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入V三合一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唐飞羽低头一看, 再多的旖旎醉意瞬间烟消云散。

    虞栎塞给他的竟然是一卷竹简。

    “……大王这是何意?”

    他刚开始还被虞栎认真的神情震得心中发慌 ,随后展开书卷一看,全是诗经的内容。

    “《诗》你可全背会了?”

    “背得几首。”

    “身为我麾下门客,你一旬半月不来府中议事也就罢了, 到如今竟连诗都背不得几首?”虞栎轻笑道:“现在便开始读吧, 多读几遍自然就会背了。”

    唐飞羽无法,他看出虞栎似乎是醉了, 只是没想到别人醉了发酒疯,顶多与他打一架。这人醉起来竟像个夫子一般喊他读书?

    他只能憋气低头,顶着虞栎灼灼的目光开始念诗。

    虞栎坐回原位, 听见他清朗念诵声后心中一悸。

    “心乎爱矣, 遐不谓矣……”

    中心藏之, 何日忘之。

    他默默应和着唐飞羽所念, 假装唐飞羽是真的在对他表明心迹一般。

    他朦胧间如卧云上,四野八荒都轻轻荡漾着心上人的低语。

    若这是梦,只怕他就要醉死在这梦里罢。

    虞栎想, 日后再对十二好一些。

    纵使他是什么隐士高人、山精野怪、临凡仙客, 有再多没使出来的本事。若是让他离不得自己, 日后还不是想怎么就怎么……

    “大王?”

    唐飞羽越念越慢, 他目光逡巡在虞栎周身,发现他家大王半趴在桌案上, 半边袖子遮住了面容。似乎是不胜酒力睡着了。

    他放下书简, 起身动作轻柔地抱起了虞栎, 将他抱回卧室榻上, 为他脱了外袍盖上锦衾。

    典卢早就被虞栎喊去休息了,所以这回整个临霜王府中万籁俱寂,没有任何人会来打扰他们。

    唐飞羽静静看了会儿虞栎,忽然叹了口气。

    若是刚才虞栎醉酒时,不是让他念书,而是做些别的什么。他可能、大概、或许就,陷进去了吧?

    但转念一想,他家大王还真的是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的君子,就连醉酒都醉得这么清新脱俗。

    如此一对比,他这些龌龊念头就该团吧团吧扔火里烧了。

    唐飞羽没当着虞栎的面犯宵禁,便自个儿在书房里将就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与典卢打了招呼便回城南村。

    典卢送他出了王府大门,回头见到虞栎揉着脑袋从屋内出来,衣裳还算齐整的模样,悄悄松了口气。

    “少府,”虞栎颇为痛苦地回想自己昨日犯蠢的样子,对典卢吩咐道,“去把库里那些酒给孟将军送去,一坛都不要留。”

    ·

    唐飞羽很快便将那一晚的事情抛诸脑后。对他来说,秋收后有两件事最为重要,一件是马夫与他说,马场里有一匹小马在放养时被狼咬破了肚子死了。就连周边军马场也遭受到饿狼的袭击。

    另外一件便是与唐岑约好邀请唐家人来北皓的事情,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事急从权,他打算先去马场周边的山林里探探狼群的底细。

    这时代的狼群不像后世一样几近灭绝不成气候。它们成群结队出没在牧场马场周围,确实给牲畜和人造成了不少损失。

    就在他单枪匹马准备出发时,虞栎又来马场找他了,恰巧听见他与马夫的对话,惊异道:“既有狼群,你为何不与孤说?”

    “我只是觉得不必兴师动众。”唐飞羽婉言拒绝了,再说就算他一个人要杀群狼也不是件难办的事儿。

    虞栎却打马来到他跟前:“我一人与你同去即可,何来兴师动众?”

    他态度坚决,唐飞羽便没再多说什么,也骑上马与他一同去了马场南面那片据说有狼群出没的山林里。

    那片山颇为陡峭,而谷地幽深有溪流经过,骑马登上半山腰时就已经颇为费力了。他们干脆将马拴在山间树上,结伴往更深的地方行去。

    虞栎身上背了弓箭,还带着利刃,着了一身窄袖骑装,看着不像个藩王,更像外出游猎的行侠。

    唐飞羽问他:“大王可曾剿过此地狼群?”

