
“可怜的沈飞。”
98年还没有小长假，但国庆日恰逢周四，在沪高校不约而同把周五也安排放假，连起来一共4天，凑足了不大不小的假期。对大部分大一新生而言，这个弥足珍贵的小长假是出去游玩、与众多原高中同学相聚的好时节，但对来自钱塘的新生而言基本只有一个选择——回家！
这也是为什么钱塘学子在上海虽然人多势众，同学会、同乡会却一直搞不起来的原因：一放假就回家，人头都凑不拢，怎么组织？大一是最热情、最需要交际的时代，如组织不了，那到大二、大三就更困难，大家都在本校内建立了交际圈，原高中同学除非交情特别铁，来往会大幅度减少。
由于时间点正好，这趟回钱塘的火车挤满了沪江、交大、同济、华师大、上大、财大、上师大、华东政法、华东理工、上海水产等几十所高校的同学，特别在车站候车室，随便走走都能碰到熟人。
当常天浩带着程雨诗出现时碰到一大群同样目的的高中同学，西山中学一堆，钱塘中学也一堆。两人虽一口一个“同学”，没有大大方方宣布彼此关系，可真正同学都清楚两人压根不同校，常天浩一面帮程雨诗拿行李，一面还牵着她的手，这不等于将彼此关系写在明面上么？
沈飞不在此列，因为他没选择回家。
常天浩用鲜花、零食、小礼品在程雨诗身边建立起统一战线后，其他舍友便正式对沈飞下达了“名花有主”的通知令，甚至因这层关系在，全班同学都知道程雨诗有男朋友。
在三番两次对沈飞转达通知还不成的情况下，其他人甚至特意陪着程雨诗下来亲口说，常天浩交代不要刻意回避，尽可以大大方方表明。
统一战线还有个潜在好处是打消了本系、外系那些追求者的念头，当他们刚打听清楚准备下手就会得到一个冷冰冰的回答：程雨诗男朋友在沪江念经济系，我们都见过了。
除非脸皮特别厚，基本上到这程度就不会再白费功夫。
所以毛爷爷倡导的统一战线这个法宝不管到任何时候都是好用
常天浩尽管人在军训，但礼物依然每周送到，帅不帅在女孩子心目中见仁见智，但有钱绝对跑不了，所以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和交大、同济不同，财大女生比例偏高，所以男朋友找外校居多，类似情况还有华师大。
傍晚时分，火车准点停靠在城站，刚出火车站不久，程雨诗就看到父母等在接站口，她惊喜地跑过去：“爸、妈，不是不要你们接我吗，我自己能回家。”
程卓然笑笑，他们当然不仅是来接程雨诗的，否则也不用夫妻两一起来。
“他是常天浩，我同学……”
在父母这边，程雨诗依然很害羞地介绍，两夫妻对望一眼笑笑点头：两孩子出站时手拉手过来他们都看到了，两夫妻又不是没年轻过……
“程叔叔好！孟阿姨好！”
“小常好！”
看见儒雅白净、还算一表人才的常天浩，孟秀丽基本放心了。
“小常，你的文章已发表了，回校时我让诗诗给你带本样刊。”程卓然道，“你是这篇文章主创者，所以给你安排第一作者，我放了第二作者。”
常天浩一愣，他记得交代过程雨诗的，怎么还是这样？不过既然程卓然亲自开口，他马上道：“谢谢程叔叔，主要得益于您的指导与帮助，应该您挂第一作者才对。”
“哎，我其实就不该放，不过话又说回来，国内刊物这论资排辈的毛病不小，如果我不放确实不太容易发。”
孟秀丽招呼道：“小常，一起吃晚饭吧？”
这句客套话常天浩当然懂，连忙推辞：“不不，叔叔、阿姨、雨诗你们赶紧回吧，我也得赶紧回家。”
当他们在车站碰头时，沈鸿瑞正在家里琢磨新刊印的《改革月报》，他的任命昨天已正式发表，组织谈话也完成了，过完国庆就要去会稽走马上任。
虽然这次职级没有变动，还从副省级的钱塘调动到了普通地级市，但他内心仍然很兴奋，搞经济工作是他多年心愿，别看在钱塘当科教文卫副市长也挺风光，但如果有的选一定愿意去抓经济。
什么叫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反映在人事上，就是主抓经济工作的官僚能获得更大成绩、获得更快升迁。
