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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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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肾癌?!

    所有人脸色一变。

    何玉翠总是乐呵呵的脸上难得带上了几分伤心和怀念。

    “我这位朋友的名字叫阿英。我和阿英是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很好,不过结了婚以后分隔两地,又有各自的家庭和事情要忙,所以后来能见面聚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就更加难了,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次。”

    “阿英很喜欢北京,说这辈子一定要去北京玩一次,我们俩还约好了要一起去。没结婚以前觉得这事很简单,结了婚以后忽然就发现这事变得很困难了。她结婚不久以后就有了孩子,而且还一连生了五个。”

    何玉翠说着摇了摇头,又看向钟兰秀:“钟阿姨,你也是过来人,知道要抚养五个孩子长大有多困难吧?尤其在当年全国都在闹饥荒的时候?”

    钟兰秀苦笑:“太知道不过了。”

    说着伸手一指面前的林晓佳:“诺,这个,天天放在箩筐里挑着下田地,我干农活时就扔她在一边玩泥巴。”

    林晓佳:“……”

    妈妈,我也是要面子的。

    沈峰掩嘴轻笑。

    何玉翠也笑了笑,又接着道:“阿英老公在外工作挣钱养家,所以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都基本是靠她一个人了。我只有一个儿子,老公也是事业单位的,相较起来要比她好很多。不过我婆婆那时候瘫痪在床,我也是要整天待在家里照顾伺候的,所以实际上我们两个都差不多的,别说去北京,想出个家门都困难。”

    “后来,我婆婆病逝,我们两家的都孩子都已长大,家里经济条件也好转,本来以为这下终于能去成功了,却没想到阿英的儿子要结婚,儿媳妇怀孕生小孩要她帮忙抚养,于是阿英又把计划取消了,说等下一次再去。”

    “我那时候还很生气骂她,说再这样下去她一辈子都别想能去了,没想到……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了。”

    何玉翠的语气和表情都很难过。

    “她一检查出来就是晚期。我收到消息赶去医院看她,她躺在病床上很痛苦,整个人瘦骨嶙峋,看到我就哭了。她说她这辈子是真的去不成北京了。要死了她才明白,这辈子她围着老公转,围着儿女转,老了还要围着孙子孙女转,却唯独没有为自己转过一次,连身体不舒服了都舍不得抽空上医院检查一次,太后悔了,白来世上走这一遭了。”

    沈峰怔怔看着自家妈妈。

    直到现在,他才似乎终于有点明白她为什么要坚持跟他爸离婚了。

    “钟阿姨,我、你还有阿英,我们三个前半辈子过得其实都差不多的。都没工作,都待在家里围着家转,围着家人转,一个接一个,永远没有停了得空的时候,不改变的话这辈子就会一直被这样固定住了。”

    何玉翠仰头微眯着眼看向远方碧蓝的天,又道:“钟阿姨,你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跟老公离婚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因为我想改变,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了,可是我老公只喜欢以前的我,不喜欢也不接受现在的我,所以我索性干脆的跟他离了!”

    钟兰秀:“……可你以后怎么办?没工作没钱……”

    “没工作就去找啊,没钱就想办法去赚啊,有手有脚勤快的话我们不会饿死的。”

    说着,何玉翠又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不过钟阿姨我告诉你,和老公离婚时是会有财产分割的,我就分了好多钱,不工作也没关系了。你老公不是做生意的吗?那应该也能分好多钱的,我可以把我那离婚律师介绍给你啊,他可厉害了,到时候拿了钱我们一起去玩啊,不然也可以找点小生意做做嘛,反正干什么都行哈哈哈哈哈……”

    笑声爽朗又得意。

    沈峰:“……”

    离了婚的妈妈……似乎是真的很开心啊!

    钟兰秀低着头没出声,唇角却悄悄扬起了一个浅淡的笑。

    离婚……似乎真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绝望可怕呢!

    林晓佳赞叹的看着何玉翠,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之情,星星眼的大声朝她喊道:“阿姨,我真的太喜欢你了!你简直就是我偶像!榜样!楷模!”

    “诶,是吗?”被夸了的何玉翠异常高兴,也朝她兴奋道,“你不知道,其实我也可喜欢你了,好想有你这么个女儿的说!”

    “哈哈哈哈哈……真的吗?那我们加微信啊,以后可以经常联系唠嗑,有空还能一起出去浪!”

    “好啊好啊!”何玉翠边应着边飞快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扫一扫,“来来来,我扫你。”

    林晓佳顿时笑得乐不可支:“阿姨你真的太懂了!”