    他颔首:“临霜军刚组建时,我曾在城外设了马场育马,这群狼便是从那时开始就盯上了马场的马驹牲畜。”

    狼天性残忍,而且世代记仇。它们与军马场结了梁子,自然会时不时出山骚扰一番,特别是在猎物不够的情况下,饥饿是催生杀戮的首要因素。

    唐飞羽了然,他的马场八成也是沾了军马场的光才会被袭击,但既然有如此隐患在这里,确实也不得不除了。

    万一有砍柴人上山,遇上红了眼的狼,那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于是我派兵来清剿过狼群,只是这头狼奸滑,一旦隐藏在山谷中我们寻也寻不着。”

    虞栎引着他寻找狼群的足迹,在看到一处粪便痕迹时指了指通往谷地的方向:“去那边。”

    他们沿着痕迹从山腰处往溪谷中走,四下鸟鸣喈喈,偶尔还能看到獐子松鼠的一抹身影。

    果不其然,在靠近小溪的中上游处,有几只狼正趴在溪边喝水,还有两只小狼在溪边的草坪上打闹玩耍,互相轻咬。

    他们很警觉,听见虞栎与唐飞羽的脚步声立刻直起身回头看,然后非常迅猛地发出让同伴戒备的低吼声。

    虞栎与唐飞羽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个扛起千机匣一个弯弓搭箭,与狼群对峙起来。

    这一带明显不止有这几只狼,过了片刻,四周密林间又窸窸窣窣钻出一批成年狼,唐飞羽一眼扫过去,隐隐辨认出了最为健壮的头狼。

    “大王,现在击毙头狼吗?”

    虞栎摇头:“杀死一头还会有新的。须使他们感到畏惧,否则日后反咬更加凶猛。”

    他们还在商讨对策,那头狼忽然就发出一声呼啸,有三只成年狼从三个方位飞速朝他们奔袭而来。

    唐飞羽两发暴雨梨花打死两头另一头被虞栎双箭射倒。

    刹那间失去三个同伴,狼群的目光更为凶恶警惕,却没有一头狼敢再贸然上前发动攻击。

    狼群是最会审时度势的,特别是有头狼领导的情况下,他们的作战会更有机动性和策略性。

    一时间双方僵持起来,唐飞羽见那些狼群隐隐有退却之意,心中焦急:“再不趁机拿下,它们就逃了。”

    虞栎见到那头狼开始倒退,对他说:“现在杀!”

    他话音刚落,唐飞羽的暴雨梨花和天女散花群攻便交替使出来,头狼与周围的壮年狼应声而倒。余下的狼群被这一变故吓呆了,见到头狼和几个领袖继承者已经暴毙,瞬间畏惧得夹尾而逃。

    唐飞羽放下千机匣,他还以为这些狼有多么凶残可怖,谁知道才交手两回就溃散了。

    “狼群本就不可怖,只是占据山中地势,难以让其受创屈服,”虞栎收了弓箭,他早就猜到唐飞羽的杀招有多么凶残,如今近距离一看,心中难免还会悚然,“有你这一吓,这些狼应当会安分许多。”

    唐飞羽松了口气,他方才还担心剩下的狼跑了,会不会留下后患。

    “走罢,先回去等着。倘若再有袭击的事情我派人来剿。”虞栎带着他原路回返。

    他们寻到原先骑的马,然后上马往山下走。

    就在此时,一阵阵鸟群扑簌簌从林中席卷而上,如受到什么惊吓一般在山林上空盘旋乱飞。

    而周围林中蛰伏的虫兽也显得躁动非常,不顾这里有人类在,一个劲儿往外窜逃。

    “怎么回事?”唐飞羽环顾四周,隐隐有种不安从心头涌上来。

    虞栎回头刚想说话,他坐下的马匹突然发出一阵嘶鸣,如闪电般带着虞栎朝前狂奔。

    “吁——”虞栎躬身伏在马背上命令它停下,但是无济于事。

    唐飞羽正要打马去追,他骑着的这匹马却“噗通”一声,前腿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他无奈地从马上翻下来,直接用上大轻功前去救虞栎,却发现整座山突然晃动起来,四周草木摇晃、飞石滚落。

    要命了,是山崩!