常天浩这篇文章引起他的兴趣，因为里面提到的很多东西都和自己理念相吻合，会稽整体经济面貌在省内不算差，不过问题也突出：小印染、小纺织、小五金、小机械比较多，小规模私营经济发达，缺乏有创新力、有科技含量的行业，也缺乏大型产业集团。
常天浩提到的现代机电、现代医药、高新技术等发展方向对他来说挺有吸引力，当然他认为靠自主培养不行，见效太慢，这两天在使劲琢磨能不能想办法引进外资来解决这个问题，最好能引进个世界500 强的合资企业，一方面招商引资有成果，一方面又能带动产业升级，算两全其美。
关于房地产和城市综合经营的思路他基本也赞同，会稽市建筑施工企业实力不错，钢结构产业也有底蕴。
宋莉进来给他送水果，看他看得认真，随口问：“看什么这么投入？这都要去会稽了，还有文件要你批？”
“没文件，老程写了篇文章对我很有启发，你看……”他点点杂志，“虽然第一作者单位是沪江大学，但我看纪才20不到，估摸也就是大一，文章多半还是老程自己捉刀，他不好意思说，所以让年轻人顶在一线，自己只放第二作者。”
宋莉随意拿了起来，一看之下，脸色变了又变。
见她情绪变化，沈市长疑惑道：“怎么了？”
“这个叫常天浩的第一作者我认识，他们关系未必这么简单……”
她添油加醋地把情况说了一嘴，当然不敢在丈夫面前编造太多，只巧妙将常天浩形容为跪舔程卓然然后发文章的角色，说他圆滑会拍马屁，大概能讨程卓然欢心。在她眼中一个高中生能干啥，还不全是程卓然写的。
沈鸿瑞微微点头，出其不意道：“小飞是不是喜欢诗诗？”
这话宋莉没法接，前两天她给儿子打电话，听得出儿子情绪低落又不肯说原因，还说国庆不回家准备留学校。结合这些因素，宋莉瞬间想明白了很多。
“孩子的事你不要插手，天涯何处无芳草？老程既然欣赏这个常天浩，那自然有过人之处，会拍马屁也好，会讨大人欢心也好，都是他自己的事，与我何干？小飞还需要好好淬炼，才20不到急什么女朋友？有了事业还怕没漂亮姑娘？我倒希望他能在学术上干出点名堂来，就像这常天浩，别管第一还是第二作者，最起码肯定对文章有比较重要的贡献，不然老程不可能把他名字放上去，都是领导干部，谁会为一点儿女私情就拿公事做交易？”
宋莉有点不高兴丈夫这态度，但没吭声。
“我到会稽后你要谨慎些，经济战线迎来送往更多，送礼请托你能推则推，能挡则挡，毕竟你在检察口，有些话怕伤和气我不好说，你开口比较方便……”
宋莉点点头，心想要和儿子说道说道，不要再去找程雨诗了，乔冰倩暑假都来过三次了，你这榆木脑袋再不开窍可就真不行了。
10月3日是常天浩和程雨诗约定回上海的日子，两人本计划这天回去，4号还能有机会在上海一起玩一天，但等电话过去时，孟秀丽告诉他程雨诗昨天夜里忽然发烧感冒了，今天还在挂点滴，看样子走不了。
“我来看你？”
程雨诗自己拒绝了。不是不想，而是害羞，回家后母亲问了很多常天浩的事，她没理解孟秀丽的用心，以为她还是不同意，实际母亲已经默许，不默许的话，直接就表示反对说不能谈，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常天浩只能一人先回去，火车上坐在对面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常天浩朝她礼貌地笑笑却没攀谈太多——每个漂亮女孩都要搭讪，那就到死也忙不过来。
无聊的路程让他一路昏昏欲睡，对方大概也有同感，打开画板用铅笔勾勒了副速写——乘火车的人，把周围景象全画了进去，最明显的人物就是坐在对面、脑袋歪在一边的常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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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夫子，你不得了啊，大学才读一个月，女朋友都找好了？”
