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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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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凤手里捏着帕子,就站月洞门那儿不走近。

    阮禹口中多晒的慌的二月午后阳光其实一点儿也不刺眼,隔着庭院她可清楚瞧见阮禹通红的眼眶。

    阮凤抬眸注视阮禹一会儿,抿嘴轻声道:“哥,你适才怎么了?眼眶都红了。”

    阮禹抹一眼眼角,哈哈一笑:“哪有什么事儿,可不就是沙子飞了眼睛么,我正让林馗吹着呢。”

    “哦。”阮凤应一声,垂下眸子望自己手上抓的帕子。

    那帕子是绛绡的,上头绣着一朵海棠,看上头绣工应是京中婕绣坊绣的。

    仅仅一块她手上的帕子,就值两两银子。

    而这样的帕子,她却实打实有整整一柜子,每日里换着用都不带重样的。

    阮禹见阮凤站在月洞门处一直不说话,只垂首摩挲着上头的那朵海棠花神情恍然,不禁道:“茗茗,你是不是有事要对哥哥说?”顿一下,他又小心道,“茗茗,你心中若有想说的,千万都要告诉哥哥,咱们兄妹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这话说的极为轻声细语,像一把钝刀细细打磨着石头,险些就把站在一旁的林旭给磨死了。

    林馗毛骨悚然,他摸上手臂悚起的鸡皮疙瘩,附和:“是呀,大娘子,您是不是有话对将军说?您放心,即便您要天上的星星,将军也会搭梯给您摘下来的。”

    阮凤在见了阮禹布置的女子闺房、听了刘嬷嬷的相告时,虽已知阮禹对妹妹的宠溺,但到底没想过这个哥哥会为妹妹日后的归属而哭成如此模样。

    堂堂一个驰骋沙场的英勇男儿郎……

    上一世,从未曾有人对她这般小心翼翼,捧在手掌心中。

    这一世,她何德何能有兄长如此。

    阮凤停了手上摩挲海棠的手,抬了头,发自内心的盈盈一笑:“我只是忘了与哥哥说,等会儿哥哥要去宫中,路上小心一些,京中路窄人多,哥哥怕是会一时不习惯的。”一顿,又轻声说,“待会儿等哥哥回来,我给哥哥做玉带糕吃可好?”

    这人从来厚颜无耻轻荡惯了,如此绵绵献殷勤还真真是做人以来的头一次。

    问完“可好”竟然也不等阮禹回答,无耻脸皮蓦然羞了个通红,转身就走了。

    留下阮禹与林馗面面相觑。

    林馗一脸不可思议:“将军,大娘子说给你做玉带糕呢。”

    “嗯,我听到了。”阮禹适才老爹从棺材里爬出来的那口气忽然就化了、绵了、没了,揉成了一团纱,轻轻柔柔的拂过心间,“我家茗茗竟然亲自下厨……”

    正说着,忽然又流下眼泪来,“慕澈那厮可真是、可真是忒厉害了些呐!”

    林馗莫名其妙:“将军,好好的,你又哭什么呢?”

    阮禹擦着眼泪哭道:“你没见适才茗茗分明就是一副有话对我说的模样么?你没瞧见她分明就是一副想要我成全她与慕家那臭小子的模样么?她竟然还为那小子洗手做羹汤……你知道不知道茗茗只因她敬我重我这个大哥,才这样对我欲言又止……”

    阮将军关心则乱,心窝子都搅到一处,痛的简直肝胆俱碎、无法呼吸,“茗茗为了那个慕家臭小子,把口里的不能言都往自己心里压呐!我知道我知道,她心里苦呀!”

    副将瞧着天空的白云想慕家世子。

    慕世子确实厉害呐,气得将军都糊口乱言了。

    哎,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

    阮凤出了前厅,在二门处听见刘嬷嬷的声音,那声音难得带着火恼:“我一早就吩咐过,何家的人过门就拒掉,还把帖子拿进来做什么?”

    门房小厮新来的,战战兢兢:“嬷嬷,那人说乃是咱们府上的亲戚……”

    “咱们府上哪里有这种亲戚!”刘嬷嬷抖着大红拜帖,“你赶紧去赶了那些人出去……以后,只要是何家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进来!”

    她转了身,看见阮凤,手一顿,将帖子拢在双手间屈膝福道:“姑娘,您何时来的?”

    “嬷嬷,”阮凤走近两步,扶起刘嬷嬷,瞧一眼后头跪倒的小厮,瞧一眼那大红拜帖,“谁家送来了帖子呢?”

    “是何家。”刘嬷嬷也没打算隐瞒,手上帖子递上去,见阮凤打开帖子看来,叹口气,“姑娘怕不认识这个何家的。”

    “嬷嬷让门房推掉何家的帖子又是为何?”阮凤合上帖子,递给一旁的碧莲,“咱们不用先问过哥哥吗?”

    刘嬷嬷连忙道:“可千万不能让大爷知晓了这事儿,免得大爷知晓了,心中更加生气难过。”

    阮凤何等玲珑心,一听即明:“嬷嬷说的意思,可是当初咱们府离京时,何家对咱们府上做了什么,落井下石了?”

    “何止是落井下石了,那做法叫忘恩负义都不为过的!”刘嬷嬷见一旁的丫鬟都隔得远,反手扶住了阮凤,与她一道往海棠院去,“姑娘是有所不知,当初何府的大娘子与咱们大爷那是有婚约的,当初何府大老爷与咱们已故的大老爷交情要好,在老爷的提拔下,任了礼部侍郎,待何夫人头一胎生下个女儿后,两家便定了一个娃娃亲。”

    “当时,怎么都是何府高攀了咱们阮府,何夫人常常带着何大娘子来府中玩耍,与大爷算得上青梅竹马……后来,太子被废,老爷入狱,何家一个翻脸说不认人就直接不认人了,竟然还将退婚书送到了牢里去,老爷在牢中本就身子不好,一瞧见这退婚书,当即病倒一病不起,待到查明真相放老爷出狱时,老爷的病情已回天无术……”

    刘嬷嬷抹两把眼泪,“所以说,这种人就是就是……现在看咱们大爷出息了,又眼巴巴过来巴结了……我呸,这种人还有脸说是咱们府上的亲戚,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

    阮凤所知八卦甚少,这么一会儿听得有味,待刘嬷嬷停了骂,接上问:“嬷嬷,你说的那个何大娘子,如今可是出阁了?”

    “早出阁了,”刘嬷嬷道,“当年老爷冤情一洗,多少人认为何家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物,何大娘子当年也没嫁多高的枝儿,嫁了一个外地来赶考的举子,那举子中了进士,好像也过了两年好日子,不过这会儿听说,何娘子年前就与那举子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