    唐飞羽一直用轻功在山中奔跑,如果飞起来会被茂密的枝杈拦住,飞太高又看不清虞栎的位置。

    他奔跑的速度追不上发狂前行的马匹,心中又急又怒,暗道唐门这什么破轻功,在空中俯冲还要转一圈,就这么一转得被树枝拦好几次,还没蹑云冲得快。

    但是好在虞栎的位置低,唐飞羽仗着身手灵活,不断从高处往下跳,借着高度差总算在一处陡崖底部追上他了。

    他一边张开机关翼一边朝虞栎大吼:“放开马,手给我!”

    虞栎几乎没有犹豫。松了缰绳就回身抓住唐飞羽伸出的手。

    他们正要离开马背悬空而起,变故陡生!

    一大片山崖碎石从他们上方当头崩裂,遮天蔽日压下来。唐飞羽没看到,刚想拔地而起,虞栎却猛然反应过来,将唐飞羽一把拽进怀中,反身滚落在地,牢牢把他护在下方。

    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唐飞羽只觉得周身剧烈动荡,视线混乱扭曲。护在身上之人闷哼几声,搂着他的胳膊突然收紧。

    “大王!”他们被压在一块山石下面,唐飞羽只觉得肺部被挤压到几近窒息,但虞栎却以一身血肉挡在他身上,为他阻隔了所有迎面而来的伤害。

    他们如今卡在一块巨石与山崖间形成的狭小三角缝隙中,巨石外还覆盖着一大片土砾石块,甚至压着断裂卧倒的树木。

    唐飞羽急得心脏都要爆炸了,他不敢用力推虞栎,也不敢随便扫开周身的岩石,生怕一个不小心引发更大的压迫,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他哆哆嗦嗦地朝虞栎背上摸索,想用手挡开山石,触手却一片湿濡,浓烈的血腥味灌进鼻腔,如同烈火一般将他五脏六腑焚烧煎熬。

    “大王,你出个声?大王?虞栎?”他护着虞栎的脊背,从他身下慢慢往外挪,但是周身压着的巨石太过沉重,就连他也无法徒手撑开。

    “我……呃、我没事。”虞栎的声音断断续续,满含痛苦。唐飞羽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与呼吸,却一点都不乐观。

    他拼命扫视背包里的道具,以期望能找到救命的工具。然而一路看下来毫无头绪。

    他拿出万灵丹,艰难地摸到虞栎嘴边给他塞了几颗。他心里知道这些丹药对虞栎似乎不起作用,但情急之下哪能管这么多:“你先撑住,我们一定能出去!”

    唐飞羽牙咬得咯咯响,忽然瞧见背包中那套门派装备,还有装备上显示出来的属性,心中一动。

    若是穿上全套装备,他的力气会不会比现在要大很多?

    唐飞羽心系虞栎,无暇他顾,飞快地将装备全都拖进装备栏换上。

    紧接着,他在一瞬间便感受到自身力量的变化,他两只手撑在压住他们的石块上,然后猛然发力。

    果然,先前还难以撼动的石块如今被他用力一顶,竟然就真的掀了起来。

    那石块周围还搭着许多碎石,被掀开之后滚落在一堆砰砰作响。

    唐飞羽一边撑起巨石,一边回头看虞栎的情况,只见他背上血肉模糊,双目无神半阖着,面如金纸,一副几近休克的状态。

    “别睡过去,千万要醒着!”

    他念叨祈求着,双手青筋乍起,憋得脸色涨红,终于从上方将这块巨石推开来。然后挡下几块堆在顶部的落石,回头用包里的绢帛材料给虞栎裹住背上伤口,小心翼翼地捧着他飞起来。

    虞栎脸颊抵着他的胸膛,感受着这具身体带来的生机感,迷茫中有一些奇妙的愉悦。

    就像他一直想窥破一个秘密,但是那个秘密却为了他主动暴露自己。

    唐飞羽这一身奇特的衣物,拔山举鼎般的力量,忽隐忽现的黑色双翼。

    一切与众不同的能力,都曾让虞栎感到不安与怀疑。

    现在他心安了,至少他知道这人在意自己。

    唐飞羽回到北皓城,城中已经有多处房屋塌陷,地面也出现不同程度的崩裂。

    这次地动简直是始料未及。

    唐飞羽带着虞栎直接去了城中医曹那儿,医曹这边已经收了不少伤员,但在看到虞栎时他差点吓得昏厥:“大王怎么伤得这么重!”