“不对啊，常夫子，你们沪江在军训哇，军训期间都能把妞给泡了，这手段忒高明了吧，来来来，介绍一下。”
常天浩手一摆，大笑：“别扯别扯，我同学……”
“我信你个鬼！你哪个同学我不认识？再装就没意思了，信不信我问这漂亮女生要联系方式？”
“哈哈哈，常夫子脸皮厚，他女朋友脸红了。”
“哇，雨诗，你找男朋友了啊……”
“不是说沈飞一直在追雨诗么？”
“嘘……听说表白失败了。”
“可怜的沈飞。”
98年还没有小长假，但国庆日恰逢周四，在沪高校不约而同把周五也安排放假，连起来一共4天，凑足了不大不小的假期。对大部分大一新生而言，这个弥足珍贵的小长假是出去游玩、与众多原高中同学相聚的好时节，但对来自钱塘的新生而言基本只有一个选择——回家！
这也是为什么钱塘学子在上海虽然人多势众，同学会、同乡会却一直搞不起来的原因：一放假就回家，人头都凑不拢，怎么组织？大一是最热情、最需要交际的时代，如组织不了，那到大二、大三就更困难，大家都在本校内建立了交际圈，原高中同学除非交情特别铁，来往会大幅度减少。
由于时间点正好，这趟回钱塘的火车挤满了沪江、交大、同济、华师大、上大、财大、上师大、华东政法、华东理工、上海水产等几十所高校的同学，特别在车站候车室，随便走走都能碰到熟人。
当常天浩带着程雨诗出现时碰到一大群同样目的的高中同学，西山中学一堆，钱塘中学也一堆。两人虽一口一个“同学”，没有大大方方宣布彼此关系，可真正同学都清楚两人压根不同校，常天浩一面帮程雨诗拿行李，一面还牵着她的手，这不等于将彼此关系写在明面上么？
沈飞不在此列，因为他没选择回家。
常天浩用鲜花、零食、小礼品在程雨诗身边建立起统一战线后，其他舍友便正式对沈飞下达了“名花有主”的通知令，甚至因这层关系在，全班同学都知道程雨诗有男朋友。
在三番两次对沈飞转达通知还不成的情况下，其他人甚至特意陪着程雨诗下来亲口说，常天浩交代不要刻意回避，尽可以大大方方表明。
统一战线还有个潜在好处是打消了本系、外系那些追求者的念头，当他们刚打听清楚准备下手就会得到一个冷冰冰的回答：程雨诗男朋友在沪江念经济系，我们都见过了。
除非脸皮特别厚，基本上到这程度就不会再白费功夫。
所以毛爷爷倡导的统一战线这个法宝不管到任何时候都是好用
常天浩尽管人在军训，但礼物依然每周送到，帅不帅在女孩子心目中见仁见智，但有钱绝对跑不了，所以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和交大、同济不同，财大女生比例偏高，所以男朋友找外校居多，类似情况还有华师大。
傍晚时分，火车准点停靠在城站，刚出火车站不久，程雨诗就看到父母等在接站口，她惊喜地跑过去：“爸、妈，不是不要你们接我吗，我自己能回家。”
程卓然笑笑，他们当然不仅是来接程雨诗的，否则也不用夫妻两一起来。
“他是常天浩，我同学……”
在父母这边，程雨诗依然很害羞地介绍，两夫妻对望一眼笑笑点头：两孩子出站时手拉手过来他们都看到了，两夫妻又不是没年轻过……
“程叔叔好！孟阿姨好！”
“小常好！”
看见儒雅白净、还算一表人才的常天浩，孟秀丽基本放心了。
“小常，你的文章已发表了，回校时我让诗诗给你带本样刊。”程卓然道，“你是这篇文章主创者，所以给你安排第一作者，我放了第二作者。”
常天浩一愣，他记得交代过程雨诗的，怎么还是这样？不过既然程卓然亲自开口，他马上道：“谢谢程叔叔，主要得益于您的指导与帮助，应该您挂第一作者才对。”
“哎，我其实就不该放，不过话又说回来，国内刊物这论资排辈的毛病不小，如果我不放确实不太容易发。”
孟秀丽招呼道：“小常，一起吃晚饭吧？”
这句客套话常天浩当然懂，连忙推辞：“不不，叔叔、阿姨、雨诗你们赶紧回吧，我也得赶紧回家。”
当他们在车站碰头时，沈鸿瑞正在家里琢磨新刊印的《改革月报》，他的任命昨天已正式发表，组织谈话也完成了，过完国庆就要去会稽走马上任。