    “嘿嘿,那必须的!”

    沈峰:“……”

    何玉翠林晓佳愉快的添加好友成功,默默看着两人的钟兰秀忽然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林晓佳,说:“晓佳,你也帮我加一下阿姨微信好友。”

    她知道微信,也有微信,但只知道怎么听和怎么说话,别人发红包也会抢,但除此外的操作就一概不知道了,都是让别人帮她弄的。

    林晓佳一愣。

    随即咧开嘴,高兴应道:“好!”

    好友添加存储成功,林晓佳将手机递还给钟兰秀时,意味深长道:“妈你看阿姨现在过得多开心,所以说离婚真没什么可怕的,最重要的是哪种情况下你会过得开心、幸福,这才是你真正最重要的。”

    “嗯,妈知道了。”钟兰秀低声说,“妈会认真考虑的了。”

    林晓佳微微一笑,伸手环抱住她,趴在她耳边道:“还有,妈,不要总说你离婚后会一无所有。不管离没离婚,你身后都会一直有姐,有我,有阿凯,有阿轩。我们永远是你孩子,你也永远是我们妈妈,谁也无法改变和夺走。”

    钟兰秀眼眶一热,忍不住伸手抱紧了她:“……嗯。”

    “你也不用担心离婚以后会伤到阿轩。我们会跟他说清楚,也会照顾好他的。他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会明白也会理解你的。”

    钟兰秀拼命点头:“……嗯。”

    何玉翠一脸欣慰和羡慕的看着眼前环抱住的俩母女。

    真好啊!

    她也好想有个这样的女儿的!

    可惜……

    何玉翠嫌弃的看了眼不远处像根木头一样站着的自家儿子。

    为什么她当初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呢?

    女儿多贴心啊,偶尔还能说点母女俩的悄悄话!儿子……真的是太木讷和冷冰冰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想到这,何玉翠再次嫌弃的撇嘴。

    沈峰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他看错了吗?他妈妈刚才看他的眼神是嫌弃的意思吗?

    他安静站着又哪里惹到她了?

    良久,林晓佳和钟兰秀才松开怀抱。

    林晓佳笑道:“妈,你脚还没彻底好,我们回病房吧!”

    钟兰秀微笑:“好。”

    林晓佳扶着钟兰秀的右手边,何玉翠见状忙上前扶着钟兰秀的左手边,笑道:“我刚好也要下去做身体检查,一起走吧!”

    林晓佳小心注意着脚下的路,快出阳台时,她眼睛不经意扫到墙壁上站了个人,头一抬,瞬间瞪大了眼,失声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她这震惊的样子莫名让沈峰觉得心情很好,想笑,可他面上却依旧装得一派风轻云淡的淡道:“我等人。”

    说着眼尾瞟了眼何玉翠。

    何玉翠完全不看他,满满一脸都是“你是谁?我不认识,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等人?

    林晓佳一愣,随即又瞪圆了眼:“那你岂不是站这里站很久了?”

    沈峰点头:“嗯。”

    林晓佳:“……”

    钟兰秀倒是对沈峰印象蛮好的,只不过一再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她也很不好意思,脸色都有些难堪的涨红了。

    “阿姨……”

    钟兰秀难为情,沈峰却是直接走到了她面前喊她。

    “啊?”钟兰秀一愣,拘谨道,“怎……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沈峰抿抿唇,斟酌了会,歉意的道:“上次的事……是我冲动了点,抱歉。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我某些话也有说得有失偏颇的地方,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您想离婚,那就放心大胆勇敢的离吧,祝您以后都开心、幸福。”

    说着微微朝她弯了弯身子。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反应各不相同。

    何玉翠是惊讶,没想到自家儿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真难得。

    钟兰秀则是被感动到了,连声朝他说道:“谢谢,谢谢……”

    林晓佳意外的挑了挑眉,说出的话却带了三分刺:“啧,说好的直男癌呢?你别崩得那么快啊!”

    沈峰扫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

    倒是何玉翠不知道为什么“噗呲”一声笑了。

    沈峰微眯着眼看她,语气很故意的问道:“妈,你笑什么呢?”

    何玉翠:“……”

    林晓佳:“!”

    钟兰秀:“!”

    两双眼睛同时震惊转向何玉翠,异口同声喊道:“你是他妈妈?!”

    何玉翠干笑:“哈哈哈,是啊是啊!”

    钟兰秀一愣,反应过后却也是笑了,高兴道:“我们两家真是太有缘了!”

    林晓佳捂脸。

    这绝对是一股阴魂不散的强劲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