    “别废话了快点给他治!”唐飞羽满脸煞气,将虞栎轻轻放在榻上。

    上次伤了背,这次也伤了背,虞栎究竟犯了什么太岁?整日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他又暗恨起自己大意,这点小伤若放在他身上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不伤及致命要害,以他的自愈能力完全能够恢复。

    但他的药对虞栎又不起作用,不然他也不至于一颗心悬在刀刃上,恨不得以身代之。

    医曹给虞栎重新上药包扎时,他还是有意识的,双眼疲倦地开合着,眼神看向穿着一身青黑色劲装的唐飞羽,硬逼着自己不肯闭眼。

    唐飞羽见他忍得辛苦,揪心道:“大王身上可疼?”

    虞栎嘴唇动了动:“刚才疼。”

    现在我一见你好好的,便不觉得疼了。

    ·

    此次地动造成的损失不小,好在震发时是白天,许多人察觉之后赶紧出了屋子,所以城中并未造成多少伤亡。

    信差八百里加急将震灾上报长安,朝廷象征性为他们拨了一些钱救济。

    毕竟这里属于地方郡国,赋税收入都没有全部直接交给朝廷,能拨款还是看在之前虞栎与天子关系有所缓和的份上。

    主要的救灾费用还是得由官府自行承担。

    唐飞羽将之前赏的一千金全都捐给了户曹,收获了胡户曹震惊的表情。

    “我不缺钱,有人比我更需要它们。”唐飞羽说。

    他将自己的事情全推迟了,住在虞栎府上照顾他,每日三餐下厨投喂,念公文帮他批阅的活计全都包揽。

    虞栎伤势看着严重,但其实外伤居多,右臂被石块砸伤骨折了,只能暂时卧床静养。

    “军都、安次二县地动也较为剧烈,并且有匪寇趁乱盗抢,就连官府也折了不少人。”

    唐飞羽念着文书内容,看虞栎喝汤药。

    “先安抚百姓,开仓放粮。那些匪寇也决不能姑息。让县内守兵警醒点,北皓七日内将派临霜军前去剿匪。”

    唐飞羽照着他的话回了公文,然后打开一卷新的。

    批阅完文书,唐飞羽又帮着他换了药,他目光看着虞栎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心中酸楚:“大王怎么会受如此多的伤?”

    虞栎神色平淡:“我十七岁便跟着孟将军四处征战,刀枪无眼,哪能此次都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的大多都是镇守后方的将领,他当时隐藏身份在军中拼杀,就是为了搏一口气让先帝看看,自己到底是朽木还是良材。

    直到后来明白了战争的真正含义,心境也早已变化,这些伤疤却作为他年少轻狂的证明,永久留了下来。

    他感受着唐飞羽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满足地喟叹:“至少每次都有惊无险,命硬到天都不收。”

    “大王可别说什么每次了。典少府吩咐过,日后您出行,必须派四个精兵亲卫看护着,半步都不能离。”唐飞羽冷哼。

    “真当我拿他没法不成?”虞栎侧着脑袋,典卢对他从小看顾到大,他也不好明着驳斥。

    唐飞羽忽然颓丧地叹着气,将虞栎的衣裳整理好,盖上被衾,坐下来认真地与他对视:“大王,你可千万答应我,下次再也别以身犯险了。”

    他看着虞栎嘴边冒出的胡茬,斟酌着说:“大王也知道,我与旁人不一样。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更何况我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妨碍。但你若是死在山崩中,朝廷再派一个劳什子王侯过来,将您的心血毁于一旦,您可甘心么?”