虽然这次职级没有变动，还从副省级的钱塘调动到了普通地级市，但他内心仍然很兴奋，搞经济工作是他多年心愿，别看在钱塘当科教文卫副市长也挺风光，但如果有的选一定愿意去抓经济。
什么叫以经济建设为中心？
反映在人事上，就是主抓经济工作的官僚能获得更大成绩、获得更快升迁。
常天浩这篇文章引起他的兴趣，因为里面提到的很多东西都和自己理念相吻合，会稽整体经济面貌在省内不算差，不过问题也突出：小印染、小纺织、小五金、小机械比较多，小规模私营经济发达，缺乏有创新力、有科技含量的行业，也缺乏大型产业集团。
常天浩提到的现代机电、现代医药、高新技术等发展方向对他来说挺有吸引力，当然他认为靠自主培养不行，见效太慢，这两天在使劲琢磨能不能想办法引进外资来解决这个问题，最好能引进个世界500 强的合资企业，一方面招商引资有成果，一方面又能带动产业升级，算两全其美。
关于房地产和城市综合经营的思路他基本也赞同，会稽市建筑施工企业实力不错，钢结构产业也有底蕴。
宋莉进来给他送水果，看他看得认真，随口问：“看什么这么投入？这都要去会稽了，还有文件要你批？”
“没文件，老程写了篇文章对我很有启发，你看……”他点点杂志，“虽然第一作者单位是沪江大学，但我看纪才20不到，估摸也就是大一，文章多半还是老程自己捉刀，他不好意思说，所以让年轻人顶在一线，自己只放第二作者。”
宋莉随意拿了起来，一看之下，脸色变了又变。
见她情绪变化，沈市长疑惑道：“怎么了？”
“这个叫常天浩的第一作者我认识，他们关系未必这么简单……”
她添油加醋地把情况说了一嘴，当然不敢在丈夫面前编造太多，只巧妙将常天浩形容为跪舔程卓然然后发文章的角色，说他圆滑会拍马屁，大概能讨程卓然欢心。在她眼中一个高中生能干啥，还不全是程卓然写的。
沈鸿瑞微微点头，出其不意道：“小飞是不是喜欢诗诗？”
这话宋莉没法接，前两天她给儿子打电话，听得出儿子情绪低落又不肯说原因，还说国庆不回家准备留学校。结合这些因素，宋莉瞬间想明白了很多。
“孩子的事你不要插手，天涯何处无芳草？老程既然欣赏这个常天浩，那自然有过人之处，会拍马屁也好，会讨大人欢心也好，都是他自己的事，与我何干？小飞还需要好好淬炼，才20不到急什么女朋友？有了事业还怕没漂亮姑娘？我倒希望他能在学术上干出点名堂来，就像这常天浩，别管第一还是第二作者，最起码肯定对文章有比较重要的贡献，不然老程不可能把他名字放上去，都是领导干部，谁会为一点儿女私情就拿公事做交易？”
宋莉有点不高兴丈夫这态度，但没吭声。
“我到会稽后你要谨慎些，经济战线迎来送往更多，送礼请托你能推则推，能挡则挡，毕竟你在检察口，有些话怕伤和气我不好说，你开口比较方便……”
宋莉点点头，心想要和儿子说道说道，不要再去找程雨诗了，乔冰倩暑假都来过三次了，你这榆木脑袋再不开窍可就真不行了。
10月3日是常天浩和程雨诗约定回上海的日子，两人本计划这天回去，4号还能有机会在上海一起玩一天，但等电话过去时，孟秀丽告诉他程雨诗昨天夜里忽然发烧感冒了，今天还在挂点滴，看样子走不了。
“我来看你？”
程雨诗自己拒绝了。不是不想，而是害羞，回家后母亲问了很多常天浩的事，她没理解孟秀丽的用心，以为她还是不同意，实际母亲已经默许，不默许的话，直接就表示反对说不能谈，为什么要问这么多？
常天浩只能一人先回去，火车上坐在对面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常天浩朝她礼貌地笑笑却没攀谈太多——每个漂亮女孩都要搭讪，那就到死也忙不过来。
无聊的路程让他一路昏昏欲睡，对方大概也有同感，打开画板用铅笔勾勒了副速写——乘火车的人，把周围景象全画了进去，最明显的人物就是坐在对面、脑袋歪在一边的常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