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许多愁 > 12.不问缘由

12.不问缘由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气渐渐凉了,日头黑的早。景砚将还精力充沛的乔玉哄睡着后,仔细敛了被角,盖灭了玻璃灯,又点上一边烛台上的蜡烛,才缓缓关门离去。

    景砚回到自己的寝室内,斜靠在床头,大约一刻钟后,月亮爬到了树梢,一个影子从暗处钻了出来,该到了萧十四同他禀告最近的事情了。

    树影透过窗棂映在地面,左右摇摆,萧十四便轻落在其中,绝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迹,又叩轻声头禀告。

    陈桑想要复仇,可世上却不能再有这个人了。如果要出现在外面,甚至重回朝堂之上,他就不能是陈桑,得从头到尾换一身皮,和过去断的干净。陈桑没等景砚的这边的吩咐传回去,当机立断,自己锁在屋子里用烟熏熏哑了嗓子,又拿南疆特有的蛊毒毁了脸。他从前的英俊面容,清朗声音,连同着家世清白与荣耀,一同葬送在了南疆,不复存在了。如今即使是至亲的陈皇后在世,都再不会认得出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那个英姿风发的小弟了。

    他确实死了,现在活过来的,也不过是一副谁也认不出来的皮肉,无亲无友,无牵无挂,只为了复仇。

    连萧十四都没料到小将军对自己会这么狠。

    景砚微微阖眼,很满意似的点了头,他沉思片刻道:“很好。为他换上干净清白的名字身份,继续待在南疆,再寻个时机入军营。南疆这几年不会太平,能抓得住机会,能快就爬上来了。”

    南疆一役确实是赢了,可也只是在陈桑跌落山崖后,百军无首,凭着陈桑生前夺来的优势艰难取胜,并没有真正逼退南疆外虎视眈眈的外敌。

    景砚又用左手写下了几行字,对折起来,交到萧十四手上,吩咐他尽快送入南疆。

    萧十四暗暗记在心中,迅速又平稳道:“前几日,大明殿中,冯贵妃与二皇子似乎在御花园里有所争执,待了许久,属下听闻后派人查了几日,在东宫内殿小山亭的芭蕉树下埋了一具尸体。”

    景砚听罢,仿佛来了些兴致,合上书,“是她那个,送入宫中为孤做了三年侍读的‘乔玉’。”

    萧十四一怔,“确实,那具尸体,没有去势。”

    到底在宫中待了这么些年,他转念就想起来了缘由,有些紧张,甚至抬头哑声道:“那皇上会不会因为……”

    “他?”

    景砚轻轻道:“他不会。因为他,于心有愧。”既然会在御花园争执,景旭一定是尝试过了,被冯南南拦了下来。

    元德帝到底,还是对陈皇后有情的。或许这缕感情轻且薄,他早忘了,可陈皇后被他逼死了,死于冤屈,就忽然叫他想起年少时久违的心动。所以至少现在,在瞧不出景砚有什么反叛之心,老老实实待在太清宫的时候,元德帝暂时不会要景砚的命。

    萧十四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可只要太子如此肯定,他就会心安理得,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景砚意兴阑珊,面上神态不变,微微笑了,“不过孤用不着他的这丝愧疚。”

    他的想法总是与一般人不同。其实当初,景砚可以不必留在宫中吃苦。那时陈家被捉,陈皇后立刻被囚禁在凤岁宫,但景砚当机立断,处理了东宫留下来的东西,甚至有金蝉脱壳的法子,不必担心丧命,也不必在宫中受到屈辱折磨。

    萧十四还记得,那时他潜入东宫,要带着太子离开,景砚似乎有些疲惫,望着自己,慢慢道:“若是孤现在出了宫,逃亡塞北,与陈家军汇合,反叛大周,那再回来这里,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元德帝登基初,曾立誓要将江山治理得四海升平,海清河晏。虽说没有达到这个目标,可大周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能从外攻破的。