    虞栎皱眉:“你倒是也教训起我来了。”

    他阻止唐飞羽的话头,驳斥道:“道理我都明白,但放我眼睁睁看你受伤,孤做不到。”

    孤做不到。

    唐飞羽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自从长安一行后,虞栎与他私下里交谈时都不会以孤自称。除非是为了表达十分坚决的态度。

    这一句话,搅得他内心翻天覆地,久久难平。

    -----

    虞栎的外伤渐渐愈合后,就只剩下右手没恢复完全,活动稍有些不灵便。

    他带着官吏百姓主持了一场告罪祭礼,让百姓稍稍安定下来。然后稳步推进着北皓城的重建工作。

    而之前唐飞羽所记着的第二件事也得去办,唐岑带着唐家人已经到北皓了。

    唐家自从听说唐飞羽在北皓有了一定名望爵位之后,便盘算着该怎么从这个已经脱离家族的子弟攀上关系。

    而唐岑此番回渔阳,与唐家人说起唐飞羽拥有多大一片马场、多少宅地,还有那日进斗金的食肆产业后,唐功放都眼红了。

    唐岑顺势提出,可以带几个堂叔唐伯去北皓看看,与唐飞羽拉进关系,顺带还能去边市看看异族风情。一切出行费用都由他承担。

    唐功放没多犹豫便同意了,让自家儿子唐尹和几个玩得好的同龄人结伴而行。唐岑也如他承诺的那样,用高档马车装着几个纨绔子弟,一路上好吃好喝奉承着,果然让他们产生了“唐岑唐飞羽算什么还不是得看老子眼色”的错觉。

    唐岑带着他们来到唐飞羽在城中的宅邸中,唐飞羽临时找了几个下仆到宅子里干活。然后颇为热情地接待了唐尹等人,又摆出许多他们从未见过的美味佳肴用以款待。

    “哈哈哈我说十二弟,没想到北皓这边的水土如此养人,多年不见你可是越来越俊逸了。”唐尹享用着美酒美食,想着若是有美色在前就更好了。

    紧接着他看到唐飞羽面如傅粉的好相貌,心中一动,某些不可言说的龌龊念头开始孳生。

    时下南风并不罕见,许多王侯贵胄在私交时也从不避讳地说起此事。但传宗接代到底是最重要的,这些风流韵事不过是他们年轻时的玩笑谈资罢了。

    只是可惜唐飞羽不像从前是一介白身,如今他有了大夫爵名,想弄上手就更难了。

    被唐尹用恶心的眼神舔舐了好一会儿,唐飞羽只觉得自己面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只想掏出千机匣给他来一发让他再也不敢瞎意淫。

    但好歹他还记得自己与唐岑的计划,忍气吞声道:“兄长说笑了,不过是在这边没做甚么活儿,慢慢养着罢了。”

    这话其实影射了他的原身在唐家被逼去干活,多年劳累的事情。

    但唐尹脑子里全是酒色,哪能听出他的深层意味。还以为唐飞羽果然在北皓养尊处优,心里好一阵嫉妒。

    接下来几日,唐飞羽和唐岑带着唐尹几人去城中四处转了转,许多被地动震榻的屋子已经重新建起来,从街上看显得光鲜而气派。原本还以为北皓不过是个边陲破城的唐尹慢慢对其有所改观。

    “市中还有许多新鲜玩意儿,可要进去瞧瞧?”唐岑热情地为唐尹介绍。

    唐尹神色鄙夷地从市前牌楼上扫了一眼:“有甚好瞧?不过是贩夫走卒玩的把戏。”

    世人轻商,而商人已富贵矣。虽然大炎并没有立法将商人划为贱籍,但这些观念自前朝就有,一时间难以改变。

    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别的商贾面前说这种话,他却明晃晃地将唐飞羽和唐岑一同骂了进去。唐岑的表情有一瞬间阴沉下来,又迅速用讪笑掩饰过去:“既然尹堂叔不愿,那我们不如去城外看看。十二叔的马场里有不少好马,养得膘肥体壮,甚是威风。”

    唐飞羽在一旁端着和善的微笑点头。

    说起马,唐尹这种自诩风流的纨绔就有兴趣了,前后脚来到马场,一眼便瞧见虞栎寄养在这里的北野,还有两匹正在欢快奔跑的龙子。

    “这马不错。”唐尹来到安静吃草的北野面前,正要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北野头一偏,避开触碰。

    唐飞羽插话道:“这马现在不是我的,脾气大得很。”

    他们还在闲聊,虞栎却穿着一身普通的骑装走了过来,摸了摸北野的鬃毛,将他牵出马厩。

    唐尹一看他的穿着,脸色瞬间就变了:“这是那马的主人?”

    唐飞羽点头:“他与我有恩,我便将马送给他了。”

    唐尹瞪大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什么恩值得你用好马去换?你莫不是犯了浑?”

    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没避讳虞栎。这几天他被唐岑和唐飞羽捧到天上去了,只觉得既然是唐飞羽的东西,他必然能得到。哪管这个看起来像庶民的虞栎在想什么。

    其实这正是唐飞羽想出的计策,他想让唐家人来北皓之后,被贪婪冲昏头脑。然后再请虞栎穿得普通一些演一出戏,使得唐家人公然与临霜王叫板,最后在虞栎暴怒亮出身份之后降罪于唐飞羽和唐岑。

    如此一来,唐岑故作凄惨地朝唐家人求助,唐家人必然会弃卒保车,不光不愿意为唐岑收拾烂摊子,反而希望他离主家越远越好。

    这次来的唐尹果然不负众望,是个脑袋拴在腰带上的酒囊饭袋。他说完那话之后,挑衅一般瞪着虞栎,对唐飞羽说:“十二弟,我给他一千钱,你去把那马要回来,以后莫再做这种白送人良马的事儿了。有好东西你不紧着自家人,成天巴巴往外送算什么?”

    唐岑在一旁憋笑憋得都快爆炸了,附和道:“唉,尹堂叔说得有理啊,这马怎么能随便送人呢?堂叔才是最配得上这马的俊杰啊。”

    北野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响鼻,扭过头不愿看他。

    唐飞羽用袖子遮了一下嘴,迅速收起笑意,故作愁苦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将它送了出去,又怎么好要回来。兄长莫要为难我了。”

    唐尹心有不甘,他目光贪婪地在北野身上巡视良久,只觉得这么一匹毛色银白发亮的马,若是能被自己骑在□□该有多威风?渔阳郡那些狐朋狗友还不得羡慕死?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唐飞羽,上前两步,从袖中摸出一袋钱扔在虞栎脚下:“你也看到了,我是唐十二的大堂兄,他年少不经事,得了些家产便四处挥霍。

    “你若是愿意与我渔阳唐家交好,不如将这马还给我们兄弟。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拿着拜帖去渔阳找我便可。”

    虞栎一脸冷酷,瞟了一眼地上的钱袋,淡淡道:“渔阳唐家?就是如此仗势欺人的么?”

    唐尹还没说话,唐岑赶紧给局势煽风点火:“你怎么说话的?这怎么能是仗势欺人?又没有逼着你将马让出来,好言好语来劝你让马,酬金也给了。你还想怎样?”

    他对着临霜王说完这话,只觉得虞栎盯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带了刀子,刮得他脖子凉飕飕的。他赶紧回头看了看唐飞羽,用目光祈求他一定要保住自己小命。

    唐飞羽微微点头让他安心。

    唐岑便回头打算继续作死,却见虞栎用脚尖挑起那袋钱,将它踢进了唐尹怀中:“拿走你的钱,它熏得我的马难受。”

    唐尹被那袋钱当胸砸了一下,肋骨生疼,立即破口骂道:“你这山野村人!无耻竖子!竟敢如此猖狂?”

    除了面对蛮贼敌寇,虞栎还没被谁这样指着鼻子臭骂过,长眉一挑冷笑道:“你说我无耻?你可知我是谁?”

    唐岑见虞栎这么快就要自报身份了,感觉火候还不够,忙插话道:“管你是谁?仗着会点手脚功夫就伤人算什么好汉?”

    虞栎瞧见他的眼色,皱着眉又看了眼唐飞羽:“我就不该在这里与你们浪费口舌。”

    随后他牵着北野拂袖而去。

    唐尹还想追上去,唐飞羽拉住他劝道:“兄长宽宏,便不与他理论罢,改日我挑一匹比那白驹更好的马赠与兄长便是。”

    唐尹抬眼瞧着唐飞羽白生生一张脸对自己宽慰讨好的样子,气也消了六七成:“罢了,不与他一般见识。”

    他们回了城内,唐飞羽又亲自下厨招待。几人正抱着酒樽胡天侃地,就听见屋外传来叩门声,随即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响起:“唐君可在家中?”