    他又道:“可留在这里,那就至多十余年罢了。”即便从云端跌落,即便要忍受生死的威胁,对于景砚来说,这只要是一条快速便捷的道路,就应当选择。

    萧十四明了,太子对冯南南的事并不上心,只听他吩咐,“冯南南不算什么。不过她的胆子太大,又无事可做,那就为她寻一些。”

    景砚顿了顿,“尸首都找出来了,不用岂不是可惜了。把他刨出来,冯南南比谁都不希望那具尸体现在被发现。”

    若是元德帝想要景砚死,那这件事就是利刃,可若他不想,可就完全不同了。

    虽说宫里同乔玉差不多年纪的小太监是多,可装不成乔玉,那具尸首,肯定是从宫外来的。既然来了,就必然会和冯家有联系,只要一旦尸体被发现,总能捉住蛛丝马迹。而元德帝绝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想要平息他的怒火,冯南南短期内不会再有小动作。

    而以她的性子,知道元德帝必然会安插人手在太清宫,不敢破釜沉舟直接对景砚下手,也没到那个时候。所以如果她真的要置景砚于死地,必然是要通过元德帝的旨意。

    这些都是要紧事,萧十四说完了,原打算离开,却被景砚叫住了,只听得太子吩咐道,“对了,寻个机会,让御膳房送饭的那个太监犯个错,离御膳房远一些。”

    萧十四愣在原处,这件事并不难办,他却难得辩驳,“殿下您,是否太过看重那个乔公子,他毕竟是冯贵妃的侄子。如今在宫中,您嘱托属下要小心谨慎,何必再这样对他……”

    “你错了,”景砚偏头,凤眸里是深沉的寒意,却还是笑着的,“他从进东宫那天,便是孤的侍读,从前是,现在也是。别的身份,还是忘得干净。至于怎么对他——”

    “孤愿意。”

    或许他做任何事都是有利害关系,可在乔玉这里没有,就如同当初的那一笼萤火虫一般,没有理由,没有缘来,只是景砚想要去那么做。

    萧十四猝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他叩首磕了三个头,方才是他僭越了自己的身份,也明了自己以后不该再提这件事了。

    他漫不经心地继续吩咐,“没什么要紧的,宫里的太监那么多,死一个监丞是死,死一个管事也是死,没人会顾得上,况且他也不必死。下次,再配些温和,味道浅些的补药带过来。”

    萧十四紧张起来,“殿下近日身体不适吗?”

    景砚理了理衣襟,随口应道:“兴许有些。”

    这句话比方才的任何一件事都要重要,萧十四打算明天就办妥送过来。

    景砚吹灭了蜡烛,眼前回想起乔玉略微泛黄的长发,也睡着了。

    第二日乔玉一进御膳房,就得到了个好消息,安平和他偷偷地说,白旭三今早端错了去大明殿的早膳,里面有两样皇上最厌烦的菜色,立刻被夺了掌事的位子,挨了板子,打到太监所等着安排了。现在新换上来的掌事叫做称心,据说在太监所风评极佳,他们观察了小半个上午,性子也好,并不因为对方是不受宠的宫妃就刻意刁难。

    安平替乔玉开心,圆圆的脸上堆满了笑意,“这样一来,最起码的伙食有了,大皇子也不会再多为难你了。”

    乔玉原先也高兴着,听了这话跺了跺脚,“大皇子,本来就从来没有为难过我!”他们会这么以为,还是乔玉自己的错。他那日从白旭三那里讨了不好的饭菜回去,第二日再来时眼睛都肿成馒头了,安平以为他挨了打,还安慰了好久,“废太子突遭大变,性子暴躁些也是正常的,侍候主子,总难免受些委屈。”

    乔玉怎么能容忍对方如此污蔑太子,即使是为了自己也不行,怒气冲冲地辩驳道:“我们,我们太子可好了!怎么会打人!”

    长乐安平皆以为乔玉是死鸭子嘴硬要面子,嘴上虽说是答应了,心里却是另一套想法,一直都没变过。

    乔玉对此非常不开心了。

    不过不开心归不开心,饭还是要拿的,乔玉拎着食盒,迈着小短腿,扶着过大的硬幞头,满怀希望地朝称心那边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