    唐飞羽一听是班姝的声音,赶紧出门查看。

    班姝正拎着一个木盒站在院门口,她穿着一身淡青色对襟束腰裙,鸦色长发梳成坠马髻,整个人娉婷袅袅,娴静美好。

    在看到唐飞羽时,婉约的面庞上带着微笑:“唐君,我做了些胡麻糕,便送来与你尝尝。”

    “多谢。”他接过木盒,让班姝进了院里,想起先前腌了些田螺辣酱还没给他们尝过,于是叫她稍等一会儿,自己去地窖里取罐子。

    谁知道他一出来,便瞧见唐尹趿拉着鞋,带着满身酒气凑在班姝身边色眯眯道:“小娘子今年多大啊?是不是喜欢我家阿弟?他有什么好?又瘦又干不解风情,不如跟我回渔阳,我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如何?”

    班姝一直往外避让着唐尹,最后看见唐飞羽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赶紧奔过去躲在他身后,话中带了三分泣意:“此人好生无礼!”

    唐尹见美人跑了,也颇为傲慢地仰着头:“何为无礼?我对小娘子一见如故甚是欢喜,为何不能求娶?若是觉得我礼数不周,回头我请冰人去你家伐柯便是。”

    正在此时,一直虚掩着的院门被人推开了,虞栎背着手立在唐尹身后,语气阴沉道:“你说要来我家伐柯?”

    唐尹回头,许是被酒意冲昏了头,对着虞栎笑了:“哟,感情这小娘子还是你家的?你直说要多少聘礼便是,我渔阳唐家必然没有出不起的道理。”

    他说这话也不是真打算明媒正娶,班姝美则美矣,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介白身,门不当户不对的,嫁进来也只能做妾。

    只不过是想恶心一下这个他看不顺眼的人罢了。

    谁知虞栎忽然从腰间拔出佩剑,往唐尹髌骨下方敲了两下,直接使他跪倒在地:“竖子,竟敢对孤出言不逊,孤乃北境临霜王,她是孤血脉相连的表妹。你有眼无珠也就罢了,还敢以下犯上?”

    此时唐岑也出来了,眼见虞栎已经开始放杀招,忙连滚带爬与唐尹跪在一起:“小子该死!小子张狂无知!但小子的堂叔初来乍到,只是为人过于直率,并无祸心,万望大王恕罪啊!”

    唐尹已经被虞栎这一串质问吓懵了,酒也醒了大半,忽然回想起今日对眼前这人做的种种事情,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裳。

    “来人,”虞栎挥挥衣袖,仿佛在驱赶什么惹人生厌的虫蚁,“此二人辱没王侯、蔑视王权、品行不端、心术不正,将其收押至地牢,以待发落。”

    “噗通”,唐尹已经五体投地趴了下来,两股战战,眼前发黑。地牢条件恶劣,据说如果真在里面关上一年半载,出来也得没了半条命。

    他这次来北皓哪里是游山玩水?分明就是赴了一场鸿门大宴!

    唐尹如同死狗一般被候在门外的兵卒拖走了,虞栎打算先让人在地牢里将他磋磨一阵,再把他连同唐岑放回渔阳。

    后面的事情便与他无关了,甭管最后唐家人在背后怎么看待他,左右不过是一个没落的士族而已。

    虞栎更为在意的,是眼前这人的目光。

    ·

    唐飞羽见唐岑被架走,对虞栎行礼道:“先前小子于堂侄对大王多有得罪,还望大王恕罪。”

    言下之意就是求他放过虞栎,毕竟只是做戏。

    虞栎面无表情:“孤既然答应你,自会信守承诺。”

    他看着一直站在唐飞羽身后的班姝,以及班姝望向唐飞羽难以掩饰的钦慕之情,心下不爽:“阿姝,你在这作甚?”

    班姝也被虞栎吓了一跳,慌忙从唐飞羽手中接过辣酱告辞了。

    虞栎第一次来唐飞羽在城中的宅邸,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一番,随后看着他道:“唐十二,你之前来求我,我甚是庆幸。”

    因为得知我能为你带来庇佑,便心生欢喜。

    “但转念一想,你却要因为你那好堂侄的请求,与那乌烟瘴气的唐家为敌,未免又过于意气用事。”

    他说完这番话似乎又有些后悔,抿起嘴角:“罢了,左右你是我的门客,一个唐家又算什